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颜寻洲的右手废掉了,虽然这只手依旧手指修长、骨骼雅致,但是没有一点儿力气,现在的他,彻彻底底是一个左撇子男人。
晚上颜寻洲给冬冬、骏骏辅导完功课后跟林焱告别:“我先走了。”
林焱点头,将颜寻洲送出门外,又到了初夏时节,从过道出来,徐徐晚风夹带着若隐若现的茉莉花香,暗香盈袖,芳香浓郁。
“杨剑锋真的没事吗?”
“没事。”颜寻洲声音幽幽淡淡,“回来之前我跟他还在一块,后来他看上了一个小护士,最近在香港正追得勤快呢。”
林焱侧头:“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当时李唐怎么没有找到你。”
“当时李唐带人过来的时候他们内部就开始乱了,然后我和阿峰在LAN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之后一直在河内的朋友家养伤。”
颜寻洲说得很简略,短短几句话里透着老天的眷顾,让林焱感到安心和庆幸。颜寻洲一直不擅长撒谎,但是真正死里逃生后,他不想再让自己的事情让这个女人感到惊吓。
比如他的手臂中了枪,比如他在东南亚经历的那段炼狱般的戒毒日子。
他被注射进的毒品已经被断定通过个人毅力很难戒掉,毒品残留在体内会释放一种阿片肽的物质,这种神经类物质可以轻易控制人体情绪和行为意志,它就像大脑的蛀虫,一点一点啃噬一个人的毅力和决心。
所以当时颜寻洲宁愿被林焱误认为已经死掉,也不让自己成为她和冬冬眼里的戒毒犯。
林焱回去的时候,窗户正趴着俩小鬼,正嘀嘀咕咕说着话:“哥哥,为什么爸爸每天还要回去啊?”
颜舒冬回答说:“咱们房子没有多余的房间。”
颜意骏被颜舒冬忽悠住了,遗憾地说道:“要是有多余的房间就好了。”
林焱开门发出声音,颜舒冬立马带着颜意骏回客厅看电视,打开神奇的动物世界,他看向林焱,十分痛苦地开口:“妈妈,数学老师对我特别好。”
“这是好事啊。”林焱稍微整理了下被两小子弄乱的沙发,然后坐下问,“有问题吗?”
“好出头了,非常居心不良。”颜舒冬说。
林焱笑:“你们老师对你能有什么居心,最大的居心就是希望你们考试考好点。”
“扯淡!”颜舒冬十分不爽地说,“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吗?”
林焱摆起脸:“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颜舒冬,妈妈有没有教你男孩子不能说脏话?”
“不说脏话还是男人吗?”颜舒冬无法认同林焱的话。
“这……这话是谁教你的?”
颜舒冬现在真不敢把脏水都泼给颜寻洲,因为他已经够脏了,所以他想了想:“当然是章子啊,他说男人说脏话可以提高男人魅力。”
“记住了,你还是男孩。”林焱戳戳冬冬的额头。
颜意骏笑眯眯,重复林焱的话:“妈妈,哥哥是男孩,不是男人。”
“对,骏骏真厉害。”林焱抱起骏骏,“来,妈妈带骏骏洗澡澡去。”
林焱的车是颜寻洲修好的,她去找他的时候,颜寻洲正从她的车子里下来,而章子立在外头对她笑得一脸灿烂。
“嫂子好。”章子拍了拍车身,说,“大哥给你改良了车子,全方位提高了安全性能。”
林焱看向从车里下来的颜寻洲,如果不是他亲自告诉他,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只手已经残废了。
颜寻洲身上穿着一件白色T恤,不过一番折腾后,白T都快变成了黑T,虽然这样,夺目的阳光下,林焱还是觉得这样的颜寻洲挺帅的,不可否认的事实。
虽然她根本没让颜寻洲帮忙修车,但是林焱还是说了句:“谢谢。”
“哎哟,大嫂说的哪门子话呢,多生分啊,虽然大哥早上起来就开始弄到现在,但是你们是一家人嘛,根本不需要道谢啊。”
林焱抿抿唇,看向颜寻洲。
颜寻洲将手中的扳手交给一块儿帮忙的章子,淡淡冒出一句,“如果真的要感谢我,那帮我把衣服洗干净就可以了。”
林焱拿着颜寻洲的衣服回来时,颜舒冬正蹲在沙发前的茶几旁摆弄自己模型机,看到林焱很自然问了句:“你去他那儿回来了啊?”
林焱:“……”
汽油并不难洗,林焱很快将颜寻洲的衣服洗干净,她去阳台晾衣服的时候,颜舒冬的一双眼睛早已经盯着林焱打转,弯了弯嘴角,心情大好。
颜舒冬的模型机子参加了少年发明创作比赛,不仅在低段年级里获得了殊荣,在高段组里,他的机子也获得了很好的名次。
颜舒冬对机械感兴趣完完全全来自颜寻洲,以前颜寻洲就很爱摆弄各种机械,高中就开始自己改良摩托车。
颜寻洲要给儿子庆祝,章子过来发邀请函,除了林焱,全饭店的人都收到了邀请函,邀请到对门酒店享用顶级日本料理。
晚上饭店提早打样,一帮人兴冲冲往对门酒店出发,临走前俩服务员再三问林焱:“老板娘,你真不去啊!”
