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千万,浮华人生,兜兜转转,原来是这样子啊——
当顾一鸣骑着单车带赵宵来到一座筒子楼跟前的时候,赵宵仰头看了看斑斓的墙面问顾一鸣:“是不是从上面跳下去就可以了。”
顾一鸣敲了下赵宵的脑袋:“乱猜什么呢。”顿了下,“我只是带你见一个人,或许他能帮我们。”
赵宵:“他是什么人?”
顾一鸣:“顾家一位老人,总之脾气很怪,倒时候不要多说话,知道吗?”
赵宵点头:“好。”
赵宵想起自己穿越来的情形,那天正好是几个哥哥们的忌日,她偷偷背着宫里的人跑到一个偏僻的宫殿给他们烧点纸钱和平时他们喜欢的玩意,烧到一半,突然风大起,然后她抬头抬起头,看见有人影在晃动,再后来,她只觉得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抽离,然后就没了自觉,再次醒来就在天朝的人民医院。
后来再次想来,当时她看到的人影应该是宋瑾,或许还有一个人,就是顾幼容。
顾一鸣将赵宵带到他的十三伯跟前,将所有的事情说了说:“十三伯,你就帮帮她吧。”
赵宵赶紧立在这位十三伯的跟前,叫了一声:“伯伯。”
“少套近乎。”这位光着头的老人转过脸,开门见山,“帮不了,她回不去的。”
顾一鸣:“那宋瑾和子琳是怎么回去的,少坑人。”
老人撇了下嘴:“那是因为他们在那天他们的肉身都还在,但是她没了。”说到这,老人看了眼赵宵,“既然回不去,就安心留下来吧。”
赵宵虽然不抱能回去的希望,但是回去的路彻底被堵死,心里总有那么点不甘心,就像在荒草丛林中蓦然发现了一条小路,拨开重重藤条荆刺,看到的不是曲通幽径的豁然开阔,而是看到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此路不通”。
心里不是绝望,而是不死心,如果之前顾一鸣没有带她来找他十三伯,她反而更容易死心。
——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出了那么一棵稻草,赵宵每天来找这位十三伯,不是帮他打扫卫生,就是帮他照顾土狗小黑,还每天下厨弄一些大祈的小点心,虽然每次弄的点心都被顾一鸣给解决了。
终于在赵宵和顾一鸣连续赖在这里二十多天后,十三伯松动了:“留在这里不好么,回不去代表你跟这里更有缘,如果回去了,不是违反了天意吗?”
赵宵:“我只是想回去看看……”
十三伯叹叹气:“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只能回去一个月,再不然,就坏事了。”
顿了顿,继续说,“之前你能过来,实为巧合,因为这里刚好有那么一具跟你有缘的身体,宋瑾也一样,他能成功取经成功,靠的也是机缘……”
“顾幼容也是吗?”赵宵问。
“她跟你们不一样,她一直是同个人。”
赵宵实在很不理解,有些问题还是迷迷糊糊,抬头看十三伯一副不想多讲的脸色,立马闭上了嘴。
“问题那么多,最清楚的人是宋瑾,你回去之后问他本人吧。”十三伯拿出两块玉,“这块玉随身带好,只能护你们三十天,三十天后一定要砸碎玉。”
顾一鸣:“砸碎玉就能回来了?”
十三伯点了点头:“如果三十天后没有砸碎,就永远回不来了。”
赵宵和顾一鸣对视了一眼,面容都有点严肃。
赵宵和顾一鸣准备来大祈之前,赵宵先到学校请了假,然后给给赵父赵母打了一个电话,老实交代了所有的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承受不起宋瑾的不告而别,她不想自己是第二个宋瑾,赵母听完后,哑着声音开口:“宵宵,一个月后回来好吗?”
