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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悍妇当家 正文 番外:暗杀

所属书籍: 七零之悍妇当家

    晌午时分,去青怀县的刘剑云打电话过来,“韩局,胡凯生没回家,去部队探亲了。”

    这个狡猾的老狐貍,不用猜也知道是他托了关系,让陈司令来给韩青松敲敲边鼓。

    下午的时候,韩青松便给陈司令回电话,他先打给方主任,表示自己出外勤没在办公室所以没收到陈司令电话。

    方主任压低声音,“韩局长,你们是不是去青怀县了?”

    韩青松大方承认,“发现可疑人员,想去调查。”

    方主任:“算了。那人就算给敌人做过饭也是身不由己,不是什么罪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韩青松:“方主任,我们已经有证据,他和这近二十年来的公粮哄抢案有关,所以需要提他回来问话。”

    方主任闻言很是诧异,“公粮案子?”如果真是这样,那可需要慎重。

    韩青松:“如果他没做过,只需要回来说清楚即可,没必要躲在部队。”

    方主任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你等着,我去跟陈司令员汇报,回头给你电话。”

    韩青松挂了电话,躲进部队就万事无忧?部队怎么会是你的保护伞?只要你有罪哪里也藏不了。就算你救过人,可如果你有叛国罪,谁敢包庇?你救的就是中央军委都没有用。

    很快电话又响起来,这一次韩青松没躲,直接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苗喜发的大嗓门,“韩青松,我听说你要抓我胡老弟?”

    韩青松脑子里转一下才意识到是苗喜发,淡淡道:“只是找他问话。”

    “你有证据没?”

    “老书记的意思,我该直接去拒捕?好,这就去。”有证据怎么会只问话,自然是拘捕。

    “什么。你等、你等哈!”苗喜发急了,“真有证据啊。”

    韩青松:“他来了,就有。”

    对面沉默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上。

    韩青松是什么人,他们没有不了解的,不打无把握的仗,不说没把握的话。人称:不撒谎。

    接下来韩青松开始给部队写申请,要求将胡凯生遣返原籍,由公安局接收询问。只要胡凯生被定罪,其他人就都跑不了。而胡凯生之所以可以躲在部队,也无非是他儿子胡宗虞在部队任职。

    等他把文件写好,签字、盖章明天等革委会上班找主任盖章签字就可以让公安带去明岛军分区,直接要求将胡凯生带回来。

    韩青松先回家,林岚正领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做打糕。

    自从儿子们大了有力气,林岚是换个花样使唤他们做吃的,当地人听过的没听过的,她都能折腾出来。家里有本地的大黄黏米,还有粮站买来的一些糯米,淘洗干净上锅蒸熟,然后就放在木槽子里捣。

    大旺和二旺兄弟俩合作,一人一下,那黏米很快就打得稀烂粘稠,尝一尝又糯又软,黏柔芳香,再把红糖、炒豆面、豆沙、枣泥等裹上,吃起来味道更加丰富迷人。

    麦穗和小旺在一边帮忙做成各种形状,可以拿去送人。

    林岚看他回来,把刚捏的裹着糖心的小猪投喂给他,“啊——”

    韩青松默默地低头张嘴,把她手里那个鼻子有些过分长的小猪吃到嘴里,黏糯甘甜,还有芝麻的香气,很好吃。

    林岚:“到时候和香肠一起吃,更配。”

    她让小旺去给高宇兄弟送一些,小旺回来带了一大包虾仁和小乌贼鱼。

    吃过饭,韩青松对林岚道:“最近天冷,不要出门。”

    林岚点点头,“孩子们都放假,我们暂时也不出去,基本就是家里和公安局待待。”

    她知道韩青松的意思。虽然胡凯生不会对家人下手,还是要注意一下。

    胡凯生虽然暴露,但是还没有确切证据,且他人前有体面的身份,儿子和孙女都前途大好,不可能铤而走险的。

    他难道撕破脸拿了她威胁韩青松说什么你不放过我我就杀你家人?这是亡命之徒的做法,胡凯生不是亡命之徒,他向来高高在上运筹帷幄,把别人当蝼蚁和棋子,他怎么可能这样?

    他如果这样,就算威胁韩青松,怎么可能威胁政府?

    公安局照样把他绳之以法。

    所以,胡凯生一定不会拿韩青松的家人动手,至少不会明面撕破脸威胁。

    深夜,榨油厂的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大火球腾空而起,飞上半空才消散。

    “怎么回事?”正换班的巡逻民兵们惊跳起来。

    “快去,快去看看!”

