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温颜向她笑,泪眼婆娑,铿锵有力,“南京城,还在;华夏,还在;子孙后辈,都在。”
方沛萍张了张嘴,喃喃道:“南京城,还在。”
温颜点头,“还在。”
温热濡湿眼眶,方沛萍欣慰地笑了,“还在啊,还在,还在……”
温颜抹了把泪,喉头哽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因为?所有言语在这一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面?对?这位来自1937年的故人,那个?中华民族泣血的时代,作为?后辈,她没有资格去替他们说话。
两个?死去的灵魂,来到这个?与现代相距了千多年的历史里?,她们本就已经成为?了历史里?的沧海一粟。
无论是她方?沛萍,还是温颜,都已经被尘埃掩埋。
在听到后人说南京城还在,方?沛萍浑浊的眼里?仿佛含了光。
她缓缓伸手,温颜爬了过去。
方?沛萍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她,“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温颜应答道:“我叫温颜,来自2028年,比前辈所在的时代晚了91年。”
方?沛萍痴痴地望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明亮,“家中,可好?”
温颜一个?劲点头,“一切安好,不?再积贫积弱,没有硝烟战火,人人都能吃饱饭。”
方?沛萍微微笑了起来,温柔道:“能吃饱饭,极好。”
温颜忍着崩溃的情绪,轻声道:“前辈能跟我说说南京话吗,我想听。”
方?沛萍“嗳”了一声,刻入到骨子里?的家乡情怀在这一刻得到宣泄。
她说的方?言温颜听不?大懂,但会猜。
那一刻,压抑了数十年对?家的执念在一声声南京本土方?言里?溶解。
它化作治愈的良药一点点抚慰了方?沛萍千疮百孔的心。
在这个?还未被历史车轮碾压过的时代里?,她孤独了数十年,总算找到了一个?能听得懂她说话的人。
无需千言万语,对?方?便能读懂她的遗憾。
一句河山大好,家国无恙,足以告慰她泣血的心房。
一句人人都能吃饱饭,足以抚慰她对?后辈的寄托。
原来南京城还在啊。
她的家乡,还在;她的亲人,还在。
那些在国难中遇害的同胞早已化作一堆白骨,而民族的子孙后辈一个?个?崛起。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有无数个?孩子重新站立起来,踩在他们的肩膀上,托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度。
河山大好,家国无恙。
曾经破碎的山河,被时间与后辈修复。
曾经四分五裂的民族,被子孙后代一点点凝聚,汇聚成为?星河,山海,与广袤无垠的新生。
方?沛萍累极。
她拖着这具羸弱的躯体茍延残喘,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在今天等到了她想见的人。
“温小?姐,你能带我回家吗?”
温颜热泪盈眶点头。
方?沛萍缓缓笑了,她虚弱地闭上眼,许久都不?再说话。
温颜见她没有动静,试探地喊了一声,“方?小?姐?”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沛萍才沙哑道:“我困了,想睡一觉。”
温颜:“我陪着你。”
方?沛萍轻轻的“嗯”了一声。
温颜握住她的手,试图用体温捂热她的冰凉。
方?沛萍忽然弱声道:“我身上好脏的,怕弄脏你的衣裳。”
温颜:“我不?怕。”
方?沛萍“唉”了一声,她似乎困极,眼皮再也睁不?开。
温颜想为?她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她清楚地明白,眼前的女郎就要?走了,回到她日?思夜想的家了。
那个?1937年的家。
那时她的孩子还在,先生也还在,父母双亲都在。
“温小?姐。”
方?沛萍忽然呓语。
温颜忙应道:“我在。”
“我要?……走了,你能……唱首歌送我……一程吗,我害怕回家迷路……”
她的请求直击灵魂。
温颜很没出息地哭了,却不?敢哭出声惊动她,哽咽道:“我唱歌很难听,怕唱不?好。”
方?沛萍气若游丝道:“无妨的,我……只想听……故人的声音……心里?头踏实……”
温颜沉默。
她不?知道唱什么好,因为?五音不?全。
可是她更明白,她唱的是引魂歌,引这位来自1937年的孤独灵魂归家。
面?对?这位曾经经历过国土沦丧,同胞分离的故人。
面?对?那段屈辱悲怆的伤疤,温颜轻轻唱起了《梦驼铃》。
她的音色真?的很t?糟糕,吐字不?清,还走调。
可是她唱得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坠落,她哽咽又艰难地唱着:
盼望踏上思念路
飞纵千里?山
天边归雁披残霞
乡关在何方?
