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泼妇、泼妇,你怎么打人!”他反应过来立刻就想还手。
董槐花眼疾手快,从旁狠踹了他一脚,低声怒喝道:“你他娘的最好别声张,看大家都围过来会有什么后果!”
陈知青果然闭了嘴,脸色铁青,却也不敢说什么。
林岚冷冷道:“你以为你哄骗了无知的秀云保守秘密,别人就不知道吗?你和她偷偷见面,孩子们都见过好几次,要不要我找他们来和你对质?”
“孩子的话你也信?谁不知道他们就会撒谎看热闹?”陈知青一副天降奇冤的架势,无奈被俩彪悍的妇女堵在墙角,想走都走不了。
关键林岚那表情分明在说小样儿的你跑试试,看我不让我男人给你膀子卸掉!
董槐花激动道:“是你他娘干的你就要负责任,这婚你他娘结也得结,不结就挨批斗,让你一辈子也别想回城别想离开我们山咀村。你别当我妇女主任不是干部,我跟你讲……”
陈知青脸色如土,身子都抖起来,这才觉得事情严重起来。
林岚也支持这样的决定,这些乡下女孩子真的非常非常单纯无知,又没见过世面,知青们唱几首歌,说几句好话,挑逗一下,她们基本就会沦陷。
一开始山盟海誓,说非你不可,等得到手基本就当一个打发寂寞和xo的工具,根本不可能负责。
可她们太单纯,又被男人哄住,为他们的名声前途以及生命着想,生怕他们被打死、判刑,苦果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到最后严重的就是女方死不招供,被动或者主动沉河、上吊,凄惨死去。
如果这件事不妥善解决,结局就是刘家丢人,村里人指指点点看热闹,最后刘秀云受不了闲言碎语以及家里人的白眼,投河自尽。
就算刘秀云单纯无知有错,可林岚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想起那个温暖的小姑娘,她就觉得这陈知青太可恨。
不敢负责你就别撩!
虽然强扭的瓜不甜,可如果不扭这个瓜就死人,带坏一个村的名声,那这个瓜就非扭不可。
毕竟瓜是陈知青这个渣男种下的!
为了避免被人看见怀疑,她们也没多说,就警告陈知青好好待着随时找他。
陈知青见状立刻转身跑掉。
林岚跟董槐花商量是不是让韩永芳帮忙,董槐花却怕人多嘴杂,到时候万一太多人知道,那就麻烦。
“你不知道,咱们大队有些人特别难弄,尤其是韩永路家,让他知道的话,非得闹得不可开交。”
她给林岚讲了两家的恩怨。
自然灾害那几年,两人都还没当队干部,韩永路领着老婆孩子去地里偷玉米和地瓜,结果被刘贵发看到。刘贵发就不让,让他去大队部自首,否则就揭发他。
韩永路死活不肯自首,又不肯把粮食放下,两人打起来。他带着老婆孩子,人多势众把刘贵发打了。刘贵发就揭发他。然后韩永路就被全村批评。
从此两家结下梁子。
乡下就是这样,有时候再大的恩怨,似乎也能随着时间流逝一笑泯恩仇。
而有时候有些人却能因为一点事儿就记一辈子,一辈子不说话,两家互相敌视。
刘贵发倒是没想过要一直僵着,只是韩永路不肯罢休,非说刘贵发心思歹毒要饿死他们一家子邀功。
尤其后来刘贵发当了治保主任,更被他认为靠着邀功当上的。
加上后来有意无意好多磨擦,两家自然就更不说话。
所幸住得远,也不在一个生产队,不说话也就拉倒了。
可这会儿刘秀云出了事儿,韩永路若是知道的话,自然不会放过的。
林岚也觉得事态严重,“实在不行,等我家三哥回来,让他帮咱们给陈知青施压,赶紧提亲定亲,把婚事定下来。”
嫁了再离婚也比未婚大着肚子对刘家有利。
离婚、寡妇、未婚先孕,这都有鄙视链的。
这时代未婚先孕会被认为是不检点,作风问题,会被打上破鞋的烙印,甚至直接按一个破鞋罪。
两人分别各自回家做饭。
林岚到家,二旺和麦穗已经把饭做好。
大旺在扫院子,把鸡粪都铲在菜畦里。
三旺好奇地看小旺吹口琴,拿着笛子摆弄一会儿就不耐烦地丢掉,“这东西就是烧火棍儿!”
