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澈的从容姿态让郁邪多了几分兴致,他微凉指尖轻轻拂过她温润唇瓣,明明是恨不得咬死对方的仇敌,偏偏一举一动如同关系暧昧的情侣。
“每次见到兰评事,我都会有新的发现,也就越来越明白你能同时吸引祈王和楼明夜的原因。”郁邪薄唇微抿,似笑非笑,“其实我也一样,越来越舍不得干干脆脆杀了你,总觉得那样未免无趣。至于祈王是怎么想的,我并不能完全理解——毕竟,为了一个明显不爱他的女人放弃争夺帝位的机会,这种一厢情愿的牺牲太过愚蠢。”
“……啥?”兰澈愣了愣。
放弃争夺帝位的机会是个什么梗?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郁邪低声嗤笑,抵着兰澈下颌的手张开,忽而用力捏住她的脸,欣赏兰澈吃痛神情时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满足感:“兰评事以为自己易容潜入神策军府神不知鬼不觉是么?的确,我不会去逐一核查府中每个人的身份,但兰评事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趁夜潜入我的房间。你是个聪明人,但明显不够谨慎缜密,这点,比楼明夜差远了。”
兰澈的心仿若被刀子割了一下,脑袋又开始阵阵刺痛。
任何伤害,都比不过听到楼明夜名字时的心痛。
突如其来的头痛让兰澈开始呼吸不畅,她一只手紧抓着衣角,另一只捏着毒针的手悄悄移到身前,与郁邪对视的眼神洒落点点冰冷:“大将军别打岔好吗?咱们应该先聊祈王的话题。”
“祈王?还有什么可聊的?早晨我去过一趟祈王府,想问问皇位和你,祈王究竟想保住哪一个。结果毫不意外,被百姓称为贤王的祈王早没了安天下的胸怀,最终还是陷进了儿女情长里——不过说真的,比起楼明夜,明显祈王更在乎你,你当初选错了人。”
“错?我没觉得我有犯过错。”兰澈垂下眼眸,莫名露出一抹笑容,“选错人的不是我,而是高高在上的那位天子啊!”
话题突然牵扯到皇帝,令得郁邪微微一愣。而就在他稍有走神的这一瞬间,兰澈抓紧机会猛地挥动手臂,那根从皮囊里拔出、泛着幽幽绿光的尖细银针,毫不犹豫刺向郁邪颈间。
她听老乞丐说过,这些被去了势的男人不再是完整的男人,他们不能生儿育女延续香火,就连力气、模样、声音也会发生改变,再也无法代表男人的强势和力量。郁邪看上去阴柔如女子,而兰澈本就是在市井间摸爬滚打、把自己当做男人来看的出身,想来力量上郁邪不会占太大的优势。
如果杀一个人就可以让天下安定,这种大大的便宜,兰澈相当愿意占。
兰澈那一击灌注了浑身所有力量,然而她还是小看了郁邪——面对突然的刺杀,郁邪没有丝毫惊慌,他放开紧捏兰澈双颊的手,看似随意一抓,便将兰澈手腕死死攥住。
甚至,他没有侧头去看,那双鹰隼一般阴毒的目光,由始至终都锁定在兰澈愤怒的面庞上。
瞬间袭来的剧痛让兰澈的手臂一瞬间失去知觉,那根绿得十分漂亮的银针也落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威胁力。
“想杀我的人很多,却从没有人如愿过。想知道为什么吗?”郁邪紧盯兰澈的目光更加阴冷,他蓦地一用力,扯着兰澈狠狠掼在床榻上。
兰澈根本无法抵抗他大得可怕的力量,整个人不由自主倒下,额头重重撞在床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一股温热顺着额角蜿蜒流淌,一滴滴红色的花朵在枕头上绽开,如同看热闹的精灵一般,满满都是嘲讽味道。
那一撞实在太过猛烈,兰澈好半天都没能从头昏眼花中缓过来,伏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每一个轻视我的人,最终下场都十分凄惨。而你,将会是其中最悲惨的一个。”郁邪好整以暇从榻上走下,修长手指抓住兰澈头发用力一扯,“兰澈啊兰澈,我本没有针对你的打算,可是谁让你是冷桥的女儿呢?与冷桥有关的人都该死,冷家军的余孽,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郁邪给兰澈的印象,一直都是那种表面阴柔而骨子里满是剧毒的冷静男人,如此激动的郁邪,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很不幸,这意味着,郁邪对她和父亲的憎恨,绝对到了执念的地步。
低低呜咽一声,兰澈强忍住剧痛,咬牙低道:“冷家军跟你有什么过节?十七年前就被抹杀的人们,怎么招惹你了?你是不是脑子有屎?”
“逞口舌之能是你的强项,但你大概没意识到,在面对敌人时多嘴多舌,只会暴露你的畏惧。”郁邪弯下颀长身子,眯着眼眸贴到兰澈脸旁,刻意压低的声音蕴含着无尽疯狂,“放心好了,我不会这么早就杀了你,我还需要你活着,再多活上一段时间。等隋王顺利得到皇位后,我会让你和祈王、楼明夜还有徐超之等等等等,明白与我作对将会有多么可怕的下场。”
方才沉吟片刻,郁邪突然抓着兰澈的头发逼得她不得不仰起头,嘭地一声狠狠撞在床架上。
“在此之前,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看自投罗网的猎物拼命挣扎想要逃离,没有比这更有趣的消遣了。”
兰澈不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折磨,她只知道再被撞上几下,她大概就要一命呜呼去黄泉路上找陆伯要鸡屁股吃了。如果真的已是绝路,那就更不该束手就擒,至少在死前给敌人留些伤痕也是好的。
眼冒金星的兰澈想也不想,伸出手朝后面胡乱拍打。只是凭她的力量,又能对郁邪造成怎样的伤害?郁邪对她末路穷途的反抗全然不在乎,就算打在身上也仅仅如挠痒痒一般,不躲不藏,任由兰澈徒劳挣扎。
力量渐渐被抽空的兰澈噼里啪啦连打几十下,手臂越来越沉重,高度也在慢慢下滑。而就在她又一击打在郁邪身上某处的时候,她忽然愣住。
停顿一下,她又伸出手,轻轻抓了抓刚才被她拍打过的地方。
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啊!
没长男人特有的某种工具,至少知道那东西什么样啊!
于是兰澈发现了目前为止她所知郁邪的最大秘密。
他和她是一样的——
都特么是个假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