风沙挥不?去印在
历史的血痕
风沙挥不?去苍白
海棠血泪……
那声音低吟浅唱,在深冷的墓室里?回旋,它很轻,轻得像生怕惊扰了回家的灵魂。
它同时又很重,重得把那段斑斑血迹的历史重新撕开。
海棠泣血,梦回秦关。
方?沛萍的呼吸逐渐微弱,心跳缓缓停止。
她在最?后一刻,等到了那位送她回家的故人,在她五音不?全的低吟哼唱声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十九年的日?思夜想,十九年的午夜梦回,十九年的春夏秋冬。
而今,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方?小?姐?”
温颜怔怔地望着木板上没有声息的女郎,她犹豫地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已经过身了。
胸腔被巨大的悲伤弥漫,巨大的冲击力给她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温颜再也忍不?下了,手足无措地痛哭。
不?管这个?任务是真?还是假,在这一刻,她被方?沛萍的生平击中灵魂,与她遗憾的一生产生强烈共振。
外头的采青听到她的哭声,慌忙进来探情形。
只见温颜跪在方?沛萍的遗体旁,哭得像个?无措的孩子。
采青惊慌不?已,赶紧走到她身旁,着急道:“娘娘怎么?娘娘怎么了?”
温颜泪涕横流,泣不?成声道:“抱抱我,你快抱抱我。”
采青忙抱住她。
温颜哭得不?能自已。
采青不?明所以轻拍她的背脊安慰。
温颜死死地拽住她,她身上的温暖令她激动的情绪稍稍得到安慰,仿佛重回人间。
恣意痛哭了许久,温颜备受冲击的情绪才得到宣泄。
等她能平静下来面?对?方?沛萍的离去后,沙哑道:“去打水来,找身干净的衣裳。”
采青不?敢多问,忙下去命人打水找衣裳。
没过多时,一盆干净的清水端了上来,还有一套亡者?素衣。
温颜遣退闲杂人,独自替方?沛萍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素衣。
她从未替身故的人穿过衣,手很笨,却努力给骨瘦如柴的女人衣冠体面?。
蓬乱的白发被梳理得整齐,身上的脏污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方?沛萍的指甲很长,温颜一一修剪。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替对?方?整理衣冠仪容。
女儿?家都爱干净。
她要?回家了,定然不?愿先生看?到她一身狼狈。
她应该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站到双亲面?前,去拥抱他们,拥抱她的爱人与孩子。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里?,守陵人的身故再平常不?过。
温颜无法替她举办风光葬礼。
简陋的灵堂,简陋的棺材,停在陵墓里?的小?小?一角。
温颜独自守了一夜。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愿说。
有时候她甚至会掐自己,是一场梦。
可是很疼,真?的很疼。
翌日?一早方?沛萍的遗体被火化。
温颜站在破晓的晨光里?,望着火光冲天,眼眶还有些红肿。
被火舌舔舐的遗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一如她千疮百孔的人生。
温颜默默地仰望一点点亮开的天色,喃喃自语:“方?沛萍小?姐,一路走好。”
待□□化为?灰烬,只剩下骸骨后,被温颜命人捡拾到一只骨灰盒里?。
她要?把它带走,送到曾经的南京城安葬。
而现在那个?城市叫做金陵。
周瑾行只给了她两日?的行程,在回京途中,那只骨灰盒被温颜托人送去了温家。
她留下一封信给家人,请求温宗荣务必差人把骨灰送至金陵,了却心愿。
这件任务给温颜造成了巨大的心灵冲击,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马车进京后,温颜像被抽去灵魂的木偶,神色疲倦,脸上写满了憔悴。
采青担忧不?已,欲言又止道:“娘娘说句话吧,什么话都行。”
温颜没有应答,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难以自拔。
采青叹了口气。
她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执意去见那宫女,也不?明白二?人是什么关系,竟会亲自为?那宫女送葬。
只不?过见她哭得这般伤心,还是头一回见。
进皇城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温颜回到长春宫,只潦草地梳洗便歇着了,句话未说。
程嬷嬷意识到不?对?劲,私下里?问采青。
采青也说不?出个?名堂来,粗粗讲起皇陵里?的情形,听得程嬷嬷匪夷所思。
夜深人静时,天空中雷鸣闪电。
温颜躺在舒适的床上,穿的是丝质寝衣,盖的是锦被。
这才是她所处的人间。
而非皇陵那个?满墙深冷的青砖,死气沉沉,毫无鲜活之气。
听着外头的响雷声,她明明很疲惫,却睡意全无。
“009,我想跟你说说话。”
系统009隔了好半晌才道:“宿主。”
温颜睁大眼睛,木然地望着帐顶,在脑内问它:“你说方?小?姐回家了吗?”
系统009沉默了阵儿?,才道:“你已经把她送往金陵。”
温颜心中有惑,“待她在金陵下葬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吗?”
