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很暖,院内有鸟雀在叽叽喳喳,温柳年使劲伸了个懒腰,而后便又缩回被窝,迷迷糊糊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赵越侧身靠在床头,伸手戳戳他的脸蛋。
温柳年皱眉,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赵越再戳戳他的手。
又是“嗖”一下便收了回去。
赵越笑出声,翻身压住他亲了下去。
唇上触感湿热,温柳年终于不甘不愿睁开了眼睛。
赵越双手握住他的腰肢,闭眼亲吻更加投入。两人身体离得极近,透过薄薄一层里衣,心里热度也有些逐渐升腾。温柳年环过他的脊背,也配合微微仰起头,意料之中换来对方更加激烈的回应。
待到这个亲吻结束之时,两人已是衣衫凌乱,赵越将人搂在怀中,单手顺着后腰缓缓下移,然后又拖住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触感绵软滑嫩,愈发不想放开。
温柳年有些耳朵发烫,趴在他怀中装死。
赵越在他耳边浅浅亲吻,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一阵子,直到外头动静逐渐大了起来,方才恋恋不舍分开。
温柳年缩在被窝里看他下床洗漱,顺便小心翼翼把裤子拎拎好,脸略红。
早饭是油饼加蛋和青菜粥,还有新炒的豆豉油辣椒,温柳年咬了一大口油饼,满足到几乎连眼睛都眯起来。
好吃!
赵越帮他将粥吹凉,一勺一勺喂过去。
向府主院内,木青山蔫蔫靠在床头,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尚云泽连哄带骗喂他吃完饭又吃完药,几乎要累出一身汗。
平时看着乖,生病了还挺难伺候。
木青山躺在床上看他。
“头还晕不晕了?”尚云泽问。
木青山道:“晕。”
“等会就不晕了。”尚云泽帮他盖好被子,“睡吧。”
木青山侧身背对他,还是在生气!
尚堡主颇有些头疼。
前夜临睡前,两人原本靠在一起手牵手低声说话,后来大概是气氛太好,于是难免就有些不受控制,衣衫被一件件剥下身体,木青山刚开始还迷糊,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来不及,虽说未到最后一步,却也被欺负到不轻,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发烧,一半是因为着了凉,还有一半估摸是受了惊。
想起月光下那白生生水嫩嫩的小身子,尚堡主就觉得有一股气血冲脑顶,又感慨自己着实是不容易,居然这样也能忍下来。
侧着躺更晕,木青山又闷闷转了回来,整个人都钻到他怀里,继续睡。
尚云泽好笑,大手在他背上轻拍。城外山上想必战事正吃紧,他却也没什么心情去管,毕竟这回有朝廷在,若是还对付不了虎头帮,也着实有些丢人。
中午的时候,城外又送来战报。温柳年拆开看了看,就见和昨日比起来并未有太多进展,双方依旧在僵持之中。
“有什么想法?”赵越问。
温柳年将战报收起来:“先等个三五天再说。”
“三五日之后呢?”赵越道,“你便要插手?”
温柳年笑眯眯,捏捏下巴看他。
这副表情……赵越好笑:“要将我卖了?”
“也不是不行,不过等我收到银子,你便找机会跑回来。”温柳年严肃拍拍他的胸口,“记没记住?”
对!暗卫在屋顶跟着点头,我们也经常会产生这种想法。找个机会将宫主卖掉,等他跑回来后再卖第二次,发家致富指日可待,忍不住就数起了银子——当然要是跑不回来就更好了,我们其实也并不是很需要宫主。
算盘打得非常响。
周慕白一直都住在福润客栈,倒也未再上门,只是偶尔会去苍茫山看看战况。
五日之后,温柳年溜溜哒哒,一路又去了后院。
王婶依旧没回来,小院中只有方翠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出门却又被暗卫阻拦,这阵正坐在石椅上,微微有些心急。
“方姑娘今日怎么没洗衣服?”温柳年踏进小院,看上去微微有些诧异。
方翠表情僵了一瞬,而后便道:“刚刚洗完。”
“姑娘莫怪,本官并不是说你要时时刻刻干活。”温柳年解释。
“大人找我有事?”方翠替他泡了一壶茶。
温柳年道:“早上接到王婶托人带来的口信,说还要在乡下多住几天,所以过来告诉姑娘一声。”
方翠点头:“多谢大人。”
“那本官就先回去了。”温柳年站起来,“还要去城外看看。”
“战况如何?”方翠趁机问。
“自然是节节胜利。”温柳年有些眉飞色舞。
方翠心里一空:“虎头帮已经被剿灭?”
