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做男主的师母》
青柳再醒过来天还没亮,距离他昏过去才两个多时辰。
许多人在他的榻边站着叫他。
青柳还没回过神,身体是炙热的,脑子里那些浑身赤裸,化身成蛇的梦还残存着,乍然看见这一张张面孔,惊得下意识去遮盖自己的身体。
摸到身上齐整的衣服才一点点反应过来,脑子里那些……全是梦?可他怎么会做这样的荒诞的春梦?
梦里那个女人又是谁?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那张脸,只听见她的声音,感觉到她衣衫齐整的玩弄着蛇尾。
然后他就……
“师叔真的醒了。”白明墨上前来扶他,欣喜的问:“师叔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您体内的毒排干净了吗?”
他体内的毒排了出去?
青柳坐起来是觉得除了剑伤在痛,体内轻快了许多,运行了一下修为发现体内的剧毒居然真少了很多。
白明墨也修了医术,替他搭脉看了看,惊喜万分:“师叔体内的毒虽然没有彻底排除,但已清除大半,无性命之忧了。”
“没想到她居然真有本事救青柳。”雁荡峰的峰主不服气的说了一句。
“谁救了我?”青柳看向他:“谁替我解的毒?”
白明墨答道:“是宋斐。”
“宋斐?”青柳心头一跳,眉心也蹙了起来,他的师嫂?可他与师兄的夫人并不熟,早已忘记她的声音,更不敢去与脑子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对比。
他立刻又问:“她怎么解的毒?”
“不清楚,当时只有叶飞在场。”白明墨朝人群后的叶飞看过去。
叶飞却不知为何心虚的躲开了视线,耳朵发红答了一句说:“我也没看清楚……总之解了毒就好,青柳师叔没事了就好。”
没看清?
青柳很清楚自己中的毒无解,他也试过用修为将毒排除体外,但中毒之后越运行修为越糟糕,直到后面毒已入五脏六腑和丹田内,连修为也受限了。
他的师嫂怎么解的毒?那个荒诞的春梦难道也和中毒解毒有关?
青柳看着叶飞越来越狐疑,在房间里没有看到宋斐,就又问:“宋……师嫂她在哪里?”他声音还有些哑,解释说:“无论如何她救了我两次,我该当面谢谢她。”
寒潭边她出现救了他,现在又替他解了毒,他是该好好谢谢她。
白明墨说:“她去追查沈琢羡的踪迹了。”
“她孤身一人?”青柳蹙眉。
“还有苍龙峰的峰主和两名万剑宗的弟子。”白明墨解释:“她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不方便带那么多人。”
青柳看着眼前的几位峰主,扶着白明墨的肩膀起身走到了桌边坐下,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师嫂之前确实带走玉指环,利用玉指环做下一些错事,还私自修习了无上心法,但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回无上心法和师兄的灵骨。”
他并非替宋斐然推脱过错,只是务必要先拿回师兄的灵骨,否则师兄就真的没有生机了。
“她既然愿意出手救我,也愿意找回无上心法和灵骨,你们就当竭力协助。”青柳平静地扫视着他们:“不必留在这里看着我,我已无大碍。”
众人应了是,从房中离开。
青柳叫住了他的小弟子,等所有人离开后问:“我身上的衣物是你替我更换的?”这身衣服干净没有沾血,一看就是换过。
“是啊师父。”弟子扶木说:“宋……”他本想直呼其名,但看了一眼师父又改口:“宗主夫人替您解毒之后,我进来瞧见您的衣裤和身上好多黑红的毒血,就替您擦洗干净换了衣服。”
“毒血?”青柳又问他:“你知道她是怎么替我解毒的吗?”
扶木摇了摇头。
青柳实在想不明白毒血是从哪里排出体外?怎么排的?
他起身去看了一眼收在角落里的脏衣服,发现里衣里裤上确实沾了很多黑红的血渍和一些莫名的白色斑点。
脑子里闪过梦境里很多画面——蛇尾的黑红、白色的毒液、那只手被弄脏……
他心中什么咯噔了一下,立刻掀起袖子去看手臂上的红痣,却发现那粒红痣不在了……
脑子里嗡的轰鸣起来,他的元阳不在了。
那梦境里那些画面……
“怎么了师父?”扶木忙过来扶他说:“您脸色怎么突然这么苍白?是又不舒服了吗?”
青柳脑子乱的要命,喉咙里根本说不出话,他不敢去想是怎么排的毒,那可是……师兄的夫人,他的师嫂……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师父?”扶木感觉师父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这是怎么了?
