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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跪下,求你个事 正文 第94章

    《我选做男主的师母》

    宋问道已经逃得不知所踪。

    墓穴外只剩下几名看守塔林的弟子,在裴颂和其他峰主赶来之前,宋斐然还可以脱身。

    “从寒见山后离开。”白明墨对宋斐然说:“穿过山后的寒潭就可以离开万剑宗,主上的人就等在外面。”

    墓穴外只剩下几名原本看守塔林的弟子,他们并没有看清宋斐然的样貌,只看清是个穿弟子服的弟子闯进了墓穴,到时候白明墨和沈琢羡会把薛剑被杀、宗主灵骨被抽这些事全嫁祸给裴颂和宋问道。

    是裴颂和宋问道里应外合,将贼人引入抽取了宗主的灵骨,杀了赶来的薛剑。

    总之怎么也不会有人怀疑是没有灵根、不会剑术的宋斐。

    白明墨擡剑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剑说:“你一掌将我们挥……”

    话没说完,宋斐然突然震剑,白光震荡而出猝不及防就将白明墨和沈琢羡撞出了墓穴。

    沈琢羡跌在地上,几乎要吐出血来,在白光和雪落之中看见宋斐然握着灵剑快似闪电地掠过寒见山消失了。

    她还真是对谁都不留情!

    “追上她!她杀了师父!”白明墨双目赤红的怒吼,起身要朝着她的方向追去。

    山下一阵红光劈碎阻拦的结界冲了过来,红光卷着浓烈的血腥味直朝墓穴而去。

    是裴颂!

    沈琢羡立刻握紧了剑,他确实不明白裴颂为什么对他恨之入骨,现在他只怕裴颂发狂一定要他的命。

    好在,山下紧随而来的还有青柳师叔和其他峰主。

    墓穴中一片狼藉,地上的血泊中断头的薛剑。

    裴颂冲到师父的棺椁旁,看见师父的后颈像是被挖了一块肉似的,伤口从脖颈到脊椎……师父的灵骨被抽了出来。

    谁抽走了师父的灵骨?师父已经死了,却还被人掘墓抽骨……

    他脑子里轰鸣一般,手指又僵又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扶正师父的遗体,在扶正师父的脑袋时无端端想起,小时候他刚被师父从火海中救回来,师父就这样托着他的脑袋将他裹在披风下……

    是谁?

    裴颂握紧发颤的手指,转身要追出去,那个人朝寒见山后去了对吗?

    他要找到他,杀了他!

    可怀里的玉牌突然震了一下,他僵着手指取出来,六个字从微光中浮现而出——【过来救我,裴一】——

    寒潭之外就是连接着六大峰的无名小山涧。

    萧承带了几名高阶修士等在这里,在宋斐然从寒潭里出现的瞬间就跳下岸,将她抱了上去。

    厚厚的毯子裹在她身上。

    宋斐然打着寒颤,顾不上意外萧承会亲自来,她一上岸就抓住右臂痛的快要吐出血来。

    灵骨和玉指环收起来的瞬间,她就觉得自己这条右臂要废了一般剧烈疼痛起来,那痛的钻进骨头里的,像是骨头也被扭碎了。

    哪怕是101立刻给她开启了痛感屏蔽,她的整条手臂也能感受到钻心的麻。

    “别动。”萧承已经从白明墨那里知道了大概过程,塞了一颗护心丸给她,在岸边挽起了她右臂的衣袖,看见了手臂上筋脉全变成了赤红色,仿佛肌肤要撕裂一般:“你……”

    真的不要命。

    萧承从没有见过敢这样强行使用玉指环、抽沈岁华灵骨的……她就像不要命的赌徒,将自己压在赌桌上,只为了赢。

    不怕吗?不痛吗?

