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火很亮,温柳年问,“验尸的结果如何?”
“的确是与五牛村尸体一样的蛊毒,浑身焦黑如同被雷电击中。”陆追道,“还有,已经仔细检查过一次,王大贵的家中并无任何暗道,应当是体内早已被下了蛊虫,昨日猛然发作才会毙命。”
“王大贵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被灭口。”赵五接话道,“家中地窖里找到了不少银子,应该是从虎头帮那里拿到的报酬,能有个数百两,上头都没有银号的标记,应当是私自开的钱庄。”
温柳年摸摸下巴道,“数量还不少。”像这样的眼线估摸着在城中不止一个,几百两银子不算小数目,王大贵看着也不像是多重要的棋子,尚且能获得如此多的酬劳,可见虎头帮还是有些家底的,否则也承担不起如此巨大的一笔费用。
“我倒有个想法。”陆追道。
温柳年点头,“二当家说来听听。”
陆追道,“也不必再替王天虎隐瞒死因,索性将实情告知百姓,不过倒是不必提蛊虫,就说他一直是虎头帮的眼线,这次身亡是因为试图下蛊加害大人却不慎失手,对虎头帮而言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才会遇害身亡。如此一来,心里没鬼的百姓最多只是觉得有些恐慌,而对于其他眼线来说,只怕就会开始掂量,到底值不值得再继续合作下去。”
温柳年道,“与本官想的一样。”
暗卫在心里啧啧,二当家还能不能行了,居然当着大当家的面和大人心有灵犀。
不晓得会不会被发配去刷茅房,我们在这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完全可以进行免费指导。
这种友谊,简直令人动容。
“不过仅仅这样也不够。”温柳年敲敲桌子,“按照虎头帮畏首畏尾的作风,只怕就算城中所有眼线都主动来官府坦白,他们也照旧会躲在山中闭门不出。”
“用我来引他们出现。”赵越道。
“大当家有什么想法?”陆追问。
“虎头帮似乎对我的身世很感兴趣。”赵越道,“而且听他们当日所言,背后应当牵涉了一个极大的秘密。”
“但我们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什么。”温柳年道,“要如何将人引出来?”
赵越道,“不知道也能装知道。”
温柳年眼底有些不解。
“既然穆家庄和虎头帮都在追查我的身世,那么若是再凭空杀出来第三伙人与他们目的一样,也不足为奇。”赵越道,“虎头帮若是一听到这个消息,只怕多少也会坐不住。”
“我懂了。”温柳年点头。
陆追道,“大当家的意思,是找人扮成第三伙人?”
赵越道,“正是如此。”
“也算是个办法。”赵五道,“到时候再在城内放出谣言,说大当家其实大有来头,只怕不到半天时间,便会传到苍茫山中。”毕竟这可是赵公子啊,百姓想不感兴趣也难,指不定会出多少新的小话本。
温柳年对此也无意见,事实上只要赵越不去孤身犯险,其余计谋倒是完全可以试一试。
众人又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将所有计划理顺,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便也四下散去休息。
陆追在临出门前,默不作声踩了赵越一下。
今晚留在府衙,莫要再丢人现眼跑回来。
赵大当家:……
温柳年收拾好书桌,抬头就见赵越还站在桌前看着也自己,于是道,“不回去歇着吗?”
赵越道,“送你回房。”
“也好。”温柳年笑笑,伸了个懒腰走出来。
赵越自然而然牵过他的手,觉得触感有些冰凉,于是微微皱眉,“冷?”
“也不是,就是坐久了。”温柳年道,“过阵子就会好。”
赵越心想,果然是书呆子,就算身上有些肉,还是算不得身强体健。
但是一想到“身上有些肉”,赵大当家就又不可避免联想起了那软乎乎的腰,还有白皙的脊背,光滑的肩膀——以及当日他沐浴之时,背对自己站起来的情形。
一股热血冲向脑门,险些又流了鼻血。
“你在想什么?”温柳年在他面前晃晃手,“叫了三声也不见回应。”
赵越回神,道,“在想虎头帮。”
“现在就别想了。”温柳年道,“明日白天再说。”
赵越有些不自在道,“好。”
温柳年牵着他的手,一路回了卧房才放开。
下人迅速烧来热水,还有一个硕大的浴桶,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看着装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内涵真是不要太明显。
赵越:……
温柳年问,“大当家要回去吗?”