    “去公安局报案!”

    “去通知消防大队,消防大队!”

    寒冬腊月的凌晨,县城榨油厂陷入一片嘈杂中,因为某工人操作不善导致锅炉爆炸、有人哭号喊叫、有人打架斗殴,巡逻民兵队、消防大队、公安局全部出动。

    韩青松也被人拍门叫醒,他轻手轻脚地穿衣下地,还把被角给林岚掖上,然后戴上配枪出门。

    “韩局,会不会是胡凯生捣鬼啊?”

    韩青松在打草惊蛇的时候就怀疑胡凯生会狗急跳墙,让罗海成和刘剑云外松内紧,既要提高警惕又不能太过紧张让人看出部署。现在有点风吹草动,罗海成就怀疑是胡凯生。

    韩青松:“以不变应万变。”管他起火还是打架斗殴,公安局部署不能变。

    罗海成:“好。”

    秦主任、高卫东等人也都被惊醒,纷纷来到公安局询问怎么回事。

    忙活了大半宿,第二天还要勘探现场、调查,把榨油厂当时的工人找来仔细询问,看看到底是意外还是故意。同时宣传队的大喇叭全城流动广播,要求各工厂、各单位加强年底巡逻,注意各项安全等等。

    结果当天又有一户住户家起火。因为孩子尿炕,就把孩子的包被搭杆子上挂在炉子那里烤火,年轻人上班,老人家在屋里看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包被掉下去起了火。所幸城里也有准备,消防大队及时出动,加上周围的市民们帮忙,倒是没酿成大灾。

    冬天除非是富裕的工厂和单位,让员工住楼安装暖气片,大部分都是生炉子。生炉子使用不慎,晚上中毒熏死的,或者不小心引起火灾的,每年都有很多起。

    去年开始林岚带着宣传办组织了安全使用炉子规范说明,号召大家注意炉子安全卫生,尤其一些老人,避免中毒、引火灾。

    在他们的宣传下,去年没有发生熏死人事件,也没有火灾,今年也平安无事,只是没想到临近过年,居然起火。

    就在公安局被人叫去查失火案子的时候,城里又发生杀人事件,丈夫杀了妻子。

    经过审问,丈夫非说妻子给他戴绿帽子,可邻居和同事们作证,女人虽然活泼些,根本没有太出格的。相反男人因为妻子长得漂亮受人欢迎,自己一直自卑,最终不知道为什么就动了杀心。

    这样一弄,公安局又多关了一些人,公安们脚不沾地累得不轻。

    翌日刘剑云从部队打电话回来,他们已经交涉完毕,胡宗虞并没有刁难,胡凯生也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很乐意回来配合调查。他们赶第二日的火车,差不多明天晚上会到县公安局。

    晚上下班以后,罗海成转悠一圈打着哈欠问道:“小王,今晚上谁值夜班?”

    这两天全公安局的人累得不轻,一个个都恨不得赶紧回家睡觉,谁也不想值班。

    值班留守人员都是公安局安排好的,除了局长其他公安包括队长要轮流值夜班。临时拘留所有一个,公安局值班室负责接电话或者接待半夜报案的两个。

    “罗队,是我和马小队。”

    罗海成瞅了瞅,“他人呢?”

    “一会儿就来了。”

    罗海成冷笑一声,“我看值班表上,他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有时候一晚上都不来,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拉倒。”说完裹上自己大衣就走了。

    小王和别人笑了笑,“这两天都累坏了,罗队的脾气都累出来了。”

    他们也知道,马志波一直瞧不上罗队,有事没事就要给罗队添堵。他天天一个不服两个不忿的,罗队一直都挺忍让的,这两天县城事多,大家都忙得跟什么一样,马志波还这样就太没眼力见了。

    马志波是侦查一队的公安,最初和刘剑云一样,跟着李副局的,他是李副局的得力干将。

    后来韩青松转到县里,李副局为了划地盘极力提拔自己人打压其他人,马志波被提拔为队长。结果因为去年那案子,李副局配合不得力,韩青松可用人手太少,导致王国安射杀老六。之后老局长就拍板把公安局最重要的刑侦大队交给韩青松带,高卫东上位以后,更是给韩青松开绿灯,都不需要找局长批示。

    韩青松便重新安排人员,把罗海成等人安插进去,又从各公社的民兵连里挑选最优秀的民兵补充警力,同时把原刑侦大队里尸位素餐的踢出去,让他们去管户口、后勤等等。

    马志波也是退伍军人出身,能力还是有的,但是因为划地盘不服从上级安排,导致误事,所以被降职为普通警员。原本一起的队员被韩青松打散七零八落,他心里又憋屈又愤怒,几次跟李副局抱怨。李副局嘴上说让他暂且忍耐,可其实他也没有好办法。

    他日常找朋友们喝酒的时候也难免会抱怨一二,这几天忙得连轴转,累得要死,还安排他值夜,他心里很不爽。

    刘剑云就算了,他不攀比,可罗海成凭什么也能越到自己头里去?

