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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娘子 正文 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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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陈大胜回来的迟,到家孩子们都睡了。

    七茜儿怕热,就坐在院里喝着水,吃着几“色”果子,听婆子们闲话。

    都是腿儿短的人呢,谁来说去还就是家门口最近死的有点多的孩子。

    等陈大胜沐浴完了进院子,已是戌时二刻。

    几个婆子带着自己手里的营生退下,临走的时候还看看桌上,墙面上的牛油灯笼满眼可惜。

    这也就是主人家能用的起光明,她们回去是只能“摸”索着做粗活了。

    七茜儿看她们可爱,就让她们挑了一盏灯笼走。

    这把几个婆子欢喜的,走多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欢悦。

    陈大胜披头散发,拿着一把篦子走到媳“妇”面前盘腿一坐。七茜儿嫌弃他篦子上不干净,就让四月取了自己的小妆盒来。

    陈大胜如今人生几大美事,其中之一便是回到家坐在地上,他媳“妇”给他好好篦个头发。

    至于旁个美事,大概就是看他爹高兴,他阿“奶”欢喜,他兄弟吃饱……弹他傻儿子小雀雀,咳!

    七茜儿取自己玳瑁边儿的篦子,又在四月预备好的头油碗里沾沾,擦着自己男人的头发根一篦子顺下去,陈大胜脑袋便微微后仰。

    人家这头发那叫个好,长到腰眼,发黑而顺,给一点光,夜里跟黑缎子般一波一波的发亮。

    七茜儿就很羡慕这一把头发,她好不容易才“毛”不稀,这般黝黑这辈子别想了。

    等到这一篦子下去,七茜儿便错身对着桌面的一张草纸,拿指甲刮篦齿,再低头细细去看端详,耳边就听陈大胜问:“有~了?”

    七茜儿又贴发根拢了几下检查完,方说:“还挺好,没有。”

    这是说虱子,虮子那类东西呢,从前满脑袋满身上都是的时候,也不觉着怎么。

    如今日子好了,细绫布的里衣都是日日换,他兜裆布都有半柜子,那玩意就养不起了。

    可也保不齐陈大胜去的地方总是脏的,时不时回来就带一些,然后过的家里人身上都是,俩孩子咬的半夜都睡不安稳。

    就为这,七茜儿大火铁锅炖过几次相公,这家伙从此出去就注意了,一般去了邋遢地方,人家是会认认真真泡几次百部水才敢回家的。

    人的富贵也是有等级的,从能点的起油灯到满院子灯笼不疼不痒,也不是吃好了穿好了就是老爷了,真正富贵老爷的身上养不起虱子,真的,不看世袭根骨,穷出身的老爷许做官一辈子,他都不介意身上的虱子。

    习惯了。

    陈大胜就讲过一个笑话,五品以上的大老爷一般养不起虱子,吏部,刑部,工部实权老爷身上也少有虱子,礼部在中间,兵部是必有的,有时候主帅身上都防不住。

    尤其考上来初进翰林院做典籍博士那些先生,他们最爱养这个,还有好几个扎书库里不爱出来的先生,他们在南门等宣召,虱子这些玩意儿就在他们鬓角爬来爬去……等候的时间久了,人家就会探手顺着鬓角探寻,偶尔捏住,就当着陈大胜笑眯眯的一挤,指甲黝黑又长,嘎巴一声极过瘾。

    关于虱子这种笑话,是陈大胜今年初开始讲的,从前并不觉着好笑,如今觉着好笑也是无意识的。

    也是今年初开始,他身上似乎是绝迹了这玩意儿。

    小夫妻情趣么,一个喜欢媳“妇”给自己篦头,一个就絮絮叨叨说家里的事情。

    “你今儿~进宫,见到皇爷了?”

    “恩,见了。”

    “就把咱这边的事儿说了,皇爷生气没?”