赵越道,“看你睡下之后再回去。”
“好。”温柳年低头拉开腰带,显然是准备沐浴。
赵越心口有些发紧。
温柳年很快便将自己脱得只剩里裤,小心翼翼踩着矮凳进到了浴桶中。
与先前一样,湿漉漉的里裤须臾便被搭到浴桶边沿。
热水有些烫,身体也就便被染上一层绯红,温柳年满足出了口气,在水下捏了捏脚丫子。
赵越坐在他身边。
温柳年笑眯眯看他,“会不会捏肩膀?”
赵越道,“会。”
温柳年转身背对他。
赵越挽起袖子,双手轻轻捏住那光洁的双肩。
一点粗活累活都没干过,肌肤自是无比细滑,又不算瘦,捏起来手感甚好。
赵大当家觉得自己有些上瘾。
温柳年闭着眼睛,舒服到快要昏睡过去。
热气氤氲,只是片刻工夫,肩头便被染上一层绯红,看上去比先前更加诱人。
赵越闭上眼睛,在心里定了定神。
温柳年懒洋洋打盹。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上的动作突然停下,而后便有湿热的吻落在脖颈,酥酥麻麻,如同被鹅毛轻扫。
温柳年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却并未转身。
赵越从身后环住他,双唇一路从后颈辗转到肩头,呼吸也愈发灼热。
温柳年转身,还未来得及看他,便被重新噙住双唇。
呼吸愈发急促,桌上烛火晃动,洒下满室暖光。
赵越单手扣牢他的肩膀,几乎要将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滋味太过甜美,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放开。
屋外细雨霏霏,很安静很安静。
好不容易才放开,温柳年刚想着要不要说句话,便又被他从水中一把抱了出去。
在床上随意铺了一张毯子,赵越将人湿漉漉放在上头,低头又重新深吻下去。
虽说有些意乱情迷,温柳年却还是一把握住他越来越放肆的右手。
赵越虚压在身上,眼底有些压抑的躁动。
温柳年道,“现在不行。”
赵越嗓音有些沙哑,“要等到什么时候?”
温柳年别过头看墙壁。
这种事要如何说,莫非还能提前定日子。
“我等。”见他不说话,赵越也并未催促,温柔亲亲他的额头。
温柳年问,“万一要等很久呢?”
“多久我也等。”赵越握住他的手,掌心温度滚烫。
温柳年道,“哦。”
赵越拉过被单,裹住他赤裸的身子,翻身下床拿来了新的里衣。
温柳年放下床帐,换好衣服伸出脑袋,“还没有漱口。”
赵越端着青盐与清水过来,手臂上还搭了条手巾。
若是让陆追看到,估计又会考虑转投大哥之事。
哪里还有半分朝暮崖大当家的样子,店堂小二也没你姿势标准。
漱完口后,温柳年钻进被窝看他。
赵越道,“我能留下吗?”
温柳年道,“不能。”
赵越站着不动。
温柳年又道,“若是能按摩的话——”
赵越道,“自然能。”按一夜,甚至一辈子也没有任何问题。
温柳年往里挪了挪。
赵越就着剩余热水洗漱完,也宽衣躺在他身边。
多少算是告白之后首个在一起的夜晚,赵大当家觉得自己有些不舍得睡。
温柳年缩在他怀中,觉得挺舒服。
赵越大手在他背上轻拍,“去过西南苗疆吗?”
温柳年摇头,“没有。”
“将来可以一起回去。”赵越道,“那里风景很好。”
“好。”温柳年搂住他的脖子,“我们也可以一起回江南。”
“先前行走江湖的时候,曾经去过你的老家。”赵越道,“只是当时没留意,城中还有一户温府。”否则也能早日见见岳父岳母,说不定还能趁机留下一些好印象。
“将来有的是机会。”温柳年靠在他胸前。
“还有孔雀门的周老前辈。”赵越道,“若非陆追提及,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是你的义父。”
温柳年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赵越道,“想将你从他们身边带走,大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温柳年笑嘻嘻看他,“怕了?”
