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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九零靠犯罪侧写高能破案 正文 沼泽蔷薇(31)

    沼泽蔷薇(31)

    一辆警车快速驶来停在了家天下家具城的大门处,蹲守顾哲的警员哈欠打到一半,大张着嘴看着一群同事从警车上跳下来。

    为首的警员对着前门和后门两个方向做了手势,然后立马就有警员往前后门赶去。

    他眼睛一转,没有管自己车里另两外还在打盹的同事,拉开车门蹦下车,一阵快跑到对面警车旁。

    “咋回事?你们咋来了?”

    刚安排好人员准备行动的警员面色一凛,皱起的眉在看清来人后才松开:“你怎么在这里?”

    “肖队安排的,你呢?你们干啥?”

    他只说了是肖卓安排的,没有说安排什么。

    对面的警员闻言眼睛瞪大:“我们也是肖队让过来的,什么情况?不就抓个人,怎么安排这么多人?”

    “抓人?”蹲守的警员先是一愣,然后惊讶问道:“抓顾哲?”

    警员看他一眼,对自己身后的警员招呼了一声,带着人往大门走。

    蹲守的警员看他这副样子就晓得他是想抢先抓人,他翻个白眼跟了上去:“瞅你那样,肖队是安排我蹲守的,我不抓人,这边除了卖场大门、职工大门,右边还有个小门,你安排人了吗?”

    警员诧异:“还有门?”

    “对啊!”

    警员朝身后看了一眼,立马又有两名警员调转头向右后方跑去。

    “谢了!”警员转回头继续快步向前小跑。

    “嗳嗳?等等我啊!人都撒出去堵门了,就你俩咋抓人?我来帮忙!”

    顾哲合上窗,取下衣帽架上挂着的西服外套穿好,又走回办公桌前将手腕处的手表摘下放回抽屉里。

    拿起办公桌面上的红头文件走到茶桌旁沙发处坐下,给自己斟了杯热茶,垂眸望着茶杯出神。

    肖卓来找他时,他感觉到了不妙,知道徐月如被带走时,不妙感更深。

    直到今早张汉传呼找他,他刚回电话就听到张汉说看到解雪进了市局的事情。

    虽然顾哲让他不要出去,但是他得知徐月如被抓后,第二天一早还是偷偷跑到市局附近想看看情况,结果人刚到地方,就看到解雪提着行李包进了市公安局。

    他来不及想自己亲眼看着离开的解雪,为什么会出现在市公安局,跟了两步刚靠近市公安局,就有警察走上前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赶忙摆手离开。

    走之前又向大厅望了一眼,见解雪被警察被戴上手铐,面色猛地一沉,没走多远就找到公共电话给顾哲去了个电话。

    顾哲得到消息的瞬间,心底不知为何竟然还松了一口气,那是种一直煎熬的事情终于落了下来的松快感。

    只是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大力推开。

    “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助理为了拦人跟着进了办公室:“顾总,他们这”

    “没事。”顾哲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

    “顾哲?跟我们走”

    “好。”警员还没说完,顾哲就应道,态度很好。

    警员面对顾哲这温和的态度一时有些愣神儿,他们抓捕前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有想到顾哲会像现在这般,就好像在等着他们过来一样。

    几人发愣的功夫,顾哲已经走到面前,他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助理,然后双手递到警员面前。

    警员怔怔地给他戴上手铐,指挥抓捕行动的警员将助理手中的文件拿过来看了一遍,又侧目看向安静站着的顾哲,他果然是在等他们过来。

    警员将文件还回到助理手里,转身带着顾哲离开。

    “小哲,小哲”顾哲上车的动作一顿,回身看向拿着文件向他跑来的男人。

    男人还没到跟前就被警察拦了下来,他隔着警察喘粗气,指着手中的文件问道:“小哲,你是怎么了?这任命书是怎么回事?”