    陈大胜一愣,噗哧笑了起来道:“燕京周围的小孩儿夭折是日日有的,最近多些也不够呈到御前,皇爷多忙啊。我去了,就~说,让皇爷注意一下旁的“药”材,像是艾叶,仙鹤草,白芨这些,这些被大量买空就是事儿了。”

    “哦,刀口“药”啊?”

    “啊,止血这些的还是要上心的。”

    “那雄黄的事儿呢?”

    “这不皇爷听了就让我去找太医局的本初大人了,让他下令调查协调民间“药”房,看这几味有无人大量购买,就走的时候我提了一嘴说死的幼童越来越多,太医局的老大人们倒是挺着急的,还打发人下去问了,估计后儿起,成先生得忙一段时日呢。”

    七茜儿一愣:“成先生忙什么?”

    陈大胜道:“他管着“药”库呢呗,咱街面“药”铺里的雄黄,这不是都被买空了么……”

    七茜儿吸吸气,明白了,明白了之后也是无奈了:“臭头?”

    “恩?”

    “你们在上面办差,就得这样拐弯啊?”

    陈大胜吸气,好半天才说:“这还算拐弯?可以了媳“妇”儿,你想什么呢?咱看做是大事儿,可那下面成日子天灾人祸的折子,不到一定数量都呈不到御前。

    我要是先去太医局,也是一声招呼,看我的面儿那些人也会在意,却是层层下压,等到了庆丰怕是十天八天后了,到了那会子瘟许都过去了。”

    七茜儿手下微微使劲:“咱爹说你能够,却是十天八天的意思啊?哼,就成日子跟我吹大话吧。”

    陈大胜低笑起来,他是个暗里的斥候,未来的郡王,可明面上就是个兵部五品,能有个啥啊,五品的京官算个什么,还不如吏部的实权小吏呢。

    官场规矩多了,最忌讳吃着自己碗里的,去扒拉旁人碗里的。

    当然,跟媳“妇”斗嘴,人真挺谦虚的说:“媳“妇”说的没错儿,我还真没啥份量。”

    七茜儿点点头,想起什么来说:“哦,小妹妹今儿送走了,阿“奶”做主让送到姜竹庄子外埋了,那边叔伯也都知会了,往后遇到节儿,就让族里的帮衬下,给他们这个小姑姑烧一把。”

    夭折的孩子,葬礼也不会有的,并不算做人。

    陈大胜叹息:“哎,也是可惜了,你说他家凡有个过日子的,稍上心也不会把个孩子折腾成这样。他若不贪婪,旁人怕他黏上,一家血亲谁敢不帮手?这都是大人作孽,报应在无辜孩子身上了。

    好端端的朝廷命官,如何就走到这一步?薪碳那边旁的不说,每年库渣也是不少的,他带着人上山,我也看过工部那边的报单,不在名录的杂役杂工,年工食耗费都在千贯……”

    七茜儿他在背后却笑的古怪,她放下竹片篦子,换了齿粗些的牛角梳子继续拢。

    今日是她两辈子合该最高兴的时候,上辈子她的安儿没了,人家说的那些风凉话,因为过于悲伤她忘了,可仇恨是放不下的。

    今儿她没去,家里婢仆回来早就跟她学说了,那左邻右舍劝的那些话又跟从前何其相似。

    好孩儿才养不住呢,那是神仙喜欢招去做金童的,人就来你家呆几年骗骗你,就走了……

    哎呀~那孩子看着身子骨就弱,我早就让你多上心,你还不听劝……

    哎呀,三五岁的孩崽子还算个人哩,岁数不大再养呗……

    多轻易啊。

    陈大胜忽扭脸好奇问七茜儿:“你想什么呢?问你不答?”

