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爱卿病了?”皇宫里头,楚渊听到消息后微微皱眉。
“是啊,刚有人来通传,可要请御医前去温府替大人诊治?”四喜公公小心问。
“小瑾在宫外,他与温爱卿私交甚笃,应当会去看看,就不必找其余人了。”楚渊道,“大概是昨晚熬夜,回去的时候又受了凉,让医官找些补药送过去吧。”
“是。”四喜领命,躬身退出御书房差人去准备。
楚渊摇摇头,继续看手里的折子。而尤大余在听说温柳年卧床不起后,倒是心里松了一大截,甚至巴不得他病得越重越好——虽说除张蕴之外,此次庆典其余人的账目并无差池,也不怕会查出什么端倪,但不管怎么样,被人盯着的感觉总算不得好,更别提那人还是当今皇上的宠臣,百姓口中的第一才子。
最近风声似乎有些紧啊……尤大余放下手中茶盏,叫管家备了轿子,一路去了丰收米行。
温府里头,温柳年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落花出神。
赵越推门进来。
“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温柳年听到动静回头,“一切顺利?”
“嗯。”赵越点头,坐在床边道,“恰好遇到那个小伙计出门送货。”
“没惊动别人吧?”温柳年问。
“只有我与陆追二人。”赵越道,“速战速决。”
“那就好。”温柳年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辛苦。”
“有件事要问你。”赵越疑惑道,“到底为何要绑了他,又为何要送给师父?”
“前辈没告诉你理由?”温柳年反问。
赵越道:“前辈说他也想不清楚,你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其实也不难。”温柳年搂住他的脖子,“若你是个贼……不对,贼太猥琐了,若你是个土匪。”
赵越哭笑不得:“土匪也没有比贼好到哪里去。”
“不要打岔。”温柳年拍拍他,“现在正在被官府追杀,不得已躲在我家中,而有一天我突然失踪了,你会怎么样?
赵越想了想,道:“至少会心慌一阵子,而在心慌之后,便会想办法尽快离开。”
“为什么不继续躲下去?”温柳年问。
“万一你是被官府所抓,供出我怎么办?”赵越捏捏他的鼻头。
“你看,你也能想明白。”温柳年道,“前辈居然想不到。”一定是因为牙太疼。
赵越:“……”
“先前我之所以按兵不动,原本是想用这个小伙计再引出更多人。”温柳年道,“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倒不如趁早绑了,好将青虬激出来。”
“若青虬现在不在米行呢?”赵越道。
“那对我们也没坏处。”温柳年道,“就算现在不在,曾经也在过,只要他还在王城里头,听到这个消息就必然会担忧。退一步讲,就算他依旧要当缩头乌龟,至少能慌上一慌也好。”
“要审那个小伙计吗?”赵越又问。
“他可曾认出你是谁?”温柳年问。
赵越摇头:“不仅没认出来,听他的语气,似乎还将我当成了离蛟的人。”
“那便不着急审。”温柳年道,“先找个暗室关几天,说不定还不等我们审,他便会自己招。”
“你决定就好。”赵越道,“我事事照做。”
“当真什么都听我的?”温柳年握住他的手,双眼充满期盼。
赵越丝毫不为所动:“不能吃肉。”
温柳年:“……”
“还在发烧,要吃清淡一些。”赵越用被子裹住他,“才能好得快。”
“也不知道娘亲什么时候回来。”温柳年嘴一撇。
“谁回来都没有肉吃。”赵越拍拍他的脑袋,“睡吧,我再去一趟师父那里。”
温柳年看着床顶,默默在心里抡起膀子画了个圈。
