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丽琴笑道:“谈恋爱还瞒着家里,要不是小盛都追到家里来了,我们都蒙在鼓里。”
锦骁却出乎意料对锦林的恋情没有太过热心的反应,他抖了抖报纸,神色淡定:“谈恋爱是她自己的事,管这么多干什么。”
锦林没有搭理两人,拉着盛安星进入自己的卧室,盛安星初次来到她的房间还很兴奋,还没来得及表达喜悦之情,锦林却已经松开了手。
“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盛安星脸上的笑容敛起,他收回了打量房间的视线,垂眸望着她:“你不想见我?”
“不是,我只是,”锦林顿了顿,什么时候看到他从心悸和喜悦变成了满心的疲惫感,“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的。”
不过就算不说又如何,无论是公开恋情还是上床,他想做的都一定能做到,主动到她家里向她家人昭示身份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盛安星沉默了半晌,开口时的语气也低落了下去:“可是我觉得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
“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会儿。”
“冷静?”他喃喃重复着她的话,似乎不理解她的意思。
“我是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锦林斟酌着用词,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就算是已经交往,也没有必要每天都在一起。”
她最终还是没能把冷静几天考虑他们是否继续交往下去的话说出口,即使只是委婉的提示,他眼里的受伤和委屈便不可控制地溢出,此刻的沉默也像是在控诉她的无情。
锦林垂下脑袋,不再去看他的表情。
盛安星说:“你想做什么,只要说一声我就不会干涉,我来这里只是想见见你……因为每时每刻都想看到你,这也算做错了吗?”
他盯着她的眸子发亮,与之对比的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盛安星有无数话想问出来,包括问她为什么不像自己那样一直不想分开,为什么就连亲热也逐渐反应冷淡,她是不是厌烦了这样的关系。
但是他又不想知道答案,于是只能无力地问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最终他转移了视线,注意到了放在桌上的礼盒,那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旁边放着一个并不陌生的某珠宝牌子的礼袋。
“这是什么?”盛安星走到了书桌边,拿起盒子问道。
锦林发现自己昨天把戒指拿回来后没有收好,心脏忽然像被攥紧了,涌起一阵酸涩,盛安星还在端详着盒子,还没打开就已经十分感兴趣。
“是戒指”,她艰难地开口道,“我,我买给你的生日礼物。”
盛安星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对戒,嘴角顿时漾起了灿烂的笑意,好像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他拿起男款的戒指,不停端详着,指腹摩挲着内侧的刻字。
“锦林,你帮我戴。”盛安星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歪头注视着她。
锦林走上前,依言把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好,钻石闪烁的光泽刺痛了她的眼睛。
盛安星环住她的腰,一用力将她抱起放在桌上,她手撑住他的肩膀:“你干什么?”
“给你戴戒指。”盛安星把另一只女款的戒指取出来,缓慢而郑重地戴在她的手指上。
那副认真的表情,宛如是在交换结婚戒指。
锦林被自己脑海里的脑袋里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而盛安星倾下身,嘴唇轻啄她的手和戒指,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精致得不真实的脸上,他的睫毛长而浓密,遮挡住了眼睛。
就在锦林低头愣怔地看着他的时候,盛安星擡起了脸,视线相撞,他的呼吸倏然间变得急促。
“我真的太开心了。”盛安星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说完便吻了上去,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身体前倾,而锦林因为向后仰倒,不得不反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才能维持平衡。
盛安星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双眼依旧紧闭,脸颊浮出红晕,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视线渐渐转向了她身后,那是一面窗户,对着楼下院子里的泳池。
顾洋正站在院子里,直愣愣地看过来,就连被盛安星发现偷窥时也没有避开。
与他印象中的温文尔雅不同,此刻盛安星的眸中充满了压抑的欲望和警告的意味,混合起来变成一种不可撼动的冷酷,顾洋迎接他带着威胁的视线,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毛骨悚然。
过了很久盛安星才结束了这个吻,他抚摸着锦林的脸颊和头发,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你昨天有事,就是去取戒指的吗?”
“嗯。”锦林低低应了一声,她想起张雨瑶的委托和房永言崩溃的脸,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盛安星的手指扔在不老实地揉捏她的耳朵。
锦林拉住他的手,按着不让他动:“高一的房永言,就是向我泼水的那个人,他一家都失去了生计,被逼着离开九川,有人说这是你做的。”
“你听谁说的?”他稍稍移开了身体,声音很轻,像是在竭力保持平和。
“这个你不用知道,”锦林说,“只是,他们说是因为我才会……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我做的,”盛安星点了点头,在锦林有所反应之前用力拥住了她,“他因为奖学金的事报复我,在舞会上,是他给我下了药。”
她想起新年舞会上他失控无助的样子,此时的盛安星仿佛也陷入了当时的痛苦中,他呼吸急促,身体微微发抖。锦林轻拍着他的背,侧过脸亲吻他的面颊和下巴,不断地安抚着。
“好了好了,没事的,都过去了,那天没有其他人看到你,”锦林说,“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
虽然她向来讨厌滥用强权,但盛安星毕竟是受害者,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却陷入了如此丑陋的境地中。
锦林哄了半天才让他平静下来,她随后道:“房永言是个混蛋,他受到惩罚是应该的。”
盛安星脑袋靠着她的颈窝,没有说话,每次稍微动弹便因为头发的蹭动让她感觉到痒意,锦林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恍惚间产生了某种正在抚摸一只闹情绪的大型犬的错觉。
她心疼又有点想笑。
“但是,房永言的父母是无辜的,你气消了就别再对他们报复,好不好?”
