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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正文 第518章 立女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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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目申报通过,程丹若顿时?精神大振,暂时?忽略了家有小?孩儿的烦闷。

    她已?经为妇产科筹备许久。

    教材写好了,和太医院的合作也还算顺利。

    目前,大家在牛痘一事?上有共同?利益,她只要名,好处(主要是太医院新增的编制、种痘的利润)基本都分了出去。

    太医们赚得多,宦官们也借此掌握了门技艺,双方最近在为皇家特供的事?明争暗斗,对她都很客气。

    尝到了好处,就要掂量掂量要不?要和她翻脸了。

    万一人家转头就拿出更好的疫苗,他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是以,筹备妇产科,太医院算是已?经默许。

    程丹若想?要的显然不?是默许。

    默许又什?么用?,他们可以翻脸不?认人,女医昔年也辉煌过,出过几个备受宫廷喜爱的女医,还不?是无声无息消失了?

    争名夺利容不?下善心。

    这回,她要的不?是一个暧昧模糊的妇人科,而是太医院下辖的独立部门——妇幼局。

    收编女医和稳婆,定期培训,未嫁女子能?进宫入司药司,替皇室服务,已?婚女子宫外行走,可照常做生意。

    听着像是异想?天?开,其实不?然。

    宫廷中有类似的群体,即是女轿夫。

    女轿夫是女户,其家庭也有男性,只是不?征收徭役,免掉杂差,且有赏银,平时?遇到婚庆典礼之类的场合就进宫干活。

    理论上工作不?少,用?女轿夫的不?止妃嫔,公主、宗女、女官出行,都需要女轿夫上班。但是,实际却有些出入,不?知从何时?开始,女轿夫逐渐被内侍代替了。

    虽然阉割过,可男性的生理特征更有优势,活儿就难免被抢走。

    相较而言,女医就有好有坏了。

    好消息是,只要男女大防还在,女医稳婆就不?能?被男性取代,坏消息是,古代女性的职业之路不?断走下坡路,眼见?快成?夕阳余晖。

    程丹若知道,今时?今日,她提出一个想?法,只要符合统治者的需求,就很容易被实现。但这也意味着,它随时?会被当权者取消。

    她希望走得踏实一点?儿,也让别?人没法挤占。

    思前想?后,定下几个粗略的想?法。

    首先,绝不?大动干戈,引人注目,最好悄咪咪就给办了,省得出师未捷,先被道学家一顿批判。

    因?此就不?大张旗鼓地?找人了,劳民伤财,反正宫廷会有采选。

    小?选是选宫人,都是在京畿挑选普通人家的姑娘,到时?候,提前截胡一批识文断字的就行。大选是选秀女,这就不?能?截胡了,得等皇帝挑完了,如有合适,就征为女官。

    这可不?寒碜,薛宝钗进宫也就是个女官。

    原本的女官采选更不?能?放过,不?过,这样的“漏”注定很少,届时?特事?特办。

    采选出来的女医,无意外是未婚,她们需要学习三年,进宫服役。

    程丹若已?经给她们规划好了,先在安乐堂给宫人看病,积攒一些经验,之后为妃嫔调养身体,或陪伴生产,成?为高端医护。

    待年满二?十五岁,如有意愿者,可出宫嫁人,之后在妇幼局当差,每月可领一份俸禄,并免除家中差役。再当五年差,满三十岁允许退休。

    这个条件应该不?算苛刻。

    如今的宫廷,一旦征为宫人,除非额外恩典,否则终身不?能?回家。

    安乐堂里老迈的宫女,与太监对食的妻子,都是这缘故。

    二?十五岁就能?出宫嫁人,于宫人而言具有不?小?的诱惑,三十岁就能?退休,显然也不?算苛刻。

    且平民百姓家有各种杂差,从造桥修路、运粮食、疏通河道,应有尽有,年限可比这个长多了,只不?过通常被征召的是男性。

    能?够免除杂差,男性劳动力就能?在家种田,程丹若希望这样的福利,能?让源自家庭的阻力变小?一些。

    当然,假如满二?十五岁不?愿意出宫,也可以继续留在宫里,根据皇帝的旨意,或去妃嫔身边伺候,或随公主出嫁,或赐给藩王妃、命妇治病调养。

    这是采选女子的升职路线。

