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过来跪下,求你个事 正文 第108章

    《我选做男主的师母》

    “少爷!”

    火光猎猎的大殿外,一道身体突然扑进来,挡在了裴颂的身前。

    是灵芝。

    他赶过来就看见厮杀的京都城门,着火的皇宫,心里担心的要命,好在师母大人比他早一步赶过来救了少爷。

    可他不明白好好地怎么闹起了误会!师母大人不是为了替萧承抓少爷来的啊!是因为怕少爷危险才来的!

    少爷很明显是误会了,师母大人却也不解释!还要真把少爷抓起来,这怎么能行!

    灵芝张口就要说:“师母大人不能抓少爷,他现在有了……”

    “灵芝!”裴颂却突然呵斥住了他:“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灵芝回过头看见少爷冰冷的双眼,他没有忘,少爷不许他告诉师母大人少爷有了孩子,不然就会再也不要他了。

    “为什么啊少爷?”灵芝急的想哭,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不要告诉师母大人?为什么要闹误会啊!

    “回青丘去灵芝。”裴颂只是心意已决的看着宋斐然说:“不需要动手绑我了,我跟你们走。”

    宋斐然笑了一声:“好,天枢把他带进牢里,等着你主上发落。”

    他既然这么想吃苦头,那就吃吧,吃到他不再嘴硬。

    她没有再多看裴颂一眼,她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浪费。

    宋斐然提剑转过身,将二皇子的脑袋割了下来。

    血溅在地上,也溅在一旁的无双公主的绣鞋上,她脸色发白看着宋斐然将血淋淋的脑袋,踢到一名修士脚边吩咐说:“带着二皇子的脑袋去城门。”

    然后宋斐然又转身吩咐殿中赶过来的修士:“殿外二皇子的人格杀勿论。”

    冰冷得可怕。

    无双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母妃死得很早,她有记忆以来母妃就是个大逆不道的存在,是宫里不能提起的禁忌,明明宠冠六宫,父皇对她千依百顺,哥哥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可母妃还是不知感恩的想刺杀父皇……

    可她总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母妃会在无人的时候练剑,会教哥哥剑术。

    母妃也有一双宋姑娘那样冰冷的眼,有一把不被允许拿出来的佩剑。

    小时候她在心里怨过母妃,因为母妃的贪心害她与哥哥被软禁,吃了很多苦头,可现在她看着宋姑娘,忽然觉得母妃若和宋姑娘一样……她在这宫中该是多么痛苦,像被折断翅膀的鹰。

    她看着宋姑娘提剑冲出殿外,一剑挥出碧光如浩瀚烟波震荡而开,将火光压住……

    若母妃如宋姑娘这般厉害,她凭什么不可以自己做人皇?而要做一个服侍父皇的妃子?

    宠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哥哥也很宠爱她,可在大局面前,她也是可以被牺牲的……——

    京都之中一片混乱,就连大牢里也能隐约听见马蹄声。

    这处大牢是用来关押修士的大牢,内外结界封禁,狱卒也全是结丹期的修士。

    裴颂一进来就看见了空荡牢房中关押着几位“熟人”。

    正中间牢房里关押的居然是雁荡峰的峰主晏道,其他牢房里是万剑宗的四名弟子。

    裴颂没有换回原本的样貌,依旧是易容后的样子,所以他们没有认出他,只看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调息。

    坐进牢房里,裴颂才在暗中感应到,晏道受了很重的伤,修为被封禁了不少。

    晏道峰主修为是金丹九重,若要将他伤成这样,还关押在牢里必定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

    裴颂想起了老皇帝身边的元婴期修士,被宋斐然挖走灵根杀了的元婴修士,是被他伤的吗?

    “师父您听见了吗?外面似乎乱了起来,会不会是宋姑娘来救我们了?”一名弟子问。

    晏道闭着眼调息并不答他。

    其他弟子却低低叫了裴颂:“小兄弟外面是什么情况?”