    顾哲笑了笑:“周叔,帮我爸看好公司。”

    周子尧和方大海夹着手包往院外走时,正碰到二队的车又被警员开出去。

    “二队今天车怎么出出进进都不停的?”方大海嘀咕道。

    周子尧望着车消失的方向:“可能案子破了。”

    “又破了?”方大海顿在原地:“前段时间河边浮尸案?”

    周子尧点头,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方大海惊讶过后感叹:“这才几天啊,他们这个办案速度年底评比咱一队估计要没戏了。”

    顾哲被带到公安局,很配合的交代清楚了所有的事情,唯独除了张汉这个人,他承认假装解雪丈夫的张翔与以前处理赵娟事情的张汉是同一人。

    但对于张汉目前在什么地方,他却闭口不谈,只表示事情结束就没见过,不清楚他的情况。

    顾哲传呼机的记录被他删的差不多了,警方联系了传呼台查取到了两人交流的记录,即使已经证明他在说谎,仍旧是没交代张汉的行踪。

    案子进行到这个时候,除了涉案人张汉还没落网,其他都已经明朗,追找人的事情安排给王有志和方顺良后,二队剩下的肖卓四人就早早下班回去休息。

    苏璃回到家洗漱好到头就睡,那时太阳还没落下,再醒来时窗里窗外都黑的不见五指,也没有一丝声音,整个世界彷佛只剩下苏璃沉重地喘息声。

    她重新闭上眼睛,等急促的心跳声渐渐缓和平静下来,才摸索着拉开床头的灯。

    昏黄的暖光一瞬间铺满整个房间,透过没有拉起窗帘的窗户洒下窗外,苏璃这才睁开眼,盘腿坐在床上,望着看不清景色的窗外发呆。

    恐惧恶心的感觉随着光线逐渐散去,可是那股空荡荡的失落感一直凝在胸腔,满满的不真实感倾倒般向她袭来。

    许久后,胃部不适的饥饿感伴随着轻微的头疼,将她从茫然的状态中拉回。

    苏璃拉合窗帘,动作迟缓地下床,从衣柜里抽出一条陈云给她准备的厚披肩,围在身上出了卧室。

    她在厨房的木橱柜里翻出一盏煤油灯,拿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放在桌面上,手伸到灯柱侧面把阀门逆时针旋转了一圈,打开了燃料通道。

    苏璃又拿着引燃的火柴靠近点火孔,一瞬间灯泡就发出微弱的光,她在一旁轻轻旋转燃料阀门,等灯泡的亮度合适后才松开手。

    肖卓傍晚回到家先是睡了一小会儿,到饭点被肖母喊起来吃好晚饭又睡了过去,八点多再次醒了便去冲了个澡。

    苏璃是不能接受不洗漱就进被窝睡觉,可肖卓不是,以前当兵的时候野外拉练造的没个人样,回到营里和战友一样没精力洗澡,直接裹个被单倒头就睡。

    他头上顶着干毛巾,站在卧室桌边,双手粗暴地搓着头发。

    就在这时听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手一顿,望着天花板侧耳听着动静,果然没多久就听到楼道里响起轻缓的脚步声。

    苏璃的脚步声,他区分的出来。

    肖卓眼底划过轻微的诧色,拿起桌上的腕表看了眼,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还要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一楼,肖卓扯下头上的毛巾,快速套了条黑色长裤,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大步往外走。

    手刚摸到次卧的门,又转回头从桌上拿起银质铁牌,边走边在脖子上戴好。

    主卧睡着的肖母突然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她恍惚听到了房门开合的声音,以为家里进了小偷。

    肖母推了推身旁的肖婉,结果这孩子转了个身背对着她继续睡着,她默了几秒虽然再没有听到动静,还是不能放心的继续睡。

    肖母将肖婉硬扒拉过来,看着她醒过来要开口说话时赶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趴在肖婉耳边用气声说道:“我好像听到家里的门有声响,是不是进小偷了?”

