一一九
“五星连飞!”那一刻,兰息的声音又快又急又响,却也清清楚楚传出。
刹那间,阵中的墨羽骑、风云骑忽然发动阵势,情况急剧变化,连带得争天骑、金衣骑也无可避免地跟着变动。也就在那一刻,小瞭台窗前旗帜再次快速一挥,同时响起一声如雷暴喝:“转向!”
火星已燃的火炮被炮手急剧一转,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皇国右翼右侧五丈远处尘土飞溅,高高扬起,几遮住了半壁天空,久久才落下。
“可惜。”兰息看着远处半空中的尘土有些惋惜。刚才这一炮若非小瞭台之人下令及时,那么他们便要自食其果了!
“好险!”任穿雨轻轻松一口气,“只是若每一次皆以如此行动避其火炮,那我军就会消耗大量体力,反之敌军则可以逸待劳!而且火炮威力奇大,一刀一剑再利再狠也只可杀一人,而它却可一击毁人千百!”
而就在此时,小瞭台的窗口忽然伸出四面旗帜。
“这人不但反应极快而且极聪明!这一下便连他是何时发令,哪一旗才是真令也难知了!”任穿雨看着不由瞪眼。
“军师素来多策,不知此刻该如何对付?”惜云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任穿雨。
“观阵势均力敌。五星连珠在其绝、险,三才归元在其深、隐,以阵对阵鹿死谁手犹不知,但若其有炮相助,我军必败!”任穿雨看一眼惜云然后垂首道,“而其炮之威多得自其瞭台指挥,若毁此瞭台,则我军还有五成胜算。”
“毁去瞭台?”惜云笑笑,“此瞭台四面精钢,刀砍不进,箭射不穿,更何况高高其上,士兵无人能及,这如何毁得?难不成军师得了神通,可挥手间移山碎石?”
任穿雨习惯性地抬手抚着下巴,有些苦笑道:“风王无须开穿雨玩笑。人当然无法毁得此瞭台,若我方也有一门火炮又或……那自能毁之,只可惜啊,穿雨无能,实是惭愧!”说罢小心翼翼地看看惜云,却见她遥视前方,并未追问他那“又或……”,不由微微有些失望,但又有些松了一口气,至于为何松一口气,他自己也说不清。
“军师,若有一个武功高强之人持神兵利器冒死一击,是否能毁此瞭台呢?”
正疑虑间,忽听得惜云此言,任穿雨不由心头大跳,抬首看去,却只望得一个修长孤峭的背影。
“这……”含在口中的肯定答语这一刻竟然犹疑起来,心头一时竟是五味杂陈。看着那个孤峭得有些单薄的背影,忽然有些酸涩,不知是为着以往那些毫不犹豫的算计,还是为着此刻无法断然的决定。
“军师也不知吗?”惜云回首一笑,平静宽容,“我倒是想试一试。”不待任穿雨作答,转身看向兰息,从容淡定,“‘五星连珠’有‘绝阵’之称那必应不败,无须顾我,做你该做的罢。”话音一落,人已跃上栏杆,足尖轻点,身形飞起时复又回眸一笑,恬静如水,“我一直认为,作为帝王,你是十分优秀的!”
人已远去,笑已模糊,只留那清晰的话语轻轻绕在瞭台。
“你……”兰息抬手,却只抓得一手空气,握拳回手,再抬眸时,仍是那个冷静雍容的息王,“传令,若敌军瞭台之旗胆敢妄动,便……五蕴刹化!”那一刻,声音是彻骨的冷厉,黑眸是暗夜最汹涌的潮!
身后的任穿雨清清楚楚地看着,明明白白地听着,却只是无言。
风王此举到底是为着阵中那数万将士的性命还是为着息王?那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会如何!
目光追着那道化为白鹤飞向战场的身影,千军万马的虎视也无损于她的镇定从容,这样的女子啊,不应属于这个鲜血淋漓的尘世!穿雨回眸看着身旁的王,十多年的相处自能窥得此刻那眼眸深处的悸动,这样无情的人终也不能逃脱吗?张口欲语,最后,终只是深深一叹!
半空中飞掠的那一道白影顿时吸住战场上所有的目光,有赞叹的,有惊羡的,有畏惧的,有忧心的,也有凌厉的!
“她终于出手了吗?!”皇朝目光紧锁半空中那仿如御风而行的身影,“她似乎更适合武林中那个第一女侠的身份,而作为一国之君却是不合格的!一国之君,所有一切包括自身的性命都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国,又岂可于万军中有如此轻率之为!”眸光一闪,神情复杂,“只是……能得她如此相待,丰兰息又是修了几世之福?!”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是忘却营营。”玉无缘目光空蒙地遥望着那越飞越近的身影,以清洌无波的声线轻轻念出。
“长恨此身非我有……”皇朝喃喃念着。这一刻,他似乎隐隐明白了那种感受。无论是她,是他,还是己,此身已非我有!
“她即已出手,那么皇雨便险矣。”玉无缘垂眸,无意识地抬起手掌,眸光落在掌心,然后紧紧拢起。
“她非嗜血嗜杀之人,目的只是瞭台,况且皇雨也非弱者。”皇朝淡淡道,只是看着阵中忽然心头一动,抬手招来侍卫。
争天骑右翼阵中,无数长箭瞄准了半空之人。
“射!”一声轻喝,箭如蝗雨飞出。
“王!”阵中风云骑发出一片惊呼。
箭在疾射,人在疾飞,彼此已只隔一尺,有人闭上眼不忍目睹。
“啊!”惊叹四起,却见那白影猛然下坠,顿时,那瞄准她的箭雨便全部射空,远远飞去,力竭而坠。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