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没什么武功底子,不过由于赵越教得很耐心,再加上温柳年悟性当真不低,所以一个多时辰下来,倒也能有模有样反击劫匪。
赵越道,“练得不错。”
温柳年揉揉手腕,“因为有诀窍。”
“嗯?”赵越意外,“什么诀窍?”
温柳年道,“不能慌张,下盘要稳,找准机会便猛踹对方命根子!”
赵越:……
倒是总结的挺快。
温柳年满意道,“这一招很好用。”
赵越摇头,“只是怕将来会有万一,不过最好还是莫要深夜一个人出去,知不知道?”
温柳年点头,“知道。”
难得见他这么乖,赵越心里好笑,眼见时间已经过的差不多,于是便叫人送了热水到房中,“应该也累了,早些休息。”
“嗯。”温柳年脱衣服。
赵越:……
他才刚想要回避一下。
温柳年将外袍脱掉,又解开里衣的带子。
赵越有些不知道该看哪里。
虽说先前在受伤的时候,自己已经帮忙擦过许多次澡,但此番却还是有些……紧张。
温柳年将里衣脱掉,随手搭在一边的架子上,还未等赵越将眼神从那白皙的背上移开,便又弯腰脱了裤子,只穿着短裤头小心翼翼跨进浴桶。
赵越有些小腹发紧。
“呼……”温柳年满足叹气,先前练武出了一身汗,能泡个热水澡真是再舒坦不过。
见他一脸单纯无邪,赵越暗骂自己龌蹉,为何总是在想那档子事?
温柳年在水下脱掉裤头,湿漉漉搭在了桶边上。
赵越顿时一股血冲到了脑门。
温柳年疑惑,“大当家不洗澡吗?为何一直站在那里。”
赵越顿时表情一僵,莫非是要一起……洗?
温柳年继续道,“可以差人再送一桶水过来。”
赵大当家绝对不会承认,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竟然堪堪闪过一丝失落。
原来是两个桶。
另一桶水很快也送来,赵越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温柳年趴在桶沿兴致勃勃看。
赵越穿着白色里裤跨进水里。
温大人认真道,“不难受么?洗澡自然要脱光。”
赵越:……
两个浴桶距离很近,温柳年伸手,又摸了摸赵越胸前的伤疤。
赵越全身都紧绷起来,如同有火在烧,不过幸而是在水下,看不出也不尴尬。
温柳年胳膊很白,也很细,须臾之后,赵越眉头跳动,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为何要一直往下摸?!
温大人表情不解,“怎么了?”
赵越心力交瘁,“没什么。”
温柳年道,“我帮你擦背。”
赵越道,“不必。”
温柳年又道,“那你帮我擦背。”
赵越还未说话,他便已经转了过去,将脊背整个露出来。
十分自觉。
赵大当家只好拿起一边的帕子,在他背上擦了两下,眼神却有些不受控制往下扫,桶里的水很清,在明亮烛火之下,只能看清一个隐约轮廓,白皙柔软又美好。
鼻血汹涌而出,赵越几乎是撞鬼一般冲出了浴桶。
“怎么了怎么了?”温柳年被吓了一跳,赶忙回头。
“无妨。”赵越捂着鼻子道,“练功不得当,有些气血逆行。”
“这么多血啊!”温柳年倒吸一口冷气,背对他站起来就去拿布巾,黑发胡乱贴在后背,腰很细又软,再往下看……赵大当家头晕目眩,几乎全身的血都要从鼻子里喷出来!
温柳年匆匆穿好里衣,抱了一堆先前剩下的绷带过来,帮他擦掉受伤的血迹,“快仰着头。”
赵越很想找条冰河跳进去。
温柳年拉他坐在椅子上,拿着凉一些的药瓶帮他冰敷。
赵越索性闭上眼睛,将他想象成苍茫山中的赤脚黄牙万大夫,也好让自己冷静一些。
换了七八个药瓶之后,鼻血总算被止住,温柳年松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会气血逆行?”
