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如雨的荒草,因为某个契机的到来,便开始疯长蔓延。
何之洲没有想到自己心里会住上一个女孩儿,她以出乎意料的方式闯了进来,措手不及。结束了一场充满幻想的梦境,梦散了,她留了下来。
沈熹暑假要飞过来待一段时间,何之洲开始做迎接女友的准备。他不打算做一个君子,所以这次没有再腾一个房间出来,不过他要给沈熹准备一张电脑桌,这是她在电话里的要求。他忙到没时间陪她的时候,她可以消磨一个人的时间。
她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沈熹真好。她有她的任性,也有她的体贴。
何之洲回来的时候路过街头卖花的老太太,从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这里买了一束新鲜的熏衣草。
这条不够热闹的街,阵阵香气随着微风弥漫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花篮里都是刚割下不久的熏衣草,紫蓝色的小花朵上还噙着露水,在透亮的阳光下闪着水光。
因为这五美元一大捧的熏衣草,何之洲又花了一百多美元买了一个好看的花瓶。最后插着熏衣草的白色花瓶放在他给沈熹准备的电脑桌上。
一室幽香。
沈熹应该会喜欢吧。何之洲想。
结果沈熹搞错了航班时间,隔了三天后的清晨,才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立在他公寓门口,笑着问他:“请问我男朋友在这里吗?”
终于见到了。何之洲靠在门口瞧了一会儿,直接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女孩儿,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好像忘记买新鲜的花儿换掉快枯萎的熏衣草了。
男人的浪漫,男人的忘性!
虽然熏衣草已经不再新鲜,沈熹也好喜欢。她从来都是一个捧场的人,何况是何之洲特意给她准备的。
何之洲租的是公寓套房,一个大卧室一个书房。干净洁净的房间还摆一排大书架,上面都是各种专业书;书房已经有一张大书桌,对面就是他给她特意准备的小书桌,漂亮的花瓶插着可爱的熏衣草。唔……两两相对。
“特意为我准备的?”沈熹直接问。
何之洲插着裤袋,轻轻“嗯哼”一声。
沈熹参观起何之洲在波士顿的公寓,除了那瓶熏衣草之外,其他都非常男性化,东西很少。客厅的沙发、电视机和酒柜,都是房东购置的,装修是北美风格,简单又大方。
沈熹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抬眸看着何之洲。
何之洲也看着沙发里的女朋友,眸光清透温润,藏着浅浅的笑意和宠溺。
两人太久没见面,就这样简单地看几眼都觉得是欢喜又幸福的事。语言似乎已经显得多余。
沈熹可是计划了好多事情,飞机上她还琢磨了许久“久别重逢”的话语,她还做了好几个旅游攻略,导游就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她突然说不出话来,脸颊慢慢泛起了红光,思念里夹着丝丝羞涩,明明开心得难以自己。
或者有时候幸福也需要消化一下。
沈熹抓抓头发,不客气地开口:“我漂洋过海来看你,连饮料都没得喝吗?”
饮料?他貌似真忘记准备沈熹喜欢的果汁饮料。何之洲想,他应该再买一个榨汁机。现在他这里只有咖啡、酒以及水。
沈熹选择了水。
何之洲到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女朋友,递出去之前习惯性捏开瓶盖。这是他和她交往期间养成的习惯,似乎暂时的分别并没有改变什么。
沈熹突然有点儿眼眶泛红,男朋友在身边的感觉真好啊。
何之洲轻易发现细小的情绪问题,俯下身望着沈熹微红的眼圈,只见他清亮水润的眸光有一丝可爱的红,他低声询问:“怎么了?”
