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
肖母目光追随着肖卓的背影移向包厢外,已经看不到人了还不收回视线。
“看啥呢?这么舍不得你儿子啊?”肖婉捧着铝饭盒和苏璃在肖母对面下铺坐下。
肖母听到肖婉的调侃没有像往常说她两句没个正形,而是收回目光握着筷子在饭盒里戳了戳,皱着眉看起来很是苦恼。
肖婉挑眉,扒了口饭奇怪问:“这是咋了啊?”
苏璃也放下筷子,望向肖母。
肖母擡眼看她,嘴张了张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咋回事儿?说呀!”肖婉蹙眉,眼中升起担心。
肖母在她和苏璃的催促下,困扰说道:“你说你弟他”
肖婉迷茫:“我弟咋了?”
肖母有点惆怅:“他是不是不太吉利啊?”
还以为肖母是出了什么事的肖婉:“”什么玩意儿?
“噗”因为专注听肖母说话,口里含着的饭没来及咀嚼吞下的苏璃,此时全都喷了出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苏璃赶忙起身,将饭盒放在桌板上,又从行李包中拿了些纸,蹲着将地面处理干净。
肖婉两边嘴角没有感情的向上扯了一下,干巴巴道:“哦?是吗?”说完就低头继续吃饭。
“你不觉得吗?咱俩之前从京市到宁海,在火车上啥事都没有,这回你弟跟着来就出事,有人贩子就算了,还不止一个,不止一个也算了,还能动刀子”
肖母继续忧虑说着:“之前我就想说了,他这工作整天接触的不是凶手就是尸体,时间久了肯定要影响他气运,你这是啥表情?你别不信,我和你说这种事情很难说的,之前你李阿姨给我说”
相同工作的苏璃:“t”低下头默默吃饭不出声。
肖婉翻了个白眼:“妈你还和李阿姨混一起聊这些?之前我爸说了你多少遍,不要和她在一起搞这些封建迷信,要被我爸知道了你就等着挨骂吧!”
“你别多嘴不就行了,你爸又不知道。”提起肖父,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肖母情绪又渐渐低了下去。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包厢门口,遮挡住了部分光线,一下子就将包厢内三人的视线引了过去。
他攥着杯柄的手收紧,抿唇干笑了下:“咋咋了?”
“洗个杯子怎么这么久?”肖母疑惑问道,拿着筷子的手又指向桌板:“看你半天没回来,就把你没吃完的干粮收进纸袋里了,赶紧吃吧!”
“噢噢,好,谢谢”男人走进包厢,先将装了热水的搪瓷杯放在桌板上,然后探身去取铺上的行李包。
他握紧手里的纸包袋,过了半晌才下定决心到了肖母面前,伸出手说道:“婶子,这是我家里自己晒得,给您!”
肖婉和苏璃捧着饭盒扒饭的手同时一顿,张着嘴奇怪地看着对面。
肖母愣怔之后赶忙拒绝:“哎呀!你这是干啥?不要不要,你这是家里人给你装的吧!自己个儿留着吃昂。”
男人挠了挠头,一脸坚持地说:“不是,婶子您收吧!这个不要钱的,都是自家人去山上摘了果子晒得,再说我还白拿了您给的水杯,您要是不收,我也不好意思再用”
苏璃瞟了眼桌板上白色的搪瓷杯,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就又和肖婉同时低头继续吃饭。
肖母还在推却:“你这太客气了!那杯子也没人用,本来就是”
男人直接将纸包袋放到了肖母身旁:“婶子您尝尝,这些都是我嫂子自己摘自己晒得,她很厉害,村里其他人去摘野果都会摘到酸的,我嫂子就不会,她摘得晒出来都甜。”
他越说越自豪,如果不是已经放了下来,都想亲自拆开让肖母尝一尝。
肖母被他这副憨厚样子逗地一笑:“好好,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的果干啊!”