    肖婉发懵了一会儿,掰开肖母的手同样轻声说道:“不能吧?你肯定听错了,肖卓在家呢,要有动静他肯定早发现了。”

    肖母闻言脸色并没有好转t,反而更担心:“还能指望他?你没瞅着他今天回来困成啥样了,喊他吃饭的时候眼都睁不开,这会估计打雷他都听不到。”

    肖婉抿了抿唇,被肖母说的心底也开始发慌起来,她拍了拍肖母的手,安慰道:“没事昂,我出去看看,你先在卧室等着。”

    “不行!”肖母急忙拽住要起身的肖婉,因为紧张声音都不自觉高了点,她又慌乱的捂住嘴。

    肖婉坐在床上,无奈地揉了揉眼睛:“你不让我出去看,我怎么知道什么情况?”

    “出去,我跟你一起出去!”肖母拉着肖婉的手就要起身。

    肖婉放下揉眼的手:“你出去干嘛?要真有情况,我抓人的时候还得护着你,你就在卧室门后站着,要真有人,我拦着你赶快跑次卧喊肖卓。”

    肖母听完,明白自己确实帮不上啥忙,就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下床,跟着肖婉慢慢挪到了卧室门口,看着肖婉半蹲着出门。

    在后世晚上九点多有人在加班、有人在吃饭、有人在逛街、有人在看电影总而言之有很多选择,但很少有人在睡觉。

    然而在当下,甚至连夜生活都不算开始的时间点,整个小区冷清的没有一个人影。

    苏璃提着煤油灯慢悠悠地走在小区道路上,世界静得过分,耳边只有晚风将树叶吹的沙沙作响的声音。

    她形单影只、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中回忆着后世人声鼎沸的街头与生活,望着地面被手里煤油灯映出的影子忽明忽暗,那股不真实感又慢慢蔓延。

    直到身旁地面出现另一个被拉的细长影子出现,苏璃才听到除风吹树叶之外的声音,稳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影子逐渐缩短,她懵懵地擡眼,侧身看向突然出现的人。

    他穿着黑色夹克外套,内搭白色短袖,刚洗过的头发被风吹的蓬松,也有些发梢处还带着湿润感,纷乱的黑发少许垂落在额前,微微遮住眼睛。

    他随手将头发向后一拨:“这么晚了,去哪?”声音散漫,带着一点点鼻音,显得懒懒的。

    他用一双含笑的眼睛凝视着她,苏璃心脏一阵紧缩,下意识屏住呼吸。

    肖卓看到苏璃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略带惊讶,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他薄唇小幅度弯起一个弧度,上前小半步微微俯身靠近了苏璃一些:“嗯?”

    声音微低,尾音轻轻上扬,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听起来格外地温柔,让苏璃没来由地,觉得安心。

    秋夜晚风不停,一次次吹起苏璃松散在肩头的长发,几缕发丝时不时擦过她的脸颊,带来丝丝痒痒的感觉。

    苏璃咽了下口水,努力维持着从容不破的表象,脑海里响起那句‘我的胃里好像有蝴蝶’

    “啊?”肖卓眼中浮上疑惑:“胃里有蝴蝶?”

    苏璃无意识呢喃了出来。

    他满脸都是不解,视线下移看向苏璃的胃部,嗯,看不到,被厚厚的披肩裹着,肖卓这时才发现苏璃是直接穿着白色睡衣睡裤出来的。

    “冷吗?”他说着就要脱身上的外套。

    苏璃手覆在肖卓手臂上阻止了他的动作:“不冷,披肩很厚。”

    看见肖卓还是有些怀疑的神色,手翻转,飞速用手背在肖卓的左手手背上触了下收回:“热的。”

