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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正文 第354章 暗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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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功在普安周围转了好几天,原想说服周边寨子的人,将他引荐给叛军,没想到半路碰见了叛军头子。

    他们?顺势“被俘”,走贩私盐的小道到了普安。

    一路打听下来,叛军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但也没有特?别糟。他们?从入冬开始就节省口粮了,时常派人进山打猎,存下肉条熏成肉干做为?士兵口粮。

    这次,他们?又从永宁打劫了一些粮食,虽然不多,但还可以熬上?半个月。

    年关?已过,只要熬到春暖花开,就可以一边耕种,一边进山采集。官兵的围城策略自然也就失效了。

    如今有了弄到盐的路子,显然更好。

    弄明白了叛军的近况,杜功也不着急打探布防,老老实实地待下来,没事儿?就和人赌钱。

    作为?一个十几岁就出门?闯荡,二十几岁还没成亲的底层男性,赌钱这种事儿?,他显然没少?干。

    赌的次数多了,慢慢和周围的守卫、百姓熟悉了起来。

    杜功了解到,普安县刚被叛军占领的时候,很多百姓都弃家逃亡,或是去投奔亲戚,或是举家迁到山里?,剩下来的不是无处可去,就是走不了。

    而?随着叛军入主,百姓们?发现,虽然黑劳等人是苗人,但并没有大肆屠戮,甚至不怎么阻止百姓离开。

    ——后来他们?才?知道,人走了才?有田空出来,叛军就等着接手田产呢。

    眼见叛兵没有屠城的意思,许多人家又大着胆子回来了。

    说实话?,普安这种地方,谁在乎上?头的是汉人皇帝,还是苗王?只要能正?常种地生活,老百姓无所谓。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受到战火波及,可城中还有一些收割的秋粮,使?百姓免于?饥饿。

    可惜,这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人太多了。”守卫们?摇着骰子抱怨,“原来普安才?几个人几亩田?现在几万人要吃饭,义军征了两次粮食,谁家都没存粮了。再这么下去,只能吃留种。”

    杜功露出“关?我屁事”的表情。

    “欸,你能弄到盐,能弄到粮食不?”守卫们?悄悄问。

    杜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发什么梦?粮食?在官兵眼皮子底下运粮食,我还要不要命了?银子再好也得有命花啊。”

    “真没有啊?”守卫追问。

    杜功瞅他一眼,呵道:“没有,还赌不赌了?”

    守卫交换个眼色:“赌赌赌。”

    然后,杜功就开始输钱了。

    不是一直都输,输久了总会赢上?一点,可没法回本,渐渐的,他卖盐得来的银钱就越来越少?,荷包越来越瘪。

    “不赌了不赌了。”杜功瞟着赌桌,口气坚定,脸上?却都是迟疑,“我还要攒点钱给我娘呢。”

    “剩这点钱,够买什么?”赌桌上?的其他人不屑地说,“是我就赌一把翻本。”

    杜功:“不行不行,我今天赌运不好。”

    “没事儿?,我借你一把。”已经和他熟稔的守卫勾肩搭背,“再玩一把,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总行了吧?”

    杜功睇他:“真的假的?”

    “当然。”

    “那就再赌一把。”

    这回赢了,二十文钱翻本,变成五钱。

    “来来,你时来运转了。”赌友的面孔又热络起来,“再玩一把,天亮还早呢。”

    杜功半推半就:“行、行吧,就赌一把。”

    然后就是输、输、输,输得精光,赚得三两银子全部没了,还欠了十两的高额债款。

    杜功额头上?都是汗。

    “兄弟,你有办法弄到粮食不?”赌桌上?的人笑眯眯地问。

    杜功看?看?他们?,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能、能吧。”

    他像是忽然清醒了,颓唐地坐下:“但都有条件,没那么容易。”

    “说来听听。”

    杜功掀起眼皮,慢吞吞地说:“粮食不是没有,但敢卖的人要价也高,就算我肯帮你们?疏通,你们?也拿不出人家要的东西。”

    “你且说来。”几个赌友对视一眼,说,“能不能拿出来是我们?的事儿?了。”

    杜功露出轻蔑之?色:“这么说吧,卖家要的不是普通货色,人家也不缺那些,要的是能打动上?头的好东西。”

    顿了顿,又道,“以前能送进丁王爷家的那种好东西,你们?能拿出来吗?”

