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送走了王召局长和汪杰导演,晓山青才又开了直播，叶同尘也不想看书一起坐到了镜头前。
直播间的大家出奇的激动——
【所以真是局长和央台的导演找你们？！】
【是杭市的王召局长和汪杰导演没跑了，我看汪杰导演的采访，他那个光头大哥造型印象深刻】
【我查了一下汪杰的百科,他居然做过这么多央台的法制节目！我爸最爱看的今日讲法也是他的！】
【不止,还做过央台的大型晚会和科技频道的走近不科学,是央妈的御用导演，履历非常的牛批】
【这么厉害！来干嘛的？也有什么案子委托咱们小律所吗？】
【老婆老婆他们找你们干嘛呀！】
【不会是上综艺吧？一个多月前央台就宣传过要做一档直播综艺，是央台第一档直播综艺,好像是为了普法，邀请了好多大佬,法医大牛严静也会去,当时挺多当红艺人舔这个饼的。】
【什么是舔饼？这档综艺叫什么名字啊？我去搜搜看】
【舔饼是娱乐圈的词,饼是说资源，就是说非常垂涎特别希望自家艺人能上这档综艺，这档综艺宣传时叫《和光同行——最佳律师》好像又改名了，当时我们家也想上，但听说央台挑选艺人还要过政审什么的,反正就是很严格，不止看艺人热度，还要看艺人相关专业和风评】
【这不就是为我老婆量身打造的吗！央台啊！老婆你要是上了我就能和我爸一起追节目了！】
【还是不要上节目吧，好怕被恶剪什么的,希望叶律师和晓律师可以好好做律师】
手术刀屠龙手：【央台的法制节目、各行大牛坐镇，谁敢恶剪啊？这可不是娱乐节目。严静前辈是我们学校的传奇，放弃医生投身去做了法医,创造了很多传奇，老婆要是真能去,能帮我要严静前辈的签名吗？】
【这么厉害吗？】
确实很厉害，晓山青很想说那些案子放在电影里都不能播，但央台居然直播节目给你看。
“大家先不要瞎猜。”叶同尘说：“没影的事。”
晓山青转开话题，问今天有没有要连麦咨询的——
但王局长和央台导演来了律所这件事还是很快上了热搜，因为刚好他们进门的时候被直播录到了，虽然晓山青很快就关掉了直播。
在回去的路上汪杰导演也看到了这条热搜，热搜里都在猜测他和王局长出现在律所做什么，自然也有很多猜到他们是为了邀请叶尘和晓山青上节目。
汪杰导演感叹道：“叶尘真是天赐的人选啊，热度、专业度，甚至是话题度都找不出第二个。”想当初叶尘还没退出娱乐圈的时候，导演组就在艺人里选了叶尘，因为这个叶尘很难得是艺人里优秀法学院毕业，又扎扎实实在律所实习过，拿到了律师证。
只是当时叶尘私生女的风评太差，几个导演和编导不同意，认为她的形象不够正面，所以把她放在了待定名单里。
谁能想到，她退出娱乐圈后反而人气暴涨，那几件案子办的太好了。
让汪杰觉得冥冥中她就是天选。
“是啊。”王召局长也点头，“难得的是她的专业水平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可。”这个其他人指的是已经邀请来节目里的几位业界精英，包括严静也对她赞不绝口，很感兴趣。
在律师界和娱乐圈都挑不出第二个了。
“可惜……”王召局长想一想叶尘提出的拒绝理由，“不过我也理解小叶的心情，和光同尘的纪望到现在都没澄清她私生女的谣传，确实让人寒心。”
汪杰也能理解，换做是他，被亲爹这么造谣，间接导致他差点毁在艺人公司的手里，死也不会去上亲爹投资的节目替他赚钱。
叶尘只是想要一个澄清和道歉，话也已经说的很客气了。
“我会去和纪望谈谈。”汪杰说。
他和纪望也算是有点交际，和光同尘集团赞助了央台不少节目，集团形象原本很好，所以这次这个重要的节目赞助直接是和和光同尘的谈的，没想到一两个月的时间纪望这么多的事儿。
节目迫在眉睫，他也没耽误，直接约了纪望，改道去他的公司找他面谈——
纪望那边才从机场回公司，就见到了等在办公室的汪杰，笑着迎上去：“汪导怎么这么着急？是节目的事情吗？”
最近他忙着出差和医院来回跑，是真的忙，他不能不承认公司确实因为叶尘的事情有些影响，但糟心的还是他儿子耀光的脸，后续陆陆续续还要做几次的整形祛疤手术，才能让那道疤没那么明显。
所以他确实没有功夫了解央台这档节目的动向，不清楚汪杰这趟来是为了什么。
汪杰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接说了，节目组要邀请叶尘参加节目录制，但叶尘提出要纪望先澄清道歉，她私生女的谣言。