系统009:“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顿了顿,“方?沛萍的愿望是回家,你送她最?后一程,算是了却了她的心愿。”
温颜沉默。
系统009有点担心她的心态受到影响,说道:“宿主若有什么问题,可及时与我沟通,我们共同去解决。”
温颜闭上眼,沉寂了许久许久,才道:“这项任务的后劲儿?太?大了,我缓不?过来。”
系统009:“你需要?任何开导,我都可以提供帮助。”
温颜:“不?管方?沛萍是不?是真?的,不?管它是不?是你们故意设计的剧情,于我来说,它直击灵魂。
“我要?跟你坦诚,我确实受到了任务影响。
“方?沛萍这个?人物角色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哪怕她是虚幻不?存在的,我都无法释怀她的悲惨经历。
“矫情点来说,我的灵魂与她产生了共振。
“她人生中的遗憾,我能读懂;她心中的执念渴求,我能共鸣。
“我跟你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系统009正色道:“人类的感情很复杂,于我009而言,我只是一个?服务系统。
“我理解不?了宿主你的共振,对?我来说,任务就是任务。
“我想你需要?更多的时间从任务中走出来,毕竟它已经完成了,等待你的将是下一个?任务。”
温颜沉默不?语。
这个?任务真?的已经完成了吗?
方?沛萍真?的已经魂归故里?了吗?
她不?知道。
或许只有方?沛萍的遗骸下葬到金陵,才能给出确切答案。
可是从京城到金陵要?好几个?月才能抵达,她等不?了那么久。
之后温颜不?再同系统009说话。
她有些困了,昨晚一宿未睡。
也许睡一觉,就能换一种心情了。
她如此告诉自己。
接近尾声的夏日?收起了它的嚣张,该轮到秋日?上场了。
第二?天温颜毫无精气神儿?。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鸟雀叽叽喳喳,脸上写着茫然。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程嬷嬷提醒她,回来了该去面?圣谢天子。
温颜不?想起床,也不?想见周瑾行。
她什么都不?想干,也不?愿意干,只沉浸在方?沛萍带给她的冲击中,无法自拔。
那么一位女郎,在皇陵为?了回家等了她足足十九年。
十九年是什么概念呢?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
她那么执着回家,一生中唯一的期盼,就是为?能葬身南京城这片故土吗?
仅仅是这样?吗?
待到温家家仆把骸骨送至金陵,她的任务就已完成。
任务完成本该轻松一些,可是温颜心里?头却很失落。
她也说不?出那种滋味。
方?沛萍于她来说不?过是所做任务中的一件,就跟当初扶持窦春生那样?。
于她来说,她跟她们没什么两样?。
都是过客中的一位。
温颜披头散发把头埋入锦被中,脑海里?始终无法忘怀那张枯槁的容颜。
她勾勒不?出她年轻时的面?容。
二?十八岁,正是女性对?自我有了足够认知,正式走向成熟,充满蓬勃力量的年纪。
她想象不?出战火纷飞中那对?夫妻面?对?国破家亡时的坚贞。
他们只是沧海一粟中的一粒沙,就如同此刻的自己,身处一千多年的历史过往里?。
这场任务给温颜带来的后劲委实太?大,以至于她在之后的几日?都颓靡不?振。
得知她从皇陵回来后精神颓萎,周瑾行亲自过来看t??情形。
温颜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哪怕系统009苦口婆心劝解,她的心态还是调整不?过来。
周瑾行坐到床沿,看?她病恹恹的,伸手摸她的额头,不?烫。
“可有请御医?”
采青摇头,回答道:“娘娘说她没生病。”
周瑾行当即道:“去太?医院请御医来看?诊,好端端的,总不?会凭白无故精神不?振。”
采青忙差人去太?医院。
温颜无精打采道:“妾没病。”
周瑾行:“待太?医看?过再说。”
温颜无语地翻身背对?着他,周瑾行想听她的心声,结果什么都没有。
啧,连骂他的兴致都没有了。
看?来真?是生病了。
稍后太?医院的人来看?诊,结果确实如温颜所说,她没毛病。
周瑾行觉得蹊跷,又让人去冠云轩请窦春生来看?诊。
结果还是一样?,脉象平和,看?不?出毛病来。
这就奇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就像霜打过的茄子呢?