    马志波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瞅着罗海成骑自行车离开才进来,他拎着一油纸包煮花生米,还带了两瓶酒、一些腌糖蒜,进了值班室就笑道:“这几天可给咱们累惨了。怪冷天的,喝两口热乎热乎。”

    小王公安笑道:“马副队,小心犯错误啊。”

    马志波对他叫自己副队有点受用也有点心酸,“嗨,什么错误?也就是值班接个电话,应付个半夜报警的罢了。前两天连轴转,今天才消停,按照我的丰富经验,肯定没事。”

    小王公安想了想就没拒绝,和马志波一起喝点小酒。结果这样抿两口抿两口的,最后就喝多了,倒有多半斤到了他肚里。他本来也就一两二两的酒量,平时又没什么机会喝,这会儿头晕得厉害,就往墙角一窝盖着军大衣睡觉了。

    马志波冷笑一声,起身去翻了翻在押犯人的本子看了看派送晚饭的记录。

    他拎着剩下那瓶酒和花生米去了后面小院,在门口敲了敲。

    传达室立刻有值班公安探头看看,“什么事儿?”

    马志波:“老李,是我。例行检查,这两天关进来人比较多,一个屋里的没打架。”

    “马副队啊。没,大冬天一个个哆哆嗦嗦的,打什么架啊。”老李开门让马志波进去。

    马志波就把酒和花生米放传达室,他了解老李是个好酒的,冬天值班冷,他自己都还带酒喝了热乎热乎呢。

    “哟,马队,请我喝酒呢?那可不好意思。”

    “什么意思不意思的,大冷天的,我也值班你也值班,一起热乎热乎。你先吃着喝着,我去转一圈。”

    他让老李抿两口热乎热乎,他拿了手电筒去巡逻一圈。

    过了一会儿,马志波把里面的大院子和小院子都巡视一遍,回来看老李喝得喜滋滋的,两眼都开始发晕。他笑道:“挺好的。那个杀老婆的怎么没见?”

    老李嘘了一声,“韩局说那是重刑犯,肯定死刑的,单独管在要紧处呢。”

    马志波心里冷笑,就这么个破公安局,临时拘留所也就这么一处,还要紧处呢。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去走一圈就知道谁关在什么地方。

    他和老李又聊一会儿,看着老李喝得迷迷瞪瞪的,这才告辞。老李这个人,日常值班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只不过没出过事,也没人乐意捅到韩青松那里去。

    马志波拿着手电筒巡逻一圈,在公安局西北角的位置撒了泡尿,嘴里哼哼着小曲,之后才回值班办公室去。

    虽然有些冒险,但是韩青松和罗海成他们压得自己没有活路,如果不奋力搏一把,以后估计要被赶出去。反正喝酒的不只是他,好几个人都喝了,顶多撤职查办,缓两年自己可以去更好的地方,这笔买卖划算。

    他拿着手电筒去晃一圈的时候,就已经晃到柳浩哲的牢房,最角落最“安全”的一间小牢房里。他按照那人告诉的办法给柳浩哲传信:午夜两点,老三来救你。

    时间无声无息地过去。

    一道人影贴着树底、墙根快速地移动,寒霜匝地,软化了脚步声,让他的行动更加无声无息。

    此时老李还出来晃悠一圈,拿着手电筒照照,然后又歪歪斜斜地回去值班室,很快就呼噜声大震。

    人影静等了一会儿,然后快速地移动,用一根一头裹着重物的木棍把附近为数不多的路灯全都敲破。原本就黯淡的路灯一灭,周围就黑漆漆的,只有天上的寒月散发着冷冷的光辉。

    寒月当空,照得满天星子暗淡无光,笼着角落的小院孤清冷漠,带着慑人心神的寒凉。

    他从容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确定了柳浩哲的位置。

    “二哥,祖爷让我来救你。”声音沙哑如同被烟熏坏了一样,柳浩哲听得分明是老三的声音。他也知道这个声音肯定是故意伪装出来的,不是老三真正的声音。

    “老三,祖爷已经暴露了,你让他快点躲起来。”

    “二哥放心,祖爷平安无事。”他嘴上低声说着,手上却不慢,并不费劲开锁,而是直接把门扇卸下来靠在墙边。

    “老三,祖爷为了我冒险,我太感动了。其实我在农场呆着也没啥事。”柳浩哲有些激动得说,“祖爷果然没忘记我,他老人家说我是他最看好的徒弟,也倾注了最多心血,比起老五老六他们可不一样。是、是真的,时至今日,我信了。”

    “二哥,你放心,那个预言者已经死了。”

    “死……了?”那么重要的人,韩青松会不好好保护?

