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除了夜里饿了渴了需要推醒巴虎去生火烧水煮饭外,白天她多是自己做饭,她觉得她怀相不错,除了腿肿没什么不舒服的,没必要什么都不做躺炕上休息。
“以后饭还是我做,你忙你的。”蜜娘喝了口酥油茶,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巴虎已经快把饭做好了。
巴虎擦了灶台,铲起酥饼放进木盘给端上桌,“没了打酥油的活儿,我差不多也闲下来了,我闲着总不能还让你做饭。”他瞟了眼蜜娘的脸色,补充道:“是心疼你,不是为了你肚里的娃。”
蜜娘拿了个酥饼咬一口,眼睛黏糊糊地睨着他,’心疼她’这三个字总算能顺溜说出来了,第一次说的时候不仅脸红还结巴。
巴虎又受不了了,借着咬饼子的动作咧嘴笑,含糊不清地说:“大早上的,收敛点,别这么看我。”
“哪样看你?”蜜娘故意凑近,黏黏糊糊的只差脸贴脸了,“你擡眼啊,你都没看我怎么冤枉我眼神不对?”
男人不吭声也不擡眼,擡起手推蜜娘的额头。她三五不时的总要来这一出拿捏他,巴虎又拿她没办法,只好绷着皮任她扫视。主要是他拿他自己没法,一听亲密粘糊的话就浑身不对劲,头皮发麻,身上起鸡皮疙瘩,但心里又挺吃这一套。
蜜娘心满意足的收回眼神,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变回正常的语调,“我说真的,你不用包揽一天三顿饭,谁有空谁做。我是怀了两个娃,但也没你想的脆弱,磕下碰下也不会出事。”有个事做她还有精神些。
“真的?”
“我也不会拿自己跟孩子开玩笑,要是做事吃力,不用你说我自己就不做了。你忙你的,该干啥干啥,不用围着我打转。”
巴虎点了点头,“那行,你有事喊我,我趁早把勒勒车和毡包给清理出来修补修补。”
蜜娘吃了饭照旧在院里散步,身体活动开了提了奶桶让巴虎送她去羊圈挤奶。
“蜜娘?你怎么过来了?”木香看到蜜娘时先看她肚子,从临时的私塾散了后有几个月没见过她了,昨晚从婉儿嘴里听说蜜娘怀的是两个娃,都说她好福气。
其他人听到声也擡头望过来,看到两人搂抱在一起又慌忙垂下眼,大白天的,蜜娘都贴巴虎怀里了,真羞人。
到了羊圈,巴虎自然而然地松开蜜娘,“那我回去了,你有事让人去喊我。”
“好。”蜜娘把椅子放在老位置,她一坐下就有母羊蹭过来,叉开腿等着。
“我也来挤羊奶,你们看,羊都认识我了。”蜜娘这才回答木香的话,动作熟练地握住母羊的□□挤奶。
“听说你怀的是两个娃?”婉儿看蜜娘那老练的动作,满脸疑惑,她阿奶说的总不能是假的。
“是两个,但也不耽误干活,做点事我还精神些,没办法,天生的劳碌命。”第一只羊奶水挤空了自发地离开去吃草,还在涨奶的见了就倒腾着腿过来,嘴里还包了一腔干草不停咀嚼。
见莺娘惊得长大了嘴,蜜娘笑道:“它们涨奶也难受,挤习惯了又是认识的人,它们是会主动过来,等你们待久了也会像我这样。”
婉儿看了眼在羊圈里转悠的大黄,“反正你养的东西总是比旁人的通人性些。”她才养了八只羊,才下羊羔的时候她进羊圈看羊羔,还没碰上手母羊就站起身作势要顶她。
有人陪着说话,蜜娘跟着心情疏阔,说说笑笑给五六百只母羊挤完奶。朝宝过来赶牛羊出去吃草,木香她们也要跟着去放羊,这种事大黄跟阿尔斯狼肯定不会落下,羊圈里只剩蜜娘和出生不足一个月的小羊羔。
牛羊出圈的动静不小,巴虎放下手里的活儿出来接蜜娘回去。
“冰化了,我想在雪上走走。”
“行,我扶着你。”巴虎给蜜娘绑好了披风,看她故意在雪上踩的咯吱咯吱响,问她饿不饿。
