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大阵,道家典藏。金光护体,真阳无量。
四名白须老道收剑返鞘、掐诀念号,待最后一字从唇齿中蹦出,他们同时祭出随身佩戴的拂尘,大力甩向中央,由着四条尘尾缠在一处。
一拉一扯,结构紧实。老道们猛地跃起、落座在地宫深坑的四角,呈四象之势,后灌入真炁,将拂尘用力地往洞口一压,作“卍”字封印状。
虎目道人坐西方,居白虎位;青衫道人坐东方,居青龙位;浓眉道人坐北方,居玄武位;赤面道人坐南方,居朱雀位。
至此,四象大阵的“四象”已成。
他们齐齐盘膝坐下,外放护体金光,吟诵伏魔镇魂道经。不久,真炁溢散、道袍鼓动,大地颤颤传来隆隆之声,周遭的阴煞经不住阳气的灼烧,纷纷朝山脉外奔涌,而此处的地气隐约有“清净”之相。
四象神兽至阳至刚,从来是镇邪克煞的“大印”。哪怕地面距离地下有个几十丈,祂们仍能凭借神形镇压地底深处的邪祟。
可惜,邪祟生前非凡,死后亦为鬼雄。葬在这殊异之地几百年,不是吸地气就是食阴煞,怕是没变成“福尸”也要变成“伏尸”了。
若是它能永久地被埋在地宫中,不食人气、不闻人牲倒还好,只要不沾外头的活气,它会一直将陵寝当作生前居所,安稳地长眠不醒,以佑子孙。
可坏就坏在此地风水已破,还经贼子盗挖!
现在可好,墓破气泄、活人生祭。外头的气流了进去,里头的煞露了出来,不管是地宫外围的死尸还是地宫内围的大货,都见了人血、晒过月华,早成恶煞!醒来的“小货”已经出去,还不知在哪祸害百姓,而大货虽然没醒,可距离清醒也只剩一步之遥。
所以,光是用四象阵封印已无大用,神兽之形可以镇煞,但镇不住龙气之煞。他们必须佐以“拔阴斗”的技法,把大墓中的阴煞慢慢地拔出来才行。
但凡阴煞少一点,大货苏醒的可能性就小一点。
这么一来,他们才有时间去收集日精阳火、金乌朱砂、千年雷击木和皇族嫡系之血,才能重返此地灼烧皇陵,将大货付之一炬。
众人明白利害,根本无需多言。虎目道人喝道:“清河,你与众弟子结成‘释艮阵’,就结在四象镇外!用阴斗把煞气拔出来!”
“是!”
所谓“释艮阵”,就是道士借用山神之力稀释山中大鬼力量的阵法。
“艮”是八卦之一,代表十万大山,有生机盎然和刚强敦厚之意。据《连山》、《归藏》记载,山立于地上,即为艮是坤的延伸,是承天接地的特殊“器物”。
它是纯阳,能容花木流水、鸟兽虫鱼;它是至阴,能纳魑魅魍魉、山精鬼怪。介乎纯阳和至阴之间,山就成了沟通阴阳的媒介,如此,它就成了“拔阴斗”中上佳的“斗”。
八名弟子应和一声,立刻站定八个方位掐诀念号。
号令毕,他们摆开一碟碟黑狗血,混入朱砂与香灰,以符笔沿着“拔”字的笔画搅和均匀,再握紧符笔在地上镂下符文,灌输真炁,一气呵成!
刹那,一座金字塔状的山体虚影从洞口处升起,它像一个倒置的漏斗罩住充满血水的洞口。
随着众弟子掐诀道一声:“起!”
但见封住漏斗底部的真炁揭开,而汇入大墓中的阴煞、血水乃至怨气,都被一点点地抽了出来。
似青烟,似黑雾,恍若在祖师爷跟前点了三根九天荡魔香,那烟雾汇成一道道狰狞暗影,从“漏斗”尖端倒拔出来、袅袅升起,又随着四位老道的真炁荡向群山之外。
要是进行得顺利,道士们做法个三天三夜多是能封上了。偏偏因果难料、灾劫难躲,该来的总是会来。
显然,比起吸食干净的地气做一具庇佑后嗣的“福尸”,地宫的主人更喜欢吸食煞气做一具跳出轮回的“伏尸”。地气消失它不闻不问,阴煞一动它骤然惊醒。
阴煞出墓,动之根本,这不仅将它从长眠中唤醒,还直白地告诉它——有人在动你的陵寝!