沈熹顺势伸手抱住何之洲。
何之洲双手放在沈熹肩头,外头的阳光从纱窗偷漏进来,静静悄悄。
“想你。”沈熹低声地诉说她堆积了好久的想念。她和他相距一万两千多公里,距离是什么概念,异地恋之后她才有明确的体会。
她每天都有想他。
何之洲“嗯”了一声,心里有个声音回应了这份难挨的思念。
因为沈熹的到来,何之洲特意请了一星期的假期。沈熹要在波士顿待一个月,带了满满一大箱行李过来。沈熹将行李箱里面的衣服挂到衣橱里,她转过头说:“我怎么有一种私奔的感觉。”
何之洲咳嗽,看了眼沈熹行李箱里的一大堆东西:“私奔带不了那么多东西,跑不动。”
沈熹有她的强词夺理:“没有行李的私奔不叫私奔,它叫——裸奔。”
裸奔?亏她想得出来!何之洲嘴角轻轻地扯起,牵上沈熹的手,带她出门吃饭。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何之洲带沈熹逛名校。
波士顿是一个美丽的港湾城市,坐落着闻名世界的高端学府,这里诞生了八位美利坚总统,众多诺贝尔获得者的科学家在这里工作、学习。
第一站沈熹选择了何之洲进行读博的学校,MIT,世界理工之最。AsachusettsInstituteofTechnoloy位于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查尔斯河将它与波士顿的后湾区隔开,同时AC科研院坐落中间,何之洲的公寓也在这附近。
沈熹这枚学渣来到这里也被这里的文化底蕴熏陶了一遍,眨巴着求着的眼睛环顾着四周建筑,她把心里的想法分享给何之洲听:“说不准今天跟我擦肩而过的路人就是以后伟大的科学家呢。”
何之洲替她拿着水瓶,轻轻“嗯”了一声,配合着沈熹说话。
“不过我可不在乎。”沈熹又说。
何之洲抿了下唇,听沈熹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以后老公就是科学家呀!”
何之洲把水瓶递给沈熹:“喝口水。”
粉色卡通水壶,沈熹喝了两口递给何之洲,何之洲接着喝了一口盖上瓶盖。沈熹瞄了一眼,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呢……
MIT校园绿树白墙,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学生,不远处现代建筑楼前方的绿草地坐着都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校园的道路绿树成荫,细碎明净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叶落下来,树冠长着沈熹叫不出名字的花儿,然后听着何之洲给她上科普课。
何之洲在MIT遇上了熟人,AC的在读博士生艾布特。艾布特兴奋愉快地朝他们打着招呼:“嗨,朋友,我在这里。”
何之洲带沈熹走了过去,沈熹乖乖站在男朋友身边,扮演着淑女。她英语算是突飞猛进,基本能听懂何之洲和艾布特的对话。
不过等何之洲大发了艾布特,沈熹假装问起何之洲:“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何之洲眼里有一丝疑惑,探究地看着她:“没有听懂?”
沈熹赶紧点点头:“嗯嗯,没听懂。”
“哦。”何之洲稍微翻译了下,“聊了简单的工作内容而已。”
骗子!睁眼说瞎话!刚刚的对话内容明明是:
“何之洲,你这个昏庸被美人迷惑的中国男人,居然专门为了女朋友请了那么长的假,你不知道你的工作现在都安排在我这里了!”
“这样吧,为了让你适应工作强度,我打算再休息一个星期。”
……
沈熹拉着何之洲来到MIT最著名的图书馆,漂亮的建筑以纯净蔚蓝的天空为背景,仿佛是一件艺术品。外面的偌大草坪上有一位长发英俊的男人正拉着风琴,轻轻吟唱着异国他乡的小调,风景宜人,歌声悠扬。
男人不缺听众,结束了之后不少女孩儿请求合照,男人温和地答应。
沈熹也想上前拍一张。
何之洲一句话打断了她的念想:“你要是让我给你和其他男人合照?”
哎,小气吧啦的男人。
傍晚回去,路过大街上一个人扮演的大型米老鼠,何之洲对她说:“不是喜欢米老鼠那吗?拍一张吧?”
沈熹:“~~~(>-<)~~~”这种拍照需要钱的,何之洲宁愿花钱也不愿意让她跟帅哥免费拍照!