    说完提着煤油灯继续向前走,只是步伐比之前要快了几分。

    肖卓愣在原地,垂下眼帘木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左手看。

    片刻后左手微微蜷缩,嘴角的弧度逐渐变深,直至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他回过神发现苏璃已经走的有些远,双手往外套口袋里一插,快步跟了上去。

    “嘶嘶嘶嘶嘶嘶”

    肖婉出去半天没个动静,也不知道是有小偷还是没有小偷,肖母不敢大声喊肖婉,只能这样小声‘嘶嘶’发出声音试图让肖婉回个应。

    而肖婉呢,在黑暗中双手环胸倚着连接小院的木门,正兴致勃勃地望着院外道路上的两道身影,满眼笑意。

    “婉儿?小婉儿?嘶嘶嘶嘶”肖母实在忍不住,慢慢挪出卧室,小声呼唤着。

    肖婉看着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终于回过神听到了肖母的声音,边往回走边语气松快喊道:“别‘嘶’了,没小偷,回去睡觉吧!”

    肖母听到肖婉的声音长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也是,没小偷也不早点提醒我,让我在这干等急的慌”

    她突然捂住嘴,瞟了眼肖卓的房间,担心自己刚刚声音太大把肖卓吵醒。

    肖婉看她这个样子,笑道:“还捂啥?要醒早就被你吵醒了”

    肖母挽着肖婉的胳膊,拍了她一下,用气声说道:“声音小点,别给他吵醒了。”

    然后又打了个哈欠:“没小偷,我们就继续睡吧,明天还得坐车。”

    肖婉笑着轻翻了个白眼:“是是是。”

    嘴上应着,心里吐槽着,你儿子早跑出去了,谁还能吵着他?

    “你要去哪?”

    “哪都不去。”

    “那你这是在干嘛?”

    “散步。”

    “散步?这个时候?”

    “不行吗?”

    “行。”肖卓耸肩,声音都是笑意:“可太行了!”

    苏璃左手将披肩收拢了一些:“你出来干嘛?”

    “散步啊!”

    苏璃放缓脚步,看向他:“散步?”

    “对啊!”肖卓挑眉,眉眼带笑回视:“不行吗?”

    苏璃白净的小脸轻绷,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行,可太行了!”

    “呵呵”肖卓在一旁终于笑出声。

    周围已经很寂静了,在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彷佛形成了专属于他们的小结界。

    微风下,一人强装风轻云淡但掩在头发下的耳朵又红又热,一人看似慵懒时时调侃但得了空就偷偷注视着身旁的人。

    他们步伐一致,默契地陪伴着向前走去

    翌日,苏璃提了约谈苗小玲的申请。

    其实在后世约谈嫌疑人是她工作的必要一项,一是通过谈话探寻更多在现场没办法得到的线索,二是去深入了解嫌疑人在作案时的心理变化。

    全方面研究嫌疑人的成长环境、背景、经历等,分析其是为何会走向犯罪,建立同类案件嫌疑人的侧写形象,这些信息都可以为以后其他案件提供数据参考。

    苗小玲被看守所的人带到会见室,看到坐在桌对面的苏璃蹙了蹙眉。

    “你怎么来了?”

    苏璃擡头看向她,笑着回道:“来和你聊聊。”

    警员让苗小玲在苏璃对面坐下,对着苏璃点了下头,之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苗小玲这次虽然还戴着手铐,但是并没有被固定在审讯椅上。

    她坐在正常的木椅上,目光从合上的门上收回视线,转过头奇怪地望向和自己隔着一张桌子的苏璃:“就我们两个?”

    “嗯,就我们两个。”

    苗小玲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已经连这些年骗过的人都交代完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不聊案子。”

    “不聊案子?”苗小玲眼底困惑更深:“那要聊什么?”

