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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正文 第222章 煤和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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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是?节日,又是?生辰,程丹若就?吃得?多了些。

    饭毕,在花园散步消食。

    谢玄英问她:“你是?不是?真忘了?”

    程丹若犹豫了下?,含混道:“很久不过了。”

    “以后每年都给你过。”他说着,自袖中取出一个匣子,“生辰礼。”

    她瞧了两眼,没接,反倒是?问:“那把短剑不是?吗?”

    在得?胜堡的时候,他给过她一把红色短剑,从款式和长短看,分明更适合女子使用。当时不觉有异,此时想想,假如没有提前去寻,哪就?能立马拿出合适的?

    谢玄英承认道:“原是?这么想的。”

    “那我已经收了。”她说,“这个明年再?给吧。”

    谢玄英:“只是?一幅画。”

    程丹若这才接了过来,猜测道:“是?人像吗?”

    谢玄英:“不是?。”

    咦。她登时升起几分好奇,打开匣子,取出里头的画卷。

    画已经裱好,徐徐展开。

    一颗工笔技法的心脏跃入眼帘。

    程丹若怔住了。

    这颗心和她曾经随手?画的一模一样,但比她的画更精细,各个部位都被上了深浅不一的红色,更为生动鲜艳。

    还有一行?题诗。

    江水世无休,此情永不已。

    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这是?改写自李之仪的《卜算子》,比起原文的痴意,少了缠绵,多了坚定。

    君心似我心。

    她忽然明白?了他当初讨要?那幅画的深意。

    “画得?不像吗?”他佯装平淡,“寻不到人心参照,我是?照着猪心画的。”

    程丹若回神?,摇摇头:“画得?很好。”她将画收了起来,说,“我很喜欢。”

    他的唇角就?微微弯了起来。

    “天?凉了,回去吧。”他握住她的手?。

    程丹若点?点?头,思维却开始发散:他的生日在十一月份,到时候,她该送他什么呢?——

    重阳过后,天?一日凉过一日。

    衙门里已经算完了帐,谢玄英便腾出一天?空闲,带程丹若去骑马打猎。

    当然,她骑马,他打猎。

    没有去危险的山林,只是?在山脚下?猎了野兔、野鸡和狗獾。

    程丹若看兔子长得?着实不错,忍不住道:“宫里的迎霜麻辣兔还是?很好吃的。”

    谢玄英:“那我再?给你弄两只。”

    最后顺理成章的提着十来只兔子回去了。

    晚上,餐桌出现了辣椒炒兔丁。

    亏得?厨娘是?侯府里的,用过辣椒,否则换做本地的厨娘,都未必见过辣椒,不要?说琢磨怎么炒了。

    至于辣椒是?哪里来的……和土豆、红薯以及花生一起,从广东运来的。

    这多亏了龙县令。

    他是?广东人,家底厚实,见多识广,还去过澳门,和弗朗机人打过交道,属于见多识广又有心办事的实干家,十分难得?。

    谢玄英与他保持着不错的往来。前者需要?借助龙家的人脉,搜寻海外的各种新鲜东西,后者则更是?愿意与一位御前红人保持良好的关系。

    毕竟外放是?要?熬资历的,至少熬十年,才能调往中枢,届时皇帝未必还记得?他这个榜眼。

    可谢玄英铁板钉钉回京的人,将来能为他说句话,抵过黄金万两。

    因此,谢玄英问他能不能收集些农作物?,他就?送了好些来,还写了整整好几张注意事项。

    然而?很可惜,在沿海地区秋冬也能种植的土豆番薯,在大同只能等到明春。

    珍贵的种子们,被小心藏进地窖,以待来年。

    接下?来,得?先为冬天?做准备。

    东花厅有炕,但平时不睡,只是?用来坐,冬天?却不能再?睡床,所以,趁着现在天?气好,得?清扫重整。

    炭也需要?提前购买储存。

    趁此机会,程丹若了解了一下?山西的煤炭情况。

    时人是?怎么理解煤炭的呢?

    虽然李时珍还未写出《本草纲目》,但或许,他的手?劄中已经有了如下?记载:

    “石炭即乌金石,上古以书字,谓之石墨,今俗呼为煤炭,煤墨音相近也。”

    因此,此时的煤炭就?已经有了后世熟悉的称谓。

    并且也做了细分,把大块的坚硬的称为“炭”,细碎如沙的称为“煤”,一般来说,更好用的是?炭。

    炭分很多种,最好的叫煨炭,无烟而?耐烧,埋在炉子里日夜不息。

    程丹若专程叫了负责采购的陪房媳妇——虽然与晏家赠予的陪房并不亲近,但该给的好处与器重,她从来不曾少过。

    她说,自家买的炭就?是?煨炭,又道:“肥炭有烟,煤末不耐烧,哪里敢给夫人用呢。”

    程丹若想了想,却让他们买些煤来:“我小时候见过煤做的炭,想再?瞧瞧。”

    洪夫人挑的陪房都老实,虽然心里兴许嘀咕两句“贵人事多”,但口头上从来没有敷衍,赶紧应下?了。

    隔日,程丹若就?看见了煤球。

    货真价实的煤球,圆形的,也是?放在炉子里烧。

    “这是?煤末做的?”她好奇地拿在手?里,“掺了什么?”