这还得了?
皇亲国戚无论生前死后都容不得任何人冒犯,伴随着地宫深处的一声非人怒吼,强大的阴煞之气倾泻而出。魔物出,天机变,外头许久不变的天居然变了!
就见乌云密布、雷电奔涌,很快在群山之上汇成一片“阴城”。
雷电如一道道乱舞的银蛇在云层中流窜,也不给道士们喘息的余地,竟是不管不顾地劈向山地四周,愣是把风水宝地的豁口开得越来越大。
原本还只有一处缺漏,尚能补足,现在却平白多了几十处,地势基本被毁,这还怎么补救?
青衫道人:“不好,是劫雷!这东西一醒就成精,生前到底是谁?”
这雷不是大货招来劈道士的,而是天道凝成劈大货的。偏生它此时躲在地宫,借“坤之势”躲避雷劫,纵使天公有心,可面对地母也是没有办法。地母慈悲,会庇佑地上地下的万灵,这“灵”中包括活人,也包括精怪。
“天垂象,乌云见红,伏尸百万……”赤面道人道,“到底葬了哪一位皇族,活尸成精还能引动天地异象?”
“皇家的人最是狡猾,常把皇陵分设几处。除了他们自家人,谁也不知道这里埋了谁。而且他们子嗣太多了,也不知道哪个算这墓主的嫡系。”
“轰隆——”
数声巨响,山脉格局冲破,从“真龙衔珠局”变作“腾蛇纳阴局”。眼看滚滚阴煞从四面八方用来、汇入大墓,饶是四名道人见多识广,也在一时间白了脸。
“阴煞倒灌?”
“不好!阴斗倒置了!”
这可不得了!只见金字塔状的“漏斗”在阴阳失衡时一下子倒转过来,变成了一个倒金字塔。本是在做倒拔阴煞的事,结果却成了顺接阴煞的斗,它成了连通地宫与外界的接口,向八方虹吸阴煞,在雷劫下供养自身。
浓眉道人喝道:“破阵!”
众弟子当即放下手诀,正要将释艮阵转化为别的大阵,却不料天空中袭来一道银色闪电,直冲被四象阵封住的洞口。
“轰隆!”
人力怎敌天道,在猝不及防之下,四名老道被雷劫波及,炸得是身负重伤。拂尘四分五裂,四象神形俱毁,他们捂着心口躺在各处,一人昏死三人呕血。
赤面道人:“弄巧成拙……封不住了!”
青衫道人:“清河,带着你师父和众弟子撤退,这里由我三人顶着,你们还能有一线生机!”
纵使双手颤颤,他仍撚指掐算,面色逐渐灰败:“往南走!生机在大河之南!”他呕出一口黑血,“圣人现世,人皇问鼎……找到他!快去!”
“师叔!”
“师父!”
地底传来大货出墓的轰鸣,而雷劫仍未散去,劈到这程度竟还没完。众弟子也不是在关键时刻拎不清的主,见师长殉道的心意已决,当即含泪背起昏死的虎目道人,朝大河之南的方向狂奔。
他们不知要跑多久,或是三四月,或是大半年。大丰国的版图不小,可灾祸蔓延的速度估计很快,除非师长说的“生机”能与他们双向奔赴,不然多半是来不及了。
清河一步三回头,终是咬牙离去。而就在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时,大地倏忽离开,一道穿着紫色龙袍的人影立于地上、直冲高空,竟是不闪不躲地与雷劫撞在一起。
瞬间,天空响彻它既兴奋又愤怒的咆哮声。
青衫道人:“紫色龙袍……只有那一位了……”不喜金龙喜紫龙,唯独那一位一生钟爱紫色。
赤面道人:“罢了,是他的话死了也不亏。”
浓眉道人叹道:“都是劫数,此番生气是尽了,你我三人速速结阵御敌,为弟子们争得些许生机。”
话不多说,他们摸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以血为墨就地画符。谁知天不遂人愿,那大货与雷劫的斗争告一段落,为“庆贺”精怪渡劫成功,天空竟降下瓢泼大雨。
赤面惨笑一声:“原是天要亡我!”