    苏璃看出她困惑下的紧张与防备,温声道:“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来审问你的,你看,我就一个人,审讯至少要有两人,我就是过来和你聊聊天。”

    苗小玲怪气道:“你们警察这么闲的吗?还过来和我聊天。”

    “我现在确实是挺闲的。”苏璃继续道:“因为你主动自首配合,协助我们快速解决了案子,我也终于可以安排休假了。”

    “你在嘲讽我?”

    “你知道的,我没有。”

    苗小玲看了苏璃一会儿,她确实知道她没有,她眼中没有一丝和嘲讽有关的意味,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懂苏璃到底是过来做什么。

    “你到底找我问什么?”

    苏璃叹口气,和她一样靠着椅背,张开双手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带,只是过来和你聊聊天。”

    “你是警察,我是犯人,除了案子我们能有什么好聊的?”

    “有啊!我想听听你以前的生活。”

    “我以前的生活?”苗小玲说话带刺:“怎么?拿我当戏听?”

    苏璃摇头:“算了,那我们还是聊和案子有关的吧!”

    苗小玲听她这样说,脸上立马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虽然这样,但总算卸下了几分防备。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自首?当然你这种行为是好的,但如果你发现贾兰被带走,没有选择来自首,而是离开宁海,这样天南地北的,警方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你了,可是你过来自首了,是因为什么?为了贾兰吗?”

    苗小玲眼睑微垂看着毫无t一物桌面,半晌回道:“人又不是她杀的,干嘛让她替我抵命?”

    “但我看她好像很愿意为你抵命,虽然很怕,但是硬生生扛了近二十个小时,都不愿意提你一点儿信息。”

    苗小玲右手半握:“她,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一直在哭,不停说是自己害了你。”

    苗小玲沉默许久,才嗤一声低声道:“早干嘛去了,遇事就知道哭。”

    “她前天是想和你一起离开的,我到顾家找她时,她正好提着行李出门。”

    “我知道,她如果不在顾家磨蹭,早点出门就不会这样,肯定就为了多看那老东西几眼。”

    “你恨她吗?”

    “我为什么要恨她?”苗小玲看向苏璃:“比起她,我不是应该更恨你吗?如果前天你没有赶到或者晚点到,我们也已经离开宁海了。”

    苏璃点头:“好像是这样。”

    她坐着微微低头:“不好意思了。”

    苗小玲又想讥讽她在阴阳自己,可是看着苏璃那张神色坦荡的脸,心口一梗,最后叹口气无语地笑了。

    她这一笑,会见室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她浑身上下充斥的防备感也在慢慢消失。

    苗小玲突然轻声问道:“她会怎样?”

    苏璃想了想:“她和你不同,按你们这些年骗得金额判刑,大概十年左右吧!”

    “十年左右”苗小玲垂着眼睫想了片刻:“十年也还好,她出来的话也就三十多岁,还好”

    苏璃抿了抿唇:“你不担心你自己吗?”

    “我自己?”苗小玲眉头一挑,笑道:“担心什么?我还有的选吗?”

    苏璃没有说话,心底有些不舒服,说同情一个杀人犯倒不至于,但看到她这个样子,莫名感到一丝难受。

    苗小玲双手搭在桌面上:“反正我要不了多久就得死,聊聊就聊聊吧,正好我也挺久没和人真实的好好聊天了。”

    苏璃勾唇:“嗯。”

    然后苗小玲说了好多,从她小时候因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肉片被她爹打到扫帚都断了还不停手,到饥荒时害怕家里嫌弃她占口粮,不敢吃饭吃观音土吃到肚子鼓得很大,可家里人看到她肚子大还以为她是找到了吃的自己偷吃不给家里,又把她狠揍了一顿。

    “你知道观音土吗?就是一种白色的黏土,吃了就不饿了,但肚子会很难受,还拉不出来你肯定不知道,估计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而且你一看就是城里人,哪会吃这个?”