“没事。”青柳慢慢坐回了椅子里,托住乱糟糟的脑袋,再次问:“你在外有听到什么吗?”
他很想叫叶飞来问清楚,她不是在当场吗?她若在当场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情?
可在这一刻他竟不敢叫叶飞来问清楚,怕真的问出些什么来……实在是梦境里的一切太真实,太荒唐了,他甚至能回忆起她手掌的茧子、渐渐热起来的手指和她接纳他时发出的呼吸声……
他立刻睁开了眼,如被雷劈一般,不,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真的,也决不能是真的——
“沈琢羡还没找到?”
萧承在棋修社里脸色阴沉,又一次问天枢:“他将联络的玉牌丢掉了?”
“是的,主上。”天枢答道。
萧承怎么能不明白,沈琢羡没有逃回棋修社,丢掉可以联络他找到他的玉牌就是说明他不想被萧承的人找到。
沈琢羡已经反应过来,萧承要和宋斐然联手,弃了他这枚棋子了,所以他干脆带着无上心法躲了起来。
“派人去京都把他的母亲接过来。”萧承只是略一思索就说:“让他的父亲留意,他可能会躲去京都找他的母亲。”
他站在窗边捏着玉牌像捏着沈琢羡的喉咙,沈琢羡怕是忘了他那个外室母亲还捏在他手里,这么多年是他在养着的,沈琢羡一直都想出人头地之后让他的父亲扶正母亲,他光明正大地回到沈家。
天枢应是,刚要离开,萧承又说:“有万剑宗青柳的小像吗?”
天枢愣了一下。
萧承回过头来说:“找叶飞要青柳的小像,我倒要看看他长什么样。”
“是……”天枢明白过来主上这是在……吃醋?
就在片刻前,叶飞才传来讯息说:宋斐然替青柳解了毒,双修解的毒。
主上当时的脸色就不怎么好,蹙紧眉问:“你没有听错?”
之后主上似乎又给宋斐然传了简信,传的是什么天枢不知道,他只知道宋斐然一直没有回,主上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天枢不敢耽搁,快去快回,没有去惊动叶飞,在万剑宗过往的情报中找到了一段沈岁华接掌宗主之位时的玉简,里面有一段记录下来的影像,有青柳。
等他将玉简呈给主上,主上才打开玉简。
开着的窗户吹进一阵风,海棠花飘飘洒洒,宋斐然跃窗而入。
玉简的画面还浮动在玉简的碧蓝光芒中——里面是紫袍羽冠的沈岁华站在巍峨的万剑宗山门前,山门下是叩拜的弟子,他身侧是一袭青衫,玉冠束发的青柳。
“怎么在看我的亡夫?”宋斐然笑了一声。
萧承看向她,阴阳怪气说:“来的真巧,我就是好奇你的新鼎炉是何等样貌,让你百忙之中还抽空与他双修。”
两人一站一坐,中间的天枢只觉尴尬至极,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退,退到门边隐身从房间里离开了。
安静的房间里,玉简的画面里传出青柳的声音,他难得带着喜悦和少年气地说:“恭喜师兄接掌万剑宗。”
宋斐然在椅子里落座也看了过去:“怎么样?对我的新鼎炉还满意吗?”
碧玉的光映照在萧承脸上,他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光影里她的亡夫绝尘脱俗,银发似雪束在羽冠下当真是仙人一般的容貌。
而青柳翠竹寒松一般立在沈岁华身边,生了一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笑起来月牙一般,像个清秀的读书人。
“我早该想到的,青柳若是个糟老头子你怎么可能为了收买人心牺牲自己去睡他?”萧承语气讥讽至极:“你明明可以回来找我拿解药,就算我现在没有解药我也会想尽办法派人炼制出解药。”
“何必那么麻烦。”宋斐然随意说:“不过是多一个鼎炉罢了。”
萧承心里沉甸甸的,看向她,蹙着眉问:“我很好奇,你喜欢沈岁华吗?若说你不喜欢,沈琢羡说你从前一向以沈岁华为天,可若说你喜欢,你与他的好师弟双修却没有一丝的愧疚和负担。”
宋斐然笑了一声说:“你们男人娶姐妹二人的大有人在,你们也不曾有过一丝愧疚和负担啊?反而快活得很。”她看向萧承:“你知道你为什么总输给我吗?”