男人一脸憨态地笑了笑,转身之后对上了苏璃的目光。
苏璃本就是随意一瞥,没想到和他对视上,然后扬唇对他笑了下,结果看到男人身子一抖,像是被吓到一般错开视线,三两步走到小桌板前背对着众人站着拆开干粮吃。
“?”苏璃疑惑地眨眼,我的笑有这么吓人吗?
从她们吃好饭到清洗餐盒的功夫,火车已经停靠过一站,三名人贩子也被列车组安排的人员带下车送去公安局。
挤挤攘攘了一阵,车厢又逐渐恢复了安静,包厢外走道上站着些出来透气的乘客,相互间都不认识,也就没有交谈声,只默契地都点根烟站在窗边安静地抽着。
包厢内除男人去了走道外站着,苏璃三人都躺在了铺上休息,尤其是肖婉,已经发出了轻鼾声,折腾了一上午,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对她来说都算是过量消耗了。
苏璃头枕在行李包上,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景色,列车不停歇地向前行驶,铁轨两旁的房屋、树木、田地都在晃晃荡荡地向后滑动。
快到了,就要到了,苏璃慢慢闭上了眼睛。
阳光透过车窗在包厢内忽上忽下地跳动,包厢内很快都是平稳地呼吸声。
苏璃是被闹闹哄哄的声音吵醒的,她没有直接睁开眼,左手臂搭在双眼上方继续假寐着,直到听见包厢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才皱了皱眉睁眼望去,然后就看到男人从上铺拖拽着麻袋下来,之后一手拽着麻袋一手提着行李包像包厢门走去。
“你到站了?”苏璃手肘抵着床铺半躺着问道。
恰好此时火车广播的播报声又响起。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停车站是聊城站,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苏璃突然出声将男人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眼苏璃,抓紧手中的麻袋点头:“嗯,是是的。”然后不等苏璃再说什么,快速出了包厢。
门被拉开又迅速被合上,即使转瞬间的事情,外面的喧闹声还是传了进来,肖婉揉着眼侧过身,看着已经坐起身皱眉望向包厢门的苏璃,嗓音微哑:“这是到哪站了?”
“还在冀省。”苏璃收回视线。
“好吧!”肖婉又翻回身继续睡着。
苏璃又看了眼门的方向,才重新躺了下来,她皱着的眉一直没有松开,不断回想着男人从铺上下来的所有过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琢磨了一会儿,苏璃摇了摇头,闭上眼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包厢内三人这一觉睡了很久,肖卓在外面敲了半天门,肖婉才趿拉着鞋迷迷糊糊地拉开门。
钟文正提着公文包站在外面,肖卓走了进来看着还在铺上的三人:“”
肖婉开了门转回身又回到铺上趴着。
肖卓视线从打着哈欠的肖母移到迷迷糊糊靠着车壁坐着的苏璃,眼底浮起笑意:“你们这是睡多了吧?起来要到”
【旅客们,本次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津市站,请您检查一下物品存放处,有无您的物品,避免遗留在车上,提前做好下车准备,感谢您对我们列车服务组的支持,祝您一路旅途愉快!】
他的话还没说完,广播就循环播放着列车到站的通知。
苏璃眼神逐渐清明,她甩了甩脑袋快速收拾着行李,肖母也清醒过来,立马催促着肖婉起来,将卧铺和桌板上的东西三两下都塞进了行李包里。
苏璃的行李比较少,帮肖婉提着包向外走,终点站下车的乘客已经不多了,所以众人没有被挤也没有费什么劲就出了站。
一楼大厅,苏璃将包还给了肖婉,她和钟文山都是到津市,肖卓他们则是在津市转车去京市。
肖母和肖婉拉着苏璃的手细细交代着她,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凡事多留个心眼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肖卓站在一旁几次想要张口都被两人打断。
钟文正站在肖卓对面看着他不断擡起又放下的手,以及张开又闭合的嘴巴,轻扬眉瞟了眼苏璃。
苏璃一直点头应好,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提醒道:“阿姨你们快检票了。”
肖母这才对苏璃道了别,提起行李催促着肖婉和肖卓去站台。
肖卓没办法,只好将口袋里的纸掏了出来,这是他在火车上从钟叔笔记本上撕下的,上面记了一串数字:“这是我家的电话,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苏璃手指动了动。
肖母在不远处喊着:“小卓,快,检票要停了!”