待到能下床之后,一定要吃这么大的蹄髈。
两个。
“不需要我做什么?”城里另一头,云断魂听赵越说完之后,又不放心问了一次。
“是。”赵越道,“只管锁在暗室就好,除了送饭的杂役,不要让他接触任何人。”
“这回倒也罢了。”云断魂头疼道,“若是再有下回,务必事先同我说一声。”
“是。”赵越点头。
“乱葬岗那头可有动静?”陆追问。
“无风与无影轮着在盯,那伙人整日里除了外出寻野果,便是待在山洞中,并无其余异动。”云断魂道。
“该不会是打算长住了吧?”陆追皱眉。
“听上去不像。”赵越摇摇头,“暗那些人目前的情势,若当真想长居下去,理应尽快找个周围水源充足又隐蔽的所在,现在那个山洞周围几乎寸草不生,洞口轻而易举便能被找到,要是当真住下来,估摸着不出半个月便会被人发现。”
“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也不好推测他们下一步究竟想做什么。”陆追道,“但若是一直这么盯下去,对我们而言太过被动。”
“师父可有什么主意?”赵越问。
“高大壮之所以敢往外逃,因为他原本就是楚国人,极容易乔装掩人耳目。”云断魂道,“而这些异乡客只要一冒头,不用说话便会被报官,想逃是逃不出去的,他们想必也清楚这个道理。”
“所以呢?”赵越问。
“他们想要出城,就必须得到其余人的帮助。”云断魂道,“再等等吧,靠着山中野果显然撑不了太久,他们必然比我们更加着急。”
而人在着急的时候,才会最容易露出马脚。
果不其然,到了当天晚上,那些异乡客果真便有了动作——其中一人趁夜色沿着山道,一路跑下了山。
御林军紧随其后,无影丢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也悄无声息跟了过去。心说你千万不要也就此跑路,那我又得从朝廷手中抢一回人。
到了山下后,那名男子四处鬼鬼祟祟看,恰好遇到一支商队进城,后头有不少大箱子,于是趁人不注意,“刺溜”便钻了进去。
无影抽抽嘴角,如此五大三粗,居然也能挤进去。
“停停停,停下。”城门守官将商队拦住,“哪里来的?”
“回官爷,是我们啊。”商队老板是个两撇胡子的中年人,笑着一路跑上前,“是我,黄发财。”
“哦,是黄老爷啊。”守官显然与他熟识,“这回又从山西贩了什么好东西,来王城发财了?”
“都是些小杂货,赚不了大银子。”商队老板塞给他一个红包,“图个吉利,图个吉利啊。”
“这怎么好意思。”守官假意推辞,顺便将红包揣进了袖子中。
“那我们可就进城了啊。”商队老板笑呵呵,刚打算让家丁继续赶车,却被拦住,“等等等等,不能进去。”
“为何还不能进去?”商队老板不解,心说每回都是这个红包价,莫非坐地而起嫌少了?
“黄老板切莫误会。”守官道,“最近各国使臣都在城内,所以进出检查也严了许多,黄老板货物多,怕是要检查一阵子。”
“当真要一样一样检查过去?”商队老板为难,“只怕全部查完,天也就该亮了。”
“特殊时期,我们也不好办事。”守官道,“黄老板还是先在旁边坐一阵子吧。”
见他语气中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黄发财也只好答应,招呼下人帮着官府卸货检查,自己坐在旁边等。
无影顿时苦瓜脸,你说躲哪不成,非得躲货车里,这下可好。
那异国客蜷在箱子中,拳头握得死紧,一直留心听着外头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身边,守官大声招呼:“将这个箱子也打开查查。”
黄发财远远看到,刚打算说这批箱子都是空的,里头的货在路上便已经卖空,远处却远远过来几个人,大声呵斥:“三更半夜,都堵在城门口做什么?”
