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他倒是还敢这么问!
殊苍云心口翻涌着怒意,伤口在痛,殊和到底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还是在演戏?
可是不应该,服用过重生丹就绝无可能还有记忆,重生丹从来没有失效过。
若是殊和在和他演戏,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问这种话?
殊苍云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压着怒意道:“她是你的母后,记住了吗?”
谢和依旧冷冷的应了一声:“原来是母后。”
殊苍云身上的血脉又烧起来,他需要再去药池,便拉起容卿的说:“飞羽如今失忆,你替我去将他送回他的寝殿,安顿好他。”
容卿一愣,让她去送?
“去吧。”殊苍云松开她的手:“尽一尽你身为母后的职责。”
容卿愣愣的走下台阶,殊苍云是用她进一步试探谢和有没有失忆?
她走到谢和身侧,又回头问殊苍云:“你想让我把他送去哪里?”
“自然是飞羽的寝宫。”殊苍云对她笑,她如今是不是还在困惑挣扎,眼前人明明是谢和。
“叫红叶为你带路。”殊苍云擡手点了点殿外的婢女。
容卿这才出了殿,她听见谢和跟在身后的脚步声,跨出殿门阳光照得天地亮堂。
等他们走了,殊苍云才召来那只灵鸟,让灵鸟跟着容卿,监视着她与殊和的一举一动。
殊阳走进来,蹙眉问道:“父王,让母后去送他,不怕母后将他是谢和的事告知他?”
“她最好告诉他。”殊苍云起身往药阁走,“我倒是要看看,他在演戏还是真的失忆。”
殊和那么在意她,若是没有失忆,怎么舍得装作不认识她?让她伤心?
“再喂给殊和一粒重生丹。”殊苍云重新泡入了药池中,他现在无法对殊和动手,只能先稳住殊和。
等他恢复之后,直接取出魔髓。
“是。”殊阳应了一声,又说:“还有一事要向父王禀报,南边那群半妖与狐族联手,攻占了青山城,原本是五哥负责……”
老五一死,那群半妖就蠢蠢欲动了。
殊苍云闭着眼没答话,他如今不可能亲自去除掉那群半妖,他的儿子们如今就剩下一群没用的,小十一修为虽然有所精进,但为人柔弱,母亲又是狐族的。
他脑子里想来想去,竟没有一个比得了殊和。
殊苍云擡起手掌,掌心里是灵鸟的幻影,那灵鸟跟着容卿,他清晰地看到容卿被红叶扶着走上石桥,殊和就跟随在她的身后,两人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可阳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觉得刺眼……——
“这边走,王后。”红叶扶着容卿吓了石桥,传过右边的花园就能到五殿下的金阁宫了,她不敢说话,更不敢回头去看那位。
昨日那位入魔的样子实在骇人的很,赤雷随他而动,连殊苍云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是跟在身后,红叶便清晰的感受到一股股灵压,冰冷刺骨。
她希望殊苍云和他的儿子狗咬狗,最好两败俱伤全死了,但她如今又担心人族这位天真的圣公主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灵鸟?”容卿停下脚步,擡起头,瞧见那只眼熟的灵鸟围绕着她转。
——“是殊苍云派来监视你的。”青铜剑女子对她说:“这魔主宫中每只鸟、每条蛇都是殊苍云的眼线。”
容卿收回了让灵鸟停留的手,连笑容也收了起来,老畜生想监视她试探谢和,她才不会,无论真失忆假失忆,她都不会去试探他,他只有自己的打算。
她扶着红叶往前走,听着身后谢和的脚步声,他如今灵力变的那么厉害,几步之外,她也能感受到比殊苍云还充盈的灵力,只是他的灵力是冷冰冰的。
风吹花影动,连带着地上谢和的影子也在轻轻的动,他头顶的一对耳朵尖尖立着,变得可爱了。
她忍不住抿嘴笑。
她在笑什么?
谢和静静望着她的背影,跟着她的脚步,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头,亦没有与他说一句话,怎么又偷偷笑了?
失忆了,忘记她,她都不会难过的?
谢和的目光扫动在她的发间、颈间、垂在衣袖下细细的手指尖,嗅到她身上他的气味。
她的手指那么柔软,又那么热,包裹着他时还在发抖。
有些画面隐隐约约的在浮动——她手上、衣衫上、发间全被他弄脏了,斑驳潮湿,浓重的气味裹满了她,她湿漉漉的眼望着他……
谢和身体里异样的热起来,他皱眉挪开了眼,他在想什么——
金阁殿里随从、婢女全是殊苍云的人,早就被嘱咐过了,低着眼称呼谢和:“五殿下。”
每个人低着头做事,没有丝毫异样。
狐族的婢女自然的为谢和奉茶,低低说:“是五殿下最爱的牛乳茶,冰镇过的。”
仿佛他真的就是殊飞羽。
容卿站在一旁看着,谢和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情绪,他只喝了一口牛乳茶,便放下。
“王后,您请用茶。”婢女又端了一盏牛乳茶奉给她。
红叶伸手要端给她。
容卿刚要说人族来月事不能喝凉的,便听谢和冷冷说:“换热的。”
容卿一愣,他却依旧不看她,只说:“冰的我牙疼。”
不知为何容卿心里发热的咚咚跳起来,殊飞羽有这么粗俗吗?那种糙话也只有谢和才会说,是不是?