拍好照片,沈熹得出了一个结论:“何之洲,你绝对嫉妒刚刚的男人比你帅。”
何之洲轻轻“嗯”了一声,直接承认。
沈熹扬扬得意,真难得啊。
过了一会儿,何之洲说:“晚饭我们回公寓吃吧。”
回公寓?公寓有什么好吃的吗?
何之洲明白沈熹眼里的迷惑,给她解释:“可以烤点儿面包。”
啊啊啊,太残忍了!说好的龙虾呢!沈熹抱住何之洲,嘤嘤了两声:“不要面包要龙虾,洲洲你最帅!”
何之洲微微笑,温柔地伸出手覆在沈熹的头顶:“好吧,那就龙虾吧。”
波士顿有三宝:逛名校,吃龙虾,看鲸鱼。
夜幕已经降临,近处远处的灯海交相辉映勾勒出华丽剔透的城市轮廓。何之洲带沈熹来到一家出名的龙虾餐厅,位于波士顿的老码头。餐厅是原码头的一个仓库改造出来,里面挂着一幅幅色彩夸张的油画,酒驾摆放着贝壳,熠熠生辉。沈熹走近仔细看,发现最大的贝壳里还躺着一个裸体美人鱼,水晶材质,身材姣好。
沈熹指着说:“喜欢吗?”
何之洲看着她:“怎么净看这些?”
沈熹默默收回视线,她把好看的东西指给男朋友看,居然不讨好?
两人一块儿入座。何之洲提前订的座位,靠着宝蓝色的窗户,砖头可以看到静静停靠在海岸的游船。餐桌是浅浅的原木色,上面放着一盏漂亮的琉璃瓦小圆灯。
一天玩下来,沈熹有点儿累了,懒懒地趴在小圆灯前面,温润的光线静静地笼罩着她的头顶,漂亮的脸颊有一种青春岁月的羞红,如同窗外如血的晚霞。何之洲点好了餐,伸过手摸了摸沈熹的脸:“累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沈熹气若悬丝:“是饿了……”
何之洲无奈。
龙虾上来之前,沈熹先吃了一点儿餐前小食,蛤汤、烤土豆之类的。何之洲为了她的胃考虑,又单独给她点了一份鱼粥。
龙虾上来了,一共两磅多,采用这里最经典的一种做法,原汁原味的清蒸,最上面有一层金黄色的、香香脆脆的蒜蓉。沈熹看得食指大动,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沈建国打来了一个日常电话,他那边正在吃早餐,白粥搭配小咸菜,还有一笼包子。沈熹将刚上来的龙虾拍给沈建国看,聊了不到一分钟,沈熹把手机递给了何之洲。
何之洲接过手机:“沈叔。”
沈建国:“咳咳,帮忙照顾点儿。”
何之洲:“应该的。”
沈建国:“……”他宝贝女儿什么时候成他应该的了。
沈熹坐在对面吃着龙虾,一脸偷笑的模样。
从餐厅出来,夜幕完全笼罩下来,海上是一片星星点点的灯亮,海风腥咸。两人散步到市场大楼,夜市的摊位一个连着一个,摆着各位工艺纪念品,还有衣帽玩具之类。沈熹淘到了一顶小圆帽,戴在头顶问何之洲:“好看吗?”
“嗯。”何之洲微微颌首,他手里拿着沈熹的单反,心血来潮,“咔嚓”一声,留住了温暖夜色里的动人面容。
年轻、青春、星空,她是他的独一无二,好比她是他头顶星空最亮的那颗星。
不知不觉,沈熹在波士顿已经待了三天。前两天玩得太累,她基本躺在床上就能入睡,可是今晚有点儿失眠了。她和何之洲同睡在一张床上,中间隔着二十公分的羞涩距离。空气里有一种彼此心知肚明的尴尬因子。她转了一个身,过了一会儿,双人床的另一边响起何之洲好听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清冷干净,吐字清楚有力,不过内容却是特意卖萌,而且卖得很生硬,他问:“要抱抱吗?”
