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人们在很多时候,年少时越是憎恨什么人,憎恨得太深,深入骨髓。
那么等到长大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和那种人一样的人。
因为恨总是和爱一样浓烈,一样能够深入骨髓。
何鸾厌恶皇室的控制,厌恶被人操控和支配。
他拼了命地逃离那个皇宫,现在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他以为他做得很好,一切都在有序地按照他的意愿在进行。
他东躲西藏那么多年,不敢用自己的真实面目示人,只是为了摆脱,为了自由。
可是他在那样的环境之中长大,每一天看到的,接触到的,甚至是在学习的和潜移默化渗透到灵魂之中的,也全都是皇室和上层人的那一套控制和被控制。
屠龙少年终成龙,这恐怕是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他最开始建设基地小队的初衷,在他这种附骨之疽的恶咒催生的“掌控欲”里面,被渐渐淹没。
这一度让他迷失在了“可以操控一切”之中。
HJN,那是他在皇室中跟着大皇女接触到的嵌合双精神力的档案之中,关于“如何制造守护者”中找到的,属于他的档案。
在他知道他的存在是活生生剖开了孕期母亲的肚腹,创造出来的嵌合了亲生手足精神体的怪物时,他对皇室,对阶层的憎恨达到了巅峰。
他叛逃,他一度仇恨着整个星球一切能随便掌控他人命运的人。
可复仇的王子容易煽动追随者。
他却不是王子,是平民,平民的复仇在这个世界难如登天。
他需要从零开始,一点点筹谋。
他必须谨小慎微,必须藏在暗处,因为他的脑中还蛰伏着能让他失去战斗力的芯片。
而他甚至连他亲生母亲都没有见过,只在他看过一次的档案里面,看到那是一个哪怕衣衫破败,也非常美丽的女人。
她在色彩有些模糊的影像设备下拘谨而僵硬地笑着,那仅仅是三十几年前而已,那时候的影像设备已经能清晰非常。而这照片这么模糊,只能说明记录这一幕的人,甚至不肯认真为她照一张照片。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大得有些过分的肚子,留下那影像的时候,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被剖腹取子的命运。
何鸾曾经认真地衡量过,如果真的如了大皇女的意,会不会更容易得到复仇的机会。
但很快他意识到不会。
因为压迫在整个星球平民头上的不是单独的一个人,而是一个整体,一个存在数百年的森严阶层。
而他在大皇女的眼中,只是趁手的工具,连一个人都算不上。
而当他成功叛逃,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
他在用他习惯的也擅长的一切,一直在对着别人进行操控和指挥。
他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直到这一切被狂风暴雨一般加注在他的身上,丝毫不顾及他的意愿和抵抗,践踏掉他看似坚硬的外壳,粉碎掉他所有的“掌控感”之后,何鸾甚至有很漫长的时间,都是迷茫的。
先是被撞碎,被踩碎,被连带着骨头血肉一起打碎的暴怒。
而后是漫长的,绵久的,令他齿冷心寒的惶然。
被赤.裸裸扒下人皮,他看清楚了自己骨头里面附骨之疽一样生长着的“恶咒”,那滋味痛苦得像是让他活生生地死过了一次。
他耳边回荡着叶梧桐恶劣的戏谑声音:“我今天来,是来告诉你一个道理。”
“感觉到了吗?”
“那种被人控制着做最厌恶的事情的感觉?”
“这么生气?”
“这不是你之前做的事情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让你做你自己最厌烦的事情,感觉好吗?”
这些话像是某种咒语,让何鸾狠狠地尝到了追悔莫及的滋味。
也像是一把把重锤,打碎了他“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傲慢。
他抖着手穿好了衣物,环视狼藉的室内,就像是在审视他自己那样。
他总是自认什么都明白,基因催眠这样强大的能力,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掌控他人的意志,也能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一个人的思维。
他愕然在一地的狼藉之中发现,摆脱了皇室之后,他渐渐地,从一个被控制者变成了控制者。
何鸾内心被暴雨狂风无声地肆虐摧折,他像是将自己解剖那样,将一切都摊开在这狼藉的地面,看清他自己,也看清他要走的路。
而他在这边试图拼凑自己粉碎的一切时,叶梧桐哼着歌,卷着浴袍出了门。
门口碰到了好几个HJN小队的队员,她面色红润地和他们擦身而过,走向自己的屋子。
即使那群队员们为他们的老大急疯了,也没有人敢闯进何鸾的屋子里面。
而等到叶梧桐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发现大皇女竟然还贴在墙上,听着隔壁的动静一脸兴奋。
见到叶梧桐回到屋子里,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早上七点钟。
她眼睛放光地问:“你们打完了?你把他打成什么样子了?他还活着……”
大皇女的声音陡然像是被掐出了脖子的母鸡一样,从喉咙里面挤出了一声“哏!”