    陪房媳妇说:“掺了黄土和水,这种东西比炭容易买卖,就?是?烧起来烟大,气味不如香炭好闻。”

    程丹若心里有了主意,道:“拿炉子来,我烧来瞧瞧。”

    既有煤球,自然也有炉子了。

    她在院子里点?了,架上锅,准备炖一锅奶茶。

    做这个已经轻车驾熟,但拿开以后,炉子里的火焰已经有熄灭的痕迹。

    程丹若拿过炭盆边的铁钎,在剩下?的煤球上均匀地戳了几个洞。然后,招手?叫来竹枝:“有个差事给你。”

    竹枝忙道:“夫人尽管吩咐。”

    “再?拿个炉子来,一样烧起来,但用这个煤球。”她嘱咐道,“不必特别照看,和平时一样就?行?了,我想看看这个煤球能不能烧得?更久。”

    竹枝仔细记下?,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过一夜,明早上来和我说。”

    次日,落了些许小雨。

    程丹若梳头的时候,竹枝过来回禀:“好的那个煤球,昨晚上睡觉前就?熄了,夫人弄过的那个,烧到半夜就?都成了煤灰,早晨瞧着也灭了。”

    她笑道:“这就?够了,有洞眼的更不容易灭。”

    沉吟少时,叫住准备走?的谢玄英,“等等。”

    谢玄英驻足:“嗯?”

    “衙门里买煤没有?”她说,“没有的话,我想找人定一批。”

    谢玄英道:“哪里用得?着买,史家早就?送来了。”

    程丹若愣了愣,无奈道:“够机灵的。”

    之前,长宝暖成立时,她专门挑了大同本地的两家人入股分汤,其中做煤炭生意的就?姓史。

    谢玄英道:“你要?买也未尝不可,我自有用处。”

    她问:“什么用?”

    “多了。”他道,“天?寒地冻,自要?抚恤留养院和育婴堂,米、肉、炭都是?不可或缺的,学?校也要?发一些,还有衙门里的囚犯,如有得?多,分给各家寺庙,他们在路边布施,也惠泽贫苦之家。”

    程丹若没想到此时的社会抚恤已如此完善,大为放心:“那就?再?好不过。”

    吩咐人,“玛瑙,传话出去,我要?见史家的人。”

    差役来传话的时候,史数石正?在同人喝酒。

    这里就?有必要?介绍一下?此人了。

    史数石这名字一听就?很煤炭,因为时下?勘探煤矿,主要?就?是?看地表的石头。青石、砂石都不行?,只有数石才可能有煤炭,几百年后,数石有个专业的地质名称,叫页岩。

    史家的情况,早前也说过了,曾经富过,但因决策错误,导致大半家业被抢,但如今靠着家传的煤矿,还是?撑了过来。

    史数石不是?史家本来的继承人,长房嫡子一系死绝了,族里的老人才商量着让他当了家主。

    理由也很简单,史数石当年是?在矿里干活的,熟悉挖煤的大小事,其他活下?来的成丁,要?么煤炭怎么挖也不知道,要?么就?一门心思读书,不想再?做商贾事。

    史数石半推半就?上位,心里也不是?没野心。

    他老觉得?以前长房的人没出息,就?守着一亩三分地,接任后才发现,或许不是?他们不想多找矿,是?找不着更多的矿了。

    这些年,他在山野行?走?,只发现一处小矿,但得?打竖井才能开采。他觉得?此事可为,想多寻些工人,打一个深的竖井,要?是?能挖到煤炭,至少能有十余年的富贵可享。

    可吃一堑长一智,族里并不同意,仍然希望以寻找地表煤矿,开横井。

    毕竟,横井开采起来方便,也比竖井安全?,若打了竖井却没多少煤,银子就?等于打了水漂。

    可史数石就?觉得?,自己发现的那处矿藏煤不少,值得?冒险。于是?,他千方百计的搭上了太原一处煤矿的管事,以买煤为名,预谋挖人。

    “兄弟家业小,光做自家的怕是?只能喝汤,冬天?眼看就?要?来了,怎么都得?再?准备些。”史数石一脸苦相地和对方说,“贵号实力雄厚,拔两根毛给兄弟,大家一起发财可好?”

    对方笑呵呵的,心里也没信几分。

    他之所以和史数石在这喝酒,其实看上的是?史家和知府衙门的人脉。

    炭敬炭敬,他们有好炭,可缺送进衙门的门路啊。

    “史家兄弟也太妄自菲薄了。”对方打着太极,琢磨该如何开口。

    两人正?热乎着呢,差役上楼来,砰砰敲门:“史掌柜在不在?”

    “在。”史数石心中一动,忙不叠迎上,“差爷寻我何事?”

    差事道:“程夫人要?见你,你何时有空,去衙门一趟。”

    史数石心花怒放,连连道:“这就?去、这就?去。”又笑容满面道,“程夫人的事比我老娘的事还要?紧,哪能耽搁。”

    悄悄塞一角银子过去,“劳烦差爷跑一趟,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差役给了一个“你很懂事”的眼神?,慢悠悠下?去了。

    酒楼掌柜赶忙迎上来:“差爷,小店备了酒菜……”

    “不吃不吃。”差役不耐烦说,“当我没瞧见路上的护卫?这是?谢大人家的私兵,你请了我一顿饭,回头告我一状,我吃不了兜着走?。”

    又说,“咱们膳馆现在吃得?不差,谁稀罕,滚。”

    说完,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太原的管事听见,问:“大同管这般严呐?”

    “可不是?,谢知府是?京城来的公?子,眼里见不得?鱼肉乡里的事儿,自家护卫整天?在街上巡逻,乞丐都被抓了几回。”史数石歉疚道,“本来该多喝几杯的,程夫人召见,只能等下?回了。”

    管事佯装好奇:“是?知府太太?”

    史数石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可不是?,程夫人是?咱们大同人,一向照拂乡里,不和你说了,改日再?请。”

    他抱拳作别,提起袍角,小跑着下?楼。

    管事心里忖度,看来,这史家走?得?是?知府太太的门路。有传闻说,她联合了宝源号和昌顺号做生意,应该不似作假。

    啧,和自家女东家一样,也是?个厉害的婆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