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和林从自从那日李从荣在花园说了提前封王的事,就对这事上了心。
两人等了几日,果然听到消息,安重诲在前朝提起李从荣年已十六,虽然还未及冠,但身为目前李嗣源名义上还存活的长子,理应提前封王,以便开府安排太傅,悉心教导。
只是对于这个提议,朝堂上反应却不大,甚至连李嗣源反应都不大。
其实这反应也好理解,李嗣源才刚刚登基,大家才刚过两天安稳日子,安重诲虽然打着李从荣开府请师傅读书的事,可谁都知道安重诲打的什么算盘,大家实在不想刚安稳两天又进入夺嫡模式。
就连李嗣源,都觉得孩子还小,在宫里自己还能天天看着,这么早放出宫完全没必要。
所以安重诲折腾了一通,竟然没在朝堂上弄出什么水花。
王氏在后宫看得有些急,吐槽这安重诲办事太过草率,你既然决定替皇子请封,也事先联络好大臣,结果弄得现在干吆喝半天,响应寥寥。
王氏无奈,决定自己上。
只是王氏毕竟身在后宫,前朝够不到,李嗣源自那日出了秦宫人的事便一直窝在兴圣宫不出来,王氏也见不到,就在王氏都打算直接去兴圣宫堵人时,李嗣源却自己从兴圣宫跑出来了。
并且仿佛被狼追着似的,逃难一样跑出来。
一时间,引得无数人侧目。
很快,众人就知道了缘由。
这事的根源,还在秦宫人那件事上,李嗣源登基后,就把宫里的年轻宫女都放出宫了,宫里只留了些年纪大的宫女。
这些宫女已经过了颜色好的年纪,也没觉得自己半老徐娘的年纪还能被皇帝看上,所以素日也很安分,该干活的干活,该偷懒的偷懒。
可这次的秦宫人的事一出,兴圣宫的宫人们一看,好家伙,原来四十岁也不影响被宠幸,甚至还能怀龙裔,这么一来,大家怎么还坐得住。
虽然大家明知道秦宫人不过是皇帝喝醉了酒一时之意,甚至还因为此事被皇帝膈应直接失宠,可人家毕竟怀了龙胎,后半辈子有指望。
就像王氏所说,这后宫女子,有几个是真图皇帝宠爱,图皇帝真心,不过是为了趁机捞点,为了自己后半辈子有个保障。
兴圣宫的那些宫人们自然也是这么想的,皇帝喜爱厌恶算什么,反正她们本来就一宫女,皇帝平日也没把她们看在眼里,她们本来就没宠爱一说,那既然这样,何不冒险爬个床,万一能怀上龙胎呢!
如此一来,李嗣源在兴圣宫简直危机重重。
开始李嗣源还没注意,只是觉得自己宫里的宫人突然都穿得鲜亮了,此时直男的李嗣源还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宫人都开始描眉涂胭脂了,可很快,李嗣源就感觉到,有些怪怪的,总觉得很多人在偷窥他。
李嗣源身为武将,感知还是很敏锐了,但无奈他现在做了皇帝,平时偷偷为了恭维他察言观色的太多了,李嗣源也没多想,直到某一天晚上,李嗣源睡梦中,突然隐隐觉得身上有些异样,一睁眼,就对上一张满脸褶皱的脸。
据说当晚当值的侍卫只听兴圣宫一声惨叫,忙冲进去,就看到李嗣源光着膀子只剩裤衩,赤着脚一脸羞愤地站在地上。
龙床墙角,一个年纪很大的宫人头嗑到墙上,已经晕了,而旁边床上,还有一件形迹可疑的李嗣源的里衣。
侍卫们顿时浮想联翩,不过很快就被李嗣源愤怒地斥责声打断。
好吧,这只是一个想爬床的宫人,只不过爬床时不小心惊醒了李嗣源,结果被李嗣源当成刺客一脚踹飞撞到墙晕了。
李嗣源把殿前侍卫统领骂了个狗血喷头,斥责他连宫殿都看不好,这幸亏只是个宫女,要真是刺客,他岂不是没命了。
殿前侍卫心里苦啊,这要是刺客,他们就能守住了,可这本就是殿内的宫女,他们在外,宫女在里,这要他们如何守。
果然,哪怕殿前侍卫严防死守,李嗣源还差点在殿内又一次被得手,不堪受扰的李嗣源只好搬回后宫。
只是这后宫,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王氏因为之前秦宫人的事还正看李嗣源不爽,再加上心里想着为儿子请封,有意晾晾李嗣源,所以李嗣源刚去王氏宫里,就被王氏好一顿闹,弄得李嗣源只好灰头灰脸去了曹皇后那。
曹皇后倒是不吃醋,但因为李从审的事一直对李嗣源心里有怨气,见到李嗣源就埋怨他坑了儿子,曹皇后虽然不和李嗣源闹,可李嗣源待皇后宫里比皇后和他闹更难受,没一天,李嗣源又灰头灰脸回王氏宫里了。
毕竟爱妃只是吃醋,可不扎心。
淑妃宫里
王氏扭着腰躲开李嗣源,半是酸意半是埋怨,“陛下还知道来啊,陛下宫里宫女温柔的有,小意的有,陛下去宠幸她们就是了,何必来臣妾宫里。”
“哎呀,爱妃说什么呢,宫里谁能比得上你呢!”李嗣源过来低声下气地哄道,“爱妃莫生气,之前都是朕一时糊涂,委屈爱妃了。”
王氏擡头媚眼如丝,“陛下这话可是真心?”