看清来人是谁后,无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回去,收了软剑摸出一个点心啃,顺便看戏。
“哟,向统领,您怎么来了。”城门守官赶紧带着人迎上前,“下官参见向统领。”
“这些是什么东西?”向冽皱眉问。
“回向统领,是一位山西来的富商,要进王城做生意,路上有事所以耽搁到现在。”守官道,“下官正在带人挨个检查,好早些放他们进城。”
“可有检查出什么异常?”向冽走到一个打开的箱子前,随手拿起一双虎头布鞋看。
“没有,黄老板是正经商人,在山西是大户,都来往好几回了。”守官收了红包,自然也是向着说话,“回回都没问题。”
“那便好。”向冽道,“这些小东西倒是做得挺好,走吧,送一箱到我府中。”
“好嘞好嘞。”还未进城先做了笔生意,还是个朝廷大官,黄发财喜不自禁,赶忙招呼人重新将东西整理好,带着一路进了城。先往向府卸了一箱绣品,而后便住到了惯常住的客栈中。
天色已然麻麻亮,后院一片寂静,许久之后,其中一个箱盖被顶开,那名异乡客鬼影一般溜了出来,先是跃上墙头大致辨了下方向,而后便一路去了尤府。
无影啧啧,果然又是这里。
虽说那位尤大人隐藏得很好,可惜同伙却一个赛一个猪头,也实在怪不得别人。
追影宫暗卫奉了温柳年的命令,也正在尤府蹲守,原本什么动静都没有,还失落无比觉得太过无趣,没料到突然便有一个人翻了进来,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御林军也跟着潜了进来,刚好与追影宫暗卫打了个照面。
向统领!暗卫满脸惊喜,热情挥手。
向冽:“……”
不是这么倒霉吧,说不定是自己头晕眼花。
无影果断刹住脚步,顺便在暗处纳闷,这伙人又是谁,似乎与御林军很熟的样子。
那名异国客熟门熟路,一直到了尤大余的卧房,推开窗便户翻了进去。
暗卫感慨,看这架势,和偷情也别无二致了。
画面根本不能仔细想。
“何人!”尤大余从梦中惊醒,睁眼就见屋里进来一个黑影,还未来得及叫人,便被捂住了口鼻。
星光照进窗户,看清来人眉目后,尤大余震惊万分。
那异乡客松开手,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大串。
暗卫拼命将耳朵贴近屋顶。
向冽微微皱眉,莫非能听懂?
尤大余与他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商讨什么。
向冽心里摇头,平日里看不出来,这个闷头闷脑的户部侍郎居然通晓此等异国文字。
暗卫表情严肃起身。
向冽用眼神询问他。
暗卫摊开手摇头,完全听不懂啊。
向冽:“……”
那方才为何要一脸凝重?
无影远远隐在树中,心里有些着急——御林军加上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实在数量太多,若是自己一冒头,定然会被发现。但要是一直远远躲在这里,又如何能知道屋中人在干嘛?
早知如此,便让无风来了,烫手山芋丢给哥哥,是每一个弟弟应该做的事情。
片刻之后,尤大余打开床板下的暗室,让那异乡客暂时躲了进去,自己则是起床洗漱,按时前去早朝。
向冽一路跟进宫,将所有经过一五一十报给了楚渊。
“辛苦。”楚渊道,“其余两人呢?”
“还在山洞内,现在御林军兵分两路,一支守着尤府,一直守着城外山洞。”向冽道,“可要立刻抓捕?”
“不必。”楚渊摆摆手,“再多守两天吧,看看尤大余会不会去救其余二人。”
“是。”向冽点头,又道,“昨夜在尤大人府中,还撞到了追影宫的人。”
“哦?”楚渊倒是有些意外,“追影宫也在?”
“而且人数还不算少。”向冽道,“看上去应当是要比我们先一步得到消息。”
“这就有趣了。”楚渊微微挑眉,“好了,下去吧。”
“是。”向冽领命,转身出了御书房。
“四喜!”楚渊也站起来。
“皇上有何吩咐?”四喜公公赶忙进来。
“随朕出趟宫。”楚渊大步往外走,“去探望探望温爱卿。”
四喜公公赶忙去准备马车,心里却有些疑惑——才刚刚送过一轮补药,怎的就又要亲自去看,况且回来的人都说了只是小风寒,皇上最近看上去也不像闲得发慌啊。
“半夜去了尤大余府中?”温柳年听说后,也睁大眼睛。
“是啊。”无影道,“御林军与我都跟了过去,还有一拨人,似乎也与御林军很是相熟。”
温柳年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之前也就不着急与尤大余扯上关系了。现在可好,自己刚才拐弯抹角搭上线,皇上那头就得到了消息,想不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都难。
“大人。”这头两人还在说话,屋外家丁便已经慌慌张张道,“皇上来了,已经到了门口。”
温柳年倒吸一口冷气。
“我先走了。”无影迅速站起来。
“先不要走!”温柳年拉住他。
无影大惊:“我不想见皇上啊。”
“不是见皇上,是帮我个忙。”温柳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务必要快!”
