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方才是趴在地上才发现这字的。
当初酒老仙应该也是趴伏在这里用指甲在石头底部运力写下的。
慢慢地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趴下的地方乃是一道拖痕,地面上甚至还有人指甲抓挠过的痕迹。似乎有什么人趴伏在这里之后,又被人拖拽走了……
冉冉看后背冒冷汗。酒老仙并非无缚鸡之力的寻常老者,这般无法抵抗地被人拖拽,很明显是中了什么阴招。
而拖拽酒老仙的人因为角度的问题,并没有发现酒老仙在大石底部留下的字迹。酒老仙这是在给师父和示警吗?
袭击这里的人,是梵天教的余党?
在冉冉低头查看地面的时候,苏易水也走了过来。他蹲下之后看到了那一行字,眉头也紧紧皱起。
梵天教乃是几百年前的魔教,是灵泉私闯人间的时候纠集『操』控的一群贪欲之人。
当初他们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追查水魔,一路来到翠微山上才从酒老仙的嘴里听到的。
不过梵天教当初早已经被大盾天灭教,不复存世,怎么会突又冒出个梵天教呢?
冉冉他们找寻不到太多的线索,只从翠微山上下来。当抬头时,无意中看见了枝头的乌鸦。
当初酒老仙是『操』控着它跟山下的人通的。只不过现在这只乌鸦,脚上再无灵符,只歪着头傻乎乎地嘎嘎叫着。
冉冉觉有伤感,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酒老仙的下落。他的哥哥『药』老仙已经飞升,再不理俗尘事物。
所以也只有这个一面之缘的小友来牵挂着那个老顽童的下落了。
他们来山上找寻踪迹的时候,二师叔并没有上山,这日二师叔胃口不甚好,吃也不多,基本是他们吃饭闲聊,二师叔端着一杯清茶去遛弯透气。
丘喜偷偷跟嘀咕,猜测二师叔是不是跟那个山下的书生又喜添贵子了。
冉冉可不好问这个,不过师父大约也是这么想的,二师叔说有疲累,便没有让跟他们一起登山。
此时二师叔等无聊,正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不远处的村庄炊烟发着呆。
冉冉顺着的目光望去,心里倒是有了主意。
于是他们借口去村里买干粮,在翠微山下的村民嘴里倒是问出了线索。
在十日前,有一群外乡人来过这里。不过当时正好是晚上,有人看见那人走路是飘着的,脚跟没有沾地。
这可吓坏了夜里去水渠捕泥鳅的几个村民,据说有个胆小的,回吓苦胆汁吐出来,直嚷嚷自己见了索命的冤魂。
冉冉听了却觉他们看到的是一群修炼了御风术的异士。那御风术用起来时,也脚不沾地,仿佛御风前行。
不过当走到他们说的那条乡路上时,冉冉的鼻子很灵,居在地上嗅闻到了细微的误天仙的味道。
一时想到,酒老仙的身上随时带着酒葫芦,若是被人掳走时,那酒葫芦的塞子没有盖严,这么一路漏着酒味也有可。
误天仙的酒味特别,而这十多天里也没有下雨,依有余味残留,也幸好冉冉有个狗鼻子,嗅觉比较一般人灵敏许多,于是便顺着淡淡的酒味,一路寻到了河埠头旁。
此时河埠头上的船只很繁忙。
边境起了战火,而此处又是重要的物资转运处,来往的船工一个个忙着扛运货物。
羽臣很快便打听到二十天前,这个河埠头的船只是发往五马镇的。
那里正有大兵集结,急需物资调运,至于要去往别处的客商,一律只走陆路,不准挤占水路。
难道那人也将酒老仙带上了船,去了五马镇?