    怎么可能不痛。

    她裹着厚厚的狐裘伏在他怀里,痛得颤抖,却一下一下过着呼吸,在极力平复自己的颤抖和痛楚。

    萧承看着眼底下她那一截细细的后颈,湿漉漉的黑发贴着她的肌肤,一道疤痕清晰可见的从黑发中通向她衣领中。

    她每一次呼吸脖颈都在颤抖,像承受着千斤之重的仙鹤。

    他仍然没有看清她的样貌,可只是这样一截重伤之下的后颈就产生了一种惨烈的美感。

    宛如强者惊鸿一瞥的脆弱。

    她是强者吗?一个没有灵根的柔弱的妇人。

    可就是这样没有灵根的人,赢了他一次又一次,抽沈岁华灵骨、杀薛剑……疯子一样。

    萧承难以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感受,只知道她的颤抖和呼吸美极了,令他心跳加速,喉结干干动了一下。

    “离开这里。”她居然连自己的痛感也能掌控一般,在几次呼吸之后迅速平复了她的颤抖,哑声说:“裴颂很快会追过来。”

    萧承想抱她一起离开,她却从他怀里起身,单臂撑在地上,俯着头又缓了一口气说:“带着你的人离开,不需要管我。”

    “你不走?”萧承惊讶的问她,又说:“你已经赢了,我输的心服口服,和我一起离开,不然你这个样子遇上裴颂或是万剑宗的人逃都没办法逃。”

    可她却还是拒绝了他。

    垂着黑发结出寒霜,遮住了她大半的侧脸。

    萧承只能看清她的眉、她的唇角,她眨动了一下眼,睫毛上也结出寒霜,对他说:“我还有我的测试没完成,你再废话只会坏我的事。”

    她这句话也像结出寒霜。

    真无情。

    他带来的高阶修士也在提醒他,有修士正在朝这边靠近,催促他快离开。

    萧承已经摸清楚她的性格,知道扭着她来没什么好结果,只能带着他的人先一步离开。

    才隐入山林中就见她卸去所有力气一般趴了下去,白色的狐裘雪一样覆盖着她。

    萧承心头收紧,于心不忍地躲在林中观察着她。

    “主上要回去救她吗?”高阶修士低声问他。

    “那也得她要我救。”萧承盯着那抹身影,她不要他救,哪怕他亲自来救她也不在意、不需要。

    “等等看。”他却仍然不放心离开。

    她在等什么?什么测试?

    没等这句话落地,万剑宗的方向一道人影在夜色中出现,几个跳跃落在了宋斐然身旁,俯下身抱住了她。

    那是谁?

    萧承蹙紧眉盯着那个人,离得太远看不清具体样貌,只隐约看出黑衣黑色面具,难道……是裴一?

    她在等裴一来救她?

    萧承的心中莫名扭了一股劲,她宁愿等着裴一来救也不要他救?为什么?——

    “裴一。”

    宋斐然擡头看见了戴着面具的裴一,他身上的血腥气如此明显,但他还是戴上面具伪装成裴一来了。

    服从测试,他合格了。

    她对裴一笑了一下,左手扶着他的肩膀慢慢站了起来,像是奖励他一般对他说:“送我回去吧。”

    声音嘘哑的要命。

    裴一震惊的盯着她,那双眼里像是有千言万语,张口想说话,最后却止了住。

    只是蹲下身将她背了起来,掠身离开了寒潭。

    这里不能久留,万剑宗的人马上追出来了。

    他掠过白雪皑皑的密林,她身上冷极了,像是冒着寒气,只用左手抱着他的脖子,右臂无力的垂在身侧。

    裴一心乱如麻,她受伤了,还出现在寒潭边……能闯入墓穴、抽出师父灵骨之人只有修为在元婴期之上的修士,这样的修士屈指可数,可每一位都与师父是好友。

    他想不出谁会来抽师父灵骨。

    但她出现在这里受了伤,薛剑就死在墓穴中……

    玉指环就在她手里,她如果不怕死的强行戴上玉指环,可以闯入墓穴、抽出灵骨吗?

    她不怕死到这种地步吗?为了杀薛剑可以这样豁出命、抽亡夫灵骨吗?