赵越道,“习武之人经常会如此。”
“还会这样啊?”温柳年吃惊。
赵越冷静道,“是。”
“那以后可得好好补一补。”温柳年用湿掉的帕子帮他将血渍擦干净,“否则老这么流血还了得。”
赵越心里很是憋屈,太阳穴胀亦是痛到快要爆炸,于是伸手揉了揉,余光却不经意扫到自己……方才由于出来的着急,所以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里裤,被水打湿之后,几乎等于什么都没穿。
温柳年眼睛往下瞄瞄。
赵越大窘。
温柳年倒是很淡定,表情无比纯洁,两下对比,倒显得赵大当家想得有些多。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看一看也实在没有什么了不得。
于是赵越便只好继续坐着不动,直到温柳年看够之后将视线移开,方才站起来。
温大人关心道,“要歇息吗?还是喝些红枣汤补一补。”
赵越道,“不必了。”这当口哪里还敢再补,怕是需要凉水泻火才是。
温柳年道,“哦。”
赵越看着他钻进被窝,自己也靠在旁边。
温柳年往过蹭了蹭。
赵越:……
温柳年道,“冷。”
赵越帮他压好被角,“睡吧。”
温柳年乖乖闭上眼睛,从上往下看,睫毛很长,
赵越挥手扫灭灯火。
否则再看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柳下惠多久。
黑暗之中,温柳年的呼吸很快便绵长起来,赵越却丝毫睡意也无,不仅不想睡,甚至还有越来越清醒的趋势。
屋外响起一声闷雷,温柳年翻了个身,整个人都蹭进他怀中,乖巧到像是一只软乎乎的猫。
赵越犹豫抱住他,大手轻轻穿过那墨黑头发。
放肆一次,应该也……无妨。
温柳年睡得愈发香甜。
怀里的人美好到如同梦境,一切似乎都变得不真实起来,赵越微微低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浅吻。
第二天一大早,等到温柳年醒来之时,赵越已经去了隔壁同陆追议事,推门就见花棠与赵五也已经过来,正在喂红甲狼吃肉末。
赵越顿时有些表情僵硬。
因为他昨晚将红甲狼给……忘了。
先前明明就说好,是因为红甲狼要留在书呆子房中,所以自己才要一起留下,免得他害怕,但在下午的时候自己将它交给花棠熏香,然后就……忘带回来了!
红甲狼倒是全然不觉自己被遗弃,见到赵越之后便欢欢喜喜摇晃触须打招呼,来了啊!
赵越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它。
“大当家。”花棠将红甲狼放到桌上,“大人呢?”
赵越道,“还在睡。”
花棠试探,“可要炖一些汤?”也不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到现在还没起。
赵越摇头,“不必了。”
怎么能不必了呢!暗卫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他,还能不能再薄情寡义一点,连汤都不给炖!
赵越完全不想知道他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于是单刀直入道,“今晚何时出发?”
陆追赶紧回答,“这个怕是要问过大人之后才能决定。”我是做不了主的,想必你也做不了主。
赵大当家觉得很是头疼。
幸好左护法及时将话题拉了回来,“小五会一直暗中盯着穆家庄的动静。”
赵越道,“一直跟着?”
花棠点头。
赵越微微皱眉。
赵五道,“此举也不全是为了大当家,穆万雷为人阴险狡诈,多留一把后手,也免得百姓遭殃,不过大当家尽可放心,追影宫绝不会插手私人恩怨。”
赵越点头,“多谢。”
“还有这些。”花棠递过来一个小药包,“都是常用药,有备无患,红甲狼可要一起带着?”
赵越道,“不必,留在府衙吧。”
陆追插嘴道,“据说大人会帮忙照顾。”
“当真?”这次轮到花棠与赵五吃惊,见到一个飞蛾都能躲到被子里不出来,居然还能照顾红甲狼?
虽然不咬人,但也是剧毒啊……
“是。”赵越道,“不必担心,这只红甲狼不会咬人。”
花棠道,“这我倒是相信,但大人怎么突然就能接受了?”似乎完全不合理。
暗卫则是纷纷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赵越,果然还是要大当家出手,这就治好了多年的疑难杂症,很值得绣一面锦旗。
晚些时候,赵越果然便与陆追一道折返苍茫山。府衙里头,温柳年坐在桌边,正在看着桌上的红花镂空小木盒。
红甲狼努力从缝隙里伸出触须——想出来玩!
温柳年:……
红甲狼不断用脑袋蹭。
温柳年环顾四周,找了根小木棍将锁扣挑开。
红甲狼立刻兴高采烈冒头。
温柳年条件反射,立刻将它压了下去。
红甲狼:……
又戳头!