    七茜儿一愣,扳着他脑袋给他扭回去道:“没想什么,就觉着~太可惜了。”

    陈大胜叹息:“可不是可惜!咱家人口本少,咱孩儿们以后多了,逢年过节亲戚都走不到十五去,你看人家燕京里的人家,好家伙,一做大寿跑马的场子都能给坐满了。”

    七茜儿不爱听这个,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陈大胜嘿嘿笑了起来:“媳“妇”,我觉着你今儿挺奇怪的。”

    七茜儿愣了下,扎着陈大胜的发根把他一把好发使劲一拧,陈大胜太阳“穴”发根便被提了来,发出一叠声惨叫:“呀呀呀呀!轻点轻点轻点,咱不是仇家,脑袋甭给我拧下来。”

    七茜儿放松手劲,取了一边的黑“色”缎带开始在发根勒圈儿。

    “我有什么奇怪的,凡举是个娘都不爱听这个,你还是个哥呢。”

    同为娘亲,七茜儿也不会把仇恨放到旁的小孩身上,她安儿如今过的这么好,她感恩,怕报应而不敢恨。

    可闻听乔氏没了孩子,那一刹的爽快让她明白,她骨子里还是个世俗小“妇”,心眼真心不大,又赶紧暗地念了忏悔经文,期盼菩萨莫怪,这才良心稍安。

    她不像李氏罗氏她们还会跟喜鹊,兰庭哥儿开开玩笑,逗几句,更不会贴补她们一文钱儿。

    那俩孩子知道她不亲厚,也是躲的远远的。

    可她也没想让那个无辜的孩子去死,为几剂“药”去死。

    她就想,乔氏最是爱子,今日之痛跟她当初可一模一样?

    怎么过到这一步的?没有这些侄儿被他吸血,没有乔氏真心实意的跟他过日子,陈四牛的日子压根好不了。

    乔氏再不好,家里家外一把抓,多难的日子人家也能收拾的利利索索,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露”怯。

    现在么,看他们每天互相折磨,三五天就听一本小戏,逢年过节燕京那边一场大战,这才是实在报应。

    七茜儿如今每天盼着陈四牛长命百岁,她要看一辈子乐儿呢。

    陈大胜叹息道:“那丫头我都没照过几面,如今她没了,我有些小后悔,却也不大。我跟你说,从前我怕你们烦心,就不提,你知道四房在京里怎么过的日子?”

    七茜儿把他脑袋利索的挽出发髻,一拍他后脑勺:“妥了!怎么过的?”

    陈大胜舒服的晃着脑袋,转过身子接过七茜儿递过来的帕子擦手道:“从前乔氏还管着,后来乔氏这不是到了泉前街么,那边就野了,他擡了四房妾,生了五朵花,外加一个男丁,嘿,我最小的弟弟今年刚周岁你可信?”

    七茜儿眨巴下眼睛,有些诧异的伸指头一算:“呦,这就八个了?”

    陈大胜呲呲牙:“啊,咱家是日日叫唤八个,人家是实实在在八个,啧……正事儿不做,去了燕京人家就开始生孩子玩儿,哎,这日子算是烂到泥潭里捞不起来了,日后就有的烦。”

    两夫妻絮叨一会子睡下,结果到了第二日早起,这麻烦扎堆儿来了。

    一大早上,家里门口有人跌跌撞撞的来报信,说是陈四牛出事了。

    陈大胜披着衣裳起来,趿拉着鞋来到院里,一看是乔氏那边石婆子。

    石婆子主家大梁倒了,她就哭的万念俱灰道:“四爷,四爷啊!啊啊啊啊!天塌地陷了!您,您,您赶紧去看看吧,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出事儿了……”

    陈四牛有些愕然,七茜儿出来看这婆子。知她一贯的说不清楚事情,便骂道:“大早上胡咧咧什么,把你那舌头揪直流说,什么大梁倒了天塌地陷,胡说八道什么呢?”

    石婆子畏惧七茜儿,就抽泣着说到:““奶”“奶”,您有气回头再说吧,我家四老爷,他,他没了……真没了!”

    “什么?你说谁没了?”

    “您四叔,我家四老爷没了啊!”