赵越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一下,“再难也无妨。”
“是有些头疼,不过不妨事。”温柳年道,“况且自打从记事开始,便没人能管得住我。”
赵越好笑,“这我倒信。”样貌乖巧讨喜,又绝顶聪明,也着实很难不讨长辈喜欢,估摸着很小就极有主见。
“我爹娘倒还好说。”温柳年道,“只是义父要知道了,怕是要揍你。”毕竟脾气还是很暴躁的啊,一发脾气便会吹胡子瞪眼,嗓门还巨大无比,简直就是小时候除了虫之外的第二阴影。
赵越道,“若是揍一顿便能将你带回家,也算是笔划算买卖。”
温柳年道,“那不行,你要与他对打。”
赵越:……
确定?
“义父人就是这样,你躲躲闪闪让着他,他反而不高兴。”温柳年道,“将来相处久了便会知道。”当然,要是能打赢就更好了,说不定还能一起去喝顿酒。
赵越还是有些犹豫,义父也算是自己的岳父,与岳父对打,不管输赢似乎都很不利啊……
温柳年还在道,“我也会替你一道打他!”
赵越:……
就这身子骨?
温柳年爬起来,“我有一本孔雀门的武学秘籍,你要不然先看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唔。”
赵越将他压在身下,低头亲了又亲,“现在先好好歇着,这件事留着白天再说。”
温柳年眨眨眼睛看他。
“傻了?”赵越和他撞撞额头。
温柳年笑嘻嘻把人搂住。
赵越单手环住他的腰,刚准备再度深吻下去,却觉得胸口一阵灼热,像是被重物击中一般。
“怎么了?”感觉到他似乎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温柳年微微皱眉。
“没事。”赵越将他放开坐起来,“大概是最近太累,有些胸闷。”
“要喝点水吗?”温柳年问。
“调息片刻便好。”赵越道,“别担心。”
温柳年点点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他盘腿运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约莫大半柱香的功夫后,赵越总算将胸前那股横冲直撞的真气散掉,睁开眼睛出了口气,额头有些冒出冷汗。
“怎么样?”温柳年跪坐在旁边,伸手帮他擦擦汗。
“没事了。”赵越道,“休息一夜便会好。”
“经常会这样吗?”温柳年替他放好枕头。
赵越摇头,“偶尔。”确定来说,是先前从未有过,直到前段时间在朝暮崖与穆万雷一战后,才出现了这种状况,似乎多了不少不属于自己的真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化解,甚至有时会太过激烈,还会短暂失去神志。
“满身都是汗。”温柳年道。
赵越将湿透的里衣丢在地上,“我去擦一把澡,你先睡吧。”
温柳年点点头,看着他出了房门。
外头在下雨,一股凉风迎面吹来,整个人顿时舒坦不少,懒得再要热水,索性直接冲了个冷水澡,从头淋到脚,倒也无比畅快。
“这么快?”温柳年正靠在床头看书,见他刚出门就进来,于是有些意外。
赵越道,“冲个凉水便好。”
“也不怕着凉。”温柳年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柜子帮他找了一套新的里衣。
赵越好笑,“你的衣服,我怕是穿不进去。”
温柳年眼睛淡定往下瞄了瞄。
赵越:……
看够之后,温大人爬回床上,“那你回去睡吧。”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一看就要打哆嗦,不要跟上来!
赵越索性将湿透的里裤丢在一边,露出习武之人精壮的身体。
温柳年挠挠脸蛋。
继续盯。
床上坐了个小流氓,那自己也着实没必要再遮掩扭捏。赵越擦干身上的水,随手扯了条手巾围在腰间,便掀开被子上了床,将人搂在怀中,“看够了?”
温柳年问,“若是没看够,还能接着看吗?”
赵越失笑,伸手捏捏他的下巴。
不做书呆子,当小痞子的时候也挺招人喜欢。
“睡吧。”温柳年拍拍他的胸口,“明日我便修书一封给刺史大人,请他协助演一场戏。”
赵越帮他压好被角,低头又亲了亲,心疼到不得了。
温柳年闭上眼睛,靠在他怀中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虽说虎头帮的事着实令人头疼了些,不过能有一个如此温暖安静的夜晚,也算是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