    裴颂看向他们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又怕声音被听出来,就擡手用哑语比了比:我不会说话。

    他们显然看不懂他的手语,遗憾地说:“是个哑巴啊。”

    他们便不再与他说话,互相聊了起来。

    裴颂从他们的对话中,隐约听出来,他们是因为沈琢羡投靠了二皇子,中了埋伏才被二皇子的人抓到了这里。

    他们既担心沈琢羡真的会把无上心法交给皇帝和二皇子,又担心万剑宗如今群龙无首没人会来救他们。

    裴颂发现,他们将希望寄托在了宋斐然身上。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宋斐然在万剑宗弟子的心中已不再是“联合魔尊之子夺走玉指环的宗主夫人”,而是“只有宋姑娘有能力来救我们”的依仗。

    他并不意外,这是她该得的。

    哪怕到今日,裴颂也衷心的希望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比如宗主之位。

    她吃了那么多苦才拿回灵根修炼,她如此优秀,若不是失去灵根或许早就扬名立万,成为师父的师妹或弟子,被委以重任,名正言顺的成为新宗主。

    裴颂垂眼看着手背上的血迹,那是老皇帝的血迹干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喉咙里很干有些想吐,可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爱和恨好像都在这一刻归于寂静。

    他的心在见到宋斐然出现那一刻跳动过。

    在听她说[她答应萧承捉拿魔尊之子]时,又安静了下来。

    他甚至有些想笑自己,为什么会幻想她来到宫中是为了找他?

    明明……她明明从不会为他改变方向,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哪怕她许诺也只是暂时的。

    他知道她也不爱萧承,对她来说任何人都只是她的棋子,她与萧承联手不过是为了更快得到她想要的权力。

    就像他不也辜负了师父的养育教导,一意孤行的要报仇吗?

    每个人都在为了某个目的而活。

    裴颂擦着手背上的血迹,从未有过这样的平静。

    不怨了,也不恨了。

    他心中甚至是有些感激她的,她在殿中救了他,怎么不算是帮他报了仇?

    更何况,她曾经带给过他很多快乐。

    如今想想,那些快乐的日日夜夜是除了幼年时,最幸福的时刻,是他暗无天日的一生中最满足的日子。

    足够了。

    他是心甘情愿走进牢里,想临死前再被她利用这一回,能送她青云直上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腹部突然绞着痛了一下。

    他蹙紧眉,下意识用手掌轻轻按住了腹部,清晰无比的感觉到一样小小的东西在肚皮之下动了动。

    那是……一只小小的脚。

    最近这几天,他越来越清晰地感应到肚子里的另一个心跳、小小的脚、小小的手……

    越清晰他就越不安,所以他才决定必须现在报仇,不然他很怕自己会真的把肚子里的“东西”当孩子,当成一个完整清晰的人。

    他怕自己心软,会生下“她”,留下“她”。

    那他就再难孤注一掷地去报仇,去结束自己这腐烂的人生。

    他本就不想活,怎么能把一个小小的人带到这个世界?

    裴颂闭上眼,忍着痛,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快了,用不了两天萧承就会来杀了他。

    那痛感令他出了一身的汗,更想吐了。

    他靠在墙壁上紧抿着嘴,怕自己吐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牢的门被打开,似乎有人进来了。

    裴颂听见那些弟子们欢天喜地的叫了一声:“青柳师叔!”

    青柳师叔?

    裴颂晕眩的睁开眼,做梦一样看见一袭青衫握着剑的青柳,他带着两名弟子快步进来,手起剑落就打开了晏道的牢门,青柳师父好好活着,似乎毒也已经解了……是谁替他解的?是宋斐然替他找到的解药吗?

    “师叔您怎么来了?外面的结界是您打开的?”那些弟子们争先恐后问着。

    青柳先将晏道扶了起来,淡笑着说:“是宋姑娘下令打开的。”

    他简单的告诉晏道他们,二皇子联手沈琢羡软禁人皇要谋权篡位,宋斐然帮大皇子萧承杀了沈琢羡和二皇子,如今不止朝堂动荡,妖族也趁着人族动荡的时机闯入了京都,宋斐然打开牢外的结界又带着万剑宗的弟子去诛杀妖族,让他来带晏道先回万剑宗疗伤。

    短短几句话,让众人吃惊。

    晏道更是惊得抓住青柳的手问:“宋姑娘杀了沈琢羡,那无上心法拿回来了吗?”

    “先回万剑宗。”青柳不想在此地多说,扶着晏道出了牢门,又看见了另一间牢房中的一道身影:“这位修士是?”