唔……
沈熹嘴角上翘,心跳却加快,直到越来越快,差点儿跳到了嗓子眼。然后还没有等她回答,被子里的手已经被抓住,何之洲将她抱进了怀里。
沈熹把头埋在何之洲的胸膛里,男人的心跳有力又性感,白色圆领T恤还留着洗澡过的沐浴乳味道。
她身上也是同样的味道。
黑暗里,沈熹感受到了何之洲的注视,直到他俯下头,慢慢靠近她的嘴唇了。她心跳漏了几拍,血脉随之一滞;他不动声色,手指紧紧收拢起来,把她包进有力的掌心里。
安静,沉寂,灼热。
“我……”沈熹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
“睡吧。”何之洲碰了碰她,指尖很快移开,没有任何表示了。
嗯?就这样……沈熹问出口:“你睡得着吗?”
何之洲没回答,回答她的只有微微絮乱的呼吸声。
哎,是男朋友太君子,还是她魅力不够呢?沈熹伸手覆在自己的胸前,不想承认自己的魅力不够……
豆豆知道沈熹来波士顿投奔男朋友,特意在网上找她,发来一个淫|荡的笑脸,然后问:“熹熹,你和大神吃肉了吗?”
沈熹聊天账号登录在何之洲的电脑,何之洲打开来就看到窦一发来的问题,对网络术语不够了解的他没有深入理解这话,一边敲着键盘工作,一边对刚洗好脸出来的沈熹说:“沈熹。”
沈熹探出脑袋,头上扎着束刘海的兔子耳朵,软软发问:“what'shappening?”
何之洲:“窦一发来消息。”
沈熹:“她说什么?”
何之洲有点儿不理解,觉得这话还是有点儿问题:“她问我们吃肉了没?”
不!沈熹立马奔了过来,从何之洲手里抢走了电脑。
何之洲睨了沈熹一眼,望着沈熹莫名红起的脸,他可能好像有点儿明白了。吃肉?嗯,这个说法挺直接的。
何之洲有些时候有点儿坏,比如几分钟之后他故意问沈熹:“难道你告诉窦一你在波士顿没吃上肉?”
沈熹心里仰头流泪,然后转过头告诉何之洲:“不是那种肉……”
“嗯?”何之洲眉眼微闪,“什么肉?”
沈熹双手揪着衣角,低头说:“是……五花肉,白花花的五花肉……”
何之洲十分正经:“哦,这样。”
嗯,就是这样。沈熹继续在心里默默流泪。
波士顿有一条著名的河叫查尔斯河,它起源于麻州一个叫霍普金顿的回声湖,流经二十多个漂亮城镇来到波士顿,南北两岸是临水而建的名校。沈熹的波士顿假日因为查尔斯河浪漫许多。何之洲有晨跑的习惯,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她是受他管制的女朋友,时常被他拖起来一块儿沿着河岸晨跑,他在前面,她跟着后面,每一段路他会自觉停下来等她。
家人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水土不服,找到男朋友之后就像吃嘛嘛香,男朋友每天带着她晨跑锻炼身体,专治各种不服。
波士顿的清晨很容易起雾,微光破开雾气,古老的街道,漂亮的建筑,这些来自二十世界五六十年代有一种历史的神秘。查尔斯河的对岸是美轮美奂的罗马式圆顶,那就是MIT,麻省理工的主楼。查尔斯河进入波士顿的入海口,这片区域是最繁华的地段。每天早上出来晨跑的人很多,不管是男女老少都有,有老夫妻,也有年轻的爱人。
沈熹混了一个面熟,有一对当地的老夫妻告诉她,他和太太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晨跑。一辈子的恩爱,已经不是“浪漫”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沈熹追上了前面停下来等她的何之洲,拉上他的手说:“何之洲,我们以后也要像这对老夫妻一样,每天一块儿晨跑好吗?跑一辈子!”
何之洲有点儿怀疑,不过那么乖的沈熹,他还是给予了表扬。
结果第二天,沈熹就睡懒觉到起不来。
何之洲捏捏床上女孩儿的鼻子:“昨天不是说要一起跑一辈子吗?”
