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晚上见。”
“晚上见。”
很多时候,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永远都没办法悔改自己做出的决定。如果知道这两句“晚上见”是她和危城最后的对话,她在接到危城电话约她见面时,一定会第一时间答应他。电话里,危城说还有事情要告诉她……可是,她永远不知道危城要对她说的话。
他要对她说的事情,在9月19号的晚上,跟着他一块沉入水流湍急的天水江里。
……
……
……
在危城出事三小时之前,艾茜坐在出租车里挂上同危城最后的电话,满心欢喜地奔赴与费聿利的约会。
然而,幸福和灾难在这个世上都是同时发生。
入夜的a市是深灰深蓝的底色里华灯璀璨。前面道路施工,出租车师傅说要绕行,艾茜觉得绕行还不如直接下车她自己走过去。
反正也就几百米。
她打开车门,十字路口刚好刚好起了风,吹得道路两边树叶沙沙作响。正前方走来一对情侣,女孩一个转身就躲到了男孩怀里。
“嗷,风把我吹进你怀里了!”女孩在男朋友怀里娇俏地说着情话。
男孩被撞地猝不及防,停顿片刻,搂着女朋友甜蜜回应说:“噢,是的呢。现在风又让我们难舍难分了。”
其实,恋爱除了是一种内心体会,还是一种能力。反正看到这一幕,艾茜觉得自己前面谈了那么多次恋爱都白谈了。
如果……
她也按照前面的模式套路一下费聿利?也像这个女孩这样对费聿利说:噢,风把我刮进你的怀里了。费聿利会是什么反应?
艾茜心里失笑地摇摇头,猜想不到费聿利会如何奚落自己,如同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种幼稚的恋爱把戏打动……可是如此幼稚的设想居然让她由心地感受到快乐,艾茜嘴角忍不住上扬,像是走在街上的大傻子。路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面上的愉快,纷纷对她侧目。
从挂上危城电话到赴约费聿利,吃完一顿浓情蜜意的情侣火锅,她和费聿利又手牵手逛起了商场。商场七楼有一排夹娃娃机,吸引了年轻情侣驻留。
路过的时候,艾茜随意往娃娃机睨了一眼,费聿利便问她:“你也想要?”
艾茜摇头,不想。
费聿利:“好,我去换币。”
艾茜:……
费聿利夹娃娃的能力还不错,不过艾茜要求也很高,她只要最里面那只套着狼头的哈士奇,然而……夹到最后,哈士奇还是没有到手。
“为什么就要那只哈士奇?”费聿利问她。
“不觉得它有点像你么?”艾茜双手抱胸地回答。
费聿利无语地呵了两声,倒也能接受自己哈士奇人设,开口说:“喔,我知道,现在流行小狼狗男朋友。”
艾茜笑了,点了点头说:“你说是就是吧。”
回应她的是,一道不以为然的轻哼。
艾茜不爽,直接哼了回去。
“幼稚。”费聿利摇头说。
“只有幼稚的人才会说别人幼稚。”艾茜回话。
费聿利默了一下,摆起了姿态来。
艾茜擡眸看向他,以为费聿利就此罢口,结果他望着她抿了抿唇,而后认真地丢来一句:“觉得别人说自己幼稚的是幼稚的人最最幼稚。”
艾茜:……服了!
——
今天晚上,费聿利要回自己公寓,所以费聿利送她回百合花苑她所住的楼栋前方,没有再上去。艾茜走进楼道,费聿利就站在底下望着她上楼,中间艾茜回了两次头,每次都与费聿利目光相撞。
直到艾茜完全消失在楼梯转角,费聿利才转过身,上了临时停在旁边的车。前面回来的路上艾茜跟他说晚上还要同危城见面,他本想提出一块,转而又放弃了。他已经知道艾茜和危家的关系,不需要把那位事业有成的男人当做自己的假想敌。
然而,费聿利心里无比明白一点,危城对于艾茜有着难以衡量的重要性,就像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危城对自己的潜在影响力。
对于那个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年轻企业家,如果后面有机会的话,费聿利更希望能跟他较量一番。男人都是好胜的动物,费聿利并不是真的想挑战危城,而是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成为艾茜心中比危城更重要的那个人。
这样的好胜心,在他明确自己爱上艾茜,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然而,费聿利也没想到,危城会如此遽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最终没实现同危城较量一番的机会,同样,因为危城的离去,后面很长一段时间,费聿利都处在一种内心失衡的较劲里。
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如果说时间是一条河,有些无关紧要如同河水翻涌时卷起的浪花,有些却重如一座山,一座城。
最为遗憾的是,他最终也没有成为愚公先生。
……
9月19晚上22点23分,一直没有等到危城电话的艾茜等到了小严哥的电话,一向说话中气十足的小严哥第一次声音发颤在电话里哽咽地说:“茜茜,危哥出事了。”
从接到小严哥电话到确认危城和柳静灵出事,到在江里打捞到危城的遗体确认已故,艾茜经历了三天,后面她陪着潇潇阿姨和危叔叔飞回了北京。
她人生经历了很多个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有喜有悲,唯独今年这个秋天,在危城连一句好好告别的话都没有就突然离去之后,像是停止了一般。
新闻稿是这样形容危城的离去:微亚生物科技总裁危城同前妻柳女士疑是在车内发生争执,导致车子失控冲下天水大桥掉入江中,危城和柳女士育有一子,前不久才签署了离婚协议,尚未办好法律手续,猜测两人起争执理由跟财产或孩子抚养问题有关。
至于具体事故原因,警方还在调查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