“好,是我当时冲动了,没有考虑周全,”盛安星说着脑袋又往她的脖子上拱,“我让他们一家回来,恢复他家里的工作。”他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这事疏远我?”
“怎么会,是他先伤到了你,”锦林说,“我不是让你原谅房永言,只是现在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房永言虽然还没成年,但下药属于刑事案件,他应当负起责任。”
许久以后,盛安星才“嗯”了一声:“我会走程序处理这事。”
也许是这段交谈,他们之间的紧绷缓解了许多,盛安星留下了一起吃了午饭,他不肯摘下戒指,在锦林试图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掉时还撒娇各种软磨硬泡不同意。
最后在饭桌上,那戒指钻石闪烁的光泽几乎要亮瞎人眼,顾洋面色古怪,难得一声不吭地闷头扒饭,顾丽琴倒是直接问起了戒指的由来,而盛安星十分坦然地说是锦林送的生日礼物。
这份骄傲与炫耀一直持续到了学校里,他们手上的情侣对戒成了圣帕里斯的头条,盛安星毫不掩饰这是锦林买给自己的,因此MO上倒有不少人酸溜溜嘲讽,说锦林花那么多钱讨好盛安星,姿态过于卑微不久以后肯定要被甩。
锦林倒并不在意这些,她一直想着房永言的事情,打算陪盛安星报警,但是他却说已经做过笔录,让她不要沾手这事。
锦林打听到了房永言一家已经回到九川,而房永言本人在周二的时候就被拘留,虽然这事不至于让他担起刑事责任,但被送去进行未成年行为矫治是免不了的。
倒是这一周没有见到张雨瑶让锦林有点奇怪,尽管周末时的见面并不愉快,张雨瑶的突然消失总让她感到疑虑,于是锦林找她同班同学问了下情况,得知张雨瑶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时间很快就到了二月十六日,盛安星的成年生日宴会并不像陆肖铭那样声势浩大,他邀请人的范围并不广,大多都是盛家的人,盛家在冕兰是个大家族,旁系遍布全国,就算只宴请他们也算人数众多了。
除了盛彦禾,盛家还有很多商政界甚至是娱乐圈的知名人士,宴会设在九川的盛隆酒店,不知谁透漏出了消息,还有一些狗仔和小报记者蹲在酒店外,企图拍到精彩八卦。
锦林被盛安星抓着迎接客人,这是她第一次了解盛家,人多得让她根本无法分清,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锦林身上,不断有人问她是谁。
而盛安星总是介绍:“是我的女朋友,锦林。”
接下去他们必会问起锦林的家世,一副努力在大脑里搜索她到底是哪个大家族的继承人或是哪位名流的女儿的模样。这时候锦林便无比庆幸自己竭力反对盛安星邀请锦家人来到这种场所。
“是我在圣帕里斯的同学,她父亲做木材生意。”盛安星三两句带过去,稍稍擡起胳膊,手上的戒指尤为醒目。
盛家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锦林感觉自己处在这种场合中越来越窒息,虽然有参加陆肖铭生日的经验,但那时自己并不引人注意,而此刻被盛安星强行牵着手的举动直接让她变成了今夜的女主角。
她忍耐了很久,才借口去卫生间逃离这种高压的氛围,一路上很多人都盯着她看,但是没有人主动上前搭话。
等锦林在洗手间里待到冷静下来——做好心理准备后,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有人在卫生间外的走廊上聊天。
“这个盛彦禾,真不像话,一大把年纪了还把小姑娘的肚子搞大。”
“我怎么听说是那小姑娘偷偷弄的?人家觉得自己可厉害了,能凭孩子成为盛家主母。”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样,一个比一个精明,你看就连盛安星,不也是小小年纪就被套牢了……”
“精明什么,怀孕不也是得拿钱走人,不弄掉孩子就保不住合伙人的位置?我还觉得她吃了大亏。”
“所以还是年纪大的好,年纪大风韵犹存,贴心不作妖,我看盛彦禾也挺会享受的。”说话的声音嗤笑一声,充满嘲讽,“不过也不注意点场合,什么人都能往这边带。”
聊天的声音逐渐远去,锦林从卫生间走出来,将那些糟心的八卦抛在脑后,迈步朝原来盛安星所在的位置走去。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盛彦禾正携着一个高挑的女人,那个女人年纪大约有四十多,一头乌黑长发,穿着红色连衣裙,身材极好,或许是因为注意保养,时间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锦林却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僵住了,满脸不可置信,剧烈的寒气从脚底传递到心脏。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想吐又吐不出。
而盛彦禾旁边的邱思绮恰好在此时注意到了她,柔和的面孔上闪过惊讶和一丝喜悦。
“锦林,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