“还没有,不过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温柳年道,“朝廷大军已经攻破山口,正在向内挺进。昨夜冒出一伙黑衣蒙面人试图偷袭,结果被向统领发现后悉数斩杀,无一人逃脱。”
方翠手心有些冒汗。
“果真是皇上身边的人。”温柳年一边往外走一边感慨,“办起事情来就是不一般。”
赵越正在不远处等他。
温柳年笑眯眯跑过去。
“怎么样?”赵越揉揉他的头发,“说了这种事我去便好,你又不肯听。”
“我去才有可信度。”温柳年道,“况且扯谎这种事,自然要找个有经验的人去。”
赵越挑眉,“所以呢?”
“我告诉她大军势如破竹,虎头帮不日就会被剿灭。”温柳年道,“也不知道会不会相信,不过也不重要,一次不信就说两次,三人成虎,到最后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但是你这样一次一次跑去找她,有些不合常理。”赵越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嗯。”温柳年点头,“所以以后我不去了,交给追影宫诸位英雄便好。”若论起煽风点火的本事,只怕也无人能比他们强。
“不需要我帮忙?”赵越问。
温柳年揪揪他的头发:“你一看就没怎么说过慌。”所以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赵越好笑:“我以为这是优点。”
“是优点没错。”温柳年按按他的肩头,趴在背上要背,想了一阵又扯着他的耳朵叮嘱,“以后成亲了,也不准骗我。”
“好。”赵大当家皱眉毛,“耳朵要被拽掉了。”
“若是将来吵架呢?”温柳年又问。
赵越道:“我自然不会与你吵架。”
“在一起过日子,总会遇磕磕绊绊的。”温柳年道,“我爹那么软绵绵的性子,还会和我娘吵。”
“那我就道歉。”赵大当家从善如流。
“错的是我怎么办?”温柳年下巴抵在他肩头。
赵越坚定道:“你一定不会有错。”
温柳年笑出声,侧着脸亲亲他。
赵大当家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回答错。
真是……比打架还要紧张。
“啊呀,大人受伤了?”府中砍柴的张三是个老实汉子,见到后大吃一惊,张罗着就要去找大夫。
“我没事。”温柳年打呵欠。
赵越背着他,继续淡定往卧房走。
张三顿时很茫然,没受伤为什么要被别人背着走?
挑水的李四同情看他,这都看不出来,怪不得到现在还没娶到媳妇啊……
“要休息一阵子吗?”赵越问,“今日刚晒的被子。”
“先不睡了。”温柳年换了身衣服,“陪我去个地方。”
“好。”赵越点头,“哪里?”
温柳年道:“城北。”
苍茫城的北边,是一大片老旧房屋,其中一处匾额残缺,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书”字。
“什么味道?”还未走到门口,赵越就闻到了一股怪异的气味。
“是虫食草。”温柳年道,“虽然难闻,不过用来熏书很有用。过去贫寒人家的学子买不起香樟木,便想出了这个法子防蠹。”
越往里走烟雾便越大,赵越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温柳年倒是挺正常。
“不呛啊?”赵越问。
“习惯了,江南也有类似的书院。”温柳年轻轻叩响门环。
“这里是书院?”赵越四下看看,这般破败,还以为是谁家用来堆杂物的铺子。
“嗯,不过已经荒废了七八年。”温柳年道,“先前三不五时就会闹土匪,一般人家也不敢把娃娃送去念书。”
两人说话间,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便有一个白发老者打开门,虽说上了年纪,身子骨看上去却还挺硬朗,一身布衣干干净净,举止也很斯文。
“大人来了。”老者笑道。
“王先生。”温柳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打扰。”
“大人不必客气。”老者侧身让开路,“我就住在城外小坪村,回来也方便。”
温柳年与赵越一道进了前厅,小声解释,“王先生原本是城内的教书先生,匪患最严重的那一年,家中遭抢了能有三四回,加上也无人再将子女送来念书,于是便关了书院,带着妻儿一道去了小坪村投奔亲戚。”
赵越问:“此番找王先生有事?”
“借几本书看。”温柳年道,“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虽说比不上江南大书院,但总比府衙要强。先前我刚上任的时候,也曾来过这一片,当时以为是荒废掉的空宅,最近才知道原来还有个书院,就派人将老先生请了回来。”
赵越道:“怪不得。”方才还在纳闷,就按他嗜书如命的性子,怎么还能等到现在才来。
王清岚笑呵呵端着茶进来:“没什么好茶叶,大人莫要嫌弃。”
“自然不会。”温柳年赶忙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茶壶。
王老先生此番回乡也约了几个老友,得知城内修了一座学堂,心里自是高兴,对这个新任知府大人亦颇有好感。寒暄几句之后,便将二人带到了后院,草药堆已经熄灭,书册都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大人慢慢看,我就先回房了。”王清岚道,“有事只管叫便是。”
温柳年点头,道谢之后便随手抽出一本书,大致翻了三四页。
“这要看到什么时候。”赵越看到就头疼,“不如暂时搬回府衙?”