苏易水听了之后,说道:“既如此,我们便前往五马镇吧。毕竟我们原本也是要去前线探查的。”
曾易师叔当初替苏易水代管的产业有很多,而在那个五马镇,也有一千里马行,让他们总算有了落脚地。
这几日一直风餐『露』宿,丘喜又不敢在师父面前多吃,煎熬又瘦了一圈,现在倒是显『露』出几分少女的窈窕样子。
如今盼着有个柔软的床铺好好睡一觉,再背着师父吃一大碗红烧肉。
所以看快要到马王镇时,丘喜略略有激动。
可是到了马行时,却发现这处当地最大的马行招牌被人给砸烂了,掌柜的和伙计不在,只有一个夜里打更的七旬老者,用当地有难懂的方言,连比带划地告诉他们,说是马行里的人,被官兵抓走了。
羽臣和高仓互相看了看,迅速查看周围有无动静。
毕竟现在山一派师徒是新出炉的通缉犯,据说通往山的沿路贴满了他们告示。
当,这并不是为了方便官兵抓捕他们。毕竟他们是仙修之人,寻常的官兵连近身不,又何谈抓捕。
不过用来搞臭山的名头,通缉令的效果十足了。
但如此造势之下,听说三大门派已经坐在一起开会,商议着要将山定为魔教,在那个开元真人搬弄是非的语里,俨是山一派不知悔改,勾结沐清歌弄了条龙掀翻了皇宫,惹下滔天大祸。
之前天脉山的洗髓池会,山拔头筹,惹来三大门派的不满。
所以开元真人的虽有漏洞,却没有人深究,倒是一起声讨了山的不是,据说更有门派集结,准备找寻苏易水兴师问罪。
毕竟苏易水这番做法,完全破坏了修真界与世俗之间的平衡,连累到诸位道友,罪无可恕!
现在马行出事,会不会有人察觉了这间马行跟山之间的联系?
草木皆兵地巡视了一圈后,冉冉倒是在镇口卖芝麻糊的摊子上打听到了事的原委。
马行这次出事,跟山的弟子们并无什么太大的关联。
此处盛产塞外名马,所以来往的马商也有很多。
最近因为边关战事吃紧,正是急需马匹的时候,所以各处的马匹被征用,这里的马匹也是如此。
边关危急,征用的马匹自也不按照市价来算,只是给基本的补偿而已。不过大部分马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大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可是在昨日,来一批官兵,将马行里所有的掌柜和伙计抓走了,而且上面传说,让东尽快去军营接受问询。
听说是马行交上去的马出了事,在上交马匹之后的第二日,这马便被派去寻营。
结果其他地方交上来的马好好的,只有千里马行的马在跑到雁行山时,突变狂躁无比,纷纷尥蹶子嘶鸣,让骑乘的将士苦不堪言,最要命的是,还摔伤了一位将军。
所以军营认定,是千里马行的人给这被征用的马匹做了脚,坑害将士,所以才将掌柜的抓去审问。
丘喜盼了许久的热被窝、红烧肉这么灰飞烟灭了。
上了通缉令的几个人又不不钻回到林子里住。
不过羽臣有过在军营经历,是个搭建帐子的好。所以他在镇子里买来牛皮毡帐之后,羽臣带着高仓支起帐子,几个人在山上安营扎寨,总算不用风餐『露』宿了。
高仓跟着师叔下山的时候,还带回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外加油糖酱油一类的调料,还有一口铁锅。
冉冉在溪边洗肉的时候,还打趣丘喜道:“大师兄可真疼你,你看,你说想吃红烧肉了,他便买来给你解馋。”
丘喜这段时间的确跟大师兄要好很。不过丘喜却觉自己这事,可没法跟冉冉比。
现在也看出冉冉跟师父之间的不寻常了,便小声问:“师父现在这么吓人,你居还敢跟他亲近,我昨日可看着你俩坐在山顶的石头上看月亮了。你难道真的要与师父结成仙侣?”
冉冉没有想那么远,现在只希望平安将灵泉送归回去。
等到师父恢复了正常……自是水过无痕,谈什么仙侣不仙侣的。
丘喜熟知修真典故,听冉冉说没想那么远,便有发急道:“你如今可也是有修为功底的了。可一定想清楚。听说若结成仙侣,修真成仙便要再难上一步。”
冉冉明白丘喜的意思。
毕竟二人修为不同,飞升的时日也不同。往往一人飞升之后,便斩断了人间俗念,他日算再重逢,也不过相敬如宾,恍如陌路人了。更有甚者,另一个迟迟不修成正果,变成了后羿嫦娥,分隔界,空留遗憾。”
冉冉觉丘喜的有道理,不过师父似乎对于筑基飞升一类的事并不是很感兴趣。
依着他的天分,现如今修为应该远远超过三大门派里准备飞升的大。
可在这之前,师父的修为表现较之二十年前,似乎并没太大的长进,上次大飞升接受天劫考验的时候,也没有他的份。
可是次的驭兽经历,还有用自己的身体封印灵泉,这事证明师父的修为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深厚。
毕竟凌驾于灵泉之上,而不被它『操』纵,须强大的意志力和灵力支撑。
这般耐的师父,为何止步不前,困守在小小山?