“叶谷主?”无影点头,“好,我这就去找。”
“多谢。”温柳年迅速躺平,扯过被子盖好,做出一脸虚弱的样子。
无影从后窗翻了出去。
楚渊带着四喜刚刚跨进小院,脑袋上就掉了个东西。
“啊唷。”四喜公公被吓了一跳。
楚渊摸下来一看,就见是只红红的小虫子。
“这不是温大人的红甲狼吗。”四喜公公道,“怎么看着小了一圈。”
小红甲狼晃晃触须,憨憨盯着楚渊,掉!
“似乎不是先前那一只。”楚渊笑着摇摇头,“说是举世难寻,没想到爱卿竟然有两只。”
小红甲狼沿着他的衣服爬到地上,慢吞吞往小窝的地方挪,虫!
另一只红甲狼也钻出来,嗖嗖跟在后面。
又要吃呐!
卧房里头很安静,家丁想进去通传,却被楚渊伸手制止。
温柳年裹着被子,睡得很是香甜。
“温大人。”四喜公公站在床边低声叫,“皇上来探望大人了。”
温柳年顺利被“叫醒”。
“大人,是皇上。”四喜公公又重复了一遍。
“皇上!”温柳年吃惊,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爱卿好生躺着吧。”楚渊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不悦道,“怎么还在发热?”
“吃了药,已经好了许多。”温柳年靠在床头,“有劳皇上挂念。”
见他有些嘴干,四喜从桌边倒了茶水端过来。
“多谢公公。”温柳年喝了一口,又道,“臣明日便没事了,再进宫继续查此番账目。”
“帐不用查了。”楚渊摇头。
“为何?”温柳年皱眉,“张大人——”
“与张蕴无关。”楚渊打断他,“而是因为尤大余的关系。”
“丢掉的东西在尤大人府中?”温柳年吃惊。
楚渊摇头。
“那……”温柳年不解。
“爱卿当真不知道?”楚渊帮他盖好被子。
温柳年摇头:“臣尚未看完所有账本,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见他三句话不离此次庆典账目,楚渊道:“与反贼有关。”
温柳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反贼?”
“朕也是今早才得到消息。”楚渊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这……”温柳年小心翼翼道,“那皇上有何打算?”
“先盯两天。”楚渊道,“说不定还能钓到其他鱼。”
“是。”温柳年点头。
“还有一件事。”楚渊道,“昨夜向统领一路跟去尤大余家中时,发现追影宫的人早已守在了那里,爱卿可曾知道此事?”
“追影宫的人?”温柳年微微皱眉。
“看来爱卿也不知道缘由了。”楚渊道,“也罢,横竖也出宫了,朕亲自去问问秦宫主。”
“是。”温柳年心里后悔不迭,这下可好,自己做事未考虑周全,又给追影宫惹了个麻烦。
“好好歇着吧,也不着急进宫。”楚渊站起来,“朕就先走了。”
“微臣多谢皇上。”直到楚渊出了卧房,温柳年一直紧握着的手才松开。
满满都是冷汗。
日月山庄商号中,秦少宇正在替沈千凌剥松子,突然便有暗卫来报,说皇上来了。
“倒是来得挺快。”秦少宇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吧,去看看。”
“你想好怎么说了吗?”沈千凌拉住他。
“这还用想?”秦少宇捏捏他的鼻子,“江湖中人多的是路子,比朝廷早一步得到消息也不算奇怪,只要说句叶瑾是关心他,天大的事也会变成没事,更何况此番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要排练一遍吗?”沈千凌还是不放心,毕竟那可是温大人。
“留着晚上再排。”秦少宇凑近亲了他一下,牵手出了小院。
沈千凌:“……”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另一间屋子内,无影道,“还请谷主务必帮温大人圆回来。”
“小事一桩。”叶瑾点头,“我这就去前厅见皇上。”
“一定要圆回来啊!”无影拉住他的手叮咛,“半分纰漏也不能有。”那可是我家少爷的夫人!