沈熹眯着眼睛坐起来,靠着何之洲的胸膛耍赖说:“这样好不好,让我继续睡会儿,我在梦里跟你一块儿跑,或者用意念跑也是可以的。”
沈熹是闭着眼睛耍赖,声音软绵绵像是撒娇,话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怎么也醒不来的样子。何之洲无奈,他抱了抱怀里的沈熹,索性陪女朋友一块儿睡了一个懒觉。
沈熹赶紧抱住何之洲,真是好男友哇!
早上,是沿着河岸晨跑,晚上,两人一起在夜色下散步。如果走远了,沈熹就名正言顺地说自己腿酸,由何之洲背着摆驾回公寓。
这样的日子,沈熹真有点儿乐不思蜀了,只不过她要结束国内的学业再来波士顿。豆豆反问她“你在国内有学业吗?”
面对豆豆的怀疑,她只能学着忧伤叹气一声,然后忽略心里细微的小问题,波士顿没有古典舞专业,当然,她可以来这里跳芭蕾。
她也没有多喜欢古典舞,只是跳了那么久,想要一个有始有终的收尾。
沈熹还在查尔斯河划过船,夏天的船只荡漾着水波,河面扑腾着一群白鸭子,热闹又好玩。小船儿慢慢划,一路风景大饱眼福。
何之洲的白衬衫被风吹起了衣角,一张脸更是清俊逼人,连划船也帅成这样不科学。野鸭子咕嘎咕嘎地叫,沈熹口技不错,学着野鸭叫起来,结果真吸引了一拨野鸭来到船里。查尔斯河的野鸭不怕人,原本得瑟的一张脸惊慌起来,开始求助:“何大哥,它们好讨厌,快点儿帮我赶跑它们。”
某人俨然已经忘了是谁招惹了它们。
波士顿的傍晚很美,有点儿粉,有点儿蓝还有点儿泛着紫光。夜幕降临,坐在汽车副驾驶,看遍城市灯火。
8月末了,波士顿的秋天不远了。
沈熹来何之洲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心情好到每天都很sunshine,灿烂得不得了。楼上住着一对年轻情侣,两人都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沈熹先在中国超市认识了女孩儿杨佳媛,然后才知道对方住在同一幢公寓,而且是上下楼的关系,更觉得惊喜不已。
杨佳媛长相甜美,性格活泼,而且是一个扫货狂人,知道什么时候哪里可以买到最好的打折品牌货,然后走什么流程的退税最方便,杨佳媛还烧得一手地道的江南菜,沈熹虽然没有吃过,不过杨佳媛主动加了她的朋友圈,每天都可以看到杨佳媛每天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上面的菜色漂亮得就像来自五星级饭店御厨之手一样,另外还天天变着花样给男朋友做好吃的,简直是最佳女朋友代表。
沈熹和杨佳媛走动起来,何之洲问她杨佳媛是谁,沈熹告诉他:“就是住在我们楼上的女孩儿,她和男朋友一块住在楼上公寓。”顿了下,“你之前不知道吗?”
“不知道。”
沈熹:“她看起来不错。”
何之洲提醒她:“交朋友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你自己留个心眼。”
沈熹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我很有眼力的好吗?”
何之洲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带着歉意:“抱歉,后面没办法抽出时间陪你。”
沈熹:“没关系啊。”
何之洲:“晚上一起吃饭。”
沈熹:“嘿嘿……不行呢。”
何之洲目光疑惑地扫了她一眼,沈熹解释说:“我约了杨佳媛一块儿出门买东西,这段时间她男朋友回国了,我们晚上一块吃饭。”
何之洲:“可以。”
何之洲不知道杨佳媛,但是杨佳媛是知道何之洲的。杨佳媛说:“如果不是我有男朋友了,我一定追你的男朋友。”
这是一句玩笑话,沈熹自然当玩笑话听了。她告诉杨佳媛:“何之洲不好追的。”
杨佳媛托着脸:“可以看得出来。”
杨佳媛的男朋友叫江一遇,最近有事请假回国一个星期了。吃饭的时候,杨佳媛说了她和男朋友的故事,异国他乡的爱情故事大概都有点儿相似,两人是在同乡会认识,彼此心生好感,聊天之后发现对方还是同一个初中。聚会结束,江一遇送了杨佳媛回寝室。后面,每次聚会都可以看到对方,慢慢地,结伴旅游,一块儿学习,共同庆祝节日……去年,圣诞节,两人顺利成为男女朋友。
“你们呢?”杨佳媛问沈熹,“何之洲不是很难追,你怎么追到的?”