这会儿天冷,三旺不可能下河,林岚对他暂时放松警惕。
大旺收服了柱子以后,柱子再收服其他孩子,孩子们都听他的,这会儿坐稳了山咀村的孩子头儿,也老实儿一阵。
除了上学还是有些不乐意之外没别的毛病。
麦穗正在盛饭,二旺却一脸忧郁,拿个本子在写写算算,一副丢魂儿的样子。
林岚拍拍二旺的肩膀,“儿子,想什么呢?”
二旺叹了口气,“娘,咱家是不是要揭不开锅了?”
林岚:……大管家二旺同学,不用担心,爹娘不会饿着你们的。
“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妇女主任一起宣传生理卫生知识,以后我每天都是12工分,比男人都多!”
“真的?”二旺都惊呆了,娘这么能干呢?
林岚点点头,见缝插针教育他们,“所以我让你们好好读书,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金钱!你们想要的一切,都在知识里。”末了她还挥了挥拳头,加强气势。
二旺和麦穗佩服得不得了,娘没上过学,不过是跟着他们学了那么一点点东西,竟然就能去给社员们做宣传工作。
这得多厉害啊。
“娘,你好厉害,你真的好厉害!”俩孩子抓着林岚的手激动地说。
林岚得意道:“那是,你们没发现我学习比那几个学生还认真吗?有文化就不用出力气,赚钱还多。”
她乜斜了大旺一眼。
躺着中枪的大旺:“…………”
三旺嘿嘿笑着:“娘有文化,爹有力气,我会凫水。”
小旺吹着“一二一、一二一”的调子进来,“我给娘吹琴。”
林岚摸摸他的头,“小旺可厉害呢,以后我们去宣传需要表演节目,到时候小旺就跟着霍老师吹口琴。等娘找个时间,去跟霍老师说一声,请她教你。”
小旺漂亮的大眼仰望着林岚,里面好像住着星星。
林岚又提醒其他孩子,“你们爹不回来吃饭,都吃,吃完写作业。”
韩青松最近比较忙,晚饭基本不回来吃,让他们不必等。
孩子们一听爹不回家,大半都松了口气,吃饭的时候也敢叽叽呱呱说话。
林岚看他们那一副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们咋不怕我呢,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是。”
大旺突然扑哧笑了一声,把一家子吓了一跳。
他还会笑呢?
他比黑爹还能板脸好!
林岚赶紧拿手巾给他:“看这粥喷的到处都是。”
麦穗和二旺坐大旺、三旺对面,直接被喷了粥,立刻叫起来。
三旺也哈哈笑起来,“娘,我大哥说你是猴子。我爹不在家,你是大王,哈哈哈!”
林岚:……合着在他们眼里,她是母猴子不是母老虎啊,一点都不怕。
她立刻做出凶恶的表情,“我可是母老虎,你们怕不怕?”
小旺嘟着嘴上来唧亲了她一口,然后又小心地把亲在林岚脸上的小米粒给擦掉。
林岚心就化了,抱了抱小旺,“哎呀我的小心肝儿啊。”然后瞪了大旺和三旺一眼:“你们错了啊,你们爹在家我也是大王啊,所以我才是老虎。”
三旺立刻道:“那我爹是猴子?”