“知道了。”叶瑾将自己的手费劲抽回来,“放心吧。”
无影泪眼婆娑看他,一定啊。
叶瑾诚心道:“你若是将来不想在东海待了,或许可以去追影宫。”
“为什么?”无影不解。
叶瑾道:“一样。”让人头疼。
“啊?”无影没反应过来。
叶瑾却已经出了门。
“一样?”无影想了想先前看过的,关于追影宫的传闻。
似乎都很正面高大。
那还挺好。
诚如秦少宇所言,一听是叶瑾先得到消息,所以才从追影宫借的人,楚渊也就没了什么疑虑,很快便回了宫。
“皇上是当真很信任叶大哥,还有温大人。”待他走后,沈千凌感慨。
“有时候骗人未必是坏事,要看是为什么而骗。”秦少宇道,“况且楚渊也并非你想的那般单纯,蒙着头让别人骗。想想看先皇有多少子嗣,现在却只剩了他一个,若是叶瑾没有被师父带出宫,只怕也活不到现在。能坐上九五之位的,都不是普通人。”
“嗯。”沈千凌点头。
“之所以愿意相信叶瑾与温大人,是因为这两人也是以真心待他。”秦少宇道,“叶瑾自不必说,当初蜀地连年闹水灾,温大人顶着酷暑严寒在水里亲自摸索推算,几乎将命都丢在了大巴江,换做其余官员,只怕也没几个人愿意如此。此等官员楚渊若不重用,才是真叫人寒心。”
“但不管怎么说,被人骗的滋味总不好,无论出发点是什么。”沈千凌道,“叶瑾还好说,但是温大人……”
“此事就不是你我所能左右了。”秦少宇握住他的手,“只能暗中帮忙,希望最后此事的结局能对大家都好,便是万幸。”
沈千凌叹气:“温大人此番也不容易。”毕竟平时若要隐瞒一件事,那直接不说装聋作哑便是,还从未像这回——分明就是同一件事,却有些要查,有些又要瞒,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露了马脚。
但温柳年却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不容易,毕竟就算事情太多,自怨自艾也于事无益,倒不如仔细思考应对之策——顺便再把肚子都吃饱。
两只红甲狼蹲在桌上,一起埋头吃肉末。
温柳年略羡慕,低头又吃了一大口没有肉的鸡汤面。
而丰收米行里,气氛也已然起了些许变化。
“人丢了?”青虬在听到之后,意料之中大怒。
“是啊。”米行老板也着急,“说是出去送米,结果后头车在巷子里被发现,人却不见了,连尸首也没见着。”
“没用的东西!”青虬狠狠摔了手中茶杯。
“主子,现在要怎么办?”米行老板胆战心惊。
青虬抬眼,阴森森看着他。
米行老板后背沁出冷汗。
“主子。”青虬身边的人也道,“此地不宜久留。”
“还有什么地方可去?”青虬问。
“这……”米行老板为难。
青虬也知道在城内已无自己的据点,于是扭头看向下属:“你有什么看法?”
“人失踪,这个地方也就会变得不安全。”下属道,“但若是就此出城,即便是乔装易容也很难混出去,反而容易惊动其余人。”
“所以?”青虬坐回椅子上,挥手将米行老板打发了出去,“说说看。”
“进宫。”下属道。
“进宫?”青虬微微扬眉。
“现在城内风声太紧,既然连米行都有可能暴露,那其余地方只会更加不安全。”下属道,“唯有皇宫大内,才是唯一不会被搜查到的地方。二十年前我们也曾在皇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哪里有暗道,大致还是能记得的,想要暗中潜入隐藏并不难。”
“住在皇宫里,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做些别的事。”青虬道,“不错,的确是个主意。”
“那主子打算何时动身?”下属问。
“今晚。”青虬冷笑,“我们便去会会楚皇。”
温府里头,温柳年扶着腰,慢吞吞挪出去。
“怎么又起来了。”赵越正在院外练功,看到他后伸手扶住。
“屋里头太闷。”温柳年道,“出来透透气。”
赵越拿了软垫放在石凳上,好让他坐得更加舒服一些。
“这几天怎么没见尚堡主与木师爷。”温柳年想起来问。
“今早刚来过,只是你一直在睡觉。”赵越道,“所以便早早告辞了,未留下吃饭,说是要去郊外赏花。”
温柳年心里颇为羡慕。
我也想赏花。
“阿嚏!”木青山打喷嚏。
“回去吧。”尚云泽揽过他的肩膀,“起风了。”
木青山道:“想再去前头看看。”
“那只看一小会儿。”尚云泽道,“然后便回去。”
“嗯。”木青山笑眯眯点头。
花田里有一条不知被谁踩出来的路,两人索性便也沿着往前走,身侧是一人高的野草,泥土气混着清新的花香,让人心情也放松起来。
尚云泽从身后搂住他,凑近亲了亲。
“呀。”木青山缩了缩,“痒痒。”
“给我亲一下。”尚云泽转过他的身子。
“不亲。”木青山捂住嘴。
“不行。”尚云泽耍赖,“这般天时地利人和,若是不肯亲,那我便做更过分的事情了。”
木青山顿时瞪大眼睛。
尚云泽被他的样子逗笑,刚想亲上去,旁边却传来一声闷哼。
木青山被吓了一跳。
尚云泽拔剑出鞘,厉声道:“谁!”