沈熹舀了一口甜品,直爽地说:“他的确不好追啊,所以是他追的我。”
“好吧。”杨佳媛点点头,“真是令人羡慕。”
回去的路上,杨佳媛接到了男朋友的电话,沈熹嗅到了两人争吵的苗头。杨佳媛挂上电话继续若无其事地聊起了波士顿的天气,随后她抬下巴指向前方:“哎呀,那是谁呀?”
何之洲立在公寓楼下,浅浅的灯光将她修长的身形投下一片好看的剪影。他是专门下来等她的?沈熹走过去,左手很自然地被何之洲牵上。杨佳媛冲何之洲打了个招呼,转身上楼了。
两个人了,沈熹仰着笑脸:“专门下来等我?”
“不是。”何之洲说,“凑巧遇上。”
沈熹吐舌:“那还真是……好巧。”
晚上,沈熹又跟何之洲聊起了杨佳媛和江一遇,她没有见过江一遇,不过对江一遇这个名字颇有好感,一遇一遇,难得一遇。
何之洲没有回应她的话。
“这样的情侣很多。”过了会儿,何之洲这样说。
沈熹有点儿不明白:“怎么多了?”
何之洲不想多说,抱着沈熹闭上了眼睛,气息微热;沈熹闭上眼睛,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结果半夜醒来床空了。
“何之洲!”沈熹叫人。
没有人回应。
沈熹慌了,外面是灯火闪耀的城市,璀璨如同明珠。她连忙拨打电话,手机响了三声被接通,当何之洲熟悉的声音问她怎么醒了,她眼泪唰唰就流下来,委屈极了。原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是不安的。
何之洲倒是笑了:“AC这边新研发的程序出了个紧急问题,艾布特给我打了电话。”
沈熹抹着眼泪:“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何之洲解释:“我在床头留了一张字条。”
沈熹转过身,果然橡木白的床头柜上留着一张字条,上面留有何之洲写给她的话。沈熹突然觉得太过脆弱,她有点儿尴尬地抓抓头发:“何之洲,你忙吧。”
何之洲突然叫她名字。
沈熹:“还有……什么事?”
何之洲:“早点儿睡,我明早回来。”
沈熹:“好。”
何之洲继续交代,声音温柔如同外面的沉沉黑夜:“不要害怕。”
沈熹低下头:“嗯嗯。”
第二天清晨,何之洲用钥匙开了门,他以为沈熹应该还在睡觉,在鞋柜前弯下腰轻手轻脚换了鞋,就在这时,沈熹突然从厨房冲了出来,身上围着蓝色的围裙,漂亮的头发轻轻绾着,有着说不出的动人好看。
小米粥搭配荷包蛋,沈熹给他准备的早餐。
何之洲觉得这是最好的搭配,简单随心,如同他和沈熹的爱情,不是什么经典搭配,喜欢上之后却是谁也离不开谁。
沈熹一个人的时间,更多是学习英语。何之洲很忙,她很闲,杨佳媛也忙起来,因为江一遇回来了。沈熹也终于见到了江一遇,长得就是上学时期特别受欢迎的男生类型,不过与何之洲完全两个风格。
沈熹和杨佳媛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有次她下楼到糕点店买了一袋面包上来,她看到杨佳媛和一个扎着简单马尾的女孩儿面对面地站着。
沈熹上楼,过来给窗台的绿色植物喂点水时,明透的玻璃船外正立着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女孩儿和她大概一般年纪,样子像是在等人,脸上的表情是绝望到难以形容。
直到下午,江一遇回来了。
后面的发展就像是爱情故事里最容易出现的桥段。沈熹忍不住下楼,在公寓楼逼仄的角落看到了女孩儿失声痛哭的微微颤动的背影。
“嗨,你好。我是沈熹,中国H市人,请问需要帮忙吗?”