林岚拿筷子轻轻敲他头,“再胡说,明明你是猴子。”
“那你和我爹都是老虎,咋我不是小老虎还是猴子呢?”三旺不干了。
二旺笑他:“你是泥鳅,老虎猴子都不会凫水呢。”
麦穗也笑,“老师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也许爹是龙,娘是老虎,你们就是猴子泥鳅,哈哈哈。”
大旺撂了她一眼,慢慢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那是他有9个媳妇儿。”
麦穗:……呵呵,好冷啊,我瞧着你讨打。
林岚:“吃完饭赶紧写作业。”
写作业的时候,林岚还洗了两个梨,切一块块的,又用废筷子自制的签子让他们插着吃。
三旺伸手就抓,根本不耐烦用那东西。
林岚看大旺咋只比划不写呢?
她就把各人的本子拿起来看看。
麦穗的字虽然称不上漂亮,但是板板整整的,看得出是努力求好看的。
二旺的字也不错,虽然没有那么整齐,反而比较有味道。
大旺的字简直就是他爹的翻版,凌厉不说还带着股子桀骜不驯的犟脾气。
三旺那都惨不忍睹,说他是泥鳅一点不为过。
林岚:“三旺,你这本子为什么那么黑?你写了字为什么总是蹭?”
铅笔写完,手指头蹭,蹭得满本子黑乎乎的,简直惨不忍睹。
三旺理直气壮:“老师总是让我多写!他欺负我!”
林岚少不得要和三旺同学谈谈人生,顺便威胁一下,如果不听话,等爹回来就如何如何,有好吃的先不给他吃,来年夏天一夏天不许下河。
三旺同学最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上了炕,“小旺啊,你什么时候长大啊。”
小旺:“我已经大了。”
三旺:“那你啥时候上学啊。”
小旺:“我上学不惹娘生气。”
三旺:“……再见,睡觉。”
林岚老母亲打发孩子们睡觉,挨个看了一圈,特别关心一下女生麦穗,让她晚上盖好被子,免得受风。
她这么关心,麦穗心里暖暖的,感觉和娘心贴心,睡觉都格外香甜。
等把小旺安顿好,她自己搞搞个人卫生,然后上炕。
先用左手错字连篇地写了一个宣传计划,然后又拿大旺的裤子给他缝缝。
大旺最近发育比较快,屁股和大腿有点紧了,一时间也做不了新裤子,她就拆开两边插个片。
这也是大家的通用做法儿。
不过别人家不讲究配色,随便有什么布用什么,特别难看,林岚却不行,力求颜色和谐统一还要有美感。
缝了一会儿,她看看外头,黑乎乎一片,风里有细微的啪啪声,应该是下雨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开会呢还是往家赶?
过了九点半的时候,林岚听见大门响动,知道韩青松回来。
她立刻下地,灶坑里还闷着火,捅开添把草就可以热饭。
锅里还闷着温水,韩青松回来正好洗洗驱寒,免得感冒,顺便给他热饭。
韩青松停好自行车从外面进来,虽然细雨绵绵,他的衣服也湿了。
“快把衣裳脱了洗洗换上干净的。”林岚给他倒水,又把饭盒拿过去,放在锅里热乎热乎。
他照旧带回来两盒肉菜,都是县食堂打的。
林岚让他吃一盒,留一盒明天改善伙食。
虽然韩青松县里吃过,不过到现在也五个多小时,还真是饿了。
林岚不想他饿着肚子睡觉,每次都让他再吃点。
收拾利索,韩青松吃饭,除了杂粮面窝窝头,还有林岚和二旺发明的什锦咸菜,其实就是各种咸菜剁碎搭配,然后加上辣油一拌,爽口得很,特别下饭。
林岚把另外一盒收起来,美滋滋道:“你整天出差也不是没好处,你看咱家伙食都好起来,这可是大补贴呢。”
别人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打打牙祭,他们家现在隔三差五就能吃一顿。
很奢侈了。
韩青松看她笑得那么灿烂,心里也热乎乎的,便觉得这工作越发有意义,自己也有干劲。
吃过饭洗漱之后上炕。
林岚又跟他讲一下刘秀云的事儿。
“那个陈知青太可恶了,居然好意思不承认?秀云也是软弱,被他哄住替他瞒着。给我和董主任气得打了他一顿!”