肖卓还举着记了号码的手在苏璃面前。
苏璃抿了抿唇,擡手接过来:“好。”
肖卓身形一松,又快速对着钟文正指了下苏璃:“钟叔,拜托了!”
钟文正无奈对他点了下头,快到站前肖卓已经和他说了好几次帮忙顾应点苏璃的事情,而且刚才肖母也说过了,可是他就像不放心一样又对他说了一遍。
肖卓等到钟文正点头后又看了眼苏璃,才转身快跑追上肖母和肖婉。
钟文正收回视线对身旁人说道:“走吧!”
苏璃跟着人出了车站大厅,钟文正刚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老式车就开到了面前,他拉开后座车门看向苏璃:“你去哪儿?给你送过去。”
苏璃目光从远处移向钟文正的方向,摇了摇头:“谢谢,不过不用,津市我还算熟悉,我想自己过去。”
钟文正指向车站大厅的方向:“刚小卓可拜托了我好久。”
苏璃眼睫轻颤,提着行李包仍是摇头:“如果真碰到事情我再去麻烦您。”
钟文正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再坚持:“行,那我先走了,如果要找我的话就到市检察院。”
苏璃等接钟文正的车走远,才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打量着四周的街景。
这里和以后不太一样,但还带着未来的影子,原来九零初的津市是这个样子的啊!
“姑娘,打车嘛?”
苏璃一怔,收回视线看向面前蹬着三轮车的师傅,听着这熟悉的口音调调恍惚了下,然后笑着回:“打!”
师傅‘欸’了一声:“本地人啊!上哪儿去?”
苏璃没有多说,只报了要去的地名。
“介地儿啊!走!”师傅捋了把袖子,然后快速蹬起车。t
白天湛蓝的天空,此时已经被夕阳晚霞点缀的美不胜收,随着太阳渐渐西下,天空中的颜色越来越深,浅紫、深紫、橘红、橙红
街边摊贩摊前升起的热腾腾白雾,桥下穿着长袍手执快板的师傅、围观喝彩的观众、车前不停和她说话的三轮车师傅每一处场景,每一个味道都让苏璃觉得舒服。
苏璃在路口下了车,在街角路边吃了份锅巴菜才住进招待所。
她从卫生间出来单手用毛巾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收拾行李,将换洗的衣服挂起来后拿起桌上的那张纸,刚才洗衣服的时候把它随手放在了桌上。
苏璃将纸展开垂眼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折好放回桌上,转身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她放下擦头发的手,又回身将纸拿了起来放进了钱包里。
晚上七点多,柴英的小饭馆五六张桌子都坐满了,她一会儿炒菜一会儿上菜,忙里忙外不停转,但还是有不少客人时不时催两声。
“来了来了,炒米粉是你的吧?”柴英端着一盘炒米粉放在了客人面前。
“我的馄饨什么时候好?”
“马上马上,已经下锅了。”柴英用袖子擦了把额角的汗回道,说完就赶忙往后厨跑。
她快速在碗底放好调料,将馄饨捞到碗里,刚加好一勺热汤,碗就被一双手放到托盘里端了出去。
柴英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江文的背影,转身继续忙着其它的饭食。
忙碌到八点多,店里就没了人,柴英收拾好灶台,将围裙脱掉,手轻轻捶着腰,看着江文将外面的桌子一个个收拾好擦干净,然后端着用过的盘子放进大水盆里,最后蹲在盆边安静地清洗盘子。
柴英看了他许久:“你这两天在忙些什么?”
江文手顿了一秒又继续清洗盘子。
柴英目光冷了几分:“不知道店里哪个时间比较忙吗?你有事出去我不管你,但你连说都不说一声,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文喉结上下滑动,淡声说道:“说了你不会答应。”
柴英脸色一沉,手撑在案板上:“江文,你不要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