    苗小玲说她命硬,就这样熬过了饥荒,之后吃上了大锅饭就好了,虽然还是吃不饱但总算有饭吃。

    她不像村里其他女孩子做些轻松的活,她都是去干那种累但是工分多点的活,只有这样她爹娘才能给她多分点饭。

    后来到了年纪,苗小玲大哥要结婚,她嫂子家也有个弟弟等着结婚,她就被爹娘换亲到嫂子家。

    “你也没听过换亲吧?就是嫂子和我哥结婚,我和她弟结婚,这样两家都不用准备东西了,嫂子家用她给她弟换了个媳妇,我家,用我给我哥换了个媳妇。”

    苗小玲刚结婚时也觉得还好,反正和谁结不是结?日子都那样,而且她结婚后算起来比在自己家过得还好。

    男人虽然软弱不顶事又懒,但是不揍人,她实在被她爹娘揍怕了,她爹不高兴就会揍她,她娘也会被她爹揍,但她娘挨揍后还会揍她。

    她一直都搞不懂她娘为啥这样?为啥她自己挨完揍不去揍打她的丈夫,不去揍嫌弃她的儿子,反而要揍什么都没做的她?

    苗小玲虽然一直没搞懂,不过也觉得不重要了,所以她觉得自己这个男人哪哪都不行,只要不揍人就是好的。

    结婚没多久苗小玲就怀孕了,日子磕磕绊绊苦着过了几年,孩子五岁的时候形势变好了,家里基本都是她在想办法维持生计。

    她当时偶然发现城里菜籽油卖的很贵还缺,就想了个营生,家里的地都不种庄稼了,她改种油菜花,顶着各种压力种了一茬,挣了点钱,日子好过了些,家里人才不再反对她。

    苗小玲那时候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她相信自己就这样干下去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但她没想到作为一个女人在村里太能干会遭受什么?

    她家男人被村里人看不起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了炫耀的成本,就没管苗小玲的交代,在外人面前嘚吧嘚吧地说家里挣了钱,村里人虽然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却心思各异。

    后来村里第二茬跟着她种油菜花的人就多了起来,苗小玲也没在乎,城里要的又不少,总能卖的出去,碰到村里人问她怎么种之类的问题时,她都会用心地告诉对方。

    “你说人心咋就这么复杂呢?我又不是自己闷着挣钱,你们问我,我都告诉了,为啥还要”

    她大无私地态度也受过村里人地感激,后面甚至还帮忙介绍城里手油菜籽的榨油坊给村民,带着他们一起去卖。

    可不知道从哪天起,村里就传起了她的风言风语,说她在外面对男的笑得很开心,说她和收油菜籽的人不清不楚,说她教村里男人时笑得很浪,说她一个女的不搁家带孩子天天往外跑不安生

    这些话越传越离谱,她男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难看,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意和她呆一起,只黏着奶奶。

    家里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外面更是没法说,苗小玲经常在外面被一些男的骚扰,他们用下流的语言对她说:“你装什么装?你不就是这样的女的吗?他们都说了,你搁外面不都对人家男的又笑又扭骚的不成样吗?”

    她在那些人无耻的眼神和下流的言语中败下阵来,想了很久还是放弃了营生,准备将最后一茬油菜籽卖了就不干了。

    结果就在这最后一次送货回来的路上出了事,她被人拖到了庄稼地里

    苗小玲不记得那一路上村民看她的眼神,只记得自己捂着破碎的衣服回到家坐在冷水盆里洗了好久好久。

    村里都在谈论她,或许不止村里人,她那时候感觉全世界都在说她,男人骂她贱,村里人都捧着碗聚在一起说她平时不老实那样,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我走在路上,可能我也没出去,我不记得了,但我感觉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凝视着我,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我就像没有穿衣服一样,对,我已经没了衣服,从那天起或许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慢慢没了衣服”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城里收油菜籽的人听说了她的事情,让他媳妇过来找她,陪她去报警。

    “那个嫂子给我说,我是被强女干了,可以报警的,那人犯了流氓罪,报警可以证明我是被迫的。”