    裴颂愣了愣,意识到青柳师叔在问自己,张了张口。

    另一名弟子先说:“他是个哑巴,不是万剑宗的弟子,师叔。”

    青柳却还是过去斩开了他牢门的铁链,望着他放慢语调说:“不知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你看起来受了伤,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裴颂望着他,喉咙里发酸,擡手比了个:谢谢。

    这牢门怎么会困不住他,他只是自己不想活了。

    他目送青柳和万剑宗的弟子离开,就像目送他的前半生。

    外面纷杂的声音里,他渐渐听到一个脚步声,下一秒一道身影冲进来,焦急的叫:“少爷?”

    他看见灵芝匆匆忙忙进来,闻到了灵芝身上的血腥味。

    “出什么事了吗?”裴颂看见灵芝衣袖上的血,立刻蹙了眉:“你受伤了?”

    灵芝眼眶就红了,少爷只是嘴硬心软,他一直很在意身边的人,“没有,不是我的血,是那些妖族的。”

    “妖族?”裴颂听青柳说了,妖族趁机来犯。

    “妖族太狡猾可恶了,趁着京都乱糟糟就偷偷溜进来乱杀人。”灵芝伸手来扶他:“师母大人带着万剑宗在杀妖族,我怕她出事想帮她,但她让我赶快过来把您先带到安全的地方,因为妖族好像是冲您来的。”

    裴颂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如今修为大减,现身在宫中,妖族必定闻风而来要夺他的魔尊之血和魔尊令牌。

    “她……”裴颂抓住了灵芝的手臂,喉头紧了紧问:“她还好吗?她现在在哪儿?”

    他不想因为自己害她受伤。

    “我离开她之前她挺好的,只是为了救那个人族公主被妖族抓伤了。”灵芝说。

    她被抓伤了?

    裴颂心中收紧,他太清楚妖族了,修为不高但如同老鼠、蝼蚁一般蜂拥而至,稍有不慎就会被抓伤,被群起而攻。

    “她在哪儿?”裴颂伸手去拿灵芝怀里的玉牌,想用玉牌去找宋斐然现在在哪儿。

    刚打开那玉牌,就看见宋斐然上一条简信——【人皇的脑袋我会让天枢带去棋修社,你交给他,别提起我,就说是你带回去的。】

    裴颂脑子木木地响了一声。

    灵芝想遮住已来不及,只好小声说:“师母大人很担心您的,她是为了您才去了皇宫里,外面这么乱,可她却还记得答应过您,帮你割了人皇的脑袋替莲心夫人报仇……”

    裴颂心在下沉,耳中嗡嗡颤鸣,他知道自己完了。

    因为他是如此清楚,只要她对他好一点点,他就会毫无底线地心软、回头、朝她无数次地靠近。

    你看,她没有忘记对他的承诺,哪怕那只是欢好后的一句随意的话,一句他从未当真的话,可她记得。

    你看,他又在可怜地感动。

    可是,她受伤了……

    “少爷……”灵芝看见他眼眶红的好厉害,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伸手想拿回玉牌。

    裴颂却没有还给他,将神识探入玉牌找她的位置,绝望的想:最后一次,他最后一次靠近她,只要确定她没事,平息了这场动乱,他就走。

    他带着灵芝离开大牢,才发现外面红月当空,血腥气弥漫在夜色里——

    风中隐隐传来妖族的嘶吼声。

    裴颂心跳的很慌乱,朝着宋斐然的方向疾行而去。

    是在城门之外的香山找到了宋斐然,她正带着几位峰主和万剑宗的弟子们与杀红了眼的妖族厮杀。

    遍地是血和尸体,她的剑光飘荡似红月下洗涤一切的碧波。

    裴颂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冲在最前,正在与庞然巨物一般的妖王缠斗,起落间白衣上全是血,根本分不清她是哪里受伤了。

    妖王卷起血雨扑向她。

    裴颂没有犹豫,拔出灵剑掠身冲向她,一剑朝着妖王的后脊劈斩下去——

    “裴颂?”