    “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祖爷的手段?”

    柳浩哲:“啊,我知道了。那个……那个杀老婆的男人,也是咱们的?”他一直怀疑祖爷并不是表面说得那么简单,说什么灰道不害人命。实际肯定有一个门是暗杀一类的,之前有个大队长就是半夜“冻”死的,还有一些妨碍了他们的大队干部,都这样那样出了意外。

    看来老三并不是赌门啊。

    他心里转悠着,“老三,来这里麻烦,在农场救多方便啊。”关键韩青松也没要杀自己,有啥好救的呢?

    “二哥,祖爷觉得还是让你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他嗓音沙哑,在寒夜里像砂纸磨擦一样,刺得人耳朵不舒服。

    柳浩哲就知道什么意思,救出去如何安置还是个问题,不到走投无路,谁也不想没名没姓地活着,永无天日。如果救他,只能把他送到正儿八经的监狱去。那里面鱼龙混杂,除了有名有姓被记录的,还有不少没名没姓茍活在里面的。

    去那里活下半辈子,好吗?

    当然不好!

    还不如在山水农场呢。

    自己只是被判十年,在农场劳动、汇报思想,起码自己还是柳浩哲,还能每天放风见太阳。

    要是去边疆监狱,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呢。

    更何况,祖爷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更安全点,是怕自己威胁他的安全。

    如果怕自己威胁安全,还花什么力气送去边疆监狱?直接杀了不是更省事?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心里胆寒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一抹寒光朝着自己划来。

    这是祖爷教老三的绝技一刀封喉。

    可他知道没用,他动作比对方不知道慢了多少倍,等他脑子里明白的时候,那刀锋已经贴上他的颈。

    祖爷有一绝招,一刀封喉,刀片连着指环套在中指上,暗杀的时候,刀片朝手心,趁人不备往脖子上一抹就能切断喉管或者经脉。

    可惜……实在是可惜……

    “嗤”的一声,刀片擦着生锈的金属划过,溅起一串火花。

    柳浩哲大喊一声:“有刺客!”他转身就往屋里跑。

    男人没想到竟然会失手,柳浩哲脖子上居然带了个铁圈!!!

    我操了!

    ……

    男人追进屋里,但是他从外面入更加黑漆漆的室内,根本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房间的黑暗处一人如鬼魅,比他动作更快更狠地缠上来。

    男人感觉到那狠辣的拳风立刻后退,却还是慢了一瞬,“砰”一声,一拳到肉,虽然隔着棉衣却轰得男人胸口气血倒涌。

    近身搏斗对方的拳头又沉又猛,男人也无法取巧,指间的刀片只能第一时间褪下否则会伤到自己。

    瞬间两人缠斗在一起,拳拳到肉,虎虎生风,这样近的距离黑漆漆的根本来不及用武器。

    柳浩哲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生怕两人打斗的时候不留神给他一脚,那他绝对筋骨断裂。

    那砰砰砰的声音,他听着特别疼。

    他努力地把自己隐藏在墙角,恨不得钻进墙里去。

    男人被一个右勾拳捣在下巴上,吐出一口血唾沫,冷冷道:“你是谁?”

    他一着急,竟然忘记换嗓音,露出一些自己的本来声音。

    “你不是三把头!”大旺嘴上说着,手脚不但不慢却越来越快。

    他现在知道韩青松为什么让他蒙着眼睛训练,因为面对敌人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永远在光明的地方。

    “韩旺国?”男人叫出他的名字。

    这时候罗海成已经带着公安们荷枪实弹围堵在小院里,提着马灯、打着手电筒,不过他们也不能开枪,只能防止男人逃跑。

    有了光亮照明,屋里搏斗的两人越发凶狠起来,端的是以命相搏。

    看着大旺和男人凶猛地搏斗,罗海成看得又惊又佩服,大旺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怪不得后来都不找自己喂招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嘛。自己一个是拦不住这男人的,幸亏有大旺来支援,否则总不能让韩局大半夜给柳浩哲守门。