符阵被雨水冲开,伏尸锁定了他们。
“吼——”
……
三更天,烛火眠。长青客栈,夜半房间。
伴着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厉蕴丹豁然睁开了眼!
入目,是静止的客栈桌椅,紧闭的木质门窗,头顶是青色纱帐,座下是棉质被褥。她仍以打坐入定的姿态坐在床上,本该是修炼到天亮才“醒”,可不知为何竟睡了过去。
奇的是,她还做了个匪夷所思又真切非常的梦。
她先是梦见了一名须发皆白、身负葫芦的老头,他骑着青牛而来,握着一根抽人的柳枝,满脸苦大仇深。一见着她顿时气不打一处,坐在牛背上直嚷嚷:“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又来了?连雷劫都没历过就敢次次出窍到仙地,天下间哪个修道的跟你一样任性?”
“去去去,不要再来了!”他扬起柳条赶她,像是抽陀螺似的一把拂过她的身,将她赶到十万八千里开外,“别仗着自己有本事就胡来,再来就神魂不稳了。就算要来,你也得等得!”
又道:“有你这人皇子弟也不知是我道的幸还是不幸,打不得还骂不得……”
厉蕴丹:我看你抽我很顺手。
这一记抽得她飘飘摇摇,不知飞往何地,只觉山河变换、斗转星移,之后被一股拉力扯到了一处电闪雷鸣之地,看见一只紫色的人形大魔张口咬在一名白须道士的脖颈上,那道士惨叫一声,眨眼连肉带血地被吸干,成了枯皮贴骨的干尸。
人形大魔松开手,干尸“啪”一声砸在了地上,与另外两具躺在一起。厉蕴丹见之大惊,即刻使出大势至降魔掌劈向大魔后心,不想这一掌竟穿过大魔的身体,结实地扑了个空。
大魔若有所觉,不禁四下查看起来。它的一头乱发遮住了面目,厉蕴丹有且能见到的部位,是它滴着鲜血的下巴。那肤色十分惨白,像是刷了层漆,还透着死气沉沉的青光。
她莫名感到一阵压力,而大魔巡视无果便凌空飞起,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进入森林。没多久,她听见了一声惨叫,有人在大喊“师父”……
接着她便醒了,但又好像没醒。
厉蕴丹擡手轻揉太阳穴,又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虽然梦中场景过于真实,引起了她的些许不适,但当她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放开,去倾听草丛间的虫鸣、河流中的鱼跃、另一房的梦话……大音希声,她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要是会解梦就好了,可惜她不擅长此道。
确切地说,她对占卜一道本能地避而远之,因为茅山术法上再三强调卜卦者易泄天机、偷天换命,为天道所厌所罚,总会在不知不觉间祸及己身。
就为杜绝这点“不知不觉的祸事”,她谨慎地没有实践占卜。
不过,她不精不代表别人不精,或许能找其他人问问。毕竟,民间阴传也是极多,万一碰上个有真材实料的呢?
“呼……”
厉蕴丹吐出一口浊气,稍息片刻便又回去打坐了。谁知真炁在经脉中只流转了两周,五更天的夜忽然喧闹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孙员外府上走水了!”
“啊?走水了?”
“快快快,去救火!”
外头敲锣打鼓,霎时沸反盈天。整条长街上的人接连醒来,火烛点起、门窗大开,老百姓纷纷拿出自家木桶奔向火焰燃烧处,就近的提水先上,远来的后续作补。
人越聚越多,水一桶桶扑,可火势并不见小,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见状,长青客栈的掌柜脸色一白:“要命了!咱这城里一屋挨着一屋,靠得这么近,火势再往外延伸一点就彻底没救了!”
