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寿的使者很快到了河东,找上耶律德光。
比起石敬瑭的又穷又画饼,赵延寿可是有钱多了,不仅提出了献燕北,还给耶律德光送了一大批财宝。
耶律德光看到财宝心动了。
契丹由于地处关外,比起中原,可算贫瘠,所以契丹上下都格外贪财,耶律德光虽然是皇帝,他也不能免俗。
而且这金灿灿的财宝,谁看着能不喜欢。
再加上耶律德光如今带契丹兵马在河东,也怕赵延寿和他爹从幽州北上断他归路,所以耶律德光更是犹豫。
而这些,都看在了石敬瑭和河东将士眼里,石敬瑭吓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在如此危急之时,好容易求来个救兵,居然还有截胡。
而且截胡的居然还是赵延寿!
石敬瑭简直是又气又惊,气的是大家身为连襟,往事关系不错,想到赵延寿居然趁人之危,挖他墙角,惊的是,和赵延寿想比,他丝毫不占优势。
他献燕北,赵延寿也献燕北,赵延寿还真实拥有燕北,他是明宗女婿,赵延寿同样也是明宗女婿,论身份他也强不了多少。
唯一占优势的就是他战功不是赵延寿能比的,可这是优点吗?万一耶律德光更想扶持一个弱一点的,觉得更好控制呢?
想到这,石敬瑭简直惊得一身冷汗,忙派出自己掌书记桑维翰。
而桑维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立刻去了耶律德光那。
耶律德光本来正在犹豫,一看到桑维翰却是面色巨变,他实在是怕桑维翰的哭丧了。
而桑维翰也不出所料,一见到耶律德光,扑通一下就跪下,开始大哭,一边哭还一边陈述利害。
耶律德光:……
桑维翰在耶律德光面前又哭了半天后,耶律德光实在忍不住了,指着帐外的石头说:“我和石郎的感情,就像这帐外的石头一样坚固,你回去回你家主公,我和他的盟约不会改变。”
桑维翰这才高兴地走了。
桑维翰走后,耶律德光回绝了赵延寿的使者。
赵延寿的使者只好无奈回去了。
耶律德光之所以断然回绝使者,其实一有他已答应了石敬瑭,不好轻易反悔,二是耶律德光其实也看得明白,石敬瑭本身能力远强于赵延寿,石敬瑭有可能在他帮助下打败李从珂得天下,但赵延寿却差的远了,他带契丹兵是来帮忙的,可不是全程帮忙代打的。
还有一个,就是耶律德光觉得石敬瑭人比较老实,而赵延寿品行不好,石敬瑭是被李从珂逼的没办法才反的,并且在这之前,石敬瑭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想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而赵延寿,后唐皇帝对他并无不妥,他却为了利益出卖君主,耶律德光怎么能不心惊。
要知道耶律德光他自己就是皇帝!
另一边,桑维翰回去,把耶律德光说的告诉石敬瑭,石敬瑭这才放下心来,忙带着公主前来拜访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如今拒了赵延寿,也只有石敬瑭一个指望,对石敬瑭也是十分坦诚,于是双方相谈甚欢。
石敬瑭考虑到赵延寿未必死心,又想到他如今和耶律德光攀亲戚主要还是靠媳妇是李家女儿,而赵延寿媳妇也同样是李家女,石敬瑭就提出依着他岳父的辈分,对耶律德光以父待之。
耶律德光大喜,他正想着怎么让双方关系更近,再加上他当初梦到说石敬瑭是西方天王,石敬瑭要是当了他儿子,他岂不是西方天王的父亲,所以耶律德光很高兴地认了石敬瑭为子。
并且想到李家家主世代为晋王(李克用、李存勖),世代镇守河东,如今石敬瑭在河东,可不是天意,耶律德光当即下旨,册封石敬瑭为晋王。
自此之后,耶律德光和石敬瑭算是一条船上了。
石敬瑭这边耶律德光和石敬瑭父子其乐融融,幽州那边,赵延寿和赵德钧父子俩可就没这么好过了,赵延寿没想到自己派去的使者居然被契丹拒绝了。
明明整个幽燕是他和他爹的地盘,可居然被石敬瑭献了,耶律德光却是认石敬瑭不认他,赵延寿简直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赵延寿也没办法,毕竟契丹兵在耶律德光手里,赵延寿只好和他爹幽州节度使赵德钧商量怎么办。
赵德钧本来还想着儿子能当了皇帝,他跟着当太上皇,可谁想到耶律德光居然不接,无奈之下,赵德钧只好给儿子出主意,既然当不了皇帝,那还是看眼下吧,之前你不是想要个藩镇外放嘛,那不如就趁如今兵权在手向李从珂提吧!
