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零靠犯罪侧写高能破案 正文 丧心（1）
丧心（1）
火车像是一只肥硕的深绿色虫子,沿着铁轨一节节慢慢吞吞地向前蠕动，摇头晃脑，咣当作响。
从站台向里望去,能看到车厢里黑压压地站了许多人,站台上的人也不少,人头攒动。
苏璃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入目都是人，却又看不清一个人。
她不想与人挤着上前,故意落在人群后方,但还是被跟后方的人群拥挤着往前去。
苏璃将手提行李包抱在怀里,身子被过往的肩膀拖拽着，她仰面朝向天空，快速吸、吐气，想找到些残余的空气。
好不容易上了车，结果更是人如潮涌，站在过道的人比座位上的人还要多,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即使已经降温到了深秋，但车厢空气仍旧十分闷热，弥漫着一阵阵不可言状的难闻味道。
苏璃被裹挟随着人流迟缓的向前挪动，走到一半,刚进去卧铺的车厢,火车就又哐当哐当地行驶起来。
“这个也塞床下，那俩包放我床上,那个小点的包放妈床上让她枕着。”肖婉一面往下铺塞着编织袋一面交代着肖卓。
“嗯。”肖卓按她的要求将剩下的包整理好，又将另一侧肖母所住的下铺卧具铺整好,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他看向满心焦虑皱眉站在一旁的肖母：“妈，你先坐下休息会,我去接壶热水。”
肖婉扶着下铺站起身：“外面都转不开身，等一会儿再去吧！”
她走到肖母身旁，搀着她在下铺坐下：“别站着了，本来空就小，你站在这里别人都挪不开身，小许不是说了吗？我爸已经没事了，再说咱这不正在回去？昂，别想了。”
肖卓看着肖婉小声哄着肖母半躺进卧铺，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肖婉又说道：“先把门拉上，外面太吵了。”
肖卓转过身向前迈了一步，手扶着包厢门用力拉了两下，眼睛不经意向外瞟了一眼，然后瞳孔一缩，僵立在原地。
他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随着拥挤的人流慢慢地向前走着，满脸惊讶。
肖卓重新将拉了一半的门推开，想要探身出去喊人，但刚动就被走道里的人群挤了回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人越走越远，还是忍不住手抓着门板喊道：“苏璃！”
肖母和肖婉都惊讶地望了过来，肖婉站起身：“苏璃？苏璃在火车上？”
肖卓又被人群挤了进来，再探身望出去时已经看不见苏璃的身影了。
他回头对肖婉点头：“对。”
“人呢？”
“这会看不见了，不知道进哪个车厢了。”
肖婉也趴门边看了一会儿：“你该不会看错了吧？怎么会这么巧？”
“是她，我刚才看到了，不会错，她之前说过她要去趟外地。”
肖婉看了眼外面逐渐减少的人群：“等会儿你再出去找找吧。”
说完又回到肖母床边给她披了件外套，才转身往自己的卧铺一躺，手搭在额头闭目养神。
而另一边已经找到自己铺位的苏璃，此时面无表情地站在包厢中间与占着自己软卧的大娘大眼对小眼。
苏璃这趟车粗略估计需要坐超过二十六个小时，所以她提前给自己买了软卧的票，相对硬卧来说要舒服很多。
和后世一样，软卧的包厢只有四个铺位，两边各上下两铺位，她为了干净些给自己买了这个包厢的右上铺，但现在上面坐着一位抱着小布包的大娘。
苏璃扫了一眼包厢其他三个床铺。
她的下铺是一位身穿中山装，带着细边眼镜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坐在床边靠窗的位置，垂眼看着手里捧着的书。
对面下铺也是位男性，大概三旬左右，他穿着灰棕色的布衣外套，脱了鞋靠着车厢壁坐在卧铺上，右胳膊搭在半曲起的膝盖处，看眼苏璃又看眼占着上铺的大娘，眼里满是看好戏的兴味。
对面上铺同样也是位男人，看着比前两位要年轻一些，他黑瘦黑瘦的，衣着花哨，穿了身大花衬衫趴在上铺，勾着头流里流气地瞅苏璃。
苏璃将右手提着的行李包放在靠窗的小桌板上：“大娘，这是我的位置，麻烦您下来。”
大娘屁股没有挪动一下，稍俯身笑着说道：“闺女，我正想和你商量下，咱俩挤一挤，你看行不行？”
“？”苏璃虽然没有吭声，但是脸上很明显透露出你在说什么的神情。
大娘手蹭了蹭身下的黑裤子，穿着布单鞋的双脚垂在半空中轻晃，笑起来显得很朴实：“我不躺，给你躺，我搁旁边坐着就行。”
苏璃听明白她的意思，额角抽搐了两下，片刻后无语地笑了。合着她花钱买的票，听她的语气，好像自己是占了大便宜才能躺下一样。
她压了压心底的不爽，客气回道：“大娘，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大娘没有想到苏璃会直接拒绝，在她看来小姑娘家面皮最是薄，心底再是不愿意，也很大可能会咬咬牙商量，毕竟还有其他人在旁边看着，省得平白落下个小气计较的名声。
“啊”大娘半晌后才像是没想到似地出声：“闺女，你不方便能有我不方便吗？你看看你这么年轻，有胳膊有腿的，我这么大年纪，腰不好还晕车，就不能让让我吗？再说了，我又没说占你铺，就让你给留个座哎！”