她看着叶梧桐旁若无人一样脱掉了浴袍,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屋子里一屋子人呢!
虽然那些双精神力的战争武器,很多时候颅内活跃度非常低,被控制得没有太多人类的自主思维,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男人!
她怎么就这么脱衣服了,她还在呢,就算同为女人她也一点不想看别人的裸.体!
可大皇女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叶梧桐。
又猝不及防地发现她身上的伤痕不多,而且伤痕不太对劲。
两个守护者的实力叠加在一起是毁灭性的,大皇女答应帮叶梧桐控制何鸾,一半是被叶梧桐这种不讲原则的疯子威胁,一半是觉得他们打起来,打得越狠越好。
这样才有利于她在其中做些文章。
可是叶梧桐除了后腰上的撞伤在流血,更多的是红痕和暧昧不清的抓痕。
在肩膀上,在侧腰上泛着青黑的手指印。
大皇女身为皇女,她却不是什么单纯懵懂的小女孩。
他们上层人的那些宴会和派对,永远也少不了的色彩就是欲望。
大皇女瞪着一双眼睛,那表情用不可置信都不能准确形容,就好像是……看到了安全基地被异生物突破,他们所有人都要沦陷在异生物的撕扯之下一样夸张。
尤其是看到叶梧桐脚腕上混着血迹的浑浊,她当场要不是头发梳得太过整齐,一丝不茍地被盘着压着,当场就能根根在自己的脑袋上立起来。
她愤怒地撞开了身边站着的那些守护她的卫兵,炮弹一样冲到了叶梧桐的面前,仪态全无地对她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叶梧桐被吼得耳朵嗡地一声,微微偏了偏头,没回答,却极其轻蔑地笑了笑。
“你……怎么敢!”
“你……你简直……你……竟然……”
“你……你给我去死!”
叶梧桐一丝没挂,被她掐住了脖子,她脖子上也有淤青,何鸾反抗起来也是不容小觑。
那还是在精神电击的辅助下呢。
他很强。
但是大皇女的这点力度,对叶梧桐来说,就好像那个小鸡振翅。
扑啦啦扑扇着翅膀,还没等起飞就已经坠落了。
叶梧桐反手扭住了大皇女的手,在那群双精神里的士兵还有皇帝亲自派来的守护者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直接把大皇女拉进了浴室里面。
而且下一刻就把她的裙子从她身上扯了下来,从浴室的门口扔了出去。
对着外面的那些士兵说:“大皇女现在可是光着的哦,你们谁敢进来看她的话,估计明天就会被挖掉眼睛了。”
皇帝派来的那个守护者果然停在了浴室的门口,并且阻止了其他要去开门的士兵。
叶梧桐的身体他们看在眼里就像看着一棵树,可是皇室的威严不容侵犯,大皇女的身体他们不敢看。
而实际上大皇女并没光着,像她这种贵族淑女怎么可能只穿一条裙子不穿衬裙呢?
只不过很快水龙头打开,冰凉的水从里面冲出来,喷在了大皇女的身上。
纯白色的衬裙被浸透,贴在她曼妙的躯体上面,让她看上去和光着也没什么两样了。
大皇女这样子自然不敢叫外面的人进来,她捂着自己躲避着水龙头喷出来的水,崩溃地发出尖叫声。
叶梧桐喷了她一会儿,等到水热了才开始冲洗自己的身体。
大皇女又像一只战斗的母鸡一样冲上来,再度被叶梧桐喷到一边去。
她张开的嘴里被喷了一下水,毫无形象地呸呸呸,还在试图辱骂叶梧桐。
只可惜身为皇室,能够出口的言论实在是不够下流。
不足以形容叶梧桐那恶劣行为的万分之一。
到最后大皇女只是不断地重复三个字“不要脸!”