赵延寿原来是和范延光一起做枢密使,范延光去做了魏博节度使后,李从珂就把赵延朗弄进了枢密院,而赵延朗一进枢密院,赵延寿可就难受了,赵延寿几次被李从珂拉偏架后,就想避赵延朗锋芒,外放去镇州。
之所以去镇州,是因为李嗣源晚年时,赵延寿为了避李从荣,就挑了镇州做节度使。
可是当年是他岳父李嗣源当皇帝,他自然是想要哪个要哪个,不想当枢密使就去挑藩镇,可现在是李从珂当皇帝,赵延寿几次想求镇州为藩镇,李从珂都没答应。
而如今,赵延寿看着自己手中他两万精兵和他爹一万精兵,知道自己是援军目前最强的一支,赵延寿觉得自己可以趁机坐地起价了。
于是,赵德钧上书京城的李从珂,为儿子请封镇州节度使。
李从珂听了大怒,赵延寿派使者去河东的事,刘家大郎在禁军中都能听到风声,李从珂怎么会不知道,甚至李从珂从河东的探子,比谁知道的都清楚,在知道赵延寿想当皇帝后,李从珂怎么还会给他藩镇。
于是,李从珂不仅没给,还下旨让赵延寿不许在幽州磨蹭,立马领兵去河东救援晋安城。
赵延寿无奈,只好和他爹一起领兵去河东,只是半路上,赵延寿碰到范延光,赵延寿看到范延光领的两万兵马,又灵机一动,想吞掉范延光的两万兵马,就又上书请求让他和范延光合军,好趁机吞掉范延光的兵。
李从珂岂能不知道赵延寿心思,立马去信给范延光,让他小心赵延寿,范延寿立马把自己拉着跑了。
就这样,后唐的援军一边内讧一边行军,半个月,还没走到河东。
而晋安城,已经被围了半个月了。
晋安城
高行周符彦卿林从带着一身箭羽狼狈而回,就对上张敬达杨光远安审琦失望的目光。
高行周扯下自己在盔甲上的箭羽,愤愤地说:“大帅,不行,他们的弓箭手人太多了,压根冲不出去。”
符彦卿也叹气,“他们在外面用绳拉了线,上面还挂了铃铛,我们根本无法悄无声息的冲出去。”
林从拉着自己破碎的袖子,都要哭了,“他们还弄了狗,我们一靠近,狗就过来了。”
张敬达听了,锤头直接捶桌子上,“辛苦你们了,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我再想想办法。”
高行周和符彦卿和林从就回去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三人都心情沉重的几乎走不动路。
他们在晋安城休整些日,张敬达看到朝廷援军迟迟不到,又因为外面被围,送不出信使,也不敢把希望都寄托在朝廷身上,于是安排他们骑兵强行突围。
于是他们带着骑兵找了个下半夜,趁着夜色出城了。
可谁想到,契丹为了围他们,简直是下了大手笔了。
这几日,契丹不仅围着晋安城挖了一圈壕沟,防止骑兵突围,还在壕沟外架了木桩,上面缠了绳子,绳子上挂了铃铛,但凡有人碰到,铃铛就会响起,甚至这还不够,他们还弄了狗放在外面。
反正只要想出去,必定会弄出动静,然后惊动外面的守军。
惊动后,就是一片弓箭手。
所以他们突围没冲二百米,就被箭雨射回来了。
“唉——”高行周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符彦卿和林从看向他。
高行周看着不远处的帐篷,“朝廷到现在还没一点援军的消息,只怕这救援难了。”
符彦卿听了没说话,林从此时也没了之前的乐观。
高行周又叹了一口气,“要真突围不出去,又没有援军,咱们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符彦卿默然,林从也沉默了。
三人都知道,这办法是什么,那就是投降。
高行周拍拍符彦卿肩膀又拍拍林从肩膀,转身去了自己帐篷。
而符彦卿也拍拍林从肩膀,去了自己帐篷。
林从看着擡头看着这才微微亮的天,投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