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为何要那么说?”赵越带着他进到隔壁房中,将人抱到自己腿上。
“为何?”温柳年眨眨眼睛,“因为要审案啊,不这么说,如何能套出对方的话?”
“就没想过,万一对方跑了怎么办?”赵越道,“下回莫要如此冒险了。”就算在皇上面前再受宠,一旦与大明王扯上关系,只怕也不会轻易被放过。
“你会让他们跑掉吗?”温柳年反问。
赵越摇头:“不会。”
“这不就好了。”温柳年笑笑,“我有分寸的。”
赵越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先要将自己保护好。”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温柳年道,“就算当真被他们跑了,跑路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可能去皇上面前揭发我,最多就是在城中散布谣言,也没人会相信。”
赵越敲敲他的鼻子:“就你道理最多。”
温柳年挠脸,笑眯眯道:“因为我脑袋好用。”
宅子外头,暗卫正在与大内侍卫一道高高兴兴啃鸡爪子,月明风清花香阵阵,当真是非常惬意。
大内侍卫刚一站起来,便被暗卫压着肩膀又坐回了屋顶。
……
“在下有任务在身。”大内侍卫忍无可忍,“恕不能与诸位一道乘凉赏景。”
“温大人就在前头那处小院,若是有动静,我们自然能第一时间听到。”暗卫道,“在这里也是一样。”
大内侍卫道:“皇上曾吩咐过,让我们寸步不离保护大人。”
“宫主也吩咐过,追影宫处理江湖中事时,旁人还是尽量不要打扰为好。”暗卫擦擦手上的油,一脸浩然正气——为了能帮大人一把,偶尔承认一下宫主也无妨,但心里其实还是不熟的,我们向来就只做公子与少宫主的狗腿。
大内侍卫微微犹豫,在出宫之时,楚渊的确吩咐过,尽量不要与追影宫起冲突。
暗卫道:“我家宫主虽说武功稀松平常,但保护温大人还是够的。”
大内侍卫摇头:“诸位自谦了,追影宫主乃当今武林排名第一的高手,我们自然不会质疑这个。”那便在这里待着吧,有秦少宇在里头,也的确不会出什么事。
喝了一杯茶后,温柳年心跳稍微恢复了些,于是便又与赵越一道回了隔壁。
木青山正在啃鸡爪子,顺便将骨头满天乱吐——他向来便是斯文秀气,吃东西一点声响都没有,但这回尚云泽说了要表现得像个坏人,于是便也学着戏文中的土匪豪爽了一回。
尚云泽一边忍笑,几乎要肚子抽筋。
稍微哄一哄就信,呆起来果真招人疼。
陆追心里叹气,这一对赛一对的恩爱啊。
“可有想清楚?”温柳年继续威严问。
“要我们怎么配合你?”对方终于松口——就如方才所说,仔细想想若就此送命,也真真不划算。
“自己说说看。”温柳年坐回椅子上。
“……”对方有些语塞,自己说?
“知道你们都能做什么,本官方能衡量,要以何条件作为交换。”温柳年笑容有些阴冷。
赵越:“……”
这也演得太投入了些。
木青山一边吐鸡骨头一边想,大人小时候一定没少看戏。
“我们是青虬的死士。”对方道。
果然啊。温柳年摇摇头道:“没有人生来就是死士,要用自己的命去铺别人飞黄腾达之路,既然是要共同做大事,自然是要共享富贵荣华。”
“云断魂身边没有死士?”对方惊疑。
“有杀手,却不会白白送死。”温柳年道,“亦不会单独行动,我们所有人的命都连在一起。”
对方略微有所松动。
“青虬是如何跟你们说的?欲成大事,便要慷慨就义,看轻生死?”温柳年道,“那他为何不亲自上阵,而要拉旁人挡在前头?说破了,无非就是贪慕荣华,又不肯承认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卑劣小人而已。”
赵越扬眉一笑。
“为这么一个小人卖命,就算是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温柳年道,“相反,若是当真为了成大事捐出性命,方才是真男儿所为。”
“大人当真能引荐我们见大明王?”对方问。
温柳年道:“若是诸位愿意配合,在交代清楚一切事项后,本官自会送诸位出海。”
“原来大明王真的在海啸湾。”对方自言自语。
温柳年在脑中记下了这个地名。
“我们原本一直追随青虬住在海岛,很少上岸,直到三个月前才与他一道乘船离开,到了这王城之中。”对方道。
“都做了些什么?”温柳年问。
“我们只负责刺杀,对其余事情插手不多。”对方道,“不过似乎是将王城全部踩了一遍,绘制出地图后,又包下了不少青楼歌院。”
温柳年道:“一共来了多少人?”
