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领兵进城的路上,才从内侍口中知道如今宫中的乱局。
李从厚那日召两个枢密使不到后,还以为两个枢密使拿乔,就又派了内侍去请,才得知两个枢密使已死。
得知两枢密使被安从进所杀,还是被拿去了做投名状,李从厚彻底慌了,毕竟两枢密使的人头可以被拿去做投名状,那他的脑袋是不是也可以。
再加上潞王已经越过陕州,不日抵达京城,深觉京城已不再安全的李从厚,决定放弃洛阳,逃奔魏州。
李从厚本来还打算先派大太监孟汉琼到魏州,想着好提前安排诸项事宜,结果孟汉琼出了宫,完全不想去给李从厚卖命,又自觉往日和李从珂关系不错,就转头去了陕州投奔李从珂了。
李从厚这时候已经不敢再轻易信人了,就派自己的亲信慕容迁领了一支禁军把守玄武门,准备到时保护自己去魏州。
这慕容迁是李从厚为宋王时王府的旧人,李从厚进京后,对朝中原来的老臣都很防备,对自己从汴京带来的人,却十分信任,并且多次提拔,慕容迁能到禁军做指挥使,就是李从厚一手提拔的缘故。
李从厚自觉对慕容迁有恩,觉得慕容迁定然会忠心于自己,不仅如此,李从厚还特地把慕容迁叫来问慕容迁愿不愿意跟自己走,慕容迁指天发誓,誓死跟随李从厚。
李从厚放心了,于是在当天晚上,带上自己五十亲信,偷偷去了玄武门,打算逃往魏州。
结果李从厚刚出城,本来应该陪着李从厚一起走的慕容迁,居然就关了城门。
李从厚傻眼了,这才明白慕容迁也背叛了自己。
在城门下骂了一阵无果后,只好带着五十亲信往魏州去了。
而皇帝一走,慕容迁凭着自己手中的禁军,立马作威作福起来,不但在京城杀伤抢掠,还派人去联络李从珂,打算把献京城作为自己进阶的资本。
“郎君,那慕容迁如今仗着手中有兵,在城内十分嚣张,见到富商就抢,今日还进了宫,洗劫了两个宫殿,太后娘娘见状不好,才让奴婢赶紧来通知郎君,郎君可一定要小心这慕容迁。”内侍骑在马上不安地提醒。
林从一手持缰绳,一手提银枪,带着骑兵飞驰在官道上,听了冷笑一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慕容迁,他也配!”
林从转头对身后的骑兵大声说:“慕容迁带着他手下的控鹤卫禁军在京城当老大,你们服不服?”
“不服!”众骑兵齐声喝道。
“好,等会进城,遇到慕容迁麾下禁军,直接拿下,他们抢的财产,你们谁拿下,一半还回原家,一半留下算你们封赏,敢不敢去!”
众骑兵一听,顿时杀气腾腾,“敢!”
林从嘴角勾勾,一举银枪,“走,进城!”
林从带着麾下禁军直接从洛阳正门入,一进城门口,一群骑兵就一拥而上,把慕容迁留下的守城门的禁军给端了,端了后,问清慕容迁在哪,林从和一众骑兵就摩拳擦掌地去了。
兴善坊
慕容迁站在巷口,一脚踩着一块磨盘,一手提着一把大砍刀,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一群富商,笑得有些狰狞。
“听说能住在兴善坊的,都是家里有百万贯钱的?”慕容迁提着刀眯着眼问。
底下跪着的富商抖了抖,其中一个富商好像在众人中比较有声望,小心翼翼地讨好说:“军爷,小的们知道您远道而来辛苦,已备好了薄酒,还有一些孝敬,还请笑纳。”
“一些孝敬?”慕容迁听了冷笑,“一些孝敬就打算买你们自己的命?”
富商听了心中一沉,脸上却更是讨好,“军爷见笑,小的愿出两成家产孝敬军爷。”
慕容迁直接提着刀走过来,拿刀背拍拍富商的脸,低下头,呸得一口唾沫吐到富商脸上,“两成,你当大爷我来要饭的呢!”
富商却顾不得脸上的唾沫,忙说:“军爷教训的是,一半,但求军爷擡擡手,饶过大家。”
慕容迁却嗤笑一声,一脚踹开富商。
“秦老!”众富商惊呼,忙过来要扶富商。
慕容迁却故意戏弄,一手提起富商,然后把刀架在富商脖子上,“老头,乖乖把家产都交上来,老子急着去给新君献贡求官,你要是不识趣,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秦老!”
“秦老!”