    男人拼着挨一拳,从腋下抽出匕首,此时大旺一拳击向他肋下,男人反手握着匕首朝着大旺手腕划去。

    匕首的寒光闪进柳浩哲的眼睛里,晃得他叫了一声捂住眼睛。

    大旺瞬间变招,拳头回收在男人手腕上迅速一顶将对方的匕首歪了一分,顺势捏住男人的手肘往自己怀里一带,屈膝跟上。

    一膝盖顶在男人的胃上,疼得他当时脸色就变了,“咣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他一开始就知道韩旺国的动作比他快,力道比他沉,时间久了肯定不是对手。

    罗海成立刻上前帮忙把男人捆起来。

    大旺俯身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看了看,然后在男人身上翻了翻,找出那把指环刀片。

    这刀片厚不足两毫米,长不足一寸,差不多成年人中指最下一指节长,连着指环戴在中指上。这种武器锋利,只能出其不意刺杀,用来实战用处不大。

    大旺又看了看那把匕首,递给罗海成:“不是三把头。”

    他小时候见过三把头,那时候三把头是个大胡子,当时他没觉得如何。后来一想应该是化过妆不想让人看破真正的模样。但是他见过三把头的身手,那种气势和狠戾牢牢地印在脑海里,这么多年也并没有淡忘。那是印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管他怎么装,一旦进入那种状态,就会流露出来的气势——看似平和的笑容下面,藏着的残忍凉薄如毒蛇。

    这个男人固然厉害,却没有三把头的沉静狠戾,即便他自己承认是三把头,估计也只是一个替身。

    其中一名公安认出来,咦了一声,“这不是苗老爷子的勤务员荆国庆嘛?”

    苗喜发的勤务兵,当然不是军干部配的那种勤务兵,毕竟他早就转业现在也退休没有官职。所谓勤务兵,不过是一种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在他家里帮忙的小伙子,帮着跑跑腿、买菜、做饭、干杂活等。

    罗海成冷着脸:“去请李副局。”

    “罗队,要不要请韩局啊。”

    罗海成:“还没天亮请什么韩局,过俩小时韩局自己会来的。”

    天天打扰韩局睡觉,他不要顶着巨大压力啊?就好像自己这个队长多无能一样。

    荆国庆一直不说话,却扭头看向柳浩哲。

    柳浩哲瑟缩在一边,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上的铁圈,再也不嫌弃冰凉了。

    他猜得果然很对,祖爷还有一支秘密暗杀小队是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自己这几个,只是祖爷敛财的手段,却不是打手。潘士农是打手,又不够厉害,柳浩哲就怀疑还有比潘士农更厉害的。

    果然,在这里等着呢。只是没想到,这个更厉害的一出面就是为灭自己人的口。

    很快,有公安把马志波和另外一个男人押过来,“罗队,都在这里呢。”

    另外一个男人是杀自己老婆那个,他混进来是为了杀菜花的。

    他从马志波那里得了信号和武器,知道菜花的位置,然后趁着荆国庆把电灯打破的时候,他直接用一把自制的刀铲把门框卸下来,然后摸去菜花的房间。本来对付菜花,一刀铲下去就完成任务。

    哪里知道他刚进去,就被黑暗中一人勒住脖子下了武器,最后捆了个结结实实。

    韩青松早有准备,祖爷功亏一篑。

    李副局被人拍门叫醒的时候,气得直骂娘,本来躺下睡不着,刚睡着又给他叫醒,怎么这么气人呢?

    他翻了个身不想动让苗红英去,苗红英一脚给他踹下去。

    李副局只得裹着大衣去开门,没好气,“谁啊!”

    “李局,请您去公安局。”

    “不是有韩青松嘛,叫我干吗?”

    “李局这事儿还真得您去。”那公安说了一下荆国庆被抓的事儿。

    李副局愣住,“什么?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所以,李局您自己去看嘛。”那公安心里把罗海成腹诽一顿,罗队越来越精明,知道他来叫李局肯定被骂,所以打发个没什么职务的公安来,这样李副局也不好意思直接咆哮。

    “李局,请尽快。”小公安说完就跑了。

    李副局站在门口吹着腊月寒夜里的冷风,竟然透心凉。

    他娘的,这是咋回事?岳父的勤务兵咋还去杀柳浩哲?

    韩青松这是在玩什么花招?

    他回去赶紧穿衣服,匆忙去了公安局。

    罗海成等人已经等在那里,荆国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生怕他寻短见。

    李副局冲过去就喊:“咋回事?到底咋回事?”