韩青松捏着她的腰,“他还手了吗?”
林岚笑道:“有你这样的男人,他哪儿敢啊。”
听她说得这般自豪,韩青松发出一声低笑,轻轻地蹭着她的耳朵。
“叫我说这事儿也不算事儿,不过在村里看起来很严重,还是要帮帮治保主任家。”
他虽然为人正直,人缘不错,可就是因为正直,树敌也多。
要是刘秀云真被人公开未婚先孕,对他们家那是致命地打击。有些人面子看得比命重要,跟她不一样的。
韩青松:“我去找那知青谈谈?”
林岚就等他这句话呢,“好啊,你出马肯定比谁都管用。”
林岚:“对了,我还得跟你说一个好事儿呢。”
韩青松嗯了一声,心思却已经不在话题上。
“大队要进行生理卫生宣传呢,董主任主动找我帮忙。支书也同意,还给我补工分呢,以后我有12工分呢!”她颇有点小得意。
韩青松亲着她:“很厉害。咱家工分都得靠你。”
林岚笑眯眯地勾起他的下巴,露出一副大爷的模样,夸张道:“来,给大爷笑一个!”
韩青松目光灼灼地瞅着她,唇角勾了勾,眼里的笑意就变成了欲望。
林岚赶紧道:“好晚了,快睡。”
那啥就算不好也不够用的哎,所以还是应该节制,大夫都说了,年轻人要知道爱惜身子,有节制!
不过显然对韩局长来说,节制是什么不存在的。
第二日韩青松在家里吃了早饭,并没有急着去上班,他先替林岚上工顺便去找陈知青。
结果没找到,其他知青说陈知青昨天突然接到家里电报说他父亲病重,他昨晚半夜开介绍信请假走了。
韩青松先去跟林岚说一声。
林岚急了:“这渣男竟然半夜逃跑!昨天就该打断他的腿!”
她把地瓜干一扔,“不行,去把他给抓回来,这个混蛋,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想走,那可不行。”
韩青松握着她的手臂,“别上火,我去给你找。”
最快的办法是他直接追上去,不过一个人不方便,他先骑车去公社找罗海成,然后再部署一下。
从公社发个电报给刘剑云,让他带人去火车站,比什么都快。
林岚寻思韩青松帮忙,那问题应该不大,她就去找董槐花。
董槐花也急得团团转,“这个鼈蛋玩意儿,咱们为了名声不声张,没人看着他,咋也没想到他这么鸡贼,竟然他娘的跑了。”
她们先去找秀云娘,躲在一边说一下。
秀云娘一听急得脸都煞白,“那可咋整啊?我秀云咋这么命苦哟,要是她爹知道,还不得打死她啊。”
林岚看她就会着急估计是个没主意的,提醒她要稳住,千万不要走露风声,免得被人利用。
秀云娘急得直拍大腿,“哎呀,早知道叫我说,还不如……还不如就赶紧让秀云跟后屯的老杨了呢。”
后屯的老杨?
后屯老杨小时候被人打过,脑子有点问题,这么多年一个人也没结婚,是个老光棍儿。
老光棍不太懂这些事儿,结婚以后七个月还是八个月生孩子,就说早产也不怕什么。
林岚也服了秀云娘的脑洞,遇到问题找人当接盘侠本身就不厚道,结果又要把闺女嫁给一个脑子有问题的老光棍。
看来宣传真的势在必行!不能再耽误了。
“我三哥去抓人了,咱们再等等。”
秀云娘听说韩青松插手,居然松了口气,原本蜡黄的脸都恢复了几分血色。
林岚:“……”你们是不是对我三哥有什么误会?