    “我去了,警察”苗小玲眼眶微红:“那个警察好像和你们不太一样,你知道他是什么眼神吗?就和村里那群男的一样,又像看垃圾一样。”

    “他问了情况,让一个女警察带我去了个房间,那女警察和你也不一样。”

    “女警察看我的眼神就像村里那群女的,好像我很脏,她让我脱衣服,戴了个白色的手套伸了进去,过一会儿问我‘精ye呢’”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很不耐烦地给我说了一遍,我愣住了,然后说我洗了”

    “然后她脸就一拉,骂我‘你洗了还报个屁警,都没证据了咋查?’”

    “陪我报警的嫂子说‘有人证,村里人都知道’。”

    “其实她刚说完我就觉得应该不行,她还是不清楚我们村那个情况。”

    警察出警了,派了人去村里走访,然后结果比苗小玲想的还遭,她以为村民顶多不帮忙说实话,但没想到会在火上浇油。

    “不过他们或许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毕竟他们就是那样想的。”

    村民口里的她就是一个□□、不老实的女人,以讹传讹说她勾引过这个勾引过那个,一两个她教过种油菜花的男人刚想帮她说话,就会被人指着说‘你看,就这样,这就是被她勾引过的。’

    男人的媳妇就会骂几句男人,然后再跑到她家门口骂她骚货、贱人各种不堪戳心的话砸向她。

    她指认强女干她的男人,警察问他时,他也回是苗小玲勾引的她,他没有强迫她,两人是发生了关系,不是强女干。

    警察信了,t反过头还教育了她一顿,男人的老婆叉着腰在她家门口骂了两三天。

    村里人看警察都没说那男人有罪,就更确信了她是个骚货,勾引人,然后关于她的‘风花’段子越来越多。

    她再也出不了门,一出门不是被男的骚扰就是被女的辱骂。

    可她也回不了家,她男人被外人嘲笑,回来郁气难解,慢慢对她动手,不断辱骂她是贱人。

    “我以前真的不贱,我好好一个人他们非说我贱。”苗小玲笑了笑:“后来我真的开始贱了,他们又说我有味道就喜欢我这样的,你说好不好笑?”

    她对男人打,被婆婆吐口水辱骂都忍了下来,可是当自己生下来的儿子‘挥刀刺向’她的时候,她撑不住了。

    “我为了让他过好日子,想办法挣钱,然后他学着他奶奶对我吐口水,骂我是个婊子,说他不要当婊子的儿子,让我让我去死”

    “我去死了,我说我命硬嘛,没死成,哈哈哈”

    苗小玲跳了河,以为自己死了,可是睁开眼才发现被冲到别的地方了。

    她醒了之后睁着眼躺了半天,在活下去还是继续走进河里考虑了许久。

    “我看到一群鸟从天上飞了过去。”

    苏璃问:“你看到了自由吗?”

    “自由?”苗小玲大笑:“我当时脑子里可没有这么高级的词,是有一只鸟拉了泡屎掉我脸上了!哈哈哈,我气死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后面想想既然这一口气都坐起来了,那就别躺着了。”

    “然后开始漫无目的地流浪,找了份做贱人的工作,接触的人多了,学到了不少东西。”

    后来她捡到了贾兰,那时候贾兰怯懦又毫无生气地被一个老太婆牵着走。

    苗小玲知道那个老太婆,那是当地有名拉皮条的,她寻了机会把贾兰拽走带回家了。

    她养了贾兰很长时间,贾兰一开始不说话,饭和水不递到嘴边都不知道吃喝,后面慢慢好了,贾兰开始跟她说话了。

    她告诉了苗小玲她的事,贾兰小时候比她幸福点,她读过几年书,父母去世后跟着大伯家也读过几年书,毕竟大伯家借着收养她把她爸妈的资产都搞走了,明面上不能对她太差。

    即使这样也只读到了小学毕业,她大伯就让她在家照顾他们一家人,她做了很多年保姆,到了时间就让她出去打工。

    贾兰进厂打工的时候很开心,因为不用在大伯家待着,既要照顾一家人,还要防着自己家畜生一样的堂哥。

    但她长得太好看了,从进厂的时候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了,厂长特别照顾她的时候,她还以为厂长是个好人,像父亲一样。