众人惊呼。
就在这时,巷口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好大的口气,这里的商贾支撑着整个京城的商肆和京中三成的税收,你一句话就想全收,也不怕撑死!”
“谁!”慕容迁心中一紧,立马丢下秦老,提刀护住自己。
慕容迁身边的禁军也忙护住自家将军。
可很快,一阵铁蹄声在巷口响起。
“不好,骑兵!”慕容迁大喝一声,“快防守!”
可哪里来得及,只见一队骑兵突兀的出现在巷口,迅速朝这冲来。
骑兵的近距离冲撞简直不是人力可挡的,慕容迁麾下的禁军一个照面,就被骑兵撞得人仰马翻。
这还是骑兵看着同属禁军手下留情的情况,否则这些人可以直接交代这了。
慕容迁在见到骑兵的那一刻就飞速后退,等到骑兵把禁军都干倒,慕容迁终于看清领头的人,顿时咬牙,“李从林!”
“这呢!”林从提着银枪,随手一枪砸晕一个禁军,笑着应道。
慕容迁恨得滴血,“你突然跑来坏我事,是要干什么?”
林从收回银枪,嗤笑道:“坏你好事,你把京城弄得乌烟瘴气,扰得宫里两宫太后太妃不得安宁,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
“你是要和我作对?”慕容迁咬牙说。
林从把银枪一指,朗声笑道:“我不是来和你作对,我是来捉你的!”
“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慕容迁嗤笑,“你不过是仗着手下的骑兵营,若是单挑……”
“哈哈,你这是在用激将法吗?不过就算单挑,你就自信能打得过我!”林从笑着说。
慕容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怎么,怕了?”
林从银枪一指,“那就来吧!”
慕容迁立刻说:“你骑马,这不公平!”
林从看着慕容迁离他几丈远的马,笑着对他说:“好,准你上马!”
林从暗中却对身边亲卫打了手势。
慕容迁走过去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举起砍刀。
林从也举起银枪,一夹马腹,一银枪朝慕容迁砸去。
“咯——”
一声银枪和砍刀相撞的刺耳声。
慕容迁只觉得手中砍刀一沉,顿时暗叫不好,慕容迁是看着林从年幼,想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就算习武还能习到哪去,才故意激林从,想着等会趁机拿下林从,好劫持林从脱身。
可这一交手,慕容迁才发现,他大意了,对方虽然年纪小,却力气大的吓人。
在接了林从几枪后,慕容迁发现实在拿不下林从,甚至还要被林从拿下,慕容迁突然虚晃一刀,拔马就跑。
结果没跑几丈,突然身下坐骑一跪,慕容迁还没反应过来,后面就一支银枪戳来,慕容迁躲闪不及,直接被戳了穿。
“你……使诈!”慕容迁看着地上的绊马索,用手颤抖地指着,喷出一口血,从马上栽了下去。
后面,林从抽回银枪,甩甩血,撇嘴:
“陪你过几个回合只是小爷手痒,我带这么多兵马来,脑子进水才和你玩单挑!”
林从提着银枪,转身走到富商面前,看着地上的老头,“你是秦老吧,听说京城商贾都听你的?”
秦老忙说:“小老儿不敢,军爷您吩咐。”
林从看着秦老,“出一成家产给我手下的弟兄喝茶,明天我会派兵驻守城中,你们该开门做生意的做生意,不要让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听懂了吗?”
秦老听了心口一松,忙说:“明白,明白,军爷大恩,小的铭记于心。”
“行了,走吧!”林从翻身上马,带着一众骑兵走了。
等到林从一众人走了,众商人忙围了过来。
“秦老,这是完事了?”一个商人扶着秦老,不安地问。
“祖宗保佑,应该是完了。”秦老喘了一口气,“幸好后面来得这个是心善的。”
众商人这才松了口气,秦老对众人说:“大家回去按惯例凑个份子吧!”
众人点点头,“秦老放心,大家都晓的。”
“还有,别忘了明天把铺子都开起来!”秦老又吩咐一句。
众人有些担忧,“这城里正乱着……”
秦老咳了一下,“没听刚才那位说不能让城中百姓惶恐不安么!而且明天有那位派兵守城,你们担心什么,再说铺子里那点货值几个钱。”
众人这才应道:“是,秦老。”
等众人纷纷散去,秦老对扶着他的商人说:“去打听一下,今天这位军爷是谁?”
商人是秦老本家一个侄子,“秦老的意思是?”
“刚刚咱们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人家面对咱们的万贯家财,不仅能自己忍住,还能约束住手下,甚至还能想到城中百姓,这样的人,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你从账上再支一份,明天偷偷送去。
这样的人,合该咱们交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