叶梧桐根本不理会她如何的崩溃,自己一边洗澡一边把她当笑话看。
大皇女骂着骂着就没有声音了,充满仇恨地看着叶梧桐说:“他会杀了你的。”
“他从小就……就不喜欢任何人碰他。从皇宫里逃出去也是因为我要跟他结婚。”
“你这么对他他一定会杀了你,回到我身边。”
“你为什么不死?”
大皇女似乎是真诚地在疑惑也是真实地气恼着,狠狠在浴室里面跺脚说:“像你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怎么不死!”
叶梧桐给自己打了满头的沫子,眯起一只眼睛看向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浑身狼狈地滴水,在质问她为什么不死的大皇女。
笑出了声说:“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杀人放火者呀不光不容易死,儿孙还多呢。”
妈妈说干坏事情的人没有来生。
叶梧桐也并不在乎注定没有妈妈的来生。
她只要今生活得痛快就行了。
大皇女气得浑身直哆嗦,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叶梧桐。
只是像一个坏掉的复读机一样在重复着何鸾会怎么怎么样。
叶梧桐把脸上的沫子全部都冲掉的时候,拿着淋浴喷头又对着她喷了几下。
这次是温水。
大皇女下意识地蜷缩躲避,但很快发现热热的,她抹了一把脸,恶狠狠瞪着叶梧桐。
实际上在皇室的礼仪之中,这种恶毒的眼神也不允许有。
但她真的忍不住!
她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叶梧桐这么可恶的人!
这样完全不尊重阶级权贵,完全不按照常理去做事的人。
“何鸾会把我怎么样,你以为你跑得了吗?就算我杀人放火你也是埋尸填土的那一个,他杀我可不太容易毕竟我比他强,我对他的精神力攻击有免疫。”
“他要豁出去想杀你的话可是比较简单的,就像你这种细细的脖子,他双手捧住‘嘎嘣’一下就能给你拧断了揪下来。”
“到时候就算你父亲贵为皇帝,也是无力回天啊……”
大皇女听到叶梧桐加重语气的那“嘎嘣”两个字,下意识地贴着墙壁浑身一抖。
她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畏惧于何鸾的,因为何鸾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守护者,也是最强悍的。
并且之前叶梧桐利用何鸾捅了她那么多刀,如果何鸾真的不管不顾被气疯了不要命的话……她的脖子,对这些守护者来说脆得就像温室鲜花的根茎。
大皇女甚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叶梧桐就愉快地笑了起来。
大皇女意识到又是她恶劣作祟,梗着脖子回答:“我也不知道你那么卑鄙无耻趁人之危,我以为你们只是打架!”
“你别想将这种罪行推脱到我的身上。何鸾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他知道我绝对不会做那种……那种恶心的事情!”
“哟哟哟……看来你也不是对他一丁点感情都没有。”
叶梧桐把自己洗得差不多了,将她满头的白色长发都顺到了脑袋的后面。
然后凑近了大皇女,眯着猫瞳,压迫感十足地把她挤在了一个角落里面。
居高临下对她说:“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了解……就连喜欢操控别人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辙。”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碰过他一根毛吗?”
“他不让你碰吧?听说你要跟他结婚他就立刻被吓跑了,连皇室的守护者这么伟大的身份都不要了,你说你……得多让他无法忍受啊?”
叶梧桐的手指顺着骄傲的梗着脖子的大皇女的脸颊,滑向她的脖子,在她的侧颈上,用大拇指揉了揉。
“多可悲呀,你给他设定的那个芯片的程序……我把他打得都快满地找牙了他还硬着呢。”
“你是不是害怕新婚夜的时候你用枪指他的脑袋他都不肯跟你,才会设定那种程序?”
大皇女湿了水的睫毛疯狂眨动,面色却已经像是被蒸红的大虾,由内而外红了个彻彻底底。
她不擅长做这种……低劣羞耻的辩论。
“啧。”
“你隔着笼子养一头野狼,却指望他心甘情愿自己变成一条狗?”
“野狼并不会摇尾巴,不吃你喂他的屎,他只会吃血和肉,想让野狼臣服,你要么彻底把他撕碎,看着他血流遍地在你面前喘息死去,要么你得变成头狼。”
“可以你看看镜子里,你像不像一只慌不择路撞在树上的小白兔?”