冉冉有自知之明,算真的跟师父有幸结为仙侣,现在的修为也远远及不上师父。像丘喜所说,相伴修真,有时候也许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岁月,若是以后注定不在一起,还是一开始不必当真的好。
想到师父最近每日的夜间日常,是拉着看月夜美景。不知为何,师父好像来过这里一般。
哪里有怡人的风景他知道。比如昨日,便被他拉到了一处开满紫『色』小花的山坳里。当夜『色』降临时,不消片刻会看到花丛间飞舞的萤火虫。
冉冉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的萤火虫,映照在紫『色』的小花上,恍如星光垂落美丽极了。
师父还拿了小网,让捉着玩,冉冉玩很尽兴,最后意犹未尽地道,若是有个萤火虫的灯笼好了。
没想到,刚说完,苏易水拿出了一盏纸糊的灯笼。白日里时,冉冉看到过师父劈了木枝,还用随身带着的白纸做什么东,却没想到他是在给糊灯笼。
当捉了萤火虫放进去时,才发现灯笼的四面纸上还有用简单线条勾勒的图画。
上面是一对男女坐在月下的树枝上看着一片花海,当萤火虫一明一暗地飞舞时,那灯笼上的花海里也飞舞起萤火虫……
此此景,有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画里还是画外。而苏易水画的究竟又是现在……还是他曾有过的回忆。
冉冉看着师父周全的准备,越发笃定他曾经来过这地方,而这巧思,很明显不是格粗放的男子想到的。
所以试探问道:“师父,你曾经来过这里?”
苏易水沉默了一下,说道:“来过……”
冉冉微微晃动着精致的纸灯笼,又问:“师父也曾经给别人做过?”
这次苏易水倒是摇了摇头,看着前的夜『色』荧光,淡淡道:“这是第一次做,不过以前有人曾经为了哄我开心,为我做了灯笼……”
冉冉听了,心里突有股说不出的难受,默默吸了一口气,小声道:“那师父一定像我现在这般开心吧?”
苏易水半扬起头,半响没有说,后才低沉说道:“我那时心绪不佳,将那灯笼撕粉碎……”
冉冉没想到这片美景的回忆竟是这样的,一时哑,突猜到,那个做灯笼哄师父开心的人,应该是沐仙师了。
那么现在,他做了这个灯笼给自己是何寓意?难道也是希望撕碎了,后扔回他的脸上,以此补偿对沐仙师的愧疚?
想到这冉冉失了赏景的兴致。现在想来,前天在月下一起溪钓,还有白日跟师父一起掏鸟蛋,种种愉快的经历,也许是师父曾经跟沐仙师做过的。
现在沐仙师虽变了,可是师父依旧怀念往昔,于是便拉着充数,将往事重演一遍。
苏易水说完这个,似乎依旧沉浸在往事里,待他转头的时候,却发现薛冉冉用一根指头,将那灯笼捅成了筛子,里面的萤火虫全跑了精光。
后薛冉冉将破灯笼交回到了师父的怀里,垂说道:“我困了,要回去睡了。”
后是脚尖轻,径自下山去了。
等回去的时候,丘喜们已经睡下了。冉冉回到了自己小帐篷里,突觉自己今晚好像吃撑了,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堵堵的。
在这时,苏易水好像也回来了,停在的帐子外,冉冉不想跟他说,闷着被子道:“师父,我累了,想早睡。”
这么说,以为师父会离开,谁知苏易水一伸,愣是将从帐子里拽了出来,冉冉吓了一跳,以为师父魔又增强了。
可谁知苏易水拉着,却闭侧耳道:“你听到了什么?”
冉冉赶紧也跟着闭,调息凝神,这么一细听,居听到了如雷鸣滚过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
苏易水皱眉道:“是马群奔跑的声音。”
这群马应该离他们还远,只不过人的听力优于常人,所以早早便听到了。
苏易水干脆伏地细听,后抬头道:“这群马的数量应该五六百左右,正朝着这边奔来。”
为了躲避官府耳目,他们这次躲在了靠近边境的山上。越过了这座山,是高坎国境。
如今正值深夜,难道是大齐的官兵准备夜袭高坎大营,所以夜里狂奔吗?