秀云娘原本还有些魂不守舍的,这会儿也安静下来,居然就踏实上工干活儿去了。她是擦地瓜片的好手,左右开弓,擦擦擦,那地瓜片就跟雪花片一样飞出去。
林岚有一种那是在擦陈知青的感觉。
有韩青松出马,董槐花也感觉上了保险儿,半点不急了,拉着林岚聊宣传的事儿。
林岚就把自己做的计划说给她听,董槐花一激动就拉着林岚去研究细节。
她们进村的时候,却见二队副队长正领着他儿子韩青峰、儿媳妇儿赵桂香以及其他人跑在前头,“快,别让她跑了!”
他们速度快,转眼就跑远了。
董槐花脸色唰的变了,声音发抖,“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怎么让他知道了。”
这事本来他们悄悄进行,让两人定亲结婚,外人还不知道,是最稳妥办法。
谁知道有韩永路插手,他们之前的安排就全废了,肯定闹得全村皆知。
她拉着林岚就往刘秀云家飞奔,连林岚说让她去阻拦,自己去叫人的话都没顾上听。
韩永路带了人兴冲冲地就往刘贵发家去,一定要把刘秀云给抓起来批斗破鞋!
他们动作快,冲入刘家的时候,刘秀云还在家里做窝窝头,这几天她都没上工,说是病了,她娘让她在家里做饭。
“你们干嘛?”刘秀云看到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冲进来,吓得一哆嗦。
韩永路兴奋地眼眶子都红了,大喝一声:“把这个不知道羞耻的破鞋给我捆起来,全大队开会斗破鞋!”
刘秀云浑身一抖,浑身的血液顿时被抽干了一样,脸色煞白煞白。
韩永路更得意,指挥着他儿媳妇把刘秀云捆上,别让她跑了。
“刘秀云我劝你赶紧把奸夫也交代出来,一起抓来斗破鞋和流氓!要不你可罪加一等!”他激动地喊着。
“你们、你们……放开我。”刘秀云挣扎,却不是赵桂香他们的对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
董槐花拉着林岚的手冲进去,“叔你这是干什么?”她把韩青峰几个推开,去扯刘秀云的绳子,气急败坏道:“解开,解开!”
林岚跟着董槐花后面,也要上去帮着解开绳子。
赵桂香冲着林岚胸口推了一把,把林岚推个趔趄,她粗嗓门吼道:“干嘛,干嘛,你们和破鞋是一伙儿的?”
赵桂香是个矮粗壮又黑糙的娘们儿,在这个粮食短缺的年代,吃成这样也不容易。
林岚在董槐花后面什么还没干呢,没想到赵桂香不去推董槐花倒是故意来推自己,这可邪门了。
站在她旁边的韩青峰扶了她一把,“小心点。”
林岚一把甩开他,自己个子比赵桂香还高一快,自然毫不留情怼回去,“你是哪个?推我干什么?嘴巴那么脏你是吃屎长大的?”
说着她狠狠地推在赵桂香的脑袋上,把赵桂香推了一个屁股蹲儿。
赵桂香没料到林岚敢推回来,在生产队还没人敢跟她横呢。
她那一下本身就是针对林岚故意的,故意去推林岚的胸,每天看她挺着个又挺又饱满的胸特别看不惯!
更何况林岚还得罪了她妹子赵桂莲。
见林岚还手,她跳起来黑黝黝的巴掌就朝着林岚扇过来,“你个骚娘们,我看你和破鞋一样都该批斗!”
韩永路和韩青峰吓了一跳,赶紧喝止她:“不要打人!”
“啪”的一声脆响,扇得又狠又脆。
……
赵桂香的大脸都朝着一边晃了晃。
林岚扇完立刻敏捷地躲在韩永路身后,威胁道:“叔儿,她要是敢碰我一下,我男人去砸你全家!不信你等着看!”
韩永路;韩青峰:“…………”
赵桂香追着林岚跑,“臭女人,你别跑,你给我站着!”
林岚啐了她一声:“你傻啊,我站着不跑等你打?再说了,明明你更臭又丑,比你们二队养的牲口还臭,还好意思说我!”