“十七人。”对方道,“但青虬在王城内还有不少接应。”
“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温柳年道。
对方摇头:“每一队人的住处都是单独的,若是有任务,会有专人前来通知,没有人知道青虬住在何处。”
“青虬与那伙舞蛇的杂耍艺人有无关系?”温柳年又问。
“不知道。”对方继续摇头,“从未听过。”
温柳年摸摸下巴,看来这个青虬还当真很警惕。
等到问完话后,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深夜,温柳年趴在浴桶边沿,让赵越帮着擦背,然后张嘴道:“啊!”
赵越被吓了一跳:“弄疼你了?”
温柳年抬眼看看上头。
大内侍卫默不作声,集体换了个屋顶待。
赵越:“……”
“应该走了吧?”温柳年问。
赵越好笑:“嗯。”
温柳年靠在他胸前,与他十指相扣道:“果然来了王城,事情便多了许多。”先是要满城搜寻青虬的下落,又冒出来一伙居心不良的杂耍艺人,现在更是干脆来明着刺杀,还不知道将来会出什么乱子。
“累了?”赵越从身后环住他。
“倒也不算累,不过这些烦心之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温柳年转身看着他,“先不说这些,从今天开始你不许练功了,记没记住?”
“又不是完全不能练。”赵越道,“只是不能操之过急而已。”
“既然出了岔子,那还是能不练就不练的好。”温柳年道,“又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赵越笑笑:“我自然不会急于求成,放心吧。”
“你有没有想过,最有可能封你穴道的人是谁?”温柳年问。
“大概是我爹吧。”赵越帮他整好头发,“就算是师父所为,应该也是我爹授意。”
“那赵伯伯先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是能和这件事搭上关系的?”温柳年又问。
“小时候我练功迟迟不能入门,心中难免焦躁。”赵越道,“回家之后告诉父亲,他却说这是好事。”当时不明白,现在再回想起来,反而明白了。
“若是没有当年那场穆家庄的血案,父亲原本打算在积攒些银子后,就带我回乡下老家。”赵越将他抱紧。
“赵伯伯跟你提过他的过去吗?”温柳年又问。
“从来没有。”赵越道,“他很少说起自己的当年,我问我娘是谁,他也只说我娘是个很好的女人,却连姓名都未曾提过,至于他的过去,便更加不会说。”
温柳年侧脸贴在他胸前,低低“嗯”了一声。
“不管是我的过去,还是我的身世,似乎都不怎么好。”赵越道,“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我太倒霉,所以让你在苍茫城捡到了我。”
温柳年笑出声:“你那时候凶得要命。”
“怕吗?”赵越在他耳边问。
“不怎么怕。”温柳年想了想,“也就看起来凶而已。”还有一点点喜欢。
赵越低头吻吻他,眼底也有些笑意。
当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第二天一早,温柳年便进了宫,赵越则是带着人去酒楼里头,又将损坏的部分重新修缮了一番,准备重新选个日子开张。
百姓有空闲的也纷纷来搭手,一边帮着骂偷袭之人坏了良心,这么好的温大人都要刺杀,一边又好奇问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光天化日闹出这种事。
赵越摇头:“那伙人受了重伤,回去后便吐血身亡,什么都没问出来,大概是先前行走江湖时结下来的梁子。”
还果真是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湖恩怨啊,想起当时刀光剑影的场景,百姓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觉得这种事听听故事看看话本便好,一旦真的实打实见到,还是有些吓人。
“昨日那伙人审得如何了?”皇宫里头,楚渊也在问。
“是先前在云南苗疆时结下的仇怨。”温柳年道,“穆家庄的人。”
听到云南二字,楚渊微微有些烦心。
