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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半夜的急诊寥寥几个人,也许这是一个很平静的夜里,也许所有在医院里值班的医生,都在提心掉胆的害怕任何突发事件发生。

    也许是自己病房里的病人病情突然恶化,也许是急诊。

    医生的这种生活,总是惶惶不可终日。

    电视里正在播放太太静心口服液的广告。

    于是我忽然就很抽风的问旁边的帅哥,“你会不会睡不着觉?”然后觉得这句话有点指代范围太大的歧义,连忙解释到,“我是说你值班时候,手机开着,睡觉会不会神经紧张?”

    我有轻微的神经衰弱,手机开着,永远没办法睡着。

    他抿起嘴淡淡的笑,“肯定会紧张,但是没有办法,有时候自己知道自己是睡着的,神智还特别的清醒,还在等手机响,很痛苦的一种感觉。”

    “但是还是要睡?”

    他嘴角微微的翘起来,“是的,能睡着绝对不眯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

    我觉得他说话好没幽默感啊,而且还挺自我陶醉的,于是我真的不知道说点什么了,只好问,“你刚才做的什么手术?”

    “肠段切除吻合术。”

    依稀记得童若阡提过这个手术,那时候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只是不耐烦的丢过一本厚厚的外科学,头也不抬的告诉我,“自己有兴趣就去翻吧。”

    那本外科学,真的跟砖头一样厚实,而且很贵,我专业所有的书,除了现在看的诺顿英国文学选集,都比不上那本。

    再加一本内科学,就天下无双了。

    我只是翻了两页,都是各自各样的病,看的我完全没有心思了,而童若阡显然没有打算告诉我的意味,我默默的把书放在他手边,干自己的事情了。

    不是觉得隔行如隔山,而是这么简单的被打发了。

    也许看到我眉头皱起来的样子,帅医生试探的问,“病人因为肠扭转需要做外科手术,想知道怎么一回事吗?”

    我点点头,“想知道。”

    上天可鉴,我是真的想知道,不是刻意跟这个帅哥医生搭话,虽然间接起到了这个效果。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然后抽出一支笔,翻到最后一页,笔尖刚触到纸面,又停下来了,“能分清楚小肠的结构位置吗?”

    我理所当然的摇摇头。

    “肠道是消化器官中最长的管道,它包括十二指肠、空肠、回肠、盲肠、结肠和直肠,刚才的病人是因为乙状结肠扭转。看,就是这个位置。”

    “扭转,顾名思义,以肠系膜为轴旋转,一般的话顺时针扭转360度以内,严重的可以转到360度到720度,。”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要绞断了,我暗自擦汗。

    “肠扭转一般分为小肠扭转,和乙状结肠扭转,前者是青壮年,多位饱食后剧烈运动,后者是老年人,多有便秘史,特征为腹胀为主,这种病很危险的,死亡率达30%。”

    我托着腮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用余光打量他,表情认真很有言传身教的做派,估计是给学生上课上的多了,讲话依然是慢条斯理的。

    立刻就觉得他性格一定是温吞的白开水,波澜不惊。

    最害怕这种性格的人,会较真,有时候还很烦人很聒噪,好脾气的让人吵不起架来。

    他浅浅的讲了一下,然后问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是都听懂了,可是我真的很想问他,你干嘛跟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现在都开始害怕自己不小心就挂掉了,而且你不值班么,那么悠闲的跟病人家属搭话。

    医生不能招惹病人,可是能不能招惹病人家属,是个严肃的话题。

    我正胡思乱想呢,我爸那边喊我,他问我,我们学校有没有好的心理咨询老师,他觉得喻璐的抑郁症和自杀,需要找一个更好的心理咨询师。

    可是我觉得喻璐需要的是几个巴掌,而不是心理咨询师的迁就和无止境的溺爱。

    我告诉他我学习有一个心理咨询大师,对本校学生免费,对外人一小时收费三千,我爸眉头都没皱一下,要了电话就给秘书指派任务。

    看了躺在床上安睡的喻璐,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她是克星,是煞星。

    用来克我爸妈的,跟我无关。

    我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那个帅哥顾宗琪医师正在本子上圈圈画画,我忽然就沉默了,然后我说,“可是我真的有些希望有些人,从来没存在过。”

    他明白我的意思,一定明白。

    有一个人聆听,然后跟你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好过永无止境的深埋。

    我又说,“我是不是挺邪恶的?”