赵桂香疯了一样要追着她打,其他人却不敢帮忙。
林岚身材苗条,虽然胸大点,但是腰细腿长,比例好,加上平日里活动多,所以跑起来轻盈得很。赵桂香虽然粗壮,可人矮腿短,呼哧带喘的哪里追得上林岚。
韩永路脸臭得要死,却又不敢动林岚,别说动手,骂都不敢骂。
韩青松那天把张黑驴压得死死的,枪耍得溜溜的,他哪里敢啊。
而且听说这几天韩青松还抓了一个大队长,说是要枪毙呢,这是个煞星,他当然不敢惹。
他家的女人,也是个泼妇,更不能惹。
“青峰,管管你婆娘!”他瞪了儿子一眼。
韩青峰的眼神却一直盯着林岚看,他和韩青松年纪相仿,因为名字的缘故,自小就被人有意无意地比较。所以他向来很注意,不管是上工还是干嘛,都争取好好表现,超过韩青松。
后来韩青松当兵,他也去当兵,结果三年后韩青松升职,他却不得不复员,回家当了个民兵。
而且韩青松娶个媳妇儿也比自己婆娘好看。
林岚以前泼辣能作,整天要死要活,他还觉得挺有优越感的,韩青松虽然比他厉害,媳妇儿看着好看,却是个有病的婆娘。
再后来韩青松转业,他觉得不过如此,结果人家韩青松转业就是局长,不仅如此,媳妇儿还改好了!
这会儿又美又俏丽,嘴巴又利索,简直就像个城里来的文化人。
他心里就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有之,忍不住就寻思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媳妇儿……尤其两人同框更衬得自己那个又矮又黑又粗又壮的糙婆娘不能看,对比简直称得上惨烈。
他和韩青松从小到现在的无形较量,每一场都完败。
对于一个有抱负不甘平庸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总是让人不甘心。
韩青峰把赵桂香喝住,“别耽误正事。”
他们还想把刘秀云抓起来,董槐花使劲拦着,“你们敢胡乱抓人,支书也不让。”
韩永路原本想趁着韩永芳和刘贵发不在家的时候抓人,没想到董槐花和林岚来,他们就不敢造次。
不怕董槐花,却怕韩青松啊。
“她是个破鞋,都怀孕了,还想不认账?没结婚就怀孕就是破鞋!抓她去喂鱼!”赵桂香打不着林岚,气得连连狂喷。
林岚站得远点,怕她……的唾沫星子带着细菌喷着自己。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肮脏?突然冲到别人家里来指责别人怀孕,是不是有病?”林岚决定来个死不认账,胡搅蛮缠,这是泼妇看家本领。
“她就是怀了有人举报的!她去县医院检查过,还有化验单子呢。”赵桂香自诩有证人,说得理直气壮。
林岚冷笑,“你脖子上是坐着个尿罐儿专门熏人的?空口无凭,你先去县医院把化验单子找出来,再找个大夫来给你作证。红口白牙就诬赖别人,你以为吃饭那么随便呢?”
泼妇不发飙,当她是病猫?
赵桂香气得又要去打林岚,却被韩青峰喝止住。
韩青峰道:“这个还真不是我们诬赖她,她拿了嫂子的本子去的县医院,上面写着呢。”
赵桂香立刻高chao了,跳着脚喊道:“怎么样,要不要她嫂子回来对对,她嫂子没怀孕,就说明是她!”
刘秀云的二嫂去年刚生过娃,她笃定不会怀孕,大嫂子也三年没怀孕,肯定也不是。
林岚讥讽道:“果然是个尿罐子,里面没有一点脑子,你怎么就知道秀云嫂子没怀孕呢?”
“那就去检查!村里有赤脚大夫,不、去公社卫生院,去检查,有没有孩子一查就知道。”韩永路得意万分,刘秀云肯定已经怀孕这个假不了,就算林岚狡辩也没用。
董槐花道:“你也不用没事找事了,还是支书来了再说。”
她进来的时候已经打发刘秀云家的孩子去找支书,相信很快就过来。
董槐花真是恨死韩永路这个老东西,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识大体,这事儿就算知道都尽可能遮掩一下呢。
爆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两家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
真是瞧不起!