“纪总，这个要求不过分。”汪杰说：“就算现在纪总不出面澄清，在节目播出之前上面也会要求澄清的。”
这是央台重点的节目，当然不能有任何不实的污点。
纪望沉默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汪杰来是为了这个，而且说的这么直接，他的私事摆在明面上说了。
他笑了一下，对汪杰说：“您是一定要邀请叶尘吗？那么多的好律师，当红艺人，不一定非叶尘不可吧？”
汪杰瞧着他，叹气说：“纪总，用你做生意的眼光来看，当红的艺人和律师要想找出专业性、商业价值比叶尘更高的有第二个吗？”
纪望再一次沉默了，他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承认，找不出第二个了。
好啊，叶尘早已不是当初可以任意打压、抹去痕迹的叶尘了，现在连央台的导演都来力保她了。
纪望起身叫秘书送茶进来，汪杰直接拒绝了：“茶就不用喝了，纪总我不怕告诉你，上面很希望叶尘参与这档节目，这档节目的初衷就是想要通过简单、娱乐的效果向各个年龄层普法，叶尘的加入会让更多人关注了解到节目。”
向大众普法，这才能达到节目的用意啊——
送走汪杰，纪望又去医院里看望儿子，他今天脸上的伤口可以完全拆线了。
他到病房的时候，就听见纪耀光在冲他母亲张霓发脾气，说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纪望在外面叹了口气，其实他一直知道耀光非常介意私生子的身份，介意到痛恨自己的母亲，所以他才没办法立刻答应汪杰去澄清道歉。
如果按照他的意思，澄清叶尘不是私生女没有什么，只需要把造谣的锅全推给叶尘之前的经纪公司就好了，反正死无对证。
正好借着这个契机和叶尘相认，利用央台的这档节目挽回公司形象和风评。
没有什么比公司更重要。
可是还有耀光，一旦澄清叶尘不是私生女，那耀光就会彻底背上私生子的骂名，他那么介意这件事。
纪望推开门进去，看见张霓在哭，病床上的纪耀光拆了纱布，脸上的那道疤……真有些触目惊心。
他让张霓出去，单独和儿子谈谈，安慰他没有事，脸上的疤痕可以做手术去除。
说来说去，还是开口说了节目组的事。
纪耀光听的脸色惨白，盯着他父亲：“所以爸你是想要澄清？去向叶尘道歉？”他不敢相信，“你有想过澄清之后我就一辈子也甩不掉私生子的骂名了吗？”
这档节目就这么重要吗？
“我当然不会让纪家的继承人背上这样的骂名。”纪望安慰他说：“如果你介意，我自然不会去做。”
纪耀光看着他父亲，如果他父亲原本就没有打算去澄清道歉，那为什么还要来跟他说这件事？
纪望会来说这件事，就说明他是想要澄清道歉争取这档节目的，只是来试探他的意思而已。
是啊，和光同尘多年来跟央台合作，如果因为这件事闹翻了，那损失和影响就不是一点点。
为了一个私生子的骂名，纪望肯定觉得不值得，因为骂的不是他！
纪望甚至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叶尘厉害强大到比他更有价值，然后纪望会舍弃他这个儿子，将继承人之位给叶尘？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纪望本来就不爱他母亲，只是因为她生了儿子，如果他纪耀光性别转换，纪望根本不会为了他母亲和他，跟叶尘母亲离婚。
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叶尘为什么不能消失的彻彻底底？
他爸真的有帮他去找沈确吗？
不，他不能完全信任他爸，他要自己去找沈确。
之后几天，热搜上陆陆续续出现的相关话题，让纪耀光更确认自己的猜想。
什么叶尘的前经纪公司助理爆料造谣叶尘私生女，纪家并不知道。
什么和光同尘集团名的尘是叶尘的尘。
没把纪耀光恶心死，他猜都不用猜这些话题一定是他爸暗中让人买的，试图用这些信息间接表达叶尘不是私生女，不就是为了那档节目的妥协吗？
他一定要尽快出院去找沈确——
这些热搜也把叶同尘膈应到了，纪望不如坚定的不澄清不道歉，他就是个自私到底的资本家，不爱任何人，包括那个私生子。
她也干脆在直播间问她会不会参加那档节目时，说明了：她不会参与任何跟和光同尘集团有关系的节目。