等到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在山下大片开阔的原野下,果真有大批的马在月下狂奔。
冉冉和苏易水立在山顶最高的大树上,看十分清楚。只是跟冉冉原来的猜想不同,这马是光溜着后背,并没有配备马鞍缰绳,更无人兵士骑乘。
若是放马的,哪有夜里放马的?而且这马看上去也无人驱赶,为何大半夜不睡觉,却一路奔跑呢?
在冉冉百思不其解的时候,苏易水却突说道:“走,去山下看一看。”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御风而行,迅速来到了山下。
等到了马群的边上,借着天上的明月,冉冉很快便发现了那马的蹊跷。
那马的后背上似乎贴着一样东。
冉冉加快速度与马同向而行,快速伸从马背上撕下来了一张纸。
在那张纸条被拿下的瞬间,那匹马好像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嘶鸣着抽搐倒地,随即口吐白沫,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
冉冉连忙掏出了护元气的丹丸,塞入那马的嘴里,为它护住心脉,后低头看着上的纸条,一下子认出,这是个出自酒老仙之的驭兽灵符。
而抬看一看,此时穿行的马匹的后背上贴着灵符。
很显,是有人驱使它们一路狂奔。而这马如此不要命的前行,估计到达目的地时,也要累半死了。
苏易水低声道:“这马应该是大齐军营里征用的马,有人让它们奔到高坎境内,这样一来,大齐军队无马可用了。”
冉冉听了倒抽一口冷气。先别管皇位上坐着的那个混蛋,如今的战事可是关系到国边境百姓的安危,并非苏域一人的国事。
高坎新王是个残暴的国君,听说他当初还是太子时,曾经因为吃了败仗,便将沿途大齐村落的百姓屠杀殆尽,简直令人发指。
如果大齐这次失败,恐怕边关的百姓们不幸免。酒老仙算再天顽劣,也不会去帮助这么残暴的人。
而且……酒老仙从来是不关心时事的人。那个高坎倒是不知什么高人这么有门路,居前往翠微山抓来了酒老仙,还『逼』迫着他用灵符助纣为虐?
心里这么想着时,抬看看师父,个人神交汇的时候,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于是他们二人各自选了一匹马,抓着马的鬃『毛』翻身而上,随着马群一起前行。
马群很快越过边境,来到了高坎的境内。
前着前方有军营篝火,他们二人又早早翻身下马,一路辗转,潜入了军营里。
当他们跃到大树上时,冉冉隔着军帐听到里面有人说:“这灵符还真管用,过天,大齐的将军们阵前打仗,只骑着『毛』驴耕牛了……”
听到这,里面的人哄堂大笑。
接下来又有人道:“既有仙人助阵,我们高坎这次赢定了!何必出兵打仗,施用仙术简直撒豆成兵啊!”
在这时,有个清冷的女声道:“别忘了帮你们做这可是有代价的。你们要对外散布,是山的苏仙长助你们了灵符,弄来这成群的马匹的。”
那人笑了:“女仙长放心,我们明白。是叫苏易水是吧,他和他的徒弟们因为罪了大齐的皇帝,所以畏罪潜逃,来到了高坎,已经被我们的王奉成国师了。”
那个女人哼了一声:“你们做好这。以后还有天大的好处在等着你们呢,一会别忘了给那马喝上我给你们的灵水,不它们这般长途奔袭,不及时补充灵气,会立刻倒地身亡的。”
说完这,那女人大步走出了营帐。
借着月光,冉冉看着那女人熟,仔细一看,不正是魏纠座下的女长老屠九鸢吗!
冉冉一下子明白酒老仙应该是被赤门派出去的人给抓走了。而魏纠指示着屠九鸢,勾结了高坎的官兵,立意要给山一派栽赃陷害!
修真界不成文的规矩,向来是不要与红尘俗世有太多牵连。先前他们擅闯皇宫,已经是犯了大忌,引起仙修们的反感。
而现在若是这等流言传出,苏易水帮着暴虐的高坎王打赢了胜仗。不光是修真界,是大齐的国土内,山一派也变成臭鱼烂虾,人人而诛之了!
魏纠的这一招可真够缺德的。到时候,山一派会被天下人踏平。连几位师兄弟的人会被堵门泼粪水。
山一派彻底沦落成魔道,再无翻身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