    有人赶紧提醒他衣服扣子乱了,李副局这才发现,赶紧又把警服的扣子重新扣一下。

    “荆国庆,你这是干啥呢?”

    荆国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副局咆哮道:“韩青松,韩青松!”

    罗海成:“李局,韩局没来呢。”

    “他怎么能不来,快去叫!”他感觉天要塌了,这是怎么回事?

    韩青松早就料到这事儿,从榨油厂起火,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一直觉得菜花和柳浩哲有危险,因为预言者预言祖爷是胡凯生,柳浩哲和胡凯生有师徒之谊很容易被辨认出来。以前柳浩哲还可以说自己没见过,公安局没证据也不能说什么。现在公安局锁定胡凯生,让柳浩哲辨认,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胡凯生估计会想把那两人灭口。

    韩青松之前就调集各公社的民兵,让他们加紧巡逻、盘查各路口的外出人员,尤其进县城的更要严加询问。这么一来,如果胡凯生想动,就只能安排县城的人手。

    韩青松早就怀疑如果真如柳浩哲、菜花说的那样经营二十来年,去年打击的那些势力绝对不是全部。至少不是最精锐的,毕竟老六是靠偷摸,柳浩哲是靠女人,老五是煽动社员,真正当打手厉害的是潘士农。

    那么有没有比潘士农更厉害的?

    当然,这种厉害的人手也不会多,毕竟要培养一个很厉害的打手,没有五六年还真不行。

    所以他觉得胡凯生就算有,人数也不会多,本县估计顶多一个。

    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计就计,对方以为这样可以扰乱他,那他也趁此判断对方出手的时间。

    这些天公安局被使唤得团团转,一个个筋疲力尽,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大旺自告奋勇去保护柳浩哲,另外一个格斗技巧不错的公安去保护菜花。

    大旺四点钟回家,韩青松恰好起来,他把那枚指环刀递给韩青松。

    韩青松接过去看了一下,扔还给他,这时候结案后一些物品处置并不严格,大旺要是喜欢完全可以拿走,当做对他的奖励。

    他问了问大旺抓人的过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在韩青松看来,大旺做得已经很好,就算自己也只可能比他更快两分钟拿下对方。自己在格斗方面已经不能教他更多,大旺比他有天赋,他能教的只是经验。

    韩青松就去了公安局,李副局已经在那里变成咆哮马。

    “韩青松,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这事儿非同小可,自己岳父的勤务兵成了反革命份子,那岳父还能跑?自己还能跑?

    这可是牵扯身家性命的事儿。

    韩青松:“我让荆国庆来杀人?”

    李副局愣了一下,“我他妈的……”怎么那么不爱听你说话。

    韩青松:“立刻提审荆国庆。”

    荆国庆是本县城郊大队人士,今年32岁,12年前入伍参军。原本可以留队提升,却在军中与人发生冲突被迫复员。当时部队领导判他错,给与严厉记过处分。他不服,因为对方为争夺升职名额挑衅在先,还找关系判他错、记过,逼着他复员回家,留下人生一个浓重的污点。复员后因为记过处分,组织没有给他安排工作,他在大队种了几年地,后来经人介绍给苗喜发做勤务兵。

    做勤务兵的这些年,他为人老实本分,沉默少言,对苗喜发夫妻俩照顾有加,勤快利索手脚干净,很受老夫妻俩喜欢。就连苗红英这样挑剔的人都很喜欢他,觉得他踏实稳重可靠,一直想给他介绍对象,不过都没成。

    这些是表面信息,大家都知道。

    韩青松示意给他松绑。

    罗海成上前帮他松绑,然后反手铐着手铐,怕他暴起,还给铐在椅子上。

    荆国庆没有任何反应。

    之后不管如何问他都不接话,一副我承认我是三把头,其他我一概不知的架势。

    韩青松也不着急,本身也不需要他来指认,让人把他关起来,“倒是要看看,老头子还有多少杀手可用。”

    李副局在外面急得直跳脚:“荆国庆,你怎么回事?你老实交代。我跟你说,你可别想乱攀咬。”

    韩青松让人把荆国庆带回去,然后带了罗海成和书记员去苗家。

    苗喜发正在家里做芙蓉鸡片,因为勤务兵请假有事家去,他自己动手。

    “这芙蓉鸡片啊,贵在调汁儿,汁儿好了就香,这可是胡老弟教我的独家调汁儿秘方。”

    他听到叫门声就让老婆子去开门,待看到韩青松几个上门,他睨了一眼,不冷不热地,“哟,韩局长大驾光临,这是有什么事儿啊?”