赵宵沉默了,良久,“嗯”了一声。
至于顾一鸣,而是去了一趟金店,当他提着六条金条出现在十三伯的跟前时,十三伯黑着脸开口:“不准携带任何金属。”
顾一鸣悻悻把金条放下,抱怨了一句:“安检都没那么严格……”
……
赵宵和顾一鸣坐在大祈皇城的面摊吃阳春面,刚刚顾一鸣做苦力赚了三十文银子,买了一把最便宜的油纸伞后,雨过天晴,油纸伞被他折起来放在了桌子边上,现在他剩下的铜板只能买两碗阳春面。
顾一鸣挑剔地将碗里的面夹起又放下:“宵宵,你不是要请我吃好的么,结果这面钱还是要我出。”
赵宵低下头:“我也想不到赵府已经没人了。”
顾一鸣吃了一口面,食指轻点木头桌面:“是不是搬家了?”
赵宵抬了下眼皮:“怎么可能?”
顾一鸣又吃了一口面,过了会,清清口气:“我刚刚把所有的事理了理,觉得所有事情是这样子的。”
“十三伯不是说皇帝是来取经的么,看过西游记没有,取经不是一件偶然事情,而是一件有计划有目的事件,我推测宋瑾的两次穿越都是提前计划好的。”
赵宵“嗯”了一声,望向顾一鸣。
“我也只是推测而已。”顾一鸣继续轻点桌子,“用数学的话来说,如果说宋瑾穿越是一个必然事件,你应该是偶然事件,而且是宋瑾计划外出现的不确定因素。”
赵宵听懂了顾一鸣的话:“你就是说我多余的吧。”
顾一鸣赶紧借着赵宵的话说下去:“这个不一定,要看在什么人眼里。”说完,顾一鸣冲赵宵灿烂一笑,“你们这边第一次登门造访见长辈都买些什么啊?”
赵宵:“这个也是因人而异吧。”
顾一鸣:“你阿爹平时喜欢什么,有什么特别兴趣爱好吗?”
赵宵提醒顾一鸣:“你有钱吗?”
“没钱可以赚嘛。”顾一鸣陷入了沉默,手托下巴,突然开口问赵宵:“你们这里有什么赌场之类吗?”
——
在进赌场之前,顾一鸣又去扛米转本钱,赵宵蹲在边上给顾一鸣倒水,看到汗流浃背的顾一鸣,心里就格外过意不去。
顾一鸣扛了七袋米过来,赵宵立马拿起水壶给顾一鸣倒水,顾一鸣接过有点破的碗,略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一碗水全灌进肚子里。
顾一鸣白净的脸蛋泛着微红,汗液顺着额头沿着脸颊往下淌,太阳下闪闪发亮,赵宵将米店老板发的汗巾放在水里拧了拧,然后递给顾一鸣:“擦擦吧。”
顾一鸣擦了下脸上的汗液,然后在赵宵边上坐下,屁股往赵宵的位子挪了挪:“热不热啊,宵宵?”
赵宵摇摇头。
顾一鸣指了指对面阴凉的地方:“不要坐在太阳底下,到那边阴凉的地方坐着,我再扛几袋米就有本钱了,晚饭之前去一趟赌场,就有银子了。”
赵宵又给顾一鸣倒了一碗水,顾一鸣喝了两口,然后露出洁白的牙齿,哼起了小曲:“做一个男人不怕风雨吹,为了生活不怕那苦与累……”
赵宵坐在太阳底下,望着顾一鸣远去的背影,弯起的嘴角慢慢平下去,赵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宵带顾一鸣去了一家小赌坊,顾一鸣用三十文铜钱赢了三百两白银,顾一鸣将银子放在运动衫里头,拉好拉链,问赵宵:“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身行头了?”
从过来到现在,赵宵和顾一鸣因为身穿运动衫频频引得路人注视,只是碍于身无分文,只能先将装扮这事搁下,现在有了三百两银子,顾一鸣不觉得有些得意:“宵宵,赶紧带小爷到你们这里的最好的服装店。”
赵宵一时也想不到大祈有什么好的衣庄:“那就彩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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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掌柜热情地招呼了两位异域装扮的男女,然后大力推荐今年秋季最新款:“这套水芙色的收腰双袖罗裙格外适合这位小姐,清雅又俏皮。”
顾一鸣双手搁在腰后,摇摇头:“不好看。”
“那这套呢?”店掌柜指着一件浅蓝色银纹绣百花的长锦衣,对顾一鸣热情推荐道,“这套锦衣搭上一件同色的翠烟衫,城里的小姐们都可都是这样子穿呢,而且做工精致,这套锦衣罗裙也是彩云阁卖的最火的一款呢。”
顾一鸣瞅了瞅衣服,又看了看赵宵,还是摇摇头:“太老气了。”
赵宵摸了摸衣服的料子,是挺一般的。
店掌柜看了看这两位男女,犹豫了下,然后偶领着他们往内阁走去:“两位里面请。”
顾一鸣迈着步子转了转内阁,然后才露出满意的脸色,伸出手指了指店掌柜:“我们像是买不起贵的吗?”