叶梧桐手指又顺着她的透红的脖子滑向她急速起伏的胸膛。扭着她的脸看向浴室里面的镜子。
凑近她,贴着她耳边说:“没关系,他不喜欢小白兔,我还挺喜欢的。”
“我这个人,只要是长得好看的男的女的都行。”
“你作为皇储,是皇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不敢随便跟人有关系吧?毕竟要是哪个渣男拍了你照片威胁你的话,处理起来也会很麻烦,所以我猜你还没有经验。”
“要不你跟我来一次?我保证你欲.生欲.死,你知道我是出自霓虹区吧?我会的那些花样你这辈子连见都没见过,我保证只要一次,你肯定连女皇都不想做了。”
“整天都想挂在我身上。”
叶梧桐这么说当然是纯粹地刺激大皇女。
她现在非常餍足,比起纯粹生理性的满足,更多更深层的满足是一种征服欲和破坏欲。
当然还有成功报复的快感。
至于何鸾会不会找她拼命,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处理这件事,叶梧桐根本完全不在乎。
她现在心情特别好,弱者的臣服让人无动于衷,但强者的激烈抵抗却让她吃饱喝足。
她很有兴趣逗一逗这个骄傲的小天鹅,这诚实的可爱帮凶。
粉碎她自认为和何鸾之间的那点“旧情”,就像踩死一条在路上蠕动的虫子一样快乐。
“噗呲!”
叶梧桐看到大皇女惊慌失措的眼神,开口给自己心里的痛快感觉配了个音。
然后大皇女被叶梧桐给吓得,扯过了门口的浴巾裹在身上,开门就跑!
她当时都已经忘了自己身上还有护盾,生怕叶梧桐这个胆大包天的色.魔真的男女通吃。
把何鸾给那什么之后把她也给……
大皇女跑得像是被老虎咬了一口屁股的兔子。
叶梧桐洗完澡之后因为浴巾被人拽走了,随便找了一块擦头发的小毛巾把身上擦一擦。
湿漉漉的一头长发,找了一件干净的浴袍穿上,随便把头发用干毛巾卷上就扑到了床上。
激烈打斗之后的酸痛,还有由内而外从身到心的满足,让她倒在床上之后身上都是愉悦的酸软。
她意识很快就模糊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至于外面是怎样的兵荒马乱鸡飞狗跳,沸反盈天……叶梧桐全都不知道。
之前那一场几乎算是半公开的“互动广播”,一开始众人可能会疑惑,但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是真的单纯的。
他们很快听出了是怎么回事,新加入基地的一群人觉得这个小队的队长和战斗圣母之间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
比如被人围观或者是被人听墙角会更刺激?
至于和叶梧桐有着那么一段不可描述的过去的高山云,因为当时正在试图拉拢结交其他合并过来的小队的人,在这一场风波里面成为了那个“比较耀眼的”存在。
高山云的面色不太好,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像自己被绿了似的。
而且何鸾不是阳痿吗?
两个人听上去还打得不轻,何鸾肯定是被活活打到不行了。
高山云又一次庆幸自己分手分得早啊,之前的叶梧桐还没这么变态呢,自从被三皇子抓走然后……嘶,可怕。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恢复的肋骨,想象了一下何鸾昨天的遭遇,深表同情。
何鸾肯定伤得不轻,一直到上午十一点钟都没有出门。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队员在门口转了百八十圈了,但是没人敢硬闯进去查看他们老大的情况。
而叶梧桐则是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多,最后是被人从香甜的睡梦里面吵醒的。
门口好像另一只复读机像曾经一样重复着:“梧桐,梧桐?审判庭的人来了。”
叶梧桐毛毛躁躁的从床上坐起来,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湿着头发睡觉从前妈妈是绝对不允许的。
叶梧桐有那么瞬间的心虚。
但很快想到这个世界没有妈妈。
她又躺了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敲门声还在持续。
这个声音叶梧桐既陌生,又熟悉。
是安吉拉。
受伤之后喉咙被毁掉的安吉拉。
叶梧桐听她那个声音有点难受,只在床上懒了不到两分钟就起来就开门了。
把浴袍扎起来,随便拢了拢头发皱着眉看向外面。
果然安吉拉的身后,站着几个身穿联盟军审判庭制服的人。
对着叶梧桐的方向面无表情。
“审判庭的人……”安吉拉正要解释一下,叶梧桐拉着她把她拽进了屋里。
接着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安吉拉愣在那,和叶梧桐对峙之后又迅速挪开了视线。
她以前总是缠着叶梧桐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说个没完没了。
现在她甚至不敢和叶梧桐对视,她觉得自己在叶梧桐的面前只剩下自惭形秽。
仿佛那天被毁掉的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她整个人格。
叶梧桐皱着眉看着安吉拉说:“现在基因能把脑袋都变得像火柴杆一样小,一点烧伤而已。”
“你如果想治疗的话,我这里……”
“我不要你的钱!”安吉拉阻止了叶梧桐说下去,语气甚至有些激烈。
她在叶梧桐的面前低着头,快速地说道:“我已经在参加训练了,我很快就能跟基地里面的小队去外面杀那些异生物赚钱。”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她恐怕已经忘了自己当时缠着叶梧桐的时候,说的那些要一辈子靠叶梧桐吃喝,做叶梧桐的经纪人把她当成一棵摇钱树,然后赚好多好多的钱,做一个公主的无赖话。
安吉拉说完这种类似断情绝义的话之后,也不顾叶梧桐是什么表情,打开门直接冲出去。
像又一只慌不择路的红眼儿小兔子。
房门再次要被关上的时候,门外来的那几个审判庭的人有一个人伸出手推住了门。
然后隔着门缝和叶梧桐对视。
叶梧桐当然知道审判庭的人找她是干什么,找茬呗。
可是找茬就要有找茬的样子,在她面前装什么高冷?