一直以来那家伙都跟猴子似的蹦跶得欢,不?作死就浑身不?舒服,忽然安静下来,周瑾行反而有些不?习惯。
之前杨中尉曾禀报过温淑妃去皇陵的情形,周瑾行越想越觉得怪异。
为?了弄清楚其中的内情,他回到干政殿后,立即下令千机营的人详查那个?宫女的来路,以及跟温家的渊源。
千机营直隶于天子,他们属于天子掌控京中百官的眼线,最?擅长搞牢狱灾。
手也是最?脏的,什么事?情都干。
当天晚上温颜做了一场梦,梦里?的情形是皇陵深冷的墓室。
她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孤魂,那个?孤魂告诉她,它被困住了。
温颜想看?清它的面?容,它却避开了。
她执意想看?它是谁,结果拨开它蓬乱的头发,是一张森森白骨的骷髅。
“啊”的一声惊叫,温颜从噩梦中惊醒。
守夜的采青受到惊动,连忙撑灯到床边看?她的情形。
温颜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采青被吓着了,急道:“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温颜没有回应,只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打在绿瓦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颜才喃喃道:“下雨了吗?”
采青回道:“下雨了。”
温颜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发疯。
那种压抑的,克制的,无法摆脱的情绪犹如潮水般,一点点吞噬掉她的理智。
她始终无法释怀。
无法释怀方?沛萍的一生。
她总觉得她应该再为?她做点什么,哪怕她已经去世,哪怕她只是这场冷冰冰的任务对?象。
那种如鲠在喉的煎熬啃噬着温颜的心,她不?想再内耗下去了,她只想发疯。
“采青你听,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采青:“???”
温颜看?着她,神经兮兮道:“我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
采青抽了抽嘴角,情不?自禁东张西望。
她胆子小?,看?着自家主子一副神经病的样?子,差点吓哭了。
“娘娘莫要?吓奴婢。”
谁知温颜一本正经道:“我听到了皇陵里?的说话声。”
她当即模仿管事?嬷嬷说话的语气。
采青的心理防线有些崩溃,总觉得自家娘娘像被鬼上身那样?邪气。
结果下一刻,温颜的举动验证了她的猜想。
只想发癫的女人忽然光脚下地,像提线木偶一般披头散发朝殿外走去。
采青被吓坏了,连忙呼道:“娘娘!娘娘!”
温颜不?予理会,直直走到门口毫不?犹豫打开殿门。
外头的冷风纷纷灌入寝宫。
她望着廊下的灯笼,天空漆黑一片,密集的雨点争先恐后往下坠落。
方?沛萍的一生不?该终结于此。
郁结了数日?的精神内耗在这一刻开始疯狂宣泄。
她像个?神经病一样?走入雨幕中,冰凉的雨水落到脸上,很快就打湿了寝衣。
提鞋追到门口的采青吓傻了眼,因为?她的主子忽然像疯子似的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半夜三更,女人宣泄压抑情绪的鬼叫声把长春宫的所有人都惊醒。
一时间,整个?长春宫都炸锅了。
温颜才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情。
她只想发泄情绪,疏通自己的乳腺,至于他人会不?会堵,关她屁事?!
她像鬼上身似的在雨中痛快淋漓放声发泄情绪,把系统009都炸了出来。
“宿主!宿主!”
系统009疯狂在脑中喊她,试图唤醒她失控的理智。
温颜不?予回应。
系统009急得不?行。
它知道她郁闷了好些日?,也开解了好些日?,可是她忽然发疯,还是把它惊吓着了。
然而更惊吓的还在后头,因为?温颜忽然对?它道:“我想与方?沛萍做交换,用我的全部去换她回家。”
系统009不?解道:“她已经回家了。”
温颜斩钉截铁,“不?!她没有回家!她的家不?在金陵,她的家在南京!”
系统009着急道:“可是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古代背景,这时期的南京就是金陵。”
温颜反驳道:“不?是金陵!是南京!
“我要?送方?沛萍回南京城,不?是1937年千疮百孔的南京,而是2028年的南京!”
听到这话,系统009有些懵逼,“宿主你是不?是疯了?”
温颜有些癫狂,“我没疯!
“你们不?是无所不?能吗?
“现在我请求送方?沛萍回2028年的南京,用我所有的一切去换她重回南京!
“用我的金币,用我的生命值,用我拥有的一切去做交换,换得她重回南京的机会!
“这才是归家,真?正的回家!”
系统009震惊得不?行,“你会死亡。”
温颜:“我愿意为?她赴死。
“哪怕她是一个?虚幻的角色,我也愿意入你们设的局。
“我想送她回家,送她回2028年的南京。
“她的生命不?该终结在这里?,她应该重新回到二?十八岁,在最?美好的年纪里?重新走进南京这座城市。
“我想要?她看?看?人人都能吃饱饭的时代,想要?让她像网红那样?到紫峰大厦、中山陵、长江大桥拍照打卡。
“我想她好好活着,活在我们那个?时代,寿终正寝。”
系统009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冷静道:“你会死亡。”
温颜:“无所谓,又不?是没有死过。”
系统009:“……”
它始终无法理解抛弃自身利益去换他人益处的行为?。
因为?它是系统,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
只隐隐觉得,它好像遇到了一个?癫婆。
癫得匪夷所思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