    “坏,赶紧去看老太太……”

    泉前街后河岸边,乔氏蓬头垢面,满面麻木的坐在当地就像个疯婆子。

    她身后,几卷破席子拼了一个挡风的地方,陈四牛的尸体就被暂时安放在此处,庆丰府的府尊亲带仵作来此查案,如今正在勘验尸首,调查死因。

    死了人,还是个官老爷,看客也不能少,这周围叽叽喳喳四处是人,简直就跟赶集一般热闹。

    陈四牛这次是真的死了。

    昨日乔氏的闺女没了,家里都收敛完,老太太做主让人拉走了尸首,后半夜陈四牛才醉醺醺的来了泉前街。

    乔氏疯了般的跟他吵,人家也不耐烦听,转身就走了。

    陈四牛如今什么脾气,身边一堆儿好颜“色”,他才不爱搭理乔氏,他在燕京闺女成群,还稀罕这个没啥感情的,死就死了呗。

    那当口,燕京城门早关了,他也回不去,也不敢去见老太太,更无面去侄儿家打搅,毕竟他是个官老爷,自己的闺女却因为无“药”耽误没的,就随意在泉前街找了个地方。

    这是一家很粗糙的车马店,他叫了上房,要了酒菜,依旧是继续喝闷酒到后半夜,许是“尿”急,这店的茅厕不在院里,是修在院外后河上面的,他这一去就没回来。

    赶巧这一晚他来的匆忙,身边也没有带婢仆,他没回去,也没人发现。

    大半夜的都早早歇下了,谁有他那么闲。

    等今日早起,有人在河边倒恭桶,这才发现水岸边趴了个人,这便闹腾起来了。

    天儿热,一夜浸泡,这人都有了味儿,四处还招惹了成群的蝇虫配合着人声一起嗡嗡。

    陈大胜就大马金刀的坐着,也不管旁人怎么说,他就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他能死?

    他就觉着,这玩意儿……怎么的他也能祸害大家万年呢。

    怎么就没了呢?

    这祸害千刀万剐,可老太太就剩这个儿子了啊。

    正想着心事儿呢,那勘验尸体的仵作出来禀告道,确是喝酒过量,站在水边没站好,扎进河水里溺死的。

    陈大胜听完,便缓缓出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兄弟说了句:“得了,给我回去告假吧,我这是个大功,虽我在兵部,怎么的也得一俩月,就报个百日……跟你们嫂子说,闹瘟呢,家里少不得人,就把孩子都送去郡王府,让我爹受几日累。”

    他正说着,那边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

    陈大胜一看是老太太,便暗道坏了。

    他赶紧上前拦。

    陈老太太也不拄拐了,也不打扮了,样子比乔氏好不到哪儿去,真是披头散发双脚飞快的从泉后街自己跑过来的。

    看到孙子拦在自己面前,老太太就瞪着眼睛对他试探说:“你,看错了吧?”

    陈大胜心里暗恨陈四牛,他不吭气,弯腰抱起老太太就往家里去。

    结果老太太疯了一般擡手打他,一直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早就不说的那些乡下粗话,这会也不遮掩了,一串儿的喊着骂孙子,骂陈四牛。

    人就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陈大胜那么大的力气,抱不住!

    实在没办法,陈大胜只得放下老太太,跟着她跌跌撞撞进了那席棚。

    席棚内,陈四牛泡了一夜的尸首都囔了,就肥大惨白的躺着。

    那仵作给他扒拉的利索,出来也只简单的盖了一张席,还遮不住脸,“露”着泡皱吧惨白的胖脚。

    老太太自然是认识自己儿子的,她进来就有些犹豫,不上前,就站在棚口试探着问:“臭头,我打量着,看错了!你四叔,你四叔……四,四牛,他,他没这么肥实……”