    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银子不行吗?”

    “银子?”杜功露出几分?货真价实的悻然,“有钱人家缺的从来不是钱。”

    这也是大实话?。

    又一人催促:“说点有用的,好东西要怎么个好法?”

    “简单。”杜功说,“百年好参,人形首乌,白色的鹿、龟、狮子什么的,但要活的,光皮毛就不值钱了。”

    “这他娘一时半会儿?的,哪里?弄得到?”对方啐了口,面露不快。

    杜功撇撇嘴:“这就是你们?的事儿?了,行行,”他在对方的逼视下改口,勉为?其难又想了一想,“古董玉石也行,好的玉听说一块能卖到几百两——我真没唬你们?,粮食运出来总要打点吧?”

    “咱们?商量一下。”

    杜功问:“那我欠的银子……”

    “只要你能帮我们?弄到粮食,这钱就算了。”对方笑了笑。

    杜功先是一喜,旋即想到了什么,忙道:“丑话?说前头,我本事有限,帮你们?弄点糊口的不成问题,可多了我也办不到——你们?到底要多少?粮食?”

    “我们?也就想混口饭吃,省得饿死。”赌友交换了个眼色,“几百斤吧。”

    杜功暗松口气:“那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我劝你们?一句,这粮买得了一回,买不了第二回,有那点本钱,打点一下不更好?”

    “什么打点?”和他关?系“最好”的守卫问,“打点什么人?难道你还有别的关?系?”

    “我是没有,我要有也不会做盐背子。”杜功说,“不过我认得个人,算是我老乡,在百户家里?做事,你们?孝敬点儿?银子上?去,回头混个残兵游勇的名头,不比等死强?”

    赌友们?打量他:“你还认得百户?”

    “他讨了个小,是咱们?村里?的。”杜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这不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做盐背子还叫鸡犬升天?”他们?嘲笑。

    杜功蓦地变色,用方言骂了两句,是贵州本地的方言。

    “行了行了。”守卫拉住他,“天不早,回去睡觉,走走走。”

    生拉硬拽地把他拖走了。

    冷风习习。

    杜功默不作声地走了半天,忽然道:“兄弟,你害得我好苦啊。”

    守卫装傻充愣:“这话?从何说起?”

    “你可知道,这盐背子赚得都是血汗钱,一路过来,又要避着官兵,又要没日没夜赶路,命都没了半条。要不是私盐赚得多,谁肯卖这力气?”杜功叹气,“我娘病了好些日子,原以为?能给她挣副药吃,没忍住和你们?玩了两把……”

    他摇摇头,欲言又止:“可把我害苦了!”

    守卫打哈哈:“赌钱嘛,肯定有输有赢咯。”

    “哼。”杜功悻然地嘟囔了几句,“粮食可不好弄,要不是输了钱,我才?不干这送命的勾搭,还不如买个官儿?划算呢。”

    守卫心中一动,压低声音:“能买什么官儿?啊?”

    “当然不是大官。”杜功白他,“小旗、总旗什么的,现在不打仗么,到处都缺人,打点好了就有,多少?是个官儿?,分?两亩屯田,这不比担心受怕得强?”

    守卫原就是普安本地人,因种种缘故不曾逃走,待叛军入城后,见两位土司都不是滥杀的人,便投效做了个小兵。

    他对大夏谈不上?多忠心,对苗人亦是如此,所图的不过是穿衣吃饭,谋个营生罢了。

    “还能分?田啊?”他起了心思,“分?多少??”

