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像这样痛痛快快大哭一场是在什么时候,兰澈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小洛还活着,小洛就站在她面前,小洛正笑嘻嘻抱着她,和过去一样。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和以前一样,把所有的脆弱和委屈的一面尽情在他面前显露,可以抱着他大哭一场,发泄掉所有几乎把她逼疯的情绪呢?
是也好,不是也好,她不管了。
她只想哭。
“小洛小洛小洛……呜……小洛……”
挂在洛景夏怀里的兰澈什么都说不出,就只是哭,哭个不停。洛景夏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就那样抱着她,哄着她,轻轻抚过她瘦削的脊背,明明在温柔笑着,却有满眼的心疼。
凌霄在一旁尴尬不已,只得一声轻咳:“兰姑娘要撒娇的话,还是换个地方好了,这里毕竟是敌人的地盘。”
洛景夏眨眨眼,目光瞟向二人身后。
前院屋子里出来四个人,此时正穿过院落朝这边赶来,手中拎着明晃晃的大刀片子。洛景夏哧了一声,眯起眼眸指向那四人,理直气壮对凌霄道:“二城主,那些人是来欺负小兰兰的,干掉他们。”
“……还真是把我叫来当打手的?”凌霄长叹口气,渐近中年的面庞上浮现几丝忧伤。
悲伤归悲伤,三个人中只有他这位凉城二城主具备以武力对付敌人的功能,再怎么不情愿他还是要出手……开玩笑,在他身后的一个是凉城的老朋友燕郡王的儿子,另一个则是城主赫连非尘一直想要拉回凉城的楼明夜的小心肝儿小宝贝儿,哪个伤了一两根毫毛都要有人找他玩命,不卖力能行吗?
没得选择的凌霄只能轻叹口气,紧了紧袖口,迎着赶来的敌人大步迈出门外。
砰。
他顺手关上了房门。
凉城是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能当上了凉城骨干的,没有哪个浪得虚名。尽管兰澈并不知道凌霄有多厉害,但她十分确定,那四个人将会被揍得很惨,绝对不比屋子里那三个被洛景夏拿来当垫脚石的黑衣死士结局好。
擦干眼泪,兰澈仍紧抱着洛景夏的腰不放,就像是挂在他身上的钱袋。
“小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兰澈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
“失策,失策。被人暗算了一把。”洛景夏好整以暇坐到一把摇晃不稳的瘸脚椅中,仍旧将兰澈搂在怀里,仿佛她就是一直温顺的猫咪,本该慵懒地盘卧在他膝头。
洛景夏的遭遇,比起兰澈的奔波来实在算不得辛苦,却更加惊险,听得兰澈一身冷汗。
那天离开祈王府后,李陌本想回到客栈,不料半路时被人从后面下了黑手打昏。等他醒来时,人已经被关在这里,屋外有两个黑衣死士看守,另有一人在屋子内向他问话。那个问话的黑衣人的所有问题几乎都是围绕兰澈和某样东西的,偏偏那人又不肯说明白是什么东西,搞得洛景夏也是一头雾水,除了耍赖打岔外给不出任何回答。好在那些黑衣死士似乎有命令在身,不得伤他性命,所以洛景夏才能活到现在,而不是被那几个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的黑衣死士大卸八块。
毫无意义的重复询问足有上百次,大概二十天过去后,黑衣死士们终于对洛景夏的不配合感到绝望,除了每天给他丢进来一只冷馒头外,再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终于有足够闲暇时间的洛景夏开始四处探寻,寻找任何可能逃走的机会,而乞丐捡到的那张字条,就是他为了逃走所作的第一步尝试。
尽管洛景夏属于被囚禁状态,但这不代表他只能在这个房间里待着,毕竟没有人愿意偌大的一间屋子里满是屎尿骚臭不堪,那些黑衣死士也不例外。洛景夏每次提出要解手,外面的人都会把他带到院子角落里的小茅房去,他便花了两天的时间来熟悉茅房周围的情况。
很可惜,由于院墙过高,体力上打了个折扣的他绝对没有翻墙逃走的机会。但洛景夏没有放弃,他把仓库翻了个遍后找到一块木炭和半张窗纸,又像老鼠一样四处挖掘,顺利得到一枚遗落在角落里的铜钱。
而这些东西,就是乞丐捡到的那张字条的由来。
找个机会趁黑衣死士不备将字条丢到墙外后,洛景夏怀着期待等了数日,然而始终不见兰澈出现,他便料到,许是这个方法失败了。气馁了一天一夜后,洛景夏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寻找新的机会。
瞎眼老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洛景夏发现了机会……这间屋子曾被作为仓库使用,靠近房顶的地方留了一只通风透气用的天窗,在其他正常窗子都被封死以防他逃走的情况下,这个被遗忘的天窗就成了他唯一的出逃口。
不过只有出口远远不够,要想从天窗离开,他还需要足够高的垫脚物以及充裕的时间。
“这么一个破椅子,高度倒是够了,不过我觉得踩上去后摔下来的可能要比逃走的可能性大。”洛景夏晃了晃屁股,瘸腿儿椅子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像是在抗议某位郡王世子对自己的不尊重。一耸肩表示无奈后,洛景夏把目光转向地上放的一只水壶:“看到没有,小兰兰?就是那只水壶帮了我大忙。”
那只水壶是看守的人拿进来的,每天中午来送冷馒头来的时,候黑衣死士都会来倒掉剩下的水,再给洛景夏换上一壶新的,专供他饮用。黑衣死士的殷勤举动十分不合理,而事实上,洛景夏早就发觉这壶水有问题……每次他喝过壶里的水后都会觉得嗜睡,最长时足足昏昏沉沉睡了有一天之久。
显然,这壶水是下了药的。
“也许他们是怕我逃走,所以才多此一举加了些东西。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我会反过来利用这些加了料的水对付他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三个在后院负责看守的人都撂倒了。”
讲起这段故事,洛景夏颇有几分得意,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听得兰澈如痴如醉。至于他是怎么哄骗那三个死士不知不觉喝下有问题的水的,爱惜声明的燕郡王世子稍稍有所保留。
如同话唠一般东拉西扯说了一整个下午,把三个人听得头昏脑涨、智商全无,这才迷迷糊糊喝下他主动递过去的水……这种事,嘛,就不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