    然后我看着他没给他回话的时间,又说,“你怎么还没回普外科,你们应该在桥二楼吧。”

    还是不说话。

    于是我悲哀的发现,我干嘛要说那么多话,我现在不是应该坐在这里等帅哥医生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吗,为什么我好像在乞讨别人的怜悯。

    结果他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彻彻底底的没有了话说,“其实,我做完手术得到消息,我爷爷脑淤血过世了,所以……”

    所以不下去了。

    我已经心知肚明了,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说话的人,而我恰好在这里,而且话还比较多。

    我想抽死我的自我感觉良好。

    所以我就站起来,然后想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安慰一下,可是我究竟是没有。

    我只是说,“别想太多了,能回去就回去看看吧,也算是尽到最后一份孝心。”

    因为住院总是可以不值班的,下面还有一线和三班实习生。

    他抬起头,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轻轻的笑起来,好似三月春风拂面,我却又开始难受了,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没事,明天交班后我就去。”

    “谢谢你。”

    我又到麦当劳买了一杯小雪碧,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喝,于是我就挤纸杯子,把雪碧都挤了出来,一直挤到宿舍楼前。

    天已经全部黑透了,秋天终于有了一丝凉意,承载在夜风中。

    我上网去找高师兄跟他扯皮,他一上来就问,“夕夕,你有男朋友了没?”

    我很不耐烦的回到,“我还没二十五岁呢!”

    高伊辰是童若阡的师兄,绝对的花花公子一枚,这年头长的帅的倒不稀奇,有点钱的也不难找,他倒是那种高智商的知识性人才才显得稀有。

    他真的很花,而且是那种类似艳照门之前陈冠希那种魅力,各路女孩子都能哄的服服帖帖的,他真的是可以说没有那种女生追不到的男人。

    曾经这家伙还打算写一本书,叫《谁动了我的美眉》,作为一部励志传奇自传。

    跟童若阡分手之后,他来调戏我,我无聊,跟他玩闹,说话半真半假的,高伊辰一直对我的身体抱有很大的遐想,尤其是知道我跟童若阡还没啥不清白之后,更加的流氓。

    我长痘痘,他就说我激素分泌失调,需要男人。

    我痛经,他就说需要男人帮助平缓。

    可是我也不恼他,他虽然是个流氓,可是他是一个文明的流氓,有素质的流氓,他调戏我起码证明了我还有点女人的特质,而不至于被失恋摧毁的一塌糊涂。

    所以有一次我跟他说,如果我二十五岁生日时候还没男朋友,我就挑你算了。

    不是做男朋友,都市男女都知道。

    于是他每次必问,你还有没有男朋友,然后迫切的数着我二十五岁的生日。

    他在东华医院的器官移植科做主治医师,我问他认不认识顾宗琪。

    他说认识,我说这个人怎么样,他说人倒是不错,但是……

    我喜欢听的就是“但是”这个词,凡是高伊辰鄙视的人,在男女关系上一定规矩的很,而且一定是那种会有很多机会送到嘴边,不吃的那种。

    果然他说,顾宗琪人好,脾气也温和的很,一点普外的架子都没有,就是太呆了。

    我不去接话了,我去做测试。

    算男人的价格,底价都是1000元——身高超过180,每超过1CM+100;身高低于170,每低1CM-200;排球、篮球、足球会打的各加100;网球斯诺克各加100;溜冰-300;游泳+100,体重超过150的每超过5斤-100……

    我是那么讨厌的数学啊,我还把顾宗琪的价格算了出来,连带童若阡的参考价格。

    估计在2500到1900之间,而童若阡只有1500。

    差别好大啊。

    于是我又开始臆想了,顾宗琪真是不错,如果长的帅加分的话,他价格肯定更高,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就关了电脑,爬上床去准备睡觉。

    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没梦见童若阡,也没梦见顾宗琪。

    我就梦见我干爸,给我讲肠扭转,我啥都不懂,他气的吼我,于是我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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