对峙大概不到一分钟,叶梧桐靠在门口扬了扬下巴,对着那几个人说:“滚蛋,或者找一些不哑巴的人过来。”
叶梧桐说完之后砰地又关上了门,如果那个推着门的人收手不够及时的话,现在手指头应该掉在了叶梧桐的屋子里了。
他过于强硬的态度让外面的那群……连皇室的人都要在他们面前拘束的审判庭的人非常不满意。
可是再不满意他们也知道守护者到底有多厉害。
无主的守护者基本上就是一条疯狗。
之前被这个女人炸毁的那些皇宫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彻底修复。
而且大皇女现在还掐在她手里,审判庭在创建的伊始就是为了监管上层掌权阶级的所有人。
审判庭的选拔非常严苛,必须在三代以内没有和掌权阶层的人有任何姻亲关系。
而且他们都是从小就被家族里面选拔出来,大部分是父母已经死去的贵族孤儿。
进入了审判庭基本上就是断绝了所有亲属关系。
他们不会庇护自己的家族,甚至会在自己的家族成员犯了什么错误的时候首先动手大义灭亲。
他们维护的是这个星球的最高利益。
不是个人利益而是所有人民存在的利益。
就连皇帝在他们的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他们几乎没有碰到像叶梧桐这么……等于贴着脸羞辱他们的人。
不过很快叶梧桐的房门再次被敲响,之前差点被夹了手指的那个人终于会开口说话了。
“叶小姐,请你跟我们……”
“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一个地下城出身的人,你这种称呼让我很惶恐啊。”
叶梧桐抱着手臂倚在门口,一头白色的长发像流血的银河瀑布。
她看着这些一个个面无表情脊背笔挺的人,倒也没有再过多为难他们。
主要是叶梧桐不想再耽误时间,反正总是要去一次的。
而且这群人……之前何鸾也跟叶梧桐说了一点,好像也都是一群需要常年服药压抑自我意愿,以便能够为星球更好地服务的怪人。
保证什么绝对的公平公正公开。
像福.利彩.票冷酷无情的开奖官。
但是这么多年审判庭的性质早就已经变了,早就已经跟皇室还有那些上层人“暗通款曲”。
他们看上去的公平公正和公开,就像永生游戏的宣传语一样可笑。
叶梧桐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回去把衣服都穿好,然后就跟着他们走了。
按照何鸾之前的安排,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让叶梧桐一个人跟着这些审判庭的人离开。
他们会派一整个甚至好几个武装小队紧随其后,以武力和火力威慑,甚至不惜代价煽动民众,以免叶梧桐在与审判庭的对话时落入对方的圈套。
被对方给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但是由于何鸾这个主事人今天早上遭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暴行,现在还在屋子里面种蘑菇呢。
毕竟叶梧桐之前差点把他的蘑菇给扯下来。
总之最后是叶梧桐一个人上了审判庭的车,期间在下楼的时候李平想要跟着叶梧桐一起去。
他早就已经穿戴整齐,除了还是贴墙边走之外,脸上的淤伤看上去比昨天好一些。
叶梧桐用一种非常离奇的眼神看着他说:“你跟我去是起到一个什么作用呢?”