赵宵赶紧扯了扯顾一鸣,如果她没记错,这里头的衣服基本都是高于三百两的。
顾一鸣完全不理会赵宵,环顾了一圈,指向一件珍珠白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就它了。”
“这位爷真是好眼光。”店掌柜两眼发光,“这裙子的料子可是西域来的雪蝉丝,冬暖夏凉,这种料子,即使在宫里,也是珍贵之极的。”
顾一鸣望了下赵宵,赵宵一副纠结模样。
顾一鸣大大咧咧在一张四方椅子上坐下,轻飘飘问了句:“多少银子啊……”
店掌柜伸出三个指头,朝顾一鸣笑了笑。
顾一鸣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直接说了,少来这套。”
立在一旁的赵宵赶紧趁着店掌柜没有开口之际,忙说:“这衣裳我不喜欢。”
顾一鸣抬眸看赵宵。
赵宵对他挤了挤眼睛。
店掌柜何其精明,给出了一个台阶:“既然这位姑娘不喜欢里面的款,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外头的款,外头还有几套两位没有看呢。”
顾一鸣被赵宵拉扯起来,偷偷掐了下他的后腰,然后到外头挑选衣裳。
最终花了150两银子买了一套女装和一套男装和一把扇子,赵宵看了看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顾一鸣:“都入秋了,能不能不要扇了啊。”
顾一鸣收起扇子,用扇柄敲了下赵宵的脑袋:“话多的丫头。”
赵宵穿着一套素兰的窄腰罗裙,微卷的长发梳成两位花苞,的确怎么看怎么像丫头,赵宵抬眼望望顾一鸣的发型,因为早上还打了啫喱,一根根头发硬的像刺猬,比她更是没有和谐感。
傍晚在福家客栈住下,赵宵用皇城方言跟店小二打探赵家的消息,晚上,顾一鸣洗完澡便来的房间串门,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感慨了句:“没有灯,好痛苦。”
赵宵默默地指了指不远处一张椅子,示意顾一鸣坐下。
顾一鸣把手上的灯笼吹灭,烛光下一脸关切地问赵宵:“怎么了?”
赵宵揉了下自己的额头,抬起头:“我哥哥的确因为叛变打入了地牢,至于阿爹,据说皇……就是宋瑾准许他告老还乡了。”
顾一鸣依旧沉默,然后一脸愤怒地望着赵宵,就像电视里天地会里的英雄突然冒出了一句耳熟能详的台词:“这杀千刀的狗皇帝!”
顾一鸣说得不轻,赵宵猛地弹坐起来捂住顾一鸣的嘴巴。
顾一鸣弯着眼角看了看赵宵:“我知道我知道,这里言论不自由,下次会注意的。”
赵宵点了下头。
顾一鸣又摇起了扇子,一副军师架势,直接问赵宵:“还打探到了什么消息了吗?”
赵宵揉着额头,摇摇头:“宋瑾应该把消息封锁了,我能打探到的就那么些。”
顾一鸣:“要不我们去找你阿爹,让你阿爹想想办法?”
赵宵默了会:“哥哥叛变,给祖上蒙羞,按照阿爹的性子,是不会救他的。”
顾一鸣又沉默了:“实在不行,就劫狱吧。”
赵宵“啊”了一声,“怎么劫?”
第二天,顾一鸣把拟定好的“劫狱计划表”给赵宵看,赵宵展开纸,里面是顾一鸣写的毛笔字,字迹还算潇洒,结果还没看几个字,楼下一阵**,然后破门而进的御林军已经将赵宵和顾一鸣给围住了。
赵宵被御林军带到宋瑾跟前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顾一鸣写的“劫狱计划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