萧承看到她不达眼底的笑意,那双眼里尽是锋利的寒意。
“因为你一直在用你对女人肤浅的认知来判断我,你不敢想我要做宗主,你以为我给沈琢羡无上心法就是喜欢他……你现在又不敢信我竟然毫无负担就睡了我亡夫的师弟。”宋斐然擡起手,露出拇指上套着的铜环戒指,转了转。
萧承立刻脸色一变,浑身颤抖的扶住了椅子扶手,盯着她面红耳赤。
宋斐然冰寒的眼神就有了一丝笑意,还不错,他倒是听话的戴着锁囊环。
她伸手托住了他的脸擡了擡,凑近仔细看他被欲望催红的脸,轻声说:“你就是太爱遐想我把男人当回事了,对我来说男人就是小小棋子,我想如何便如何。”
萧承身体热得厉害,怕她再转动锁囊环的另一边,握住了她戴着铜环戒指的手,将她拽近,看着她既气又无奈,很想问:包括他吗?他对她就没有一点特别吗?至少他是唯一能与她对弈的。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何必多此一问,抓紧她的手吻上了她的唇。
她躲了一下,又看他,就在他嘴唇边问:“沈琢羡找没找到?”
萧承就在心里叹气,他早就知道她这趟来不过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沈琢羡踪迹。
见他没答,她就低声骂了一句:“真没用。”手指却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他,含糊的说:“这是奖励你乖乖戴着锁囊环。”
奖励,像一种羞辱。
但她吻的炙热又猛烈,萧承只觉得情欲翻涌上来,整个身体不自觉的压向她,她就那样抓着他的后颈吻着他,分开双膝,指引他跪到了她跟前。
她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后颈,带动了拇指上的铜戒指,铜戒指动一下,锁囊环就收紧一下……
真是要了萧承的命。
“别……”他握住她的手,压在案几上,将茶盏铛啷啷全碰倒了……——
茶盏铛啷掉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灵芝忙掀开帘子进来,看见裴颂伏在床边又吐了,茶杯也碰倒在地,他快步过去一边替裴颂顺后背一边皱眉说:“少爷这是怎么了啊?怎么总是吐啊,还吐得这么厉害。”
裴颂干呕着说不出话,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吐出来了。
吐到后面灵芝都惊了:“血?您吐血了!”
灵芝是真吓坏了,自从把少爷救回来之后,他被撕咬的伤口愈合的很慢,就连修为也仿佛受限了一般不能运行加快愈合伤口,最要命的是只要坐起来少爷就晕眩的想吐。
这已经吐了七八天了不见一点好转。
“这不行,这肯定不行的少爷。”灵芝快要急死了,“您还是让我去药王谷抓个药王过来吧!别的我都可以听您,但您一定得看病啊!”
他可以听少爷的话不回莲心小院,不联络师母大人,但不能再这么病下去了。
裴颂紧紧拉着他的手,想说什么却又干呕起来,呕的双目通红,生理性的涌出眼泪。
“这真的不行。”灵芝蹲下身哀求的说:“您就让我去请大夫吧,如果您是怕我被师母大人看见,我发誓我肯定小心不被发现,我戴面具易容行吗?”
他说到后面看着裴颂这幅样子都快哭出来了,只是七八天少爷瘦了好多,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右腿被那些小妖啃的露出了白骨,迟迟不见愈合……
打从少爷被万剑宗的沈宗主收留后,他就没有见过少爷这个样子,现在的少爷看起来……就像是快要病死了。
“夫人,莲心夫人要是看见您这个样子该多难过……”灵芝忍着眼泪,替他擦脸。
裴颂终于在雾蒙蒙的泪水里看向了他,忍着恶心躺回了床榻上,天旋地转之中他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哑声说:“你去吧。”
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替母亲报完仇。
“去药王谷请药王吧。”他闭上眼忍着晕眩说。
灵芝立刻应声,叫来其他仆从照顾裴颂,疾行离开了房间。
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夜,此地是青丘地界,他去药王谷就算用疾行符也要少说一个时辰,他要快一点,让少爷少受一点罪。
房间里,小狐貍仆从在蹑手蹑脚收拾碎杯子。
裴颂缓了一会儿看过去,和他们说:“你们去休息吧,我暂时没什么需要的。”
两只还没完全修成人形的小狐貍尾巴和耳朵还在,动了动耳朵,摇摇头,用不熟练的人语说:“不能走,灵芝长老会怪我们的。”
裴颂没有再勉强他们,闭着眼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自觉地在反刍曾经的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就像碎片一样割裂着他的脑袋,头痛的厉害。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腹部的伤口完全愈合了,可他却晕眩呕吐,甚至连修为也无法正常运行。
太奇怪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颂在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睁开眼看向窗户。
“下雨了吗?”他声音很哑地问。
两只小狐貍却抱成一团睡着了。
他仔细听,是下雨了,不知道她的疤还痛不痛,痒不痒了?