李平立刻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他知道自己根本完全没有任何的战斗能力也不会说话……确实什么作用也起不到,而且还会拖后腿。
但他可以……他可以给叶梧桐堵枪口。
但是在叶梧桐带笑的眼神里,想到叶梧桐之前差误会他图谋不轨并且还同意那件事,李平最后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叶梧桐就对他说:“本来想今天安排几个人去闯一下极乐公司把你的亲人弄出来,但是这会儿我得先去一趟审判庭。”
“等我回来帮你把他们弄出来吧。”她拍了拍李平的肩膀。
李平扶着墙才稳住身形。
不是叶梧桐的力气有多么大。
而是他被这个社会捶打粉碎的骨头,真的不足以承受叶梧桐这样……看似轻飘飘实则重如千斤的善意。他会轻而易举被她压垮。
他想说不用的,他的家人不需要救。
可他最后也只是看着叶梧桐上了审判庭的悬浮车。
并且有些失神地想着,她又要去为他救家人,可他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叶梧桐一路上靠在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快到皇宫附近的时候,叶梧桐把自己的直播端脑给点开了。
在一群审判庭审判员集体的注视之下,叶梧桐将自己端脑直播的摄像头挨着个照过去。
然后对着直播间涌进来的人说:“大家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审判庭的审判员吧?好好记住这些脸。”
“如果今天我进了审判庭之后莫名其妙地因为各种原因死了。他们就是凶手。或者他们只是凶手的傀儡,真正想把我弄死的人就在那皇宫里面。”
“皇宫里面都有谁你们比我更清楚。”
“而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们不要为我报仇,也不要像那天一样傻傻暴露在皇宫的联盟政府军下。”
“容不下我的人自然也容不下支持我的人,到那个时候你们就去参加反抗军,推翻政府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叶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就可以以煽动民众反抗政府的罪名原地枪毙你!”
刚才上车的时候,他们检查了叶梧桐确认她没有携带致命武器。但是在悬浮车里面是没有信号屏蔽器的。
毕竟她在HJN小队里面待了那么多天,她无论想对民众说什么或者是联系什么人,不会等到上了审判庭的车才行动。
她这些天根本没有开启直播跟观众互动过,也没有任何煽动民众的行为,就连扩招那些小队的队员也是何鸾在主持。
据说两个人早上的时候还打了一架,应该是产生了矛盾。
这几个审判员怎么也没有料到,叶梧桐会突然间开直播然后煽动群众去参加反抗军!
之前敲叶梧桐门的其中一个人,听到叶梧桐竟然敢放这样的狂言,从兜里面掏出了手枪,抵在了叶梧桐的脑袋上面。
叶梧桐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不闪不避,只是微微顺着对方的枪的力道偏了偏头,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又对着那个人偏了偏自己的端脑直播,看到那上面令人心惊的直播人数,还有不断滚过的一些激烈的言辞。
这位持枪的审判员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在线人数已经高达上万。
整个屏幕上全部都是各种刷屏的激烈言论,就只是惊鸿一瞥,这位审判员就发现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快被人给扒出来了。
并且在屏幕上被一大堆人不断置顶,而且随着屏幕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整辆悬浮车里面所有的审判员的身份家庭背景,包括几个月之前的行程等等等……
全都像是被精准定位一样暴露了。
所有看到屏幕的人表情都是剧烈一变。
很显然这是一个圈套,是叶梧桐故意给他们设下的。
她就是要引起舆论,煽动对抗。
借此来保住性命。
这位义正词严的审判员微微抖着手指,把枪口从叶梧桐的脑袋上面挪了下来,又带着些无法控制的颤抖塞回了自己的枪套里面。
他把事情搞砸了。
只是接人这一个简简单单的任务,事情就被他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定会被惩罚,说不定会被驱逐审判庭。
他不敢再回头看叶梧桐,像一只把自己的头埋进了雪堆里面的野鸡,以为自己看不到周围,就没有人能够看到他。
而实际上他确实把事情搞砸了,但是猜得也不全对。
叶梧桐之所以会用这种煽动的形式说出这样的话。
不仅为了自保,她说的根本就是实话。
一旦她被审判庭或者是联盟政府秘密处死,之前支持她的那些普通民众,全部都会被殃及。
联盟政府军对于这个世界混乱的状况置之不理的一部分原因,是生存资源告急。
在他们暂时没有计划建立第二个安全基地之前,还有比这更正当的理由可以消除这些对社会贡献不大的底层民众吗?