“有秦宫主出手相助,已经解决了。”温柳年道,“微臣这次进宫,是想问皇上打算如何对付那伙杂耍艺人。”先前那批草籽被送进宫后,楚渊派心腹来回检查都未发现有何异常,温柳年更是在藏书楼待了整整七日,几乎翻遍了所有关于织布与种植的书籍,都未找到所谓“黑雾烧”,直到有一回带着红甲狼进宫,无意中将它掉入草籽堆中,方才发现了端倪。
“爱卿的虫子这是……怎么了?”楚渊惊疑,看着布袋中那只到处乱窜的小红甲虫。
“这是红甲狼,除了蛊王之类,什么虫子都会吃。”温柳年道,“一见到虫子群就会兴奋。”
但布袋中分明就是黑色草籽,楚渊与温柳年对视一眼,当即下令将草籽全部装入大缸,用蜡油整个密封之后,暂时埋在了地下。而后又暗中制造了一模一样的黑色粉末,装模作样发给织锦司与城内各大锦缎庄,以免打草惊蛇。
“各国朝贺在即,就如爱卿所言,此时鸡飞狗跳也有失我大楚体面。”楚渊道,“现在出城口已被层层封锁,对方一时半刻也逃不出去,倒不如静观其变,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但是向统领前日还在说,担心对方会趁着各国朝贺之时捣乱。”温柳年小心翼翼道。
“除非对方想自寻死路,否则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楚渊倒是不太担心这一点。王城内有数万御林军,在重大庆典之时只会加倍提高警惕,而且还有追影宫在,更别提是七绝王慕寒夜——此番议事原本就是为了连通两国商路,按照他爱民如子的性子,若是谁敢在这当口捣乱,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还有一个理由……想到此处,楚渊不自觉便一笑:“小瑾也会前来,到时候让他看看这些所谓草籽,所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沈盟主与叶小王爷也会来?”温柳年闻言吃惊。
“是。”楚渊点头。
温柳年眨眨眼睛。
“爱卿怎么了?”楚渊问。
“没什么。”温柳年回神,“微臣只是在想,这下王城要热闹了。”
“热闹些才好。”楚渊道,“热闹一些,才好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看看,我大楚是如何国富兵强!”
从御书房告退之后,温柳年并未回锦缎坊,而是去了酒楼里头。
“你怎么来了。”赵越正在带着人重新安放桌椅板凳,见着他之后擦擦手下了楼。
“皇上那头事情说完了。”温柳年道,“进展怎么样?”
“一切顺利。”赵越拉着他坐在一边,“先前在打斗的时候并且在酒楼里头,所以只需要修补几处栏杆再上上漆,晾几天就能开业。
“那就好。”温柳年帮他擦擦汗。
“你那头呢?”赵越问。
“皇上说各国使臣马上就要抵达王城,所以倒也不着急追剿青虬,横竖人关在城内也出不去。”温柳年回答。
“所以能偷闲几天了?”赵越看着他。
“嗯。”温柳年笑嘻嘻。
“不会再时不时就被召进宫了吧?”赵越又问。
温柳年使劲摇头。
赵越被逗笑,拇指按按他的鼻头。
周围一圈百姓纷纷捂住脸,哎呦有些烫。
大当家与温大人若是深情起来,可当真叫人受不了。
至于那些青虬的死士,在被审完之后,便暂时由追影宫关押——如此一伙人放出去,也没有谁能放心,正好秦少宇与沈千凌打算在王城住一段时日后,就前往南海染霜岛探望师父,正好能一道带去。而城郊舞蛇的杂耍艺人,则是被楚渊下旨暂时不准离开王城,要待到软甲制作完成发放给楚军,确定草籽够用,方可出城门。
虽说心里不满,但对方是皇帝,那伙杂耍者也只好勉强接受。
“温兄。”张蕴笑容满面从对面走过来,一看就心情极好。
“张大人这是捡银子了?”温柳年打趣。
“可比捡银子好多了。”张蕴坐在他对面,美滋滋道,“今日我又去找追影宫诸位英雄,不仅学了两招功夫,沈公子还亲自端了点心出来。”简直就是紫气东来。
温柳年也跟着笑:“对了,还没有谢谢张兄。”
“何事?”张蕴有些纳闷。
“有了张兄府上的家丁相助,那座宅子才能这么快就修缮好。”温柳年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区区小事,温兄不必放在心上。”张蕴很是豪爽,“那温兄打算何时搬进去?”