不远处朝鲁边走边卖弄放羊技巧,“小羊好奇心强,母羊不注意它们就会跑远,人要是没及时给赶回来,它就越跑越远,不等冻死饿死先被老鹰给抓走吃了。还有母牛你们一定要注意,别让它们上陡坡……”盼娣皱眉打量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回头后望的时候刚好看到蜜娘拍了巴虎一巴掌,男人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她抱着肚子笑。
命真好啊,带狗来漠北的时候人人不赞同,但蜜娘宁愿饿到半夜喝水撑着都没放弃过,来漠北后就因为大黄跟巴虎有了交集,而且大黄现在像个长工一样,晚上看家,白天放羊。去年嫁给巴虎的时候也是人人不看好,尤其是巴虎的名声,听到的就没有不犯怵的,她没有犹豫就嫁了,现在过的让人眼红。
盼娣的视线滑到蜜娘鼓起的肚子上,一怀就是双胎,让人羡慕不来。
“盼娣,你看啥呢?”兰娘喊了一声,“别走神了,好好跟人学,今年我们也要多好些只羊呢,明年这个时候用得上。”
木香顺着盼娣看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蜜娘跟巴虎进屋的背影,她瞥了盼娣一眼,“别又想岔了动了歪心思。”
盼娣苦笑一声,“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坏。”
木香不置可否,眼看到了牛羊吃草的地方,她打起精神专心守着羊群,看牛羊用蹄子刨开雪层找草根,她拿了铁锹过去帮忙铲雪。
一如去年,巴虎雇工不管饭菜,一天的工钱十文另加一捆草,晚上结账的时候他让朝宝赶车把草给送过去。
拉草的勒勒车动了,其他人掂着铜板跟着车走,木香没动,“你们先走,我有些事想跟蜜娘说。”
盼娣惊了一跳,她盯着木香想解释,怕木香误会她要跟蜜娘告状,但随即一想,她话都没多说一句,情绪立马就平静了。
“晚上可要做你的饭?”婉儿问。
“要的,我不多一会儿就回去了。”
木香跟门外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听他说蜜娘在灶房煮饭,她才擡脚进去。
“蜜娘,迁徙回临山的时候你婆婆可会来照顾你?她要是不来到时候我跟你坐一车照顾你。”木香没废话,进门了就直说。
“我跟巴虎商量的是提前走,跟戌水的队伍一起,同行的还有之前教我们辨认草药的大夫。”蜜娘没拒绝,“你要是愿意提前走,有你陪着,我再高兴不过了。”
“那行,我跟你们提前走。”木香想着要是蜜娘没婆婆照顾,等她生娃了她去搭把手。
“还有一件事,我之前来找你租五十只羊的事其他人还不知道,再瞒下去以后可能会有矛盾,我想着近些日子给透露出去。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木香抠着指甲有些为难。
四月份了,有心租羊的早就把羊羔领回去养熟了,“要是有心租羊早该来找我了,之后再来找我只不过是模仿你,心里没个计划,我不会往外租。”
“倒是你,从我手里租五十只,再加上扈县丞分到你们头上的二十只,你照顾的过来?”蜜娘问。
木香犹豫了一瞬,脸上竟泛起了红晕,吭吭哧哧道:“我找了个男人合伙养羊,官府分下来的羊我租给他,他四十只我五十只,白天我放羊,晚上他睡羊群里守夜。”话落她就往外走,“你别担心我了,我心里有数。”怕蜜娘再问,出了灶房就拔腿跑。
“哎,慢点。”巴虎喊了一声,“今天酥油有多的,你带一坨回去煮茶喝。”灶房有窗户,里面的人说话站院子里能听清,他听到了木香说要照顾蜜娘的事。
木香犹豫了下接了过来,之前没给的意思,应该是听到了她跟蜜娘说的话。
“这个怎么煮?”