残酷吗?
可这就是真实。
到那个时候投靠反抗军确实是这群民众最好的出路,也是唯一的活路。
万一真的推翻了联盟政府的统治,在这个安全基地里面反抗军登顶,普通的民众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卸磨杀驴。
叶梧桐又对着端脑直播说了一遍:“你们可听清楚了,投奔反抗军的前提是我死了。否则我可救不了你们呀。”
叶梧桐最后说完这一句就关闭了端脑的直播。
而叶梧桐这边刚刚一开播,在皇宫审判庭里面等待着审判她的那群人,就已经开启了紧急会议。
坐在会议室的最首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的皇帝。
他眉头紧紧锁着,看着投放在半空的悬浮屏幕上,叶梧桐轻描淡写地对那些愚民说了一句:“等我死了你们就去投靠反抗军……”
那些人疯狂地回应附和,而且那开播的短暂时间之内,直播间内疯长的人数,还有星网上面不断传播的速度快得难以思议。
皇帝的眉头拧出了一道深深的竖纹。
在座的一些议员还有审判庭的审判长,都对着那冰蓝色屏幕上面可恶的女人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只有坐在皇帝身侧的二皇子看上去表情没有太过深恶痛绝,却也非常严肃地说:“父亲,您还没意识到吗?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够随便杀死她了。”
“我们不能给她随便扣上一个罪名然后公开处刑,那样会引起空前浩劫一般的全民反抗。”
他们虽然不需要太多的底层民众。
失去一部分在座的每一位都不会很在乎。
可是如果整个安全基地里面的一小部分,甚至是一大部分人全部都投了反抗军,那么政府军的统治必然岌岌可危。
二皇子何峻已经劝了皇帝好多天了,但是因为他之前在和叶梧桐对峙的时候没有按照皇帝说的去做,皇帝现在对他非常戒备。
可笑的是他自己的父亲,恐怕现在已经不将他当成儿子了。
二皇子拿起了自己手边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将那些牙龈出血的粘液抹掉。
这才继续说:“虽然我们不能给她安上罪名审判她。”
“但是就像我之前跟各位说的那样,我们可以让支持她的民众们去审判她。”
“她现在作为我们的敌对方,还没有投奔反抗军,一旦投奔反抗军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意见是将她招入政府,可以给她设立一个虚职,例如平民代表。”
何峻的话说完之后,看向了他对面的审判庭审判长。
如果说皇帝是一个一百多岁高龄,容貌却停留在中年,充满了威严的英俊的老头。
那么审判长的样貌就有点不那么尽如人意。
他也有一百多岁,年纪比皇帝还要年长。
陪伴皇帝执政已过百年,又经历过安全基地的那一场异生物入侵。
但是他却没有利用任何的基因手段来试图去留住自己日渐衰老的样貌。
因此他满脸沟壑,老态尽显,却腰背笔直,像一棵陈年老松。
双眼浑浊却透着岁月沉淀之后的沧桑和干练。
他和何峻对视了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会议室里面的其他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起来,大部分人肯定是不愿意和这样一个……跟疯子没有什么区别的,比反抗军还要令人头痛的战斗圣母共事。
难道以后的每一次关于国家的决策和大型的会议,他们都要捏着鼻子和这个所谓的战斗圣母一起商讨?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始端脑坐在首位上面,眉头越皱越深。
显然并不赞同何峻的做法。
因为皇室被炸毁的那些皇宫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修复,当天的那种联盟政府军被迫退步的场面现在还在星网上疯狂地传播。
那个女人居然要在这种狠狠挑衅甚至践踏了皇权的情况之下被招揽进入政府任职。
做什么平民代表?
她能代表谁?
但是悬浮色的冰蓝屏幕之上,叶梧桐关闭了直播之后那些疯狂的支持者,依旧像瘟疫一样在星网上面蔓延着她的意愿。
在座众人都不怀疑,如果今天叶梧桐真的死在了审判庭里面,明天这些人真的会投奔反抗军。
战争是否打响就在一念之间。
联盟政府军获取并不畏惧战争,可是战争会带来资源迅速消耗,他们的生存资源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
而且联盟政府军可以跟反抗军打,他们怎么和那些平民打?