    裴一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一个答案就在那里……

    脸颊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贴了住,她伏在他肩上昏昏沉沉说:“好裴一……”

    他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在崩溃,这是她第一次夸赞他,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在她抽了亡夫灵骨之后。

    在他随叫随到令她感到满意之后。

    她知不知道……他这个裴一就是裴颂?

    她在抽了裴颂恩师的灵骨后,传唤裴一来救她,多么滑稽?

    更滑稽的是,他居然没有丝毫犹豫的来了。

    裴颂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没有证据之前不要下决断,或许不是她,或许她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

    至少先救她转醒。

    她浑身被寒潭的寒气浸透了。

    他顾不上那么多,把她带去了药庐下的那处温泉,将她湿漉漉的衣服去除,才看见她右臂上蜿蜒的“红筋”。

    这不就是强行使用玉指环会震出的血脉逆行吗?

    他抱着她泡进了温泉里,摘下手套用修为驱散她体内的寒气,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才收起修为,掌心贴在她背上,探了她体内的修为。

    她体内原本吸纳他的那些修为,全部荡然无存。

    会有什么使她那么多的修为荡然无存?她既不能修炼,又不能使用?

    唯一的可能只有——她强行使用了玉指环。

    她干什么会强行使用玉指环?

    能干什么呢裴颂?

    他在温泉中绝望的问自己:还不明白吗?不清晰吗?

    从她提出要他去救她母亲时,就是她设下的局,一面利用他引开万剑宗的众人,一面去抽灵骨、杀薛剑。

    或许从她叫他前去客栈双修就计划好了这个局。

    裴一是她的鼎炉,裴颂是她的棋子。

    她算得清清楚楚,她不惜一切代价就是要赢,赢得沈琢羡。

    这一刻的他显得多么可笑,他抱着她,在想尽办法替她回温疗伤……

    没有星月的天空下,他像在滚锅中,师父棺椁中的脸不停不停浮现在眼前,他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松开她起身想离开。

    她却捂着右臂吃痛一般,蹙紧眉头发出一声呼吸。

    他的手臂不自控就扶住了她的身体,护住了她的右臂。

    她重新靠回了他的怀里,湿漉漉的脸在热气中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不太清醒的说:“裴一?”

    声音哑的厉害,像是确定安全一般身体完全软靠在他怀里,抱着手臂说:“我的手好痛……”

    当然痛,没有废掉已是万幸,她怎么敢那么做。

    他的手掌轻轻贴在了她的右臂上,想渡修为给她缓解痛感。

    她的左手在温泉中抓住了他的手。

    温软的手指紧紧缠住他的手不许他抽走,指尖一下一下触碰着他那些疤痕,每一下都令他想缩回自己的“壳”里。

    而她说:“你的疤也会在下雨时痛吧。”

    裴一的心也像被从壳里拖出去,缠裹住,细细触碰。

    那是一种强制的抚摸,他感到痛苦,又很想哭。

    他不再躲避,任由她触碰抚摸,在泉水中一次次颤抖。

    她仰起头用潮湿的眼睛看他,没有说话,手指却抓着他的手指碰到了他那道早已滚烫的伤口。

    他被烫似得惊颤,紧紧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

    可她依旧看着他说:“我太痛了,给我你的修为。”

    原来……她不是与他接触情动了,只是想要他的修为来恢复右臂。

    她需要他这个鼎炉了。

    可她明不明白他现在有多恨她?

    裴一抓紧她的手指,感觉到自己紧的在颤抖,他多想此刻摘下面具让她看看自己是谁。

    他是裴颂,她才刚刚利用了他去害他的师父。

    她怎么能这么做?哪怕她压根不在意裴颂这个弟子,那她……就不在意她的丈夫吗?已死之人抽他的灵骨……

    他会替她杀薛剑,他已经下定决心救她的母亲,杀了薛剑了。

    “你在拒绝我吗?”她皱皱眉,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忽然一巴掌扇在他脸颊上,又问他:“你在拒绝我裴一?”