再不扑灭,兴许要成焚城大火。
“孙员外家到底是怎么着火的?”
“听里头逃出来的人说是闹鬼!”一人提着水桶就上,“七天前死了个四姨太,听说是一尸两命,死得蹊跷。这不,头七直接着火,邪得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众人硬是在火场被吓出一身冷汗。他们正想说几句“肯定是巧合”、“世上哪有鬼”、“可能是耗子踩翻了油灯”,结果火势最猛的灵堂处,忽然传出了一名女子诡异的笑声。
“哈哈哈!小乖乖,听娘讲,天上的月亮是甜糕糕,星星是麦芽糖。”她唱了起来,“小乖乖,给娘抱,你的衣裳绣着花……”
五更天的天红了,可活人的心却凉了。透过滔天火势,腾起的热浪扭曲了空间,只见灵堂燃烧的白幡下,一名穿着寿衣的披发女子抱着个血红襁褓,正微笑着望向他们。
“啊啊啊,鬼啊!”
水桶丢的丢,百姓逃的逃。人潮汹涌,厉蕴丹与胥望东逆流而上,她锁定了怨魂的气息但并不着急动手,而是示意胥望东先出个手。
胥望东:“我来?”
厉蕴丹颔首:“你迟早得正面对敌,不是这个试炼场也会是下个试炼场。既然是迟早的事,还不如在我眼皮底下做。”这样,无论他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她都能救他的命。
言之有理,胥望东深吸一口气:“先让我回忆一下咒语。”
厉蕴丹:……
胥望东的强化方向是魔法师,他知道自己专业不对口,但他不知道厉蕴丹专业对口。在最强女巫的身边说出“回忆一下咒语”这种话,真是大大降低了他的靠谱程度。
“我记得驭水咒是人鱼的魔法。”他抽出一根戊级品质的魔杖,冲着火势滔天处大声念出咒语,“趴那腹肌!”
什么“趴那腹肌”?
厉蕴丹惊呆了,这是个什么念法?
下一秒,胥望东的魔杖尖端凝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球,它在成形的那一秒直冲他的鼻梁,打得他“嗷”出一声惨叫,又在他脸上炸开,权当给他洗洗脸醒醒神了。
偏生胥望东还说:“大佬,我用魔法时灵时不灵,习惯就好。”
厉蕴丹沉默片刻:“把你的魔咒书拿给我看看。”
“哦。”
胥望东的魔咒书是开锦囊开出来的宝贝,戊级,放商城怎么也要个三千点。它集中展示了各种文字的魔法,而胥望东因为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有且仅学了英文的部分。
然而他外语学得委实不好,就算花300点强化了一门语言,他学魔咒依然注满了白字!
对,白字!所谓“趴那腹肌”就是一个古英文咒的中文翻译形式。
难怪他的咒语时灵时不灵,连念也念不准,能在念错后还凝聚出一个水球,只能说他也算是个天赋异禀的人了。
厉蕴丹:……
她轻叹一声,从他手里取过魔杖。在胥望东“大佬你别乱玩,魔咒用错了会反噬,你这么强可能会造成不良后果”的说话声中,她只看了一眼魔咒,就冲员外大宅轻轻一点。
忽地,瀑布般的水幕从天而降,像是天空破了一个洞,源源不断地滚出水来。
它们一泻千里,淋漓在火势最大的灵堂。但见黑烟变成白烟升上天空,火焰在大水冲刷下渐渐熄灭,只余燃烧的木头还在发出滋滋的响声。
厉蕴丹旋转魔杖做了个“结束”的指令,很快天空的漏洞被补上,再也没水倾落了。
她将书和魔杖还给他:“我会好好教你,一天一个魔咒。这一年下来你要是学不会365个,我就打断你的腿。”
胥望东:“大佬,不用等一年了,现在就打断吧!我膝盖太疼了,我给你跪下?”他熟练地打开了舔狗小弟的模式。
厉蕴丹:……
在知晓他的水准后,她就知道怨魂只能由她来对付了。
火势一灭,厉蕴丹足尖一点进入孙员外的大宅,直奔烧得一片焦黑的灵堂。就见灵堂中躺了三具看不出模样的尸体,而抱着血襁褓的女鬼滴着水,正幽幽地看着她。
见到她来,女鬼也不怕。只轻轻拍着襁褓,笑道:“井底好冷呀,只有这时才暖和点,嘻嘻!”