真正伤害到大批量的平民,只会引起更激烈的反抗。
到那个时候整个安全基地都会变成一个炼狱。
而二皇子何峻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又不紧不慢地响起来:“诸位也不用觉得平民代表,是一个真的有什么实权的职位。”
“而且我说过,与其我们来审判她,不如让她自己支持的民众去审判她。”
“我这些年接触了一些产业,其中收拢的一个产业想必各位都很熟悉,正是极乐公司。”
“战斗圣母之所以会崛起,正是因为极乐公司出品的真人精神类投放游戏,她在那个游戏当中获胜,被人所熟知,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又有小范围的骚动还有议论声响起,这些大人物们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去看什么无聊的游戏。
只知道突然间冒出来一个战斗圣母,上了个电视节目,然后又因为三皇子的那件事情名声大噪。
现在相互之间科普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个战斗圣母崛起的方式居然是这么荒谬。
何峻这个时候才亮出自己的底牌:“我们可以许给她平民代表的身份,但前提是她必须再参加一次永生游戏。”
何峻的手指在桌面上悬浮的端脑上划了划,很快点入了一个游戏介绍场景。
“各位可能不太了解,这种精神类的投放游戏,对精神的损伤也是不可逆的。战斗圣母对双精神力的攻击免疫,很有可能因为她也是一个双精神力,而她的外显性精神异能,恐怕就是精神攻击免疫。但是如果她在这游戏当中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损伤呢?”
“轻微的精神损伤可以修复,剧烈的精神损伤会让人精神坍塌。精神坍塌则□□死亡。”
“如果她在游戏之中死亡,就和联盟政府军牵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现在游戏的下一个赛季就要开启,而下一个赛季的副本就是当年,我父亲亲手带领联盟政府军驱逐的异生物暴.乱。”
“一旦她为了做这个平民代表,进入游戏当中,会有大批量的狂热民众报名跟她一起进入游戏。”
“诸位有很多老人都是经历过当年的异生物入侵的,当时联盟政府军,平民,死伤到底有多么惨重想必各位如今还是历历在目。”
“而这些追随她进入游戏的人,会被分配到各种各样的身份。或许是联盟政府军或许是平民。”
“这些人注定要在游戏之中像那场战役一样牺牲。而她被奉为领袖,如果最终没有办法打赢这场战役,那些在她带领之下死去的人……还会奉她为战斗圣母吗?”
“这是一场全民审判。”
“而我们是这场游戏的缔造者。她没有获胜的可能。”
“惨烈的失败不仅能够让她彻底失去战斗圣母的光环,还能让全民重温当年联盟政府军为-br星球做出的惨烈牺牲,从而削弱反抗军的势力,增强民众对联邦政府的信任和拥护。”
“而那些死在游戏里面的平民,也就是追随战斗圣母的激进分子注定会死亡,剩下的那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就算她最后侥幸没有死,失去了所有的光环,她也做不成平民代表。这群追随她的民众会彻底成为亲自把她拉下神坛的屠神者。”
与此同时,那些激烈的还原当年的战斗场景,在不断的轮换之后最终停留在-br星球的旗帜之上。
悬浮的屏幕上打出了四个字《屠神游戏》。
华美震撼的游戏介绍停止,议论声渐渐停止,众人很显然也意识到这应该是最好的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但是很快有人又提出了疑问。
这次提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沉默的皇帝:“她马上就要乘坐悬浮车来到审判庭了。她在路上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打开了直播煽动民众投奔反抗军。”
“你说的这些设想听上去确实很好,可是如果她不答应进入游戏呢?”
何峻从桌边站起来,走到了他亲爱的父亲身边。
用手帕又擦了一下嘴,抿了抿嘴唇这才笑着说。
“父亲,她可以利用直播,我们也可以。”
“相信我。”何峻走到了皇帝的身后扶住他的椅子说,低下了头靠近难得肯耐心听他说几句话的父亲,语调温柔。
但是皇帝却忍不住躲避了一下自己的二儿子,因为他的嘴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传来了一股让人无法忍受的腥臭。
何峻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可是这种味道让皇帝想起了什么正在腐烂的东西。
何峻因为皇帝躲避的动作,面色没变,表情却已经冷得像是冰冻的湖水。
只不过皇帝没有看到。
何峻声音带着真诚:“我一直耽于各种星球的生意,想要多赚一些钱来让民众过得好一些,却因此一直都让父亲失望。”
“但只要父亲愿意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给予我足够的信任。”
“我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地进入为她量身打造的《屠神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