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窗外突然飘起雨丝，接着便下起雨来。
萧寒接了纸巾，是一包全新的纸巾。他撕开包装，取出一张纸巾展开一边擦脸上和手上的水珠一边看前面的女生。她明显地心情不好，不知是何缘故。
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
他想了一下，将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准确无误地丢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走到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摸出手机，然后又走到张婕的座位坐下。
尹心慧感觉到旁边坐了个人，一转头看到是萧寒，整个人都呆掉了，剩下的反应就是怔怔地看着他。
萧寒将剩余的那包纸巾还给她，拿出手机调到其中一个游戏的界面示意她看了一下，问道：“你会不会玩这款游戏？”
尹心慧忘了自己要避免跟他接触，中午她还拒绝跟他和贾培霖一起吃饭，现在他突然这么坐到自己旁边，之前辛苦筑起来的防线一下子被击溃。
她措手不及，什么都忘诸脑后，只能摇摇头：“我没有玩过。”她有时坐车回家或返校无聊时会拿出手机玩游戏，但是萧寒手机里这款游戏她还真的没有玩过。
他十分自然地说道：“我教你玩。你好好看我怎么玩的。”说完就进入游戏。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按他的指示看他玩游戏。左手撑在椅子的边沿，右手搁在桌子上，微微侧着身子看他两个拇指在手机键盘上灵活地移动。
眼珠微微一转，掠过他全神贯注的侧脸，轮廓鲜明而刚毅俊朗。他经常打球，皮肤却没有被晒黑，而是呈健康的小麦色。
天气预报说了今晚会下雨，下午一放学许多走读生就回家了，而尹心慧和张婕4个女生就去外面吃饭。现在这个时候教室大部分住宿生还在宿舍，孙泽祈和几个打球的男生刚才拿完东西就走了，所以教室的人并不多，也很安静。有一个学生趴在桌子上睡觉，另有几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做作业。
萧寒一边玩游戏一边低声给她讲解游戏要怎么玩。
玩了几分钟，他停下来，将手机递给她：“你来玩吧。”
“呃？我来玩？”她睁大了眼睛，有点茫然。
“对。就按我刚才教的来玩。”他点点头，伸手指在手机上快速地摁了几个键，将游戏调到初级状态：“初级的很简单，应该可以玩吧？”
她只好点点头接过手机。实在不懂他要干什么。他今天怎么有空到来教她玩游戏？
萧寒左手拇指压着一个键：“可以开始了吗？”
“噢，可以。”她忙应声。
他按下确定键，收回手。她便开始玩游戏。
她第一次玩这款游戏，旁边又坐了一个让她高度紧张的人，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萧寒有节奏的呼吸和暖热的气息，虽然她竭力将注意力放在游戏上，毕竟不是熟手，刚过一分钟就败下阵来，连第一关都没过。
她讷讷地拿着手机抬起头看他：“死掉了。”声音无比愧疚。她那惨不忍睹的分数会不会让他这个师父觉得很丢脸？她怀疑连一个一年级的小孩都能玩得比她好。
萧寒唇角勾起一抹笑，摇摇头：“死得也太快了。”从她手里取出手机，说道：“我再玩一次，你好好看着。”拇指在手机上按键，一边继续教她怎么过关。
她收摄心神，尽量忽略他拂在自己脸上的气息，开始专注于研究那款游戏，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你把手机拿高一点。我看不清。”
萧寒一边调整手机的高度一边闯关，百忙之中转头看了她一眼：“不要急着吃食物，会有陷阱。”气息轻轻地拂在她的脸上。她忙应了一声。
他轻而易举地玩到第五关便退出游戏，按下“重新开始”：“你再玩一次试试看，不要急，慢慢来。”将手机递给她。
她依言点头：“哦。”这回慢慢地过障碍物，见到有东西也不急着过去吃，终于熬到第三关才死。不过这第三关的水分也挺大的，因为萧寒一直在旁边指点她。
兴冲冲地抬起头，他脸上浮现平日的笑容：“不错，有进步。”
“哦。”她觉得脸上一热，忙低头看手机。
“你今天心情不好？”他突然问道。
“呃？”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明明还在玩游戏，怎么突然就变成问她心情好不好了？
他看着她，不说话。
她今晚将头发随意地扎成一束垂在右肩前，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温婉的味道，脖子上戴着一条纤细的银链。她手中还攥着他的手机，白皙的皮肤映着手机黑色的外壳，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尹心慧这才消化完他的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之前是。后来没事了。”心里似乎有股清泉流过，使她觉得非常清凉。
他教她玩游戏就是因为看出自己心情不好吗？紧紧握着手机，生怕它掉下去似的。心房某个角落渐渐变软。
萧寒顺手拿过她桌子上的英语资料，也不问她意见就翻开来看，一边问道：“也就是说现在好了？”
她点点头：“嗯。”在他向她借纸巾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变好了。
伸手将手机还给他，他接手机的时候两人的手碰到一起。他的手指带着暖人的温度，不若她的手一般常年冰冷。
他随手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mp3，“可以听听吗？”