婢女愣了愣,如今是入夏的天啊,却被谢和扫了一眼,慌忙应是退下,他身上的灵压瘆人,多看一眼就被灵气压得擡不起头。
“是了,你身上有伤,要忌口不要饮冰。”容卿对他说,目光又落在他脸上:“你脸上的伤,巫医有替你上药吗?”
谢和终究地擡眼看向了她,她站在那里笑着望他,像个呆瓜。
“多谢母后关心,一点皮外伤。”谢和语气是冰冷的,可眼神是挪不开的,她今日穿金戴银像朵花。
“还是要上药的。”她尽量装的像个母后,与他说:“你父王让我尽心照料,我自会尽心尽力。”她侧头吩咐红叶:“你去命人取些外敷的跌打药膏来。”
红叶有些迟疑:“您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吗?”容卿松开了她的手,满宫都是殊苍云的眼线,又不是她与谢和单独相处。
红叶心里着急,她是怕殊和突然发起狂来,又对容卿做出些什么事,可容卿完全不怕,她只能应声,快去快回。
偌大的寝殿里,婢女静默的低着头,只有容卿在说话:“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
谢和依旧在看她,逗弄她的话就忍不住往外冒:“母后待我,真是视如己出。”
容卿的话顿住,险些要笑出来,他就是谢和吧,只有谢和这种文盲才瞎用成语。
这成语用得倒也不是不对,但就是好笑,视如己出,他还真要做她的儿子吗?
“母后笑什么?”他盯着她抿着嘴也忍不住的笑,问她。
笑他白素贞喝雄黄酒,原形毕露。
“笑你成语用的好。”容卿心里那个疙瘩全松了开,他一定是谢和,绝不是殊飞羽。
她就是知道。
殿门外,一名随从快步走了进来。
是个豹子头的黑皮肤半妖,他手中拿着一叠信快步走进殿中,看见谢和又低下眼,冷淡地叫了一声:“五殿下,这是青山城送来的加急信函,陛下请您过目之后再向他回禀。”
殊苍云让他看?
容卿看着谢和,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又是试探吧?谢和……他不识字啊。
豹子头将信函递过去。
谢和接在手里,有条不紊的拆开,取出了厚厚的信函,抖开,皱眉盯着那信函。
容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拿反了看什么看呢!
她忙伸手将信函抽了过来,掉了个方向,重新递给他说:“五殿下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还认识字吗?”
谢和拿着信函,又盯着看了看,手指轻轻敲动在桌子上说:“不认得了,我什么都忘了。”
豹子头惊呆了,他真的是飞羽殿下夺舍吗?飞羽殿下怎会不认得字!可是……陛下给他喂了重生丹,他若是什么都忘了,不认识字也对?
他想不明白。
谢和擡手将信函递给了他:“读给我听。”
豹子头接在手里,还没读就有不速之客来了。
“五哥哥。”殊月笑吟吟的从殿门外走进来,身后的随从擡了几箱药材补品:“我听说五哥哥受了伤,特意送些补身子的药材来。”
他才刚刚走进殿门,怀里的一个毛团就急切的钻了出来。
是黄二!
容卿慌忙迎上前,一把抱住了要扑向谢和的黄色狼狗,捏住了他嗷嗷叫的嘴筒子。
这个傻狗千万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又暴露了谢和。
殊月很是无奈,他实在是看不住这只脑子有病的狗,他不吃不喝狼嚎了一整天,若不带他来,殊月怕他干出什么事来。
“你乖一点。”容卿摸着黄二的小脑袋,小声说:“你知道这里很危险对吗?”
黄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在她手掌下点点头,他虽然傻,但他什么都懂,他只是离开魔尊大人太久太久了。
他以为他死了。
容卿抱着他走到谢和跟前,他趴在容卿怀里也不再乱扑乱动,只巴巴地望着谢和掉眼泪。
魔尊大人没有死,天上的神仙保佑他。
他呜呜地容卿难过,摸着他的头小声对谢和说:“这只小狗好像很喜欢你,你能摸摸他吗?”
谢和望着她与黄二,喉头里涩涩哑哑,他伸出手摸了摸黄二的狗头。
呆瓜和傻子,叫他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