“你知道我要看什么?”温柳年笑着问。
赵越顿了顿:“书。”
温柳年坐在案几边:“我要找关于大明王和青虬的记载。”
赵越微微皱眉。
“既然与你有关,多看看总没坏处。”温柳年道,“知道的越多,对我们便越有利。”
“话虽如此,但这些书中也未必就有。”赵越蹲在他身边,“再说这么多册,要看到何年何月才能完。”
“那一大片都是不必看的。”温柳年伸手一指。
赵越纳闷:“你怎么会知道?”
温柳年靠在椅子上,笑嘻嘻道:“书呆子分的类,自然只有书呆子才能看明白,土匪不行。”
赵越被噎了一下。
“那些都是史书与孔孟之道。”温柳年道,“这一片才是乡野杂记,也不算多。”
“这还不算多?”赵越心想,够看三四年了。
温柳年笑得愈发开心。
赵越无奈认输:“我打小就不爱看书。”简直脑仁子疼。
“我知道。”温柳年勾起他的下巴,凑近亲了一下,流氓道,“所以你不需要看。”
“但是靠你一人,要什么年月才能看完?”赵越摇头,“不然多找些人过来吧。”
“事情还未查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温柳年拿过一本书,“放心好了,我看这种书速度向来很快。”
赵越皱眉,再快能有多快。
然后他就发现,还真是很快。
与其说在看书,倒不如说在哗哗找里头夹着的银票——不消片刻,旁边就已经堆了一摞。
“这就算看完了?”赵大当家受惊。
“不然呢?”温柳年继续翻书,头也不抬一下,“又不用过脑子。”若不是书册已经有了一些年份,太用力会翻破,只怕还会更快一些。
“这本收着。”片刻之后,温柳年突然将一本书塞过来。
赵大当家在好奇之下,拿着书整整翻了三回,才找到一行蝇头小楷,其中有“云断魂”三字。
……
居然这也能发现?
时间过得极快,傍晚时分,赵越问他,“眼睛酸不酸?”
温柳年抬头看他:“不酸,肚子饿。”
“先吃饭。”赵越拉着他站起来。
温柳年打呵欠:“叫王先生一起吧,我们去吃鸡汤面。”
“王先生早就歇着了。”赵越帮他按按眼睛周围的穴位,“你当谁都是你,看起书来不眠不休。”
“已经这么晚了啊。”温柳年往外头看了一眼,“屋内掌着灯,没发现。”
“不如去吃姜丝蒸鱼?”赵越问。
“嗯。”温柳年肚子咕咕叫。
城内的酒楼不算大,不过厨子倒是不差,由于娘子祖籍蜀中,因此几道辣菜也很合温柳年口味。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里头也没多少人,见着大人来了,小二殷勤将两人带到二楼,结果还未落座就看到周慕白,正背对着两人饮酒。
“大人赵公子这边坐啊!”小二声音颇大,生怕别人不知道贵客上门。
周慕白听到声音,果然便转身看向这边。
温柳年揉揉鼻子,拉着赵越坐到桌边。
周慕白笑笑,也并未过来,转身继续自斟自饮。
“还是像往常一样,要一盘红烧蹄髈,一条姜丝蒸鱼,一碟山椒泡菜,一笼米粉牛肉,一份清炒三丝,一碗萝卜排骨汤外带烫个青菜?”伙计兴高采烈,熟练报出菜名,并且道,“我们还新上了红烧肉,大人要不要尝尝?”
周慕白手下一顿,在心里笑着摇摇头。
果真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好饭量。
“吃完饭后,还要回去继续看书吗?”赵越问他。
“不了。”温柳年摇头,“有点困。”
“明早我再陪你过来。”赵越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温柳年抱着暖手,低头小口小口喝,余光扫到楼下大街,却有些微微皱眉。
“怎么了?”赵越问。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有些鬼鬼祟祟?”温柳年放下茶杯,示意他往下头看。
赵越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就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急匆匆赶路,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似乎很是心虚。
“太黑看不清脸,也不知道是谁。”温柳年站起来,“去看看。”
话音刚落,男子却已经狂奔起来,原来是看到不远处正有一伙官兵在巡逻。
“李捕头!”温柳年大声道,“抓住他!”
官兵顿时追了过去,周慕白也纵身跃到街上,一脚踹在男子胸前。
四周火把明亮,男子痛苦蜷在地上打滚。
“你是从哪来的?”看清长相之后,李捕头有些纳闷,居然不是城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