林焱坐在收银台上:“你们吃得开心点!”
颜舒冬走出门的时候偷偷跟许阿姨说:“你看我妈妈咬牙切齿的样子,真好玩。”
打烊了,没生意了,林焱也不想回公寓休息,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玩贪吃蛇游戏,正要破纪录的时候,颜寻洲推着一辆小车过来,上面是恶俗的鲜花美酒加两人份的食物。
“你怎么在这里?”林焱问。
明亮的灯光下,颜寻洲笑得明净清晰:“想跟你单独吃顿饭而已。”
颜寻洲说主意是小芬想出来的,食物是胖子厨师帮忙准备的,林焱切着盘中的牛排,觉得自己真养出了一群吃里爬外的叛徒。
颜寻洲给林焱倒了少许的红酒,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小火,为我们劫后余生干一杯。”
林焱与颜寻洲碰杯,然后一口喝干。
长方桌前,颜寻洲一动不动地看着林焱,然后说:“小火,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林焱放下杯子,很不合时宜地转移话题:“我给你在你家墓地立了碑,你要不要去处理下?”
怎么处理,是撬了还是留着百年后用?
“再说吧。”颜寻洲正要重新回到主题时,饭店外头响起了更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一口一个狐貍精。
林焱不明所以。
颜寻洲黑着脸去开门,打开玻璃门,便看见了外头立着的中年女人。
“狐貍精。”那人见门开了,立马指着颜寻洲开骂,“不知廉耻,下贱,到处勾搭男人!”
林焱走到颜寻洲身后,问:“你勾引她男人了?”
林焱话音落下,女人作势就要冲上来,然后林焱才发觉这狐貍精是骂她的,但是她什么时候成狐貍精了?她倒是看到颜寻洲常常在对门酒店外头招蜂引蝶。
“你给我说清楚!”林焱在颜寻洲身后提高声音,指着上门找事的女人厉声质问。
“狐貍精,勾引我老公!”女人重复来重复去就那么几句话。
林焱气急,颜寻洲将林焱拉到自己身后,开口:“她是我的妻子,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你的妻子?”
“是。”
“她不是刚死了老公?”女人指着林焱问颜寻洲,然后语气更为嘲讽了:“果然是狐貍精,那么快就养上小白脸了啊!”
“你!”林焱要跟女人理论,然后被颜寻洲单手抱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介意,明天让他丈夫过来对质就可以了。”
林焱擡眸看上颜寻洲。
颜寻洲轻啄了一口林焱因为薄怒泛红的脸蛋,根本无视上门闹事的女人。
林焱推了一把颜寻洲,这样的小动作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调情,而颜寻洲也当是调情,他侧头看了眼完全被忽视掉的外门女人:“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第二天,颜寻洲抓来昨晚上门闹事的老公,连带女人一块儿过来,他带着林焱坐在包厢的圆形桌子前,对其丈夫说:“昨天你的老婆说我老婆勾引了你?”
颜寻洲说得像是绕口令,但是男人的脸早已经变成了猪肝色:“误会啊误会啊。”
林焱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面熟,仔细一想,原来是上星期连续几日来饭店吃过饭的男人,当时还被颜舒冬说了:“这个男人看起来就是坏胚,你居然还给他打了九折。”
当时她怎么教育冬冬的:“人不可貌相。”
“所以事实正相反,你老公骚扰了我老婆?”颜寻洲扫了女人身边的男人,开口问这个强势的女人,“你说我是送你老公见警察,还是私了打一顿让他长点记性?”
女人拍案而起,但是她气势再足,也比不上颜寻洲一个眼神,然后她开始气急败坏地把脾气发在这个男人身上。
“你不要脸啊,你不要脸啊!”
男人在被打了一顿后,终于反抗了:“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就来吃几顿饭怎么就不要脸了!”
“对。”女人反应过来,“你们凭什么把我老公送警察局,你自己女人出来卖,我老公上门就是客!”
如果说颜寻洲之前只是周旋,听到女人这句话后,他的脸色彻底变了,“我不送你老公进局子,我送你!”
章子把这对男女带走之后,林焱靠在椅背瞅着颜寻洲:“你真要送局子啊。”
“真送啊。”颜寻洲点头。
林焱忽然低笑出声。
颜寻洲狐疑地眨了下眼睛:“笑什么?”
林焱转头看看包厢的挂画,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笑,心情莫名舒畅,兜兜转转,十多年过去了,以前每当颜寻洲为她出气后,她总觉得心里畅快,原本她已经忘了这种感觉了,现在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