看着它蔫兮兮趴着不动,温柳年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友好,于是将小木棍丢在一边,在心里默念这是一只螃蟹,这是一只螃蟹,这是一只螃蟹!
须臾之后,红甲狼又小心翼翼蹭出来。
温柳年努力没让自己跑出去。
不戳头了呐……红甲狼奋力一翻,从红木盒里掉了出来,在桌上晃晃触须,开始围着圆桌跑圈圈。
有一点好玩。
温柳年盯着它看,觉得……似乎这只虫子的确不怎么吓人。
红彤彤的,又圆,看上去还有些憨。
跑了几圈之后,红甲狼有些累,于是趴在温柳年面前,小触须竖得笔直笔直。
想起先前花棠说过的话,温柳年从一边的瓶子里倒出一些干肉末,红甲狼果然便埋头狂吃起来,吃饱就自己爬回红木盒,打算呼呼睡觉。
温柳年松了口气,幸好不乱跑。
一人一虫相处勉强和谐,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夜半时分,赵越与陆追也顺利回到朝暮崖,虽然先前已经将所有弟子都撤到了腾云堡,不过由于四周机关遍布,所以倒也没有外人闯入过的痕迹。
陆追点燃烛火,“只怕此番会是一场恶战。”
赵越道,“这是我与穆家庄的私人恩怨,你其实不必插手。”
“外人是不该插手,不过你我情同手足,又何必见外。”陆追笑笑,“况且多年未曾好好打过架,正好松松筋骨。”
“多谢。”赵越拍拍他的肩膀。
“若真想谢,他日大当家与大人成亲之时,封个大红包给我讨喜气便可。”陆追道。
“咳咳!”赵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为何已经想到了如此长远?
陆追继续道,“此番下山,也差不多该准备聘礼了,据说温大人家里是江南大户,田地多丫鬟多规矩也多,这种事还是马虎不得。”就算会被温家人揍,也只好认了。
赵越瞪大眼睛,“聘礼?”
“是啊,聘礼。”陆追比他更吃惊,这难道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提亲应该带聘礼,总不能是……嫁妆吧?
陆二当家被自己雷了一下,这种可能性,还是不要发生为妙。
赵越心烦意乱道,“此事以后再说。”
“为何还要以后再说?”陆追有些纳闷,“自然是越早准备越好,追影宫据说连贺礼都已经送过来了。”
赵越:……
什么?!
陆追继续道,“至于喜帖——”
够了!”赵越心力交瘁。
陆追:……
我还没说完。
赵越道,“此事我自己会做决定,现在先商议要如何对付穆家庄!”
陆追道,“还有最后一句。”
“什么?”赵越问。
“大当家可听过孔雀门周顶天周老前辈?”陆追道。
赵越点头,“自然。”
陆追道,“他是温大人的义父。”
“什么?!”赵越震惊无比。
“听左护法说的,应当不会有错。”陆追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所以我说,还是要早做准备为妙,这里头水很深。”
千里外的江南,一处豪华阔气的宅子里头,两个中年男子正在相对饮酒,一个斯文儒雅,正是温府当家温如墨,也是温柳年的老爹,另一人则是威猛高大,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便是孔雀门掌门人,周顶天。
“此番又要烦劳周兄了。”温如墨替他斟酒,“养这么一个儿子,也着实是令人头疼。”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周顶天不满道,“我那干儿子怎么了,十六岁便考中探花,你还嫌坟头青烟不够多?”
“考中探花自然是好事,但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偏偏要跑去做地方官。”温如墨道,“做地方官也就算了,还不愿意回江南,净想着望远跑。”
“往远跑就对了。”周顶天发自内心道,“莫说是小柳子,就弟妹那种念叨法,换我也受不了!”
温如墨继续头疼,“先前待的云岚城还要好些,虽说远吧,至少民风淳朴生活富裕,谁知道偏偏又跑去苍茫城,还不告诉家里,此番若非小八子跟着商队路过云岚城,我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竟然去了那种土匪横行的地界。”连只虫子都怕,可怎么能让家里人安心哟。
“你先别着急,也劝弟妹不要一天到晚哭天抹地。”周顶天道,“我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那地界当真如此破烂,我将小崽子带回来便是!”
“真是有劳大哥了。”温如墨感激涕零,连连作揖,再不将人带回来,只怕自己迟早会被夫人念叨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