    从头培养的好处是忠诚,缺点?是时?间?长。

    过渡时?期,还是不?能?放过民间?的稳婆,太医院登记的簿子,麻烦直接转给妇幼局掌握,每月培训两天?,给点?赏钱。

    程丹若对此没什?么把握。

    照理说?,精进技艺还能?拿钱,大家应该不?会排斥,且现在人人都知道,她的妇产知识是最好的,学过和没学过的,达官显贵肯定倾向于学过。

    但老百姓的想?法是很难捉摸的。

    她们或许嫌麻烦,或许怕本事?不?够露怯,或是没去过号称去过了……都难说?。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次,就是课程,这没什?么好说?的,《妇育指南》就是教材一,再加点?诊脉和辨认药理的知识,急救能?掺就掺,反正尽量塞。

    最需要斟酌的是编制问题。

    御医正八品。

    天?花板显而易见?,只能?九品,和惠民药局一样,设立大使一人,副使一人,再有不?入流的医官、医生、医士三个等级,凭考试成?绩晋级。

    官小?不?怕,有正儿八经的职位和编制才是最重要的。

    比起之前笼统的女医稳婆,现在看起来正规多了。

    程丹若拟完奏疏,再次递上去请皇帝批复。

    皇帝朱批:准,令司礼监督办,程夫人以照料皇长子为要。

    程丹若:“……”

    总之,部门就算是成?立了。

    司礼监很会揣摩人心,找到一处内城里,皇城边的一处两进院子,将其作为妇幼局的地?址。

    这样宫人进进出出方便,不?用?和太医院的人打交道,又有独立性,看着就是一个单独的部门。

    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她十分满意,再次说?服自己,皇帝再烂,毕竟是个能?给项目的老板。

    对他儿子好一点?,这可能?是未来老板。

    程丹若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端起完美的面孔,去东院探望皇长子殿下。

    皇长子一岁四个月,说?可爱确实正处于小?孩比较可爱的时?间?段,尤其不?需要她把屎把尿照顾,平时?抱出来就是白白嫩嫩的,看着很讨喜。

    但她刚到门口,这小?家伙就赏了奶娘一耳光。

    小?孩不?懂事?,打到大人不?是事?儿,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大为无语。

    “打得好,殿下的手真有劲儿。”旁边的奶娘笑眯眯地?鼓励。

    挨打的奶娘脸颊微肿,却也附和地?笑:“谢殿下赏。”

    程丹若立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头一次深刻意识到了,“奴颜婢膝”四字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产生了一丝疑虑。

    这孩子真的不?会长歪吗?

    他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能?明白什?么人和人之间?没有本质差距吗?

    对是非对错有没有概念?

    “程夫人。”门口的太监发现了她的踪迹,忙出声请安。

    奶娘们空手的顿了顿身,抱着孩子的一动不?动,只扯出笑脸:“程夫人来了。”

    程丹若收回思绪。

    现在考虑这个太早了,也没什?么意义,说?得好像她能?插手一样。

    “我来抱吧。”她伸出手,想?掂掂孩子的分量。

    奶娘道:“殿下又沉了,还是老奴抱着稳妥。”

    意料之中。

    程丹若没强求,转而提出要求:“让孩子走两步我看看。”

    “殿下不?喜欢走路,一放地?上就要哭。”奶娘柔软地?顶了回去。

    生母和姨母,傻子都知道应该听谁的话,她并不?怕触怒这位命妇,只要恭妃娘娘觉得她养得好,宁国夫人又能?如何?

    程丹若却神色不?变,还是说?:“他该学走路了。”

    奶娘低眉顺眼:“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听主子吩咐办差罢了。”

    “该学走路了。”她语气坚决,“十六个月,不?小?了。”

    奶娘微微变色,却还要争辩:“皇长子不?爱走路,奴婢也没有办法,再说?了,殿下尊贵,天?家又不?是平民百姓,盼着孩子早早下地?干活,小?人家伤了骨头可怎么好?”