苏璃闻言无语点头，皮笑肉不笑道：“大娘，您这话说的。”
她拿出自己的车票，指着卧铺道：“我花钱买的票，让您坐在一旁是人情，不让您坐在一旁是人之常情，我又不认识您，为什么要让您坐？”
大娘笑脸再也挂不住，抿着嘴垂眼瞥着苏璃：“你一个姑娘家，长得怪好，说话却这么刻薄难听。”
“想听好t听的话？早说嘛。”苏璃笑着说道：“那麻烦大娘您快下来，别让我那破烂的软卧硌到您高贵的屁股。”
“你”
支着腿坐在下铺的男人忍不住开口：“你这闺女嘴真厉害，咱都天天宣传要团结互帮互助，你就给人留个坐的位咋了，你看着又不胖，还能睡不下？”
苏璃哑然失笑，又来一个，在现代没碰到过，只在网上刷到过的‘道德绑架’系列，没想到让她在九零年代感受了一把。
苏璃转身：“假如你是我会让她坐吗？”
男人一脸理所应当：“肯定啊！”
“啪啪”苏璃立马对着男人鼓掌：“大哥，你真高尚，我太佩服你了。”
男人被她突然的动作整得一懵：“这这不是应应该的吗？”
苏璃点头，立马对赖在她卧铺的大娘招手：“快下来，这位拥有高尚品质的大哥愿意给您留个位置，坐下铺可比上铺舒服多了，还不用垂着腿，我和您说，这腿一直吊着，肯定要麻的。”
“这这”大娘支吾了半天：“我咋能坐他床上，他他是男的呀！”
男人也坐直身体：“啥？我啥时候说”
苏璃侧过身看着他微笑，男人慢慢闭上了嘴。
大娘还在絮叨：“闺女，你就让大娘搁这坐段路，大娘身体不好，晕车的狠。”
苏璃心底吐槽，你要是没有这么面色红润，我或许会相信你这番鬼话，这会说是坐，过会就得找借口要躺。
她收起假笑，眨眨眼，然后蹙着眉面色很为难道：“大娘，真不是我不愿意让您坐，实在是我不方便。”
她右手刚抚上小腹的瞬间左手就掩唇：“呕”
在众人疑惑又震惊的视线中，垂着眼似不好意思一般轻声说道：“我怀着孕呢，实在是和别人挤不了。”
苏璃平地丢下一颗雷，震得众人一时都没了声音，就连一直靠窗坐着看书，未曾擡过眼的男人都侧目望了过来。
大娘瞪大眼，右手擡起指着苏璃，结结巴巴反驳：“不，不可能，你咋可能？你这一看就还是个闺女，咋可能怀孕了？”
“哐当砰！”
包厢门口传来一阵巨响，打破了包厢内诡异的气氛，苏璃转头和包厢内其他四人都看了过去，然后就对上一双透着惊悚的眼睛。
“”苏璃默默转回头，牙齿咬住左手大拇指，在心底疯狂碎碎念，看错了看错了，不是他不是他
肖卓面上震惊之色久久不能散去，他等到走道人群变得稀疏之后就出来找苏璃，一路敲了六七个包厢才找到这里，结果人刚走到这里还没开口，就听到这一句。
苏璃又一点点转过头，在看清门口的人还是肖卓后，认命地闭了闭眼。
她对大娘说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您要不下车跟我去医院查一查？”声音冰冷，语气也直接变得不耐烦。
大娘一梗，还想要再说，但被对面下铺的男人打断了。
男人一开始还在替大娘说话，现在听到苏璃说她有孕，当即替苏璃说起话来：“大姐，你快下来吧！人家还怀着孕呢，为了和你掰扯在这站了那么久。”
大娘很轴：“她肯定在撒谎，她哪能看出来怀孕的样子？”
“人家小姑娘一个，撒这样的谎干啥？你赶紧下来吧！”
大娘绷着嘴，还想再纠缠。
一直捧着书的男人扶了把眼镜，看向苏璃建议道：“要不把乘务员叫过来解决下吧！”
苏璃点头：“可以。”
男人赶忙又催促大娘：“你还不下来？要等人家把乘务员喊过来？”
大娘恨恨地瞪了苏璃一眼，快速的从上铺爬下来，又拿起桌下一个小的麻袋才往外走，路过苏璃身旁时还故意撞了下苏璃的肩膀。
“嗳？你谁啊？”花衬衫男人目送着大娘离开，看着还站在包厢门口的肖卓问道。
肖卓也已经回过神，他没有回花衬衫男人的话，而是看着背对着他的苏璃，不冷不热道：“苏璃，跟我出来下。”
苏璃身体瞬间僵直，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地蜷缩。
宁海市火车站。
背着画架的男生顿在车站外广场边的墙角，喝完瓶子里的最后一口可乐，才撑着双腿站起身。
“人可真多哇！”他眯着眼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轻声感叹。
“右前方右前方”男生碎碎念着往这个方向走去，他眼睛应该是有一点近视，眺望远方时总会不自觉眯起眼睛。
男生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零散停了一堆的摩的、三轮车，有不少车站出来的人正和师傅还价商量车费。
他东瞅瞅西瞅瞅，忽然眼睛一亮地看向另一边只有两三辆的人力拉车。
“还有这个？”男生兴奋地转移方向往人力车夫的地方走去，他还没有坐过这个，省城早就没有这种人力拉车了。
就在他快要走到人力车夫待得地方时，突然出现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背着画架的男生疑惑地看向面前瘦瘦高高的男生：“你有事？”
男生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目光从他身后的画架转回到他的脸上，少顷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