但出乎意料的是，央台的官微在第二天直接发了一条微博，宣布新普法节目《和光同行——最佳律师》改名为《是这样的，审判长》，并且终止与和光同尘集团的合作，将与善水集团开启新的合作。
微博下面的配图是节目的宣传图，上面写着——真相不该被掩盖，道歉只是道德的最低要求。
这条微博发的时间、内容都非常微妙，立刻就有一大波网友赶到评论区下面问——
[央妈是撤了和光同尘这个赞助商？因为叶尘吗？？？]
[这个微博暗示性好强……昨天叶尘才在直播间表示不会参与和光同尘的任何相关节目，今天央台就换掉了和光同尘的赞助，还有配图……是我多想了吗？]
而央台的官微居然回复了第一条热评：[不是因为谁，只是因为普法节目不允许存在任何不良因素。]
这个回复直接给盖了章——和光同尘集团等于不良因素。
吃瓜群众们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纪望和纪耀光——[看看，央妈点名批评你们呢！]
[好爽哇！这几天纪家那些热搜可把我恶心坏了！你要澄清就好好澄清，好好道歉！还想甩锅！央台不发火你当它是傻子吗！]
[哈哈哈哈天喽，我们小律所好有排面！叶律师好牛批！央妈撑腰！]
[不得不说粉叶尘的人好爽……她这种待遇谁有啊，我慕了。]
[所以叶法师是会参与这个节目吧！求求了！想和我爸一起追节目了！]
汪杰又来了律所，这次他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声称与和光同尘集团终止合作是为了叶尘，事实上也不完全是为了她。
汪杰如实的说，是因为上面认为和光同尘集团企业形象不合适，普法节目不该由一个澄清、道歉都暗搓搓利用舆论的企业合作。
所以终止了合作，换了更适合的企业。
这一次他都没有把准备好的话说完，叶同尘就同意参加节目了，甚至没有谈她的报酬。
其实，新的赞助商给了很高的预算来谈叶尘的报酬，还表示可以加，加到她满意为止。
但叶尘居然说：随便都行——
这档节目前期已经准备了很久，所有筹备都好了，叶尘和晓山青是最后谈定的环节。
从和他们签订合同到开播只用一周时间，而这一周的时间因为签订了保密协议，律师直播间一直没有开播，热搜上几乎天天在猜测直播间为什么不开、叶尘是不是要参加节目了？
开播当天#叶尘#带着#是这样的，审判长#空降热搜。
晚八点开播，央台的官方直播间直接挤爆了，创下了所有平台的直播第一，在线人数十分钟之内从100万+飙升到了1000万+。
导演汪杰在镜头后面又激动又感慨，天选的叶尘，专为普法而生啊！
这档普法节目是采用了单元式案子，24小时直播将那些存在法律疑点的重大案子重新审理，为了增加可看度，去掉了节目一开始的嘉宾介绍、案情介绍，直接把嘉宾们送去了案发现场，让他们身临其境的开启案情。
甚至故意没有告诉嘉宾们，其他嘉宾的存在，连直播镜头和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也是隐藏在遮挡物后面的。
所以直播间镜头里，叶同尘和晓山青被放在空无一人的商场门口，都是一脸茫然。
晚上八点，昏黄的路灯，明明是繁华的地段，可眼前的银象商贸大厦却空无一人，拉上了警戒线。
北风在吹，晓山青拎着电脑包冷的直哆嗦，为了上节目他特意没穿丑丑的羽绒服，穿了黑色的羊绒大衣，谁想到节目组的车子把他们卸在了这里……
而身侧的叶同尘把长到小腿的黑色羽绒服拉链直接拉到嘴巴前，看了一眼晓山青忍不住嘲弄他：“你今天是不是还抓了头发做了造型？”
什么造型，已经被北风吹的啥也看不出来了。
晓山青又冷又气，四处也看不见一个节目组的人，嘴皮子都哆嗦的说：“现在是节目开始录了吗？怎么没看见工作人员？这儿是哪儿啊？”他很茫然：“咱俩该干嘛啊？”
他们看不见直播镜头，更看不见弹幕里的嘲笑——
【哈哈哈我老婆学会嘲笑别人了！好可爱哦！】
【好看的人穿羽绒服也好看，老婆好漂亮，黑头发像缎子一样】
【这是要干嘛？节目组怎么也没介绍？其他嘉宾呢？犯罪嫌疑人呢？】
“两位律师！”镜头里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远远的跑了过来，笑着跟叶同尘和晓山青打招呼：“是叶尘律师和晓山青律师吧？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宋明明。”
“你好……”晓山青还有些懵的跟他握手，想问他也是节目组请来的嘉宾吗？