“真心,绝对真心,”李嗣源就差赌咒发誓,一想到他宫里那些仿佛看他如砧板肥肉的宫人,他就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真心过。
王氏这才给李嗣源好脸色,坐到李嗣源怀里,“陛下既然想着臣妾,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臣妾,臣妾还以为陛下得了别的美人,就厌了臣妾呢!”
“这怎么可能,”李嗣源忙哄爱妃,当然,李嗣源肯定不会说自己社死躲兴圣宫不愿意出来,男人么,当然是在忙事业,李嗣源果断甩锅给朝政,“这不是朝堂上的事忙么,一直没要来得及来看爱妃……”
王氏心道我信你个鬼,你一个月才上两天/朝,政务早甩给冯道安重诲了,天天在兴圣宫闲的生蘑菇,你处理个毛政事。
不过王氏还是顺着李嗣源的话温柔地问:“那陛下在兴圣宫都忙什么?都没空来看臣妾?”
李嗣源一时语塞,他忙什么,他怎么知道他在忙什么,好在最近朝廷安重诲闹腾着给他儿子请封,李嗣源就故作头疼地说:“还不是安重诲那家伙折腾的,说从荣年纪大了,该封王开府了,可这不合朝中惯例,皇子历来只有成年才封王,群臣们都不答应,从荣那小子又来和朕闹,说朕不疼他了,唉,弄得朕好生头疼。”
王氏听了在旁边笑着说:“这事确实是从荣有些不懂事,不过从珂都已经封王了,从荣素来心气高,哪里愿意落后,反正都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干脆封了算了。”
李嗣源却罕见没有顺着王氏的话,问道:“从荣求到你这来了?”
王氏突然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转瞬间,王氏娇语道:“从荣确实求到我这,可臣妾也没觉得从荣说的有什么错嘛,他都十六了,都是半大的小伙子了,想封王也没错嘛。”
李嗣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朝廷毕竟有朝廷的规矩,皇子成年封王,从荣他一没到年龄,二不像从珂有军功,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现在就给他封王,让别人怎么看朕,还不都说朕太偏私儿子。”
王氏听了,“好嘛好嘛,不封就不封,陛下给臣妾说这些大道理干嘛,臣妾又听不懂。”
王氏伸手揽着李嗣源脖子,看着李嗣源,“潞王有战功,从荣从厚有陛下和安重诲看着,那臣妾的从林呢?”
李嗣源笑着说:“林儿还小。”
王氏听了顿时伤心了:“林儿是遗腹子,自小没了亲爹,臣妾一个人拉扯他,好不容易后来遇到陛下,林儿才有爹,可如今宫里宫外都是势利眼,在外人眼里,从林是比不上从荣从厚的,如今臣妾又不能为陛下诞下一儿半女,别人更看不上从林,臣妾替从荣说两句话陛下还不高兴,可林儿这么小,以后没兄长照应怎么办,陛下只是嘴里心疼臣妾和林儿,心里却一点没给林儿打算过。”
李嗣源听得王氏这么说,也不好再怪王氏插手封王的事,又见美人落泪,顿时心疼地不行,忙说:“哎呀,林儿是朕的儿子,朕怎么会不替他打算,你放心,从荣从厚有的,林儿也有,朕还在位呢,哪里就用你这么为他委屈求全。”
王氏脸上挂泪,“陛下说的真的?”
“朕一言九鼎,绝对不哄你。”
王氏顿时破涕为笑,拉着李嗣源去内室。
一顿翻云覆雨后,王氏送走了一脸幸福的李嗣源,转头就把林从提溜过来。
警告林从,封王的事先别想了,离安重诲远点,不过虽然封不了王,过些日子肯定能捞个爵位。
警告完,王氏倚在榻上对林从教道:“你爹虽然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并不意味着蠢,你若觉得他好糊弄,那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越是老实人,越讨厌被被人愚弄,你对你爹撒娇也好,卖萌也好,万万不要踩了他的底线。”
林从点点头记下,只是虽然听进去,却没有太大体会,可很快,安重诲后面的一通操作让林从知道。
他娘的话,真比24k黄金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