巴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让她等一会儿,他又进屋去切了两指宽的砖茶,“烧开水放一撮茶叶进去,泡开后捞出茶叶放坨酥油,用木槌或是勺子把酥油捣化就是酥油茶了。”
木香噢了两声,挠了挠脸嘟囔了两句快步离开。
木香回去刚推开门,屋里的说话声一静,她默不作声把手里的酥油和砖茶放空碗里,“蜜娘给的。”她没说是巴虎,免得传出去有人说三道四。
“木香,你跟蜜娘说啥事?”
木香看了婉儿一眼,她以为会是兰娘或是盼娣先问,再看兰娘,她果然兴致勃勃的一脸八卦样,但嘴闭得紧,不再像以前四处打听了。
“我打算跟她一起提前迁徙去临山,她没婆婆照顾,路上我照顾她。”木香话一出口,她想到了另一个说辞:“我还跟蜜娘租了五十只羊羔,她答应了。”两件事放一起说,掩去了时间,她们只会以为五十只羊是蜜娘给的报酬,或是她索要的报偿。这样就不会有人心动,秉着交情也去找蜜娘租羊,除非愿意去照顾蜜娘月子。
“那你今年就七十只羊了,你忙得过来?”婉儿琢磨着她和她阿奶的四十只羊都让她头疼。
“累点嘛,趁这两年辛苦点,嫁人的时候也不看婆家人脸色。”木香拍拍莺娘的头,“你就别想了,你年纪小,离嫁人还有好久,就老老实实的按官府安排的路走。”
“我没多想,我就是也想去照顾蜜娘姐姐,但我太小了,去了路上还添乱。”
真正没心思的也就莺娘跟婉儿,一晚上就她俩跟木香忙活着打酥油茶,兰娘闻到奶香味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没了个干净,撸起袖子也过去凑热闹。
“我先看一年,木香你要是干得好,后年我也再租些羊养着。”兰娘嘴快,有小心思也不瞒着。
“行,我先给你们探探路。”木香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又活了过来。
蜜娘还想着谁会先上门,一天两天三天……一直没人提起过租羊的事,那她也当没这回事,什么都没问。至于木香之前支支吾吾的事,她说心里有数,又不想多说,蜜娘也绝口不提。
地上的雪化得能看见底层土的时候,巴虎要去茂县打听他们哪一天动身去戌水,他刚走扈县丞就来了。
“他去茂县了?看他心急的,也不去问问我,茂县的人五天后动身,我还想着来给他说一声。”扈县丞没进门,“巴虎不在家我跟你说也是一样,我安排了其他有孕的妇人跟你们一起走,路上有黄大夫,还有茂县的赵大夫,有个差错也有人能治。”
“她们可有家里人跟着?”
“有,肯定有,也是全家一起动身。但也有小门小户,家里短人手,你给巴虎说一声,晚上的时候分个神照看两眼,你家男仆多。”扈县丞主要是来说这事。
帮着照看牲畜可以,但要是照顾怀娃的妇人可不行,出了差错担不起责,还遭埋怨。
“行,他回来我给他说。”
蜜娘算着只剩五天了,家里冻的鱼还有满满一缸,吃不完也是臭了,她留了八条,剩下的都让朝鲁大叔他们还有木香几个人拿回去。
鱼缸还没收拾出来,门外有马蹄声,大黄摇着尾巴就往外跑,蜜娘也扶着肚子往外走,想着巴虎回来的还挺快。还没走到门口,门外的两个人已经先一步迈过门槛。
蜜娘的眼神从巴虎身上挪到他后面的妇人身上,来回扫视好几眼,才挤出个声:“娘,你来了?路上碰上的?”
“哎,我想着你肚子大了,我过来照顾你,等到临山了我就回去。”先把去留的时间给说清楚了。
巴虎瞥她一眼,生怕他又把她留着不让走了。
作者有话说:
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