    韩青松道:“老书记,荆国庆被捕了。”

    “啥?”苗喜发听清楚但是没领会,“咋回事?国庆可是个好青年,犯了什么事儿?”

    韩青松就将事情简明扼要讲了一下。

    苗喜发惊讶地看着他,“反动会道门头子?”

    当地靠海,又是日军的登陆点,所以不管是抗日战争还是解放战争,都是非常重要的战略位置。除了日军、国军、伪军以及抗日组织,还活跃着大量的土匪、恶霸、会门道门。

    会道门有些只是民间组织,什么“三宝门”、“大道门”、“双香门”、“一心天道龙华圣教会”、“明新善社”等。一开始都是谋生为主,但是在长期的斗争中,很多组织已经勾结日伪军专门残害百姓破坏抗日、解放。新中国成立以后,发动多次剿灭反动会道门的行动。

    基本上在1960最晚1969年左右,全部取缔,头目们一律枪毙,下面的劳改等。

    现在还有?

    苗喜发很惊讶,当初他可是打击反动会道门的主力呢,这会儿他家的勤务兵居然是反动组织成员?

    不可思议!

    韩青松没隐瞒,把荆国庆的事情都告诉他,顺便问问是谁举荐他来家里当勤务兵的。

    苗喜发想了想,问老婆子,“是谁来着?是不是老吴?”

    老婆子道:“老黄,城郊大队的那个半瞎子。”

    城郊公社的半瞎子,和苗喜发也算旧相识,以前一起下棋听戏的。半瞎子有点神神叨叨,祖传的算命,但是新中国反封建的时候他已经洗心革面,不再给人算命。他的人际关系也比较简单,因为半瞎子脾气也略古怪,在村里人缘一般。

    韩青松一听就不是祖爷。

    老婆子:“死了,前几天国庆说死了。”

    韩青松让罗海成去查一下荆国庆的房间和物品,苗喜发心里乱糟糟的,摆摆手让他们去。

    苗喜发:“不行,我得去问问他,难道我老苗是那么好蒙骗的?我脾气这么好?都还说我脾气坏呢。”

    韩青松:“老书记不必动气,敌人非常狡猾。”

    苗喜发还是无法接受,要去找荆国庆问问,怎么能这样呢?

    韩青松就带着他亲自去公安局,又让罗海成安排人去城郊大队荆国庆家查一下,顺便查查那个半瞎子。

    荆国庆面对苗喜发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头垂得更低,显然心怀内疚。

    苗喜发:“国庆,你说实话,那个反动会道门的头子是谁?他不是咱说的那些老人家,他这是反革命特务啊。以前的反动会道门头子,哪里有这么神秘?他们公开聚会,上香,外人基本都知道。可你们这个什么门,那老头子神神秘秘的,本事通天,一瞅就是反革命特务!你赶紧交代,别被他连累。反动会道门和特务可不一样。反动会道门祸不及家人,要是特务,你爹娘哥哥弟弟也不落好!”

    荆国庆眼皮重重地一跳,随即心里立刻否认,不会的,祸不及家人,绝对不会的。

    他可以死,却不能背叛。

    “你真是执迷不悟啊。”苗喜发气急败坏道。

    韩青松:“荆国庆,你们那祖爷中等个子,一对招风耳,擅长耍刀,喜欢听戏,眼睛不大笑眯眯的眼神很厉害,有点笑面虎的样子。”

    荆国庆愈发低着头不言语。

    苗喜发听着怎么那么眼熟,李副局已经急了,“爹,咋那么像胡叔?”

    对对对!

    苗喜发愣住,怪不得前几天胡凯生和自己抱怨,说韩青松越来越过分,为了打压李副局居然对老丈人出手,还怀疑他这个老丈人的老友有反革命嫌疑,揪着他当初给日本人做饭不放。

    当时苗喜发没当回事,以为真的是韩青松的手段,所以就给自己拜把子兄弟陈司令去了个电话,让老陈给韩青松敲边鼓。

    哪里知道韩青松没接着电话,后来又说胡凯生和这二十年来的公粮哄抢案有关。

    他知道以后又给韩青松打个电话,但是韩青松一副很冷硬的态度,他一来气还想治治这个小子。

    哪里知道自己勤务兵就被抓了。

    这脸打的!