    这一次,她的手指直接潜入了他的伤口,近乎粗暴地弄痛了他。

    可他的身体在她浓烈的花露气息中本能一样颤抖、给出反应、不可抵抗。

    他在热腾腾的气息中,想起第一次长出这道伤口时的梦……

    现在那梦里的一切又一次清晰的重演了一遍。

    她比梦里更强势、更粗暴。

    他痛得厉害,她突然低下头来咬住了他的耳垂。

    不是咬,那更像是抿,或是……吻。

    这是她第一次“吻”他,她在这样的吻里接纳了他。

    抓着他满是疤痕的手,放在她的身上、背上。

    她允许他触碰她,他的丑陋也一同被她接纳了。

    他抱紧她,面具后的脸全是泪水。

    她伸手去抓他的头发,将他的面具碰歪了,他在热气中捂住她的眼睛,让她倾倒在石阶上,恨恨地想: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是个人,是个会伤心的人,她怎么能总是这样欺负他?——

    温泉的山脚下。

    萧承一直没有离开,这座山都被结界包围,像是隐形了一般,怪不得之前他的人死活找不到宋斐然,原来她是躲在这里?

    是她带裴一来过这里?所以裴一这次又把她送回来了吗?

    “主上,万剑宗那边传来消息。”高阶修士低声说:“薛剑已死,一名叫宋问道的弟子逃了,宋问道正是宗主夫人宋斐的弟弟。”

    他知道,他已经知道宋斐然就是宋斐了。

    高阶修士还在禀报万剑宗的状况,他却突然打断问:“有没有那位宋斐的画像?或是玉简小像?”

    高阶修士摇头说:“这位宗主夫人很少露面,出席的场合也几乎没有,所以很难找到她的画像和玉简小像。”

    “沈琢羡一定有吧,据说那位师母对他一向很好,母亲一样照顾他。”萧承不禁想,她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沈琢羡?

    可这样一想,他就厌烦,沈琢羡也配让她不要命赌这一把?

    “多久了?”萧承又问,她怎么还没有下山回地下交易城?

    “两个时辰了。”高阶修士回答。

    已经两个时辰了,裴一不把她带回交易城里疗伤,在这里逗留做什么?双修疗伤吗?

    就算双修疗伤也这么久了。

    他掏出了联络裴一的指令灵玉,下了一道指令给裴一——【把宋斐然带去棋修社】。

    她伤成那样,在这种地方怎么疗伤?

    可裴一过了很久才回应他——【属下找不到宋斐然。】

    萧承气乐了,好啊好啊,他最忠诚的暗卫裴一居然动了真心了。

    他再次给裴一下指令——【你立即去棋修社。】——

    外面安静得出奇,没有鸟叫虫鸣。

    宋斐然躺在柔软的云锦被里,隐约看见一道背影正在香炉里加炭火,她知道是裴一。

    这里是莲心夫人的宅子。

    她吸纳了修为之后陷入了昏睡,迷迷糊糊被送了回来。

    她在床上动了动,那添炭火的背影就回过头来看她,他仍然戴着面具,在昏暗中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没戴手套的手掌有些凉,似乎是确认了她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就要收回手。

    她在昏暗里抓着他的手,对他说:“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他顿了顿,却还是顺从地躺在了她身侧,小心地摸了摸她的右臂。

    “已经不痛了。”她枕在他的手臂上,擡起右臂给他看,红色的筋脉消退了,重新恢复正常了。

    他不说话,也没有再动,像是任由她摆布的奴仆一般。

    宋斐然的手掌轻轻落在他的肚子上,感觉他颤了一下,仰头去看他的双眼:“还痛吗?”

    他侧开头不看她。

    她这次是狠了一些,后面才发现伤口有些渗血了。

    “裴一,你恨我吗?”她问他。

    他喉头动了一下,却仍然不看她。

    宋斐然就伸手捧住他的脸,强行扭过来想让他回答,却看见他发红的眼眶里忍着眼泪。

    他恨她。

    她觉得无趣,便松开了他说:“算了,我不会再勉强你了。”

    裴一盯着她看,像是被丢掉了一样,她的心比石头还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