女孩儿抹掉眼泪转过脸,努力地笑了笑。那是一张伤心的脸,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般。事实的确是这样。江一遇是她的世界,可惜现在她的世界已经住进了其他女孩儿,她被驱逐出境。
女孩儿叫丁然,她和江一遇是高中到大学的男女朋友。后来江一遇先出国了,她在国内努力申请学校,直到终于可以过来时,江一遇已经有了杨佳媛。一个能在衣食住行照顾他、陪他度过各种节日的女孩儿。
“他让我理解他,可是谁来理解我?我在国内放弃了好的工作舒服的生活每天只睡六个小时,就是为了能早点儿过来陪他……”说到这里,丁然已经泣不成声。
沈熹说不出好的安慰话,丁然用未来的幸福当了毕生的赌注,但是她输了,输给了近在咫尺的温暖。
沈熹想到何之洲,何之洲说:“这样的情侣在波士顿很多。”
什么情侣?
沈熹问何之洲:“何之洲,你之前是不是知道江一遇在国内有女朋友?”
何之洲对别人的生活并不关心,不过他也不隐瞒自己知道的,点了下头:“之间见过几次面,有些是可以看出来。”
沈熹有点儿沮丧,江一遇和丁然的故事让她产生了不少的负能量,她原本以为的一份“难得一遇”的爱情,结果是“还不如不遇”。
同时,沈熹的波士顿假期快结束了,她提早收拾好了行李。
何之洲回来看到差不多收拾好的行李箱,神色有点儿恍然,不过很快恢复自然,他碰了碰她的头又放下:“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真快。
在波士顿的最后一天,沈熹又在楼下的糕点房撞上了推开门进来的杨佳媛。两人都有点儿尴尬,直到杨佳媛开口:“一起喝杯咖啡吧。”
糕点房只有两张桌椅,沈熹靠着铁艺的椅背,十分缄默,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杨佳媛问她:“你觉得我做错了?”
沈熹从小就是一个是非观念极重的人,心眼直得很多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爱情在她的理解很简单,她不明白杨佳媛明明知道江一遇在国内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跟江一遇在一起了。
“如果没有我,江一遇和丁然还是会分手。”杨佳媛这样说。
沈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杨佳媛继续说:“不信?”
沈熹抬眸,直接明了:“如果是江一遇,我信。”
杨佳媛笑了:“沈熹我挺喜欢你的,喜欢你的憨直。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也给你提个醒,你对江一遇嗤之以鼻,可是你能保证何之洲不会成为下一个江一遇吗?”
何之洲变成江一遇?如果何之洲成了江一遇,她倒是符合丁然的角色。可是……沈熹从包里拿出卡付了咖啡钱,临走前说:“何之洲不会成为江一遇。”
她转过头,隔着落地窗的街头,何之洲正停好车下来,简单地衬衫长裤穿在他身上依旧十分惹眼,姿态挺拔、傲气天成。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仿佛看到了她,直接立在对面等她,沉静又帅气。
沈熹凝望了何之洲一眼,扬了扬嘴角的笑意。简单地喜欢一个人仿佛只需要年轻的勇气,如同摸着石头过河,深深浅浅只够过了河才知道,脚下是沙市会不会尖锐地划伤了脚,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清楚明白,如果想要看到对岸的风景,她必须趟过了这条河。
有些事,她从来都是相信着,从未怀疑。
沈熹走出糕点房,她正穿过大街到何之洲那边,何之洲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动,他走过来牵上她的手,掌心温暖有力。
街头人来人往,不同面孔不同肤色,阳光正好,每张面孔都显得明净清晰。
人那么多,世界那么挤。沈熹反过来握了握何之洲的手,说:“何之洲,你牵好了,可别丢了我。”
何之洲笑了笑,随后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