“可能不入你的耳朵。”她打开mp3的开关，里面的音乐多是纯音乐，还有一些NewAge风格的音乐。
他将耳塞塞进耳朵，调了一首曲子听了几秒扬扬眉毛，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光芒，接着进入歌曲的目录浏览曲目，随口问了几句后将mp3还给她：“谢谢。”
“噢。没什么。”看来他不喜欢听，心底有略微的遗憾，像滴入湖心的水滴，渐渐泛开，越扩越大。
他突然指着一个选择填空问道：“这题为什么选C？”
这人的思维果然是跳跃性的，每次的话题都能让她措手不及。
“我看看。”她拿过英语资料看向他所指的题目，是语法题。她英语学得比他好，思索了两秒便给他解释：“这个单词的意思是……”以往有几次他坐在她后面上自习的时候也有问过她英语。
他听完点点头：“有道理。”又问了一题，十分专注地听完，然后拿了手机站起来说道：“好好学习。我回宿舍了。”他还要回去洗澡和吃饭，贾培霖已经走了好一阵了。
“喂。”她叫住他，转头望了望窗外——还在飘着雨丝。现在是冬天，虽然下的只是小雨，也增加了几丝寒意。“外面下雨了。你有没有带伞？”
萧寒左手撑在张婕的桌子上俯视着她，举止中自然流淌出一股潇洒：“那借你的伞给我用吧。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你。”
她有带伞的习惯，取下挂钩上的伞递给他。
教室里依旧人影寥寥。
尹心慧走到窗边，将额头抵在窗户上，视线投向下面。
已经过了七点，许多学生都从宿舍楼走向教学楼。昏黄的路灯下可以看见形形色色的伞在校园里穿梭。目光搜索了一番，将视线定在了那把移向生活区的蓝色伞上面。
雨滴顺着玻璃往下流，描出一道水痕，白亮的灯光照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站了一分钟，她走出教室步入洗手间。
她一边洗手一边在脑海里回放萧寒向自己借纸巾的情景，有点失神。
第一次，她的心情受而某人的影响而偏离原来的轨道。而这个人，却是她之前想躲避的对象。
尹心慧，不要再想了。
她甩干双手。再想你就要陷进去了。
高三第一个学期的课程终于熬到最后两天。
早上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下课后尹心慧和张婕便去吃饭。两人刚坐下就有人将餐具放到她们旁边。
接着贾培霖的人也坐了下去。
张婕看了看周围，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啊？萧寒呢？”一般而言贾培霖和萧寒都是一起吃饭的。
“他在外面被化学老师叫住了说话。你别说得我跟他是连体婴一样。偶尔我也要给他一点私人空间的。”贾培霖说得像个大人一样。
张婕受不了他：“贾培霖，你说反了吧？不是萧寒给你私人空间吗？”她知道月考那几天有几次贾培霖都是跟邵嘉媚一起吃的饭。
贾培霖暗暗叫糟，突然发现救星来了，扬扬手中的筷子：“萧寒！这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谢萧寒的出现。
尹心慧的手一抖，筷子几乎要掉下来。她最受不起惊吓了。
这么大声。好像食堂是他开的一样。
萧寒走近三人，笑道：“我今天才发现自己很受你的欢迎。”他刚踏进快食堂就看到对门而坐的贾培霖向他摇筷子。
“怎么可能！你一直都很受欢迎的。”
萧寒点了菜也坐下来。
尹心慧习惯性地拿筷子戳米饭。以前也是这样，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就静静地对付她的饭菜。
四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寒假的打算。
张婕问了贾培霖什么，后者说道：“估计还是没空，可能要再去看望一下我们的班主任。”
“班主任？曾老师出什么事了？”张婕掩不住讶异，早上不是还在上语文课吗？
“不是曾老师，是我们以前10班的班主任。”贾培霖说道。
尹心慧不由停下筷子，问道：“你们班主任怎么了？”她看了对座的萧寒一眼，这人今天难得地安静。
“她之前动了个大手术，去年年底才出院，平安夜那晚我们班好多人都去看她了。”终于有机会说了，贾培霖松了一口气。不说就觉得对不起萧寒。
“你们不是去看电影吗？”对于这件事，张婕也只略知一二。
“那是后来的。我们本来只打算去看望班主任而已。不过毕竟她是病人，我们也不好逗留太久，而且大家上高三之后太忙都没有怎么一起玩，刚好大家聚会就顺便一起看场电影了。”贾培霖解释得非常详细。
尹心慧抓着筷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饭菜。
大手术。出院。探望班主任。
说得一清二楚。
看电影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去看望班主任。
好像从迷雾森林里走了出来，重见天日。在里面呆太久了，乍然出来，有点不习惯。
心底有股释然冒出来，然后逐渐扩散到全身。
贾培霖还在说着什么，但是具体内容是什么她也没听进去。
抬起头，将视线投向对座。
萧寒挟着一块排骨，动作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
在她收回视线的那一刻，他双眼却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撞上。
像是被人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她连忙低下头，依稀可以感觉到自己变得急促的心跳。
她慢慢平稳心跳，然后若无其事地吃饭。
这顿饭吃得其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