    陈大胜咽吐沫没说话。

    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阿“奶”,一步一步,到底挪到了那混帐面前。

    老太太就弯腰看啊,直愣愣的看啊,最后看的一身愤怒委屈,她就伸手左右开弓扇陈四牛的脸怒骂道:“你给我起来!起来!!我跟你说……你这混账东西总不听话,不是娘吓唬你,真不吓唬你,你骨头都黑了,你坏透了!你是下地狱受刑的!你哥,你爹早就候着你呢,啊?四牛!你听娘的劝,咱不去,他们好打你,四牛啊……娘,娘不骗你,他们真打你,你可不敢去啊……”

    话没说完,老太太就晕了过去。

    亲卫巷内,七茜儿怀着身子不能见白事儿,就坐在院儿里,看那树头七八只知了,它们也不叫唤,它们哧“尿”。

    那个狗东西,他可是长寿的,怎么就死了呢?

    正想着心事儿呢,便觉着头顶瓦片子咔哒了一声儿,七茜儿眉“毛”抖动,便让四月带着人去前院呆着。

    等到这院子里安静了,辛伯便悄然从屋顶落到地上。

    老爷子年岁到了,现在过屋顶也有动静了。

    见七茜儿脸上不见悲伤,老爷子便好奇的问:“呦,没了你家男人的亲四叔,您咋一点都不伤心啊?”

    七茜儿抿嘴笑了下,拿着扇子指指树荫。

    老爷子擡头看看那些知了,撇嘴道:“你这小娘子心黑,您家知了老爷正哧的爽利,哦,我坐过去,好接一脑袋?”

    七茜儿无奈,抓起桌面的果壳丢了出去,那些知了便四处飞去,辛伯这才坐下,取了小案子上的瓜片吃。

    看老爷子吃的好,七茜儿这才说:“您不知道,那位虽说是四叔,他死了,全家也就老太太难受,嗨,至多难受个几日,也就算了……不提他,反正,他就是臭了,烂了,家里这些侄儿男女都不带掉一滴眼泪的。”

    老爷子诧异:“嘿!一家人,家长里短的,不至于啊。”

    怎么不至于?七茜儿也是一肚子话,便没遮的都跟辛伯学了一遍。

    辛伯闻听,也是越听越气,最后便拍着腿道:“我就说,我就说!怪不得,怪不得啊!死的好……好!”

    七茜儿听这话里有话的,便好奇问:“您这话里,有点旁个意思啊,什么叫我就说?”

    辛伯寻思了一下,笑了起来:“才将我来,那也是因为您家的事儿,这不是昨儿我那边有几个淘气小花子,就住在河边的矮棚儿里,这几个孩子嘴笨,要饭的本事是高低学不会,就每天守着后河,等人家清早倒恭桶,他们上去伺候,好拿那草把子给人刮桶底儿赚上俩糊口……”

    七茜儿眼神一动“插”话:“这是,看到什么了?”

    老爷子扬扬眉:“啊,咱家孩子都看到了,大半夜的,那位老爷在水边方便,后面就跟了个“妇”人推了他一把……等那老爷在水里挣扎着,人家还过去使劲按呢,一直按到不动了……”

    “嘶……”七茜儿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已然猜出是谁,依旧试探问道:“知道是谁了?”

    老爷子拿袖子擦擦嘴:“啊,咱家孩子多机灵,前后打听清楚了,认了门认了人,这才……回去跟我说的。”

    呼……这便坏菜了。

    谋杀亲夫历朝历代千刀万剐凌迟之罪,这且不说,为难的是这样的恶案必连累满门。

    陈四牛那些不孝不慈的事情再满大梁一宣扬,陈家满门忠烈换来的清白名声,许从这一刻起便捡不起来了。

    七茜儿手指头在桌面敲了几下后,对辛伯笑笑说:“您受累,咱家孩儿年纪小呢,就送他们去小南山吧,找个好人家委托了,读书识字,从此我就养着了。”

    辛伯笑笑:“嗨,这事儿您甭管,那样的大不孝之徒,他死了纯老天爷收走的,咱只有暗地拍手称快的份儿。”

    七茜儿笑笑:“……您说的没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