    杜功瞧他一眼,故作随意:“看?地方吧,穷地方三五亩,富的十来亩,毕竟是朝廷的屯田。”

    守卫强压下心动,也好似闲聊:“这得多少?钱买个官儿?啊。”

    “傻不傻。”杜功鄙夷,“你有钱不会自己买地?要白便宜了上?头?谁拿银子换啊!”

    “还是要什么白鹿或者古董?”守卫十分?失望。

    杜功瞅他一眼,笑了:“你小子……好兄弟,你替我抹平了帐,我就给你出个好主意。”

    “我可没本事。”守卫笑笑,犹豫了下,透露道,“你那帐没人在乎,他们?不过奉命办事,放心吧。”

    杜功将信将疑:“当真?”

    “当然。”守卫斩钉截铁。

    杜功佯装信了,想想说:“我也不瞒你,永宁那边有个大户人家,一个亲戚在你们?这儿?,他们?怕被官军抓到把柄,抄家灭族,想寻机把人给……”

    他做了一个人头落地的手势,“一个脑袋能换好些银子呢,就看?你敢不敢了。”

    守卫骇然:“这……买命的买卖?”

    “嘁,富贵险中求嘛。”杜功笑笑,又故作不耐烦,“这还简单呢,不然有人家的亲戚被困在这儿?,想把人救走,这可难多了啊。”

    顿了顿,又说,“不过钱也多。”

    “多少??”

    “一百两打底。”杜功说,“但这钱不好挣,你让我捎个脑袋出去不难,捎个大活人……”

    他笑了笑,仿佛不经意地说,“除非是一等一的贵人,救出来就能当个百户,否则还是不值当。”

    守卫不可思议道:“能当百户?这——”

    百户这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守卫这样的平头百姓而?言,已经是相当大的官了,至少?在县里?不说呼风唤雨,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若能有个世袭的武职,子子孙孙都不愁没官做、没田种。

    “别瞎想,哪有这么好的事。”杜功假装泼冷水,“反正?我是不想冒险的,传个信还好,救人——那也得有这个本事,能挣点银子花花就不错了。”

    他啰里?啰嗦地说了一串,守卫却再也没有接话?。

    杜功不敢多说,怕漏破绽,也安静下来。

    两日后。

    守卫来找杜功喝酒。

    杜功啐了口:“你们?这儿?有个屁酒,肉干都没两条,赶紧走了得了。”

    “山里?果子酿的,是淡了点儿?。”守卫却没生气,而?是压低声音,“你那天说,帮人传信也有银子拿,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杜功绷紧了心弦,“怎么,带兄弟发财啊?”

    守卫摸出了一根玉簪。

    杜功眼睛一亮:“好东西,哪来的?这能卖十几两吧?”

    “看?你眼皮子浅的。”守卫说,“看?见上?面的徽记了没有?侯府的东西!你前脚当了,人家后脚就找上?你。”

    杜功装傻:“还有这事?”

    守卫也是刚知道的,但不妨碍他吹牛:“你不懂个中门?道,这东西当了有麻烦,不如送个信,人家不得拿一百两?”

    杜功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滚蛋。”守卫打掉他的手,不客气地说,“我凭什么信你?这我要自己送,你替我带个路,到时候咱们?六四分?。”

    “我是那样的人么!”杜功嘀咕了两句,到底没拒绝发财的机会,压低嗓门?,“说真的,这玩意儿?真的假的?你别被人唬了,到时候十两银子打发了你,还不如当了呢。”

    “当然是真的。”守卫说,“大贵人呢。”

    “少?来,你们?这儿?能有什么贵人?一个千户?”杜功问。

    “谁骗你了,都是真的。”

    “呵。”

    杜功满脸写?着“我不信”,守卫没办法,想着要靠他疏通门?路,便说:“我不骗你,人就在北边的竹楼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