很快韩永芳和大队长跑过来。
韩永芳喝道:“干什么!哪里来的权力跑治保主任家抓人?”
韩永路就算有把握也不敢跟韩永芳叫板,赶紧过去笑道:“支书,可靠消息,刘秀云搞破鞋,搞大了肚子!”
韩永芳花白的眉毛紧紧拧起来,眉心皱成个川字,他看看刘秀云,看看韩永路,“我说永路,你可别没事结仇啊。”
韩永路一拍胸脯,“不会的,有证据。”
韩永芳:“证据呢?这种事你得抓个现行,把男人一起抓着才行。”
赵桂香得意道:“反正她怀孕了肚子都大了,再过俩月鼓起来就瞒不住,看她怎么狡辩。”她狠狠地剜了林岚一眼。
林岚怒了,“你整天盯着别人的肚子干什么?你自己肚子大了再说。”
这一下子踩着赵桂香的痛脚了,因为她结婚这些年一直没生出孩子来。
她嗷一声就要去打林岚。
大队长手里拿着马鞭呢,“啪”一声抽过去,“给我安稳的!”
那一鞭子虽然没抽中赵桂香,却也清脆的给出一个警告,说明他怒了。
赵桂香只得委屈地站到韩青峰旁边。
韩青峰看了林岚一眼。
林岚立刻瞪回去,你看什么看!“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不想着干点男人的大事儿,整天盯着女人使劲!你们家家风就这样?”
韩青峰顿时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般难看,脸胀得通红。
被韩青松的女人羞辱,羞辱加倍!
韩永芳背着手,黑着脸,“你们没有证据没当场抓住就来抓人,简直是胡闹。这件事儿到此为止,不许再折腾!”
韩永路却不肯罢手,虽然一般来说抓奸抓双,可他无所谓是不是抓奸,他抓的就是刘贵发家的闺女搞破鞋!!未婚先孕就足够证明她的罪行,管他有没有奸夫都不怕。
他得意道:“书记,让这种人呆在咱们大队,简直就是败坏山咀村的村风,带累全队的社员被人笑话,臭名远扬。”
韩永芳脸更黑了,根本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
韩永路大声喊道:“是陈知青举报的,他有证据,他那天去县里的时候碰到刘秀云去县医院检查!”
什么?
董槐花就跟被雷劈了一样,这个人渣!!抓着他非活剐了他!
林岚也没想到这渣男居然洗刷了她的认知。
他勾搭刘秀云,利用她的善良和爱情给他保密,自己扛着怀孕这苦果,他不但不承认,居然还借机举报她!
我了个大擦!
你逃跑就逃跑,跑路之前还把刘秀云举报了,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林岚感觉已经深深地怀疑这个世界。
韩永芳愣了一下,他也没料到这个问题,转身对大队长道:“陈知青?”
大队长眉头拧出个麻花,“昨晚上来开介绍信,他爸爸病重请假回城了。”
韩永路得意道:“他找我借钱,主动把这消息举报给我的!”
董槐花立刻骂道:“陈知青不在场,他娘的随便这么一说就能当证据?太他娘可笑了。我还说你们花钱买假举报害人呢!”她气得都发抖了。
旁边的刘秀云再也挺不住了,晃了晃,脸色白如纸,直接晕过去。
林岚一直留意着呢,见刘秀云一倒立刻抢过去扶着,这才免得刘秀云直接摔在地上。
刘秀云晕过去,这似乎坐实了她的罪名,韩永路和赵桂香更加兴奋起来。
“看!她吓晕了!”
韩永芳立刻就觉察出不对劲,“陈知青的电报怎么来的那么巧?”
林岚不得不阴谋论了,这渣男是不是早就想好退路,给自己家里拍电报,让家里人帮忙演戏?