    后来被灌酒她就成了厂长的二奶。

    “她年纪小,才16岁,能懂什么,害怕都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迷迷糊糊地跟了那个男人。”

    “那男的像宠女儿一样宠着她,她很享受这种被宠着的感觉,她说自从她爸妈不在之后,已经很多年没人这样对她了。”

    好景不长,都没过两年风言风语被厂长老婆听到了,带着人过来打她,把她衣服扯得稀巴烂,身上抓得都是伤口,脸上也有,好在贾兰不是疤痕体质,后面养养就好了。

    她被扒的精光赶出了厂,厂长那老男人从始至终没有露一次面,贾兰光着身子走了好久,才碰到一个女人丢给了她两件衣服,然后她穿着那两件衣服流浪到了苗小玲工作的城市,被苗小玲捡回了家。

    苗小玲没把她带去做自己的工作,虽然贾兰一直要去,不想白吃苗小玲的,但是苗小玲就是不让她去做这行。

    贾兰识字,苗小玲就让她教自己,她没读过书,跟着贾兰认识好多字。

    苗小玲吞了口唾沫:“不知道为啥,就不想让她做这个,她不该做这个,心里就想着,得拦着她,我做就好,又不是挣不够吃的。”

    “有时候看她就像照镜子一样,她还小”苗小玲扯了扯嘴角:“我不是说长得像她啊,我可没她长得好看。”

    但是苗小玲没拦住她,贾兰虽然没去做她这行,但她出去骗男人了,她用睡和骗搞来的钱给苗小玲买了个手表。

    苗小玲气死了,打了她一巴掌,差点把表摔碎,那是她第一次对贾兰动手,她以前连骂都没骂过她。

    贾兰也懵了,没有怪苗小玲,只是抱着她不停道歉,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后面苗小玲又在街上碰到她要跟一个男人进宾馆,她拦住了,把贾兰带回家,气得要她收拾东西走。

    “她不能做这些,我做就好,但她说为啥我能做她不能做,她不想白吃白喝,我这次拦下她,她之后还会继续去搞钱。”

    “我没办法了,想了好久就想到了陪她一起骗钱的法子,我也不做了,看着她骗钱,她可以和那些男的聊、牵手、拥抱,但不能和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所以她们骗了那么多男的,只有顾成健真的和贾兰睡了。

    苗小玲提起顾成健还是咬牙切齿,她在床上知道了顾成健心心念念的人,也知道了贾兰和那人长得像,所以她看贾兰一头扎进去时真的很生气。

    而且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付出这么多,结果贾兰要离开她,为了顾成健离开她。

    苗小玲说她们是家人,是一体的,说贾兰是她的

    她不能让贾兰再一次走同样的路,贾兰要和她一直在一起才安全,只有她对贾兰才是最好的,到时间她会给贾兰安排一个新的人生,那个人生干净、安宁、没有风言风语

    这是她对贾兰的爱,她始终认为没人会比自己对她的爱更好。

    “她还可以选择,她本来还有选择的,她和我不一样,我想让她和我不一样,我已经烂在沼泽里了,但她还可以开花”

    “她如果开花了,和她在一起的我或许就不会腐烂的那么快了,我知道这没有理由,但我想如果看着她鲜艳美丽的样子,那腐败的我或许能汲取点力量,告诉自己,我,我本来也可以是那样的”

天涯书库 > 我在九零靠犯罪侧写高能破案 > 正文 沼泽蔷薇(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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