这位叫宋明明的警察直接说：“来，我带两位律师去案发现场调查。”他带领着她们俩就要越过警戒线进入银象大商场。
晓山青立刻说：“等一下等一下。”他虽然没反应过来是不是开始录节目了，但作为律师的条件反射让他拦住宋明明说：“我能看一下你的证件吗？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非官方人员强闯警戒线是违法的……我需要确认一下你的证件。”
宋明明露出整齐的牙齿笑了，扭头对着某个方向说：“不愧是专业律师，大家要记住不能随意闯入警戒线范围，就算穿着警服的人也不可以随意信任。”
晓山青：“？？？”
叶同尘：“……”
弹幕里——
【？？？？】
【哈哈哈哈哈这么硬的普法吗？】
【哈哈哈把我老婆和晓狗整懵了】
【第一次看这种……普法节目，有一种一本正经的搞笑。】
【救命！他怎么能看起来那么正经那么搞笑！所以他是不是警察呢！】
宋明明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给两位律师看，笑着说：“我确实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两位律师尽管放心。”
晓山青确认之后忍不住小声嘟囔：“这个节目组都透着让人不放心的氛围……到底有没有开播啊？”
叶同尘看了一眼隐藏在树叶里的摄像头，显然开播了。
她们俩跟着宋明明进了空无一人的商贸大厦，七层楼高的大厦只开着几个灯，光线昏暗的像是灵异现场一样。
“大厦断电了，这几个灯还是我们的同事装的。”宋明明解释说，一边走一边跟她们说：“这里之前是很繁华的商业大厦，银象商贸大厦在咱们杭市数一数二。开发商就是那个虐猫案的王峻。”
哦，叶同尘记起来了，这里就是王峻曾经“打生桩”的第一块地皮。
晓山青也反应了过来，“是那个大厦里接连四起跳楼自杀的案子吗？”
“是的。”宋明明说：“就是在这个大厦里，半个月接连四个人从大厦里跳楼自杀，四个人年龄不同、互不认识，只有性别相同，都选择了这栋大厦自杀，太奇怪了对吗？”
“外面都在传，是因为王峻打生桩害死了太多猫狗，那些猫狗冤魂不散在这里报复。”宋明明苦笑了一下说：“但我不相信什么冤魂，人心比冤魂更可怕。”
晓山青看着他，小声说：“你是在上价值吗？”就是有时候录节目，会在最后升华一下，上一下正能量的价值观。
宋明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也小声说：“这都被晓律师看出来了，局里的任务，让我破除封建迷信，呼吁大家相信科学和法律。”
晓山青好无语的被逗笑了，侧头去看旁边的叶同尘，却发现她观察着四周，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眼神闪着光看起来……有点严肃吓人。
他心里又有些慌了，不会真有什么东西吧？
虽然他也是坚定的相信科学，但……认识叶尘后总有些科学难以接受的事情让他三观震荡。
“怎么了？”他小声问叶同尘。
叶同尘擡头看着大厦的第六层，皱眉说：“有人在。”
晓山青的头皮一下子就发麻了。
“还有其他嘉宾在。”宋明明小声透露给他们，带着他们停在了大厦一楼的手扶电梯旁，仰头朝上面指了指，继续讲案情：“第一个死者是从七楼跳下来的，在下午三点，商场最繁华的星期天……”
他刚要继续说，只听见叶同尘说了一句：“不对，还有死人在。”
话音还没落，六楼之上一道灰扑扑的人影突然砸了下来。
“让开！”叶同尘立刻伸手去拉宋明明和晓山青，把他们推开的瞬间，那道灰扑扑的人影就“咚”的一声砸在她的几步外。
一瞬之间，血肉飞溅，叶同尘只感觉热乎乎的液体溅在她脸上，血的腥味像炸弹爆炸开来。
这浓重的血腥味蓦然见穿透她的脑子，记忆里很多零碎的画面——被啃的血淋淋的师父、满地的血、吃师父血肉的人……满村子的血和尸体……
她脑子里天旋地转，剧烈疼痛起来，抓着扶手无法自控的干呕起来。
“叶尘！”晓山青吓坏了，一地的血肉，他立刻上前去扶叶尘。
叶尘的脸色苍白极了，冷汗在额头密密一层，她却猛地擡起头看着楼顶：“六楼，有人在六楼。”
她抽走手，快步跑上了电梯头也不回对晓山青说：“和宋明明堵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