她也点头道:“真的是太巧了,简直就像故意的。如果是他举报的,他为什么不留下作证?如果不是他举报的,那为什么有人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让他作证?太假了。”
赵桂香:“你说谁假?你才假,整天假惺惺假仙。”
林岚:“我不和脑子里都是尿的尿罐儿说话。”
“你、我非撕烂你的臭嘴!”赵桂香彻底疯了,“支书,你还包庇她,她今天骂了我好几次了,她骂我头是尿罐儿!我和你拼了!”
大队长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抖得手里的鞭子都捏不住,尤其院子里还真有个黑色的尿罐儿比着,这么一看还真是像。
哈哈哈。
韩永芳:“……严肃!快把闺女扶进去。”
赵桂香得不到有力地支持,只得拿着踩破鞋解恨,“她就是怀孕了,再过两个月就藏不住,看大了肚子怎么说?我得天天盯着她,别让她跑医院去打胎。哼,想骗得了我……”
“快中了,唠唠叨叨烦不烦。”韩永芳气呼呼的,“都赶紧走,再让我知道你们私自闯进治保主任家,别怪我不给脸。”
说着他背着手就走了。
大队长鞭子又啪的一声,“都走都走,杵人家里烦不烦。有本事人家爹在家的时候来,趁着人家家里没人,也不嫌磕碜人。”
……
林岚和董槐花把刘秀云擡炕上去,又给她掐人中,好不容易给她弄醒。
刘秀云小脸白得可怜,两只眼空洞得很,就跟被抽走了灵魂似的。
林岚知道,这样的打击足够让人绝望。
尤其刘秀云这种单纯无知又善良软弱的女孩子,她们一边为了爱情坚强,用自以为的付出牺牲保护渣男,一方面又被渣男利用、负心,予以致命的打击。
根本承受不起。
她看刘秀云空洞的眼睛里无意识地流泪,就道:“这种该挨枪子的男人,抓住了就得送他去吃枪子!”
她怕刘秀云会生出死心,忍不住戳破她,“你不会还想包庇他?他都这样了!”
刘秀云却没有任何反应,真个丢了魂儿一样。
董槐花气急败坏:“让青松带人去抓,管他回城还是去哪里,跑到天边儿也给他娘的抓回来!”
她一生气就骂娘,全然忘了自己是女干部要有体面。
正说着,外面传来刘贵发洪钟一样的怒吼,“刘秀云,你给我滚出来!”
林岚被震得心肝都颤了颤,立刻推董槐花,“主任,你上!”
董槐花:“……我、我不行。我怕。”
紧接着又响起秀云娘的苦求声,“他爹,你这是干啥,你干啥,你小点声啊,你还想要了孩子的命儿啊。她都够命苦的了。”
刘贵发怒吼声震天:“早就说给她找婆家,是她自己不乐意,咋的这会儿……你别拉我,你放开!”
一阵风似的,治保主任就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朝着炕上的闺女就砸。
林岚脆声喊道:“你打,你打我看看?”
棍子带着风砸过来,却在林岚说话的时候硬生生地顿住,下一刻就要把刘秀云砸个脑袋开花。
林岚训他,“你逞能啊?你是个男人,还是爹,你要打孩子,孩子还能躲?你还拿这么粗的大棍子,你是仇人啊?再说了,就算犯了法,也有公安局呢,你凭什么打打杀杀的?你这种霸道家长的作风非常要不得,这是封建大家长的做派,你可是要犯错误的!”
董槐花已经说不出话来,今日被林岚震得一次次把眼珠子掉出来又默默塞回去。
这真的、真的……换了个人!
刘贵发被林岚训的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还没人这么骂过他呢。
尤其爹娘去世以后,就是支书也不会骂他。
林岚看他正发蒙,再接再厉,“出了事儿就会打杀这个打杀那个?你怎么不检讨自己?为什么出这样的事儿?是不是你以前欠缺了教育?是不是你平时关心闺女太少?日常不见关心闺女,出事就跳出来行使当父亲的权力打死她。”
“你怎么那么能呢,你以为你是中华-人民ghg法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