    宋斐然吃惊地看见绯红的剑斩入妖王的后颈,裴颂紧握着剑踩在妖王的肩膀上。

    “师母大人我们来了!”灵芝挥袖急退涌上去的小妖们。

    来不及多反应,妖王吃痛嘶吼着用后颈去撞山壁。

    “裴颂!”宋斐然足尖一点飞身而去,裴颂却擡手丢了一样东西给她。

    她接在手里就听裴颂飞快说:“我现在的修为不够唤醒令牌,你来。”

    手里是一块火灵玉石打造的令牌,魔尊的十万幽灵兵令牌。

    宋斐然拿着令牌手心在发烫,她从未想过裴颂会将魔尊令牌给她,因为原文里裴颂就连找人皇报仇也从未启用过十万幽灵兵。

    因为十万幽灵兵一旦唤醒,就要三十年后才能再次再次收入地府,这三十年内需要魔尊来镇压,魔尊来管束。

    裴颂的父亲操控十万幽灵兵四处杀戮,占据魔族、妖族,成为人人诛杀的魔头,后来他遇到裴颂的母亲莲心,想要隐退,耗尽半身修为才再次封禁了十万幽灵兵。

    但罪已犯下,他被妖族、魔族、人族追杀,连累妻儿。

    裴颂一直不想要重蹈覆辙,他不想做魔尊,也不想再活三十年,他只想报仇之后干干净净的离开。

    现在他把令牌给了她。

    宋斐然拿着令牌不能说不心动,十万幽灵兵在手,她做人皇做三界之主又有什么不可能?

    但现在不是时候,萧承有六万修士精锐军,十万兵马,若是她现在唤醒十万幽灵兵,就算平息了这场妖族风波,也必定会引来萧承的忌惮,要么她交出十万幽灵兵,要么她与他对立开战。

    可她现在的底牌太少了,她甚至还没有坐稳万剑宗宗主之位。

    萧承麾下元婴期修士就有三名,而她只有她,裴颂分娩在即无法与元婴期修士对抗。

    不,不能是现在,要等到她坐稳万剑宗宗主之位,掌管五大门派、三大修仙氏族,将她的人培养起来再动。

    宋斐然挥剑割向妖王的眼睛,擡手又将令牌丢回给了裴颂:“还给你。”

    裴颂匆忙接在手里,心蓦然沉了慌了,她不要,她……打算和他划清界限,再也不接受他的东西了吗?

    她连利用,也不要利用他了吗?

    宋斐然欺身到他身边,猛地将他带入怀里,一脚踹开妖王,与他肩碰肩的落地。

    他闻到她身上混着血腥的花露香气,她很快松开他,与他说:“你不需要这么做裴颂,你不欠我,也不再是我的鼎炉,既然报完仇就和灵芝离开这里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裴颂的心仿佛被碾碎了一般,腹部一阵阵地绞痛,他没有想过的生活……离开她,他死路一条。

    可她真的与他划清界限了。

    裴颂握紧剑,没有再多说一句,挥剑斩开小妖,再次迎上妖王,很低很低地说:“我想过的生活就是为你赴死。”

    风吹散他的话,他不知道宋斐然有没有听见,他希望她不要听见了。

    这是最后一次。

    裴颂挥出红光的同时,宋斐然的剑光已凌冽斩下,两道剑光交错着劈斩进妖王的头顶,带着雷霆之势将它整个劈开——

    妖王倒下,裴颂又转头与小妖厮杀,他忘了自己杀了多少,只记得血水把他的衣服都打湿。

    等他停下来时,晕眩和呕吐再也控制不住,他走快两步避开宋斐然和其他人,躲到树后撑住树干猛烈地干呕起来。

    呕得太厉害,他居然隐约觉得腹部在渗出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在晕眩中看见腹部的衣服被血一点点渗透了……

    出血了?哪里出血了?

    他慌忙伸手去摸腹部,发现那道消失的伤口,又重新出现了,在一点点渗血。

    这是……

    他晕眩的支撑不住倒在了草丛中。

    “少爷!”灵芝满身是血地慌忙奔过来。

    裴颂在晕眩中隐约看见,灵芝慌张的脸,一只手拨开灵芝朝他伸过来——

    他看见了宋斐然,她蹙着眉好像很紧张,伸手将他的脑袋托了起来,他这才发现宋斐然的手背受伤了,几道好长的伤口在她白皙的手背格外醒目……

    那么长的伤口一定很痛。

    他该早点来的……就算她不需要他了,他也该早点来,至少让她不要受伤。

    她那么怕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