片刻安静之后,从旁边草丛里冷静走出来两个人。
……
“七绝王?”尚云泽吃惊。
木青山也意外,这个就是七绝王?
忍不住就又看了两眼,想确定到底是不是多长了一只眼睛。
“二位也来赏花。”大家都是过来人,尚云泽自然能猜到两人方才正在干嘛。
“没错,景致甚好。”慕寒夜话中有话,伸手默不作声拿掉黄远头上的一根干草。
“里头有好景致吗?”木青山好奇问。
“有自然是有,不过只能本王一人独……啊!”慕寒夜痛苦皱眉。
黄远将手从他后腰收回来:“阁下如何会认识我们?”
“在下尚云泽。”尚堡主抱拳,“久仰二位。”
“原来是腾云堡主。”慕寒夜笑道,“先前曾听秦兄提起过。”
“温大人也说起过尚堡主,这位便是木师爷吧。”黄远也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既然如此有缘,不如一道进宫如何?”慕寒夜爽快邀请,“也好同喝一杯酒。”反正也不用自己付银子。
“想不想去皇宫看看?”尚云泽问。
“我也可以进宫吗?”木青山有些迟疑。
“本王的朋友,也是秦兄的朋友,自然可以。”慕寒夜道,“二位请。”
“走不走?”尚云泽看他。
就当是见见世面。木青山点头:“嗯,走。”
尚云泽与慕寒夜并排策马前行,木青山则是与黄远坐在马车里,一道喝茶聊天。
待到进宫之时,彼此间便已经成了朋友。
“那么深的草丛,也能见到好景致吗?”木青山还在问。
黄远默默将衣领拉高了些。
能与秦宫主与温大人混在一起的,为何还有如此呆的读书人。
居然没有被卖掉,也是很不容易。
楚渊视七绝国为一等贵宾,所住的地方自然很是富丽堂皇,木青山被黄远带着看了两圈,觉得眼睛都要花掉。
“晚上更漂亮,尤其是在那座高塔上往四周看。”黄远指了指,“星光伴着连绵不绝的灯笼,别的地方看不到。”
木青山点点头,真心觉得……皇宫果真是很大。
“不如今晚留下吧。”黄远道,“反正这里空房子有很多,还能一起喝酒,从西域带过来的。”
“也好。”木青山也与他颇为投缘,“那我们便明早再回去。”
至于慕寒夜与尚云泽,则是已然开始兄弟相称,甚至还研讨了一番“如何才能赶走野草地里的各种飞虫”——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嗡,着实是很扫兴致啊!
“大人。”温府里头,家丁敲门道,“七绝王派人相邀,说是尚堡主与木师爷都在宫内,今晚要设宴,问大人与大当家去不去。”
“去!”温柳年火速答应。
赵越皱眉:“不准!”
温柳年道:“我都好了。”
“这叫好了?”赵越又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
“也不能老待在家里,出去走走说不定好得更快。”温柳年苦着脸道,“睡了两天,腰都发软。”
赵越还想说什么,却又被他打断:“况且这回又不是皇上宣召,也不是去做事,而是吃酒席。”有酒席不吃,这不有病么。
赵越无奈:“那吃完就回来。”
“好好好!”温柳年高兴答应,换了衣服洗漱后,便与他一道欢欢喜喜进宫,吃白食去。
丰收米行内,下属对青虬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待主子离开之后,一把火将此处烧了便是,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青虬点头,语调有些阴沉:“皇宫不比其它地方,今晚切记,务必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