    韩青松:“胡凯生躲在部队里,我们已经派人去提他回来,等他回来就可以让柳浩哲认人。”

    荆国庆突然道:“我是三把头,半瞎子是我师父。”

    韩青松:“你来之前我们已经锁定胡凯生,你不必混淆视听,没用。”

    按照他的推测,胡凯生知道败露,就想让荆国庆来杀了柳浩哲。杀了柳浩哲一切都好办,万一杀不了柳浩哲,他们也留后手,让荆国庆招供自己是三把头,半瞎子是祖爷。

    反正半瞎子已经被他们害死,怎么说都没人否认。

    苗喜发狠狠地给了荆国庆一个耳光,“党和国家怎么对你不好了?让你这样丧心病狂去给特务当杀手?”

    这一巴掌力道太大,打得荆国庆的脑袋都歪了,脸颊登时红肿起来,嘴角也破了。

    荆国庆低垂着眼睛,冷冷道:“老书记是好人,没对不起我。党和国家太高太远,我够不着。单说我所在的部队,不过是个小屁干部,也会欺压新兵,谁送礼就给谁好脸色,谁不送就变着花样折磨人。本来我能留队升职,他们合伙算计我,把我赶出来,让送礼的那个顶上。这样混蛋的地方,我不待也罢!”

    苗喜发又给他一巴掌,骂道:“你个狗东西,你亲爹娘老子几个儿子闺女还一碗水端不平,一个巴掌指头还不一样齐呢。他作恶欺负你,难道就是你堕落变坏的理由?你咋不和他干呢?干不过想别的办法?他一个排长还是连长?能在部队一手遮天?妈个巴子的,窝囊废!”

    荆国庆低着头不说话,嘴角血水顺着唾沫流下来他也不管。他已经被洗脑彻底,认为目前的党国是最黑暗的,连国军还不如,他也认为抗战的主力是国军,现任的不过是捡便宜而已。

    苗喜发兀自怒骂:“本来你就是被他欺负,就算你弄不过他,你回来好好干照样有好机会。你偏去跟着特务混,现在好了!再也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恨不得亲自枪毙荆国庆。

    怪不得之前他举荐荆国庆到公安局或者到哪里,荆国庆都不乐意去,敢情儿跟在自己身边打掩护呢。

    他一扭头对韩青松道:“胡凯生要是真有嫌疑就抓,抓来好好问。他要真是特务头子,老子一枪崩了他,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他!”

    韩青松请他办公室歇歇,不要动气。

    李副局气呼呼地瞪着韩青松,你别说好听的了,你分明就是故意刺激我老丈人,把他刺激过来骂荆国庆,然后让他知道胡凯生有嫌疑,逼着他表态呢。

    你咋这么坏呢!

    蔫坏!

    苗喜发去了办公室,却不歇息,抓起电话来就打,往明岛军分区打,打过去就吼:“赶紧把胡凯生那个王八羔子送回来!”

    得知刘剑云已经带着胡凯生上火车,他哼了一声,继续喊:“给我接你们师部。”这才报上名号。

    等接通师部以后,苗喜发听对方是邵师长,立刻喊道:“老邵,我们这里有个案子,让胡宗虞前来配合。要是没事他就回去,要是有事我们就抓了……对,很重大的案子,和反动特务有关系!你可别给走漏风声让他跑了。”

    和特务扯上关系,那边也不能说什么,别说只是政治部的政治主任,哪怕是师长、军长该配合得配合。

    被苗喜发那么一说别走漏风声跑了,邵师长哪里还敢大意,直接派自己的警卫员跟着,一共四个战士坐吉普车送胡宗虞去配合查案。

    挂上电话,苗喜发对韩青松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只管说。”

    韩青松:“老书记已经帮我们做了最难做的。”

    苗喜发点点头,转身走了,瞧着背影比以前驮得厉害。韩青松知道这对他打击不小,示意李副局跟上去安慰安慰。

    李副局被韩青松使唤得不爽,也没办法,还得追上去扶着苗喜发回家。

    当天晚上八点,刘剑云带着胡凯生回公安局,后面胡宗虞坐吉普车,明天一早会到。

    韩青松立刻给青怀县接壤的公社去电话,“调集你们所有民兵守住青怀县来我县的路口,任何人都要严加盘问。”

    他又给军分区去了电话,这一次直接打给陈司令,汇报对胡凯生的怀疑以及正式立案,希望军分区能够配合给青怀县施压,控制胡凯生的家人。

    陈司令已经接到邵师长的电话,当年他和老邵、苗喜发也是兄弟三人组,这种事儿自然都会有人通信。

    陈司令:“韩青松,真揪出隐藏的特务,给你记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