怨气四溢,一看就是被害死的。她襁褓中抱着的鬼娃辨不出人形,仅是一团带血的骨肉,可她音色温柔,正小声安慰着什么。
等待良久,女鬼擡起头:“你不动手吗?”
厉蕴丹平静道:“你仇报完了吗?”
女鬼点点头。
厉蕴丹不问缘由,也不想杀她赚奖励点,只是从无尽仙藏中取出一把黄底梅花的普通油纸伞,掐诀念咒,再放在掌心猛地一转。
油纸伞如花盛开,飞临女鬼头上旋转起来。不多时,女鬼的幻影化作一缕缕黑气转入伞中,待最后一缕黑气收起,油纸伞自发自动地合拢,慢慢飘进厉蕴丹手里。
这是茅山的“收魂术”,以伞为媒介,有“向善”的含义。多用来收一些本心不坏、有心悔过的怨魂,保之阴魂不散,再镇之以偿还债孽、免受地狱火炉之苦。待收魂伞散开之日,便是怨魂重入轮回之时。
厉蕴丹收拢油纸伞,道:“我会把你埋在山中,让地气净化你的怨气。等哪天伞开了,你再去投胎吧。”
伞轻轻颤了颤,传来呜咽哭声。厉蕴丹用蘸了鸡血的红绳将它缠上、绑紧,后用轻功奔向外野,选了一处好地将之埋葬。
少顷,天际旭日飞红,已然明朗。
……
第三日清晨,背着竹筐的厉蕴丹和胥望东离开了小城。
厉蕴丹的竹筐中装着从城中采买的符纸、朱砂、火烛等用品,胥望东的竹筐中装着换洗衣服、干粮和火折子。
城中尚且讨论着“天降神水,扑灭大火”的神奇现象,深扒着“孙员外夺人妻子,强抢为四姨太,还害死她腹中幼子”的秘辛,又传出“怨鬼索命,杀死孙员外”的内幕……有没有惊动官府是不清楚,但至少大火是灭了。
胥望东:“这座城可能是太小了吧,里头没有道观和道士,只有一座送子庙和十来个和尚。北街那头倒是有个算命先生,但他是个骗子。十个铜板算一次,他说我二十成婚,现在妻儿双全、小有积蓄,就是六根不净,老想着纳妾。”
“啊呸!要不是看他年纪大,我都想一拳糊他脸上了。我哪来的老婆,我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单身狗。还纳妾呢,以后老婆不纳妾就不错了,啧。”
厉蕴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佬,咱们这波去哪儿?”
“去找那两个茅山子弟。”厉蕴丹道,“跟着他们,应该能遇到更多的道士。”
梦中的场景时常在脑海中闪现,她不仅没有忘记,还愈发深刻地记住了一些细节。那只大魔没有呼吸、喜食血肉,死去的道士变成干尸,而阴煞在朝干尸汇聚。她不清楚这会造成怎样的异变,只清楚越是回忆,她心头的不安越重。
她明白这是无知带来的不安,若是她能解梦,知道干尸会如何尸变,后续该用什么办法对付,那她绝不会生出这种情绪,只能说——
她需要更多的新知识来充实自己了。
祝姑教了她一部分,她自学了全部。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跟着茅山弟子历练历练,有些奥秘她无法从书中得知。
“好奇怪啊。”胥望东忽然出声,吸引了厉蕴丹的注意。
只见他擡手指着西边的天空,道:“大清早的,怎么西边出火烧云了?虽然颜色很漂亮,但我怎么看着有点怕呢?”
厉蕴丹望去,就见西边的天空红云翻滚,恍若血海一般。
她明白,这是大凶之兆的天垂象,且血光之灾隐约有弥漫到南方的意思。
所以,预示着末日开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