萧承……会替她烘烤被褥吗?
可转念一想,她如今已是元婴期,怎么还会痛呢?萧承那么多仆人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空气太潮了,他胸口闷闷涨涨的,有些透不过气,擡手压了压胸口,却发现肿了一样痛。
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衣襟下,竟真像是肿了一样,衣料摩擦着也会痛。
这到底……
外面传来脚步声,灵芝冒着雨拉扯着一个人进来,带进来一地的雨水:“少爷我把人抓过来了!不,是请。”
他拽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灰发中年男人过来,嘴上却还客气:“请药王大人替我们少爷把把脉。”
裴颂看过去,药王汪渺何止是披头散发,就连衣服也是随意披了个外袍,看样子是从睡梦里拽过来的……
但汪渺却十分畏惧裴颂,被他看一眼之后敢怒不敢言,嘟囔了一句:“我也没说不来,连更衣的时间也不给。”
裴颂撑起身体,又有些想吐,只好抿着嘴不说话。
汪渺看着他却有些惊讶:“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一年多以前唐门的门主逃到药王谷来求他救命,他还没来得及救人,裴颂就提着剑杀了过来,当着他的面将门主挖去灵根,杀得彻彻底底。
还警告了他,从今以后他不能给几个人医治,不然就血洗药王谷,那几个人皆是围剿魔尊,杀害魔尊妻子的名门正派掌权人。
当时的裴颂像个魔头,小小年纪就已是元婴八重,满身戾气。
他做梦也没想到裴颂会变成这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他好奇谁能把裴颂伤成这样,就伸手探了他的脉,刚探上脸色就变了变,吃惊的看了一眼裴颂,又垂下眼,皱着眉换了一只手探脉。
“怎么了?很严重吗?”灵芝看到他变幻的脸色心都凉了:“是什么病啊?”
汪渺皱着眉,不敢下决断的问裴颂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灵芝先答:“总是头晕干呕,吐得很厉害,血都吐出来了。”
汪渺眼皮跳了跳:“别的症状呢?”
“修为也受损了一样。”灵芝说:“伤口很难愈合。”又补充:“之前少爷被小妖咬伤了腿。”他要给汪渺看。
汪渺拦住了他,看向裴颂问:“你……有没有胸口胀痛?”他在胸口比划了一下。
裴颂忍着恶心说:“有。”
汪渺又垂下了眼,“罕见,这真罕见……倒也不是没有这种体质的人,只是那些人都是雌雄同体,但你是个完全正常的男人……”
裴颂越听越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到底是什么病啊?”灵芝着急。
汪渺松开手,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不确定,和他拱手说:“裴少爷,我若是如实说了你要保证绝不杀我。”
裴颂皱住了眉:“我与你无仇,不会杀你。你放心,我自会让灵芝送你回去。”
“好,我信你一次。”汪渺说:“你的脉似乎是喜脉。”
“什么?”裴颂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喜脉?是有孩子的意思?”灵芝惊的眨眼:“这怎么可能,少爷是男人,男人怎么会怀孩子?况且他还没成亲!你这老儿好不老实戏耍我们!”
汪渺马上后退说:“我被你大老远地抓到虎穴,哪里敢戏耍你们啊……”
话没说完,裴颂就天旋地转的又干呕了起来,手指抓在床围上青筋暴起。
“少爷!”灵芝顾不上汪渺,马上过去。
汪渺看着他吐的样子,也实在是匪夷所思,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怀孕啊?怀在哪里?怎么怀上的?他太好奇了!
“这样吧,我先给他开几服止吐安……”汪渺把安胎两个字吞回去:“止吐的药,先让他好受些。”
他找来笔墨开药单,又忍不住问:“我能问一句,裴少爷和谁……有过肌肤之亲吗?”
或许是另一个人的原因?
“据我所知,上古有一种鲛人族,女鲛人可以将孕胎转移到男人体内进行孕育孵化,也可能那个人是灭绝了的鲛人之后?”他向裴颂解释说。
可裴颂躺在榻上盯着床幔,一言不发。
灵芝气恼的说:“你别再胡说了,我们少爷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跟女人接触过!”
师母大人不算,因为少爷说师母是他恩师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