“三日之后。”温柳年笑道,“到时候张兄一定要来喝杯乔迁酒。”
搬家是大事,更何况是温大人搬家——那可是皇上面前一等一的红人。虽说朝廷有命,官员之间不可趁此机会收受贿赂,也不敢明着送银子,但拎着贺礼登门道喜是一定要有的礼数,因此三日之后的一大清早,宅子门口便开始人头攒动,不仅有朝中官员,城里百姓,还有附近的江湖门派也来凑热闹,一来赵大当家多少算是江湖中人,二来也想趁机结交一下秦宫主。
看着宅子门口龙飞凤舞的“温府”二字,陆追在心里呲牙,这就心甘情愿入赘了啊。
“恭喜温大人,贺喜温大人啊。”朝中官员纷纷行礼道贺,几乎要将大厅挤破,亏得有张蕴府中的家丁前来帮忙,否则只怕连烧茶水的人都不够。
“啾!”毛球蹦蹦跳跳,一扭一扭在各个大人之间穿梭,时不时叼着要到的小宝石与金豆子藏回小窝。红甲狼趴在它头上,也跟着飞快晃动触须,高兴呐!
“累死我了。”待到送完最后一拨客人,已经连天都黑透,温柳年有气无力瘫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赵越拉住他的胳膊,想带着回卧房。
“不要动!”温柳年痛呼。
“怎么了?”赵越被吓了一跳。
“胳膊疼。”温柳年咻咻吸冷气。
“平常让你多动一动,又不肯。”赵越哭笑不得,帮他轻轻捏胳膊。
“有动的。”温柳年道。
“在院中散步消食不算。”赵越道。
温柳年望天:“哦。”那就没有了。
“木师爷都知道要打养生拳。”赵越道,“不如从明日开始,我也带着你一道练练?”
温柳年几乎要将脑袋摇飞掉。
赵越:“……”
为了能将这个话题快些糊弄过去,温柳年果断站起来:“走,回房歇息。”千万莫要提什么练武之事!
赵越心里摇头,背着他一道回了房。
大内侍卫坐在屋顶,看着两人一道亲亲热热回了卧房,而后便一脸淡定继续守夜——先前也是保护过不少大人的,所以对此次任务也并未觉得有何异常,但后来才发现,原来还有人能恩爱到此种程度,不仅走两步就要背,还经常会在外头亲。
暗卫热情丢过来一包大枣。
大内侍卫头又开始疼。
秦宫主与沈公子都走了,为何这伙人还留在这里?
“啾。”小凤凰蹲在院中石桌上,低头奋力扯牛肉干——有亮闪闪的红甲狼在这里,自然舍不得走,所以沈千凌便将它留在了温府过夜,顺便留下几个暗卫照顾,也能保护温柳年。
“可要去买些馄饨回来吃?”半晌之后,暗卫又热情开口。
大内侍卫表情僵了僵——先前吃炒货与大枣也就算了,汤汤水水的馄饨也能弄来在值岗的时候吃?
暗卫继续喜气洋洋道:“可惜现在天太热,否则还能吃个火锅。”
大内侍卫:“……”
这个火锅,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个火锅。
知道温柳年素来清雅,因此赵越在卧房外的小院内种了不少花草,还有几株亲自从深山挖来的空谷幽兰,错落有致很是精巧。
清晨的日头渐渐升起来,温柳年翻了个身,又往身边人怀中缩了缩。
赵越见他睫毛微微颤抖,像是马上就要醒来,于是嘴角一扬,道:“练功。”
温柳年身体僵了一下,而后呼吸便迅速重新绵长起来——没有醒!