    程丹若不?理他,继续提要求:“他必须学走路,殿下身份尊贵,更该自小?严于律己,否则今后开蒙读书,如何坚持得下来?”

    奶娘还想?说?什?么,可她没给机会:“回宫前,要让殿下自己走一段路,我每日过来查看成?果。”

    又看向怀中转动眼珠的皇长子,“大郎,好孩子要学会自己走路,别?怕摔跤。”

    皇长子扁扁嘴巴:“不?!”

    “必须自己走。”她不?容置喙,“你是大孩子了。”

    皇长子去看奶娘和宫人。

    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说?话。

    “夫人,殿下还小?,何必勉强他?”奶娘接收到皇子的信号,忙表忠心,苦苦劝说?。

    程丹若:“那你进宫去,问明陛下或恭妃娘娘,不?走路使不?使得,若使得,你们尽管抱着。”

    这话一出,她们便不?敢吭声了。

    小?孩子一岁多,当然能?走路,要是教好了,回宫陛下和娘娘看见?也高兴。

    唯有奶娘不?大高兴,她身强力壮,抱皇子最稳当,皇子平时?要抱一定会选她,若是会走路了,她这份特殊也就湮灭众人。

    她不?高兴,另一个奶娘却觑见?了机会,忙应承:“是,奴婢们知道了,一定好生教导皇长子。”

    抱孩子的奶娘登时?冷脸。

    这些眉眼官司,没有逃过程丹若的眼睛。

    她懒得管,皇长子和她亲不?亲无所谓,但要是发育得慢了,皇帝问罪,她也不?想?背锅。

    “大郎,要听奶娘的话,自己走路,多吃饭,少喝奶,你是大孩子了。”

    程丹若象征性地?关照两句,待够一刻钟便走了。

    回到了自己屋里,二?话不?说?揪起麦子,掏剪刀剪爪子。

    麦子蹬后腿挣扎,被她打了一嘴巴。

    “安静。”她拿布包住猫咪,给它修爪子。

    麦子睁圆眼睛。

    程丹若“咔嚓”“咔嚓”剪断指甲。

    谢玄英回来,恰好见?着她这样子。春日阳光融融,她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日影斑驳疏朗,照得面容别?有一番温婉沉静。

    他安静地?立了会儿,等麦子剪完指甲,如蒙大赦开溜,才开口:“怎么了?”

    瞧着心情不?大好。

    “没事?。”她把剪刀丢回簸箩,“平复一下心情。”

    平心而论,大郎不?过是个十几个月的孩子,不?懂是非好坏,完全凭本能?做事?,他没有错。只是处于这样的环境,通常能?忍受的小?孩淘气,也变得难以忍受。

    大郎不?讨厌,皇长子讨厌。

    “大一点?就好了。”谢玄英宽慰。

    礼仪中有三父八母之说?,既然丹娘抚养过皇长子,怎么也算是半个养母,孝道之下,后半生少不?了一份体面。

    但他知晓她的烦闷缘由,并不?多劝,而是挑了个轻松的话题:“说?起来,今日有人劝我蓄须。”

    三十而立,他今年虚岁也三十了,有些人家这岁数已?经做了祖父。

    按照时?下的审美,他差不?多也该蓄些胡髭,穿衣打扮往稳重超逸的风格靠拢。比如说?,红色是公服可以穿,深绿的常服也不?错,可浅红橘绿最好不?再上身。

    然而,程丹若掀起眼皮,异常果断地?拒绝了:“不?行。”

    “为何?”谢玄英摸摸下巴,故意逗她,“稳重些不?好吗?”

    “不?为何。”她道,“你敢这么做,我就——”

    “就什?么?”

    程丹若思考了一分钟,斩钉截铁道:“分床。”

    谢玄英怀疑她夸大其词:“何至于此?”

    她瞥他一眼:“我接受不?了外甥变世叔。”

    谢玄英心头一塞,更接受不?了:“谁是你外甥?”不?等她摆事?实,又道,“不?许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