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西斜。
冯府外不远处的一个茶摊上,摊主正收拾凳子,准备收摊。
等收到一个戴斗笠的男人面前时,摊主停下,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位客官,您到底等谁啊,每天一大早来,来就要一壶茶,一坐就是一天,在下小本买卖,您这般,小人实在伺候不起啊!”
“你这老板,好生聒噪,不过坐你个凳子,你就这么啰嗦,要搁我当年,你这破摊子请我坐我都不坐。”戴斗笠的站起身,随手模了几个铜钱放上,看了一眼远处的相府,走了。
摊主看着椅子上的几文钱,过去收了,“口气倒挺大,有本事多给点,就这几文,也不嫌寒酸!”
一边吐槽着,一边收起最后一个凳子,装好车,摊主推着车走了。
另一边,戴斗笠的男子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摘下斗笠,焦躁地扇了扇风,“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见李虎从相府出来?”
来人正是李叔李齐。
李齐自那天晚上见到李虎,得知当今皇帝并未怪罪昔日在宫中护驾的他们,这些年一直担心被通缉的心才慢慢放下。
放下心的同时,李齐的心思也活了起了,开始期盼李虎的回话。
毕竟他曾是御林军副指挥使,如果能回来任职,哪怕职位低一点,也比在山沟里窝着强。
可谁想到,李虎这一走,却大半个月没了音信。
李齐在小屋里等啊等啊,后来实在坐不住了,干脆收拾行李,自己起身进京了。
李齐心想,李虎现在身为相府属将,肯定任务繁忙,等李虎有空再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反正他有空,不如他直接进京,找李虎算了。
于是,李齐就来了。
李齐进了京,到了相府门前,因为身份到底有些忌讳,李齐也没敢直接登门,而是遮掩了一下容貌,装成过路的行客,找了个能看到相府门口的茶摊坐下,打算等着李虎出来,好叫住他,然后和他一起去见冯相。
可谁想到,他在茶摊坐了几天,居然都没看到李虎出来。
甚至不只李虎,整个冯相府,居然没有一人从里面出来。
李齐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冯相府人再少,也不可能好几天一个人都不出府吧!
而且就算别人不出来,冯相作为政事堂宰相,每天都不用出府去政事堂办公么?
李齐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拿起斗笠带上,悄然去了一个地方。
每个城市,都有卖消息的。
一炷香后,李齐一脸肉疼地从里面出来,只是看着手中的纸条,李齐更心疼。
冯夫人因生气带孩子侍卫回老家了,冯相不甚在宫中摔伤,正在宫中养病。
这么说整个相府是空的,难怪见不到人出来!
李齐很是郁闷,他怎么来得这么巧,正赶上冯府人都不在。
而更让他郁闷的是,他带的盘缠,快用没了,如果再不赚点盘缠,在寸土寸金的洛阳,他很可能就要露宿街头。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为了能等到相府人回来,为了不露宿街头,李齐只要咬咬牙,决定先找个零工。
可洛阳这样的地方,可没山给李齐打猎,而李齐只会武功,好在此时,有一个叫李琪的官员的家里正需要护卫,李齐看着钱给的不少,又觉得两人名字挺有缘,就去了。
于是,李齐成了仆射李琪家的临时护卫。
……
江南,小安站在李叔家大门前,都要急哭了,他家小郎君让他来报信,可李叔一直不在家,这可怎么是好!
他都等了十天了!
看着一直闭紧的大门,小安很是纠结,他现在是该继续等李叔,还是该回京找他家小郎君啊?
皇帝寝宫中,几个朝中重臣正坐在床前,喝着茶,陪着床上头上包的像粽子一样冯相聊天。
“冯相,你这一伤,政事堂的政务可都压在我和郑相身上了,你快点好起来啊,要不我和郑老可吃不消啊!”崔相笑着说。
冯相有气无力地说:“你看我这样子,是能回去的么,这些日子,就辛苦两位了。”
郑相瞅瞅冯相那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头,很是好奇,“冯相,你到底是怎么摔得这么严重的?”
冯相面无表情地说:“陛下吃葡萄乱吐葡萄皮,我一时没看见踩上去,直接仰倒,后脑勺磕到榻,结果伤了头和颈部。”
几个重臣听了顿时摇头,陛下怎么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宫里的宫女太监也是,惫懒死了,不知道收拾一下,居然让一国宰相在皇帝寝宫滑倒。
不过这终究是在宫里出的事,又是意外,几个重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安慰冯相,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小心就好。
又坐了一会,皇帝从外面大步进来,几个重臣看天色不早了,也探病完毕,就起身告退了。
几个重臣一走,皇帝走到床前,撩袍子坐下,“今日感觉怎么样了?”
冯相默默把头上白布一圈一圈拆下来,又把脖子上白布也拆下来。
脖子处,当初划得伤口已经结茧。
皇帝瞅了瞅,“结茧了,过几天再掉了茧,应该就没事了吧,太医正给的药膏可别忘了抹,省得留疤。”
“臣晓得,”冯相淡淡地说。
皇帝看着冯相的样子,撇撇嘴,“你看看你什么态度,朕不过质问你一句,你就敢当着朕的面划脖子,如今朕的寝宫你占了,先帝的儿子你养着,还编排朕乱吐葡萄皮,朕是不是再给你安排两个嫔妃,让你替朕生两个儿子!”
冯相默然。
皇帝看着冯相不吭声,知道他自觉理亏,不由得意起来,正要再说两句,却不想一开口,突然咳嗽起来。
冯相面色一变,“陛下怎么了?”
皇帝摆摆手,却仍旧咳嗽个不停。
冯相皱眉,对外面喊了一声,“医正!”
正在隔壁的太医正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忙急匆匆冲进来,就看到冯相好好的,陛下却咳嗽个不停。
冯相沉声说:“快给陛下看看,陛下怎么大清早就咳嗽?”
太医正忙扶着皇帝坐下,然后拉起皇帝的手,搭上脉,只是这一搭脉,太医正的脸色就有些怪异。
冯相唬了一跳,“陛下昔日战场上受过伤,可是秋咳又犯了?”
太医正放下手,尴尬地不敢看皇帝,“没有,陛下就是一时说话急,被口水呛着了。”
冯相嘴一抽,无语地看着皇帝。
皇帝顿时咳得更急。
可更尴尬地还在后面,太医正犹犹豫豫地说:“咳嗽虽然没事,可臣摸着,陛下龙体这几天耗损有些过度,陛下……您还是稍微节制点好!”
冯相满头黑线地看着皇帝,张张嘴,最终劝了一句,“陛下,您这年纪,该爱惜身体。”
皇帝瞬间咳嗽地惊天动地。
不是,他就是寝宫被冯相占了,他去了淑妃那蹭了蹭床,都是淑妃太热情,他开始真的只是想去蹭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