赵越笑出声,低头重重亲了一下。
温柳年小心翼翼抬起一只眼睛的眼皮:“不用练功的,对吧?”若是当真要练,那我一定能马上再次睡过去。
“逗你的。”赵越抱着让人趴在自己身上,“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迫你,以后多在外头走动走动便好。”
温柳年这才放了心,笑嘻嘻亲了一下他:“早。”
“不早了。”赵越道,“若是再不起床,便能直接吃午饭了。”
“嗯。”温柳年使劲伸了个懒腰,“走,快些吃完饭,还要去酒楼检查最后一遭,这回可不能再出乱子了。”难得有个空闲假期,自然要好好用起来,将该做的事都安排妥当才行。
酒楼新刷得油漆已经干透,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温柳年与沈千凌亲自商量了吉日,很快便重新开了张,楚渊为了替他压上回的惊,更是亲自带人前来贺喜,惊得一众官员百姓纷纷下跪行礼,这这这怎的连皇上也来了?
“都起来吧,朕只是前来向温爱卿与赵大当家道声喜,而后便会回宫。”楚渊心情看上去也很好。
温柳年将他让进雅间,秦少宇与沈千凌也在。
“秦宫主,沈公子。”楚渊道,“别来无恙。”
“皇上。”沈千凌笑眯眯替他倒了杯茶,“方才还在说,待到叶大哥来之后,我们便一道进宫面圣。”
“你怎么知道小瑾会来?”楚渊有些意外。
“叶大哥自然会来。”沈千凌很认真,“虽说他看上去很凶,但每回只要王城中有大事,或者皇上有烦忧,他都会来。”
楚渊笑笑,心里有些发热。
清楚有自己在场,众人多少会拘束,因此楚渊只喝了一杯茶便起身告辞。沈千凌趴在窗台边,看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角转弯。
“回来。”秦少宇敲敲他的脑袋,“在看什么。”
“皇上若是肯立后就好了。”沈千凌坐回椅子上,“也能有个人照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算身边有无数侍卫,也总觉得有些孤独。
“又不比普通人家娶媳妇,见到喜欢的便能上门提亲。”秦少宇递给他一杯茶水,“哪有那么简单。”
温柳年扭头看了眼赵越。
你我都是普通人家。
所以等这头消停下来,就赶紧去提亲!
酒楼开张之后,经营很快便步入正轨,有皇上亲临过,又是温大人与大当家的酒楼,生意自然是一日赛一日的红火。各附属国的使臣也开始逐渐抵达,露着肚脐的波斯舞娘面笼轻纱,眼睛湛蓝如海,在装饰华丽的大车上扭腰跳舞,引来无数百姓争相观看,比过年还热闹。
城外山道上,一队车马正在匆匆赶路,温夫人靠在马车里,几乎要笑得合不拢嘴,马上就要到王城了啊。温如墨虽说嘴里不屑妇道人家喜形于色,但心里头到底还是高兴,甚至连没日没夜赶路都不觉得辛苦,睡梦中都在见儿子。两人这时正在盘算见面后的一些事,马车却突然狠狠一颠。
“啊唷!”温夫人没坐稳,险些摔了出去。
“小心着些。”温如墨赶忙将她抱住,掀开车帘问,“出了什么事?”
“老老老爷,前头有一伙山贼啊。”赶车的家丁哆哆嗦嗦。
“山贼?”温如墨大惊失色,赶忙出马车看究竟,就见前头树下正靠着几个大汉,腰里的刀明晃晃的。
“这这这,快些走。”温如墨脸色发白,他是个文邹邹的商人,自然从没见过这番阵仗,这回来王城想着是从江南走水路,天子脚下理应安宁昌盛,因此只带了三名家丁,却没想到眼瞅着都要到王城了,竟然会遇到山贼。
温夫人更是吓得够呛,车夫赶忙掉马车往回跑。
“这位兄台。”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招呼。
“啊!”温如墨还未来得及进车内,被吓得险些跌坐在地,方方方才分明就还在另一边,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你想要做什么!”温夫人虽说是个妇道人家,但见着自家老爷有危险,还是出来倒竖柳眉,拿出了在家做姑娘时的刁蛮脾气。
对方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被呵斥后明显愣了一下:“我是想——”话还没说完,马车便已经“嗖”一下消失。
……
“先生。”另一个男子上前,“出了什么事?”
“我只是想问问看,他们车上有无备用钢钉,能给我们修车用。”云断魂道。
男子皱眉:“会不会出什么事?”
“这张脸已经换了,如今世上无人能认出我。”云断魂摇摇头,“放心吧,看打扮像是地方上的员外富户,应当是看到刀后受了惊吓。”
男子点头,也未再多问,与他一道往回走。只是谁都没注意山道旁边的草丛中,掉了一个蓝色的小布包。
“幸好幸好。”跑出一段路后,见后头没人追上来,温夫人拍拍胸口谢天谢地。
“可不是。”温如墨端着茶水,手还在哆嗦。
“你说说看,这土匪多吓人。”温夫人心有余悸,“幸好小柳子被调回了王城,否则天天待在苍茫城,我这迟早都要被他吓出毛病。”
“就不该为了赶时间走这条小路。”温如墨道,“不过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现在赶紧折回官道,天黑的时候也能赶到王城。”
官道虽说有些绕远,但家丁方才也受了惊吓,想着要赶紧找间客栈住下,所以赶车赶得异常卖力,在月兔东升之时,终于抵达城门脚下,经过守卫仔细盘查之后被放行——当然为了不给儿子添麻烦,因此便说是来这里探访亲友。
“可算是到了。”温夫人从马车里跳下来,“我这腰都要散架了。”
“现在也晚了,先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压惊,再睡一晚上,明天再去找儿子。”温如墨帮她拍拍身上的土,“不着急非要在今晚吧?”
“自然要在明天,几年没见小柳子了,咱俩哪能这么灰头土脸风尘仆仆。”温夫人白他一眼,自然要好好睡一觉,梳洗之后再去见儿子,不能在其余大官跟前丢人,被说成是江南的土财主。
“好好。”温如墨对她言听计从,恰好不远处就是一间大酒楼,灯笼还亮着,便一道过去吃饭。
“客官这边请。”小二很是热情,笑容可掬递上菜牌。
既然要压惊,那便要吃顿最好的,温如墨带着夫人与家丁车夫一起,一家人美美吃了一顿,还打包了两只烤鸭,打算带到客栈做宵夜。结账之时摸摸怀里,脸色却是一白。
“客……官?”小二笑容僵在脸上。
“这,这……”温如墨站起来,将全身上下都找遍,也没见到钱袋去了哪里,顿时急得满头冒汗,家丁去马车里找了一回,也说什么也没有。
“老爷你别急。”温夫人赶紧安慰,“再找找呢。”
“当真不见了啊。”温如墨跺脚,“莫非是被那伙山贼拿去了?”就说怎么没追上来,原来是银钱已经得了手。
小二在一边撇撇嘴,扯吧就,吃白食就吃白食,还山贼。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山贼?也不怕闪了舌头。
“这位小兄弟,我们的银子确实丢了。”家丁身上的银子凑起来也不够,又已经到了深夜时分,万般无奈之下,温如墨只好让夫人暂时摘了一对耳坠,“先用这个抵账,我们明日再来赎回如何?”
“现在当铺也关了,我要去哪里估价?”小二道,“等等,我去问问我家掌柜。”
“好好好。”温如墨连连点头。
小二跑下楼敲门:“二当家。”
“怎么了?”陆追问。
“楼上来了伙吃白食的,说没银子,要拿首饰抵债。”小二道。
“哦?”陆追道,“你去忙吧,我上去看看。”
温如墨正在与夫人商议,若是实在不行,就只有让小二去找儿子,抬头就见一个年轻男子走了上来。
“您就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温如墨赶忙起身行礼。
“不必客气。”陆追扶住他,“听小二说,诸位遇到了山贼,所以丢了银两?”
“是啊。”温如墨唉声叹气,“我们是从江南过来的,一路都风平浪静,眼看着都到天子脚下了,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劫匪,真是对不住掌柜的了。”
虽说在这地界遇土匪有些不可思议,但陆追扫了眼桌上的耳坠,似乎的确是值钱货,也没必要说谎,于是刚打算说没关系,余光却扫到了温如墨腰间一块玉佩,上头有个“温”字。
……
温?!
“这位贵客。”陆追扶着他坐下,小心翼翼道,“不知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哦,在下姓温,名唤温如墨。”还当对方是想留个底,以免自己不来赎耳坠,温如墨很是爽快便回答。
晴天一道霹雳响,陆追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还还还真的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