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岩石遮蔽处有隐蔽的山洞,洞中隐有光亮,亦张开了结界与外界隔绝。洞穴中弥漫着难以描述的气息。
突然,男人的眼睛骤然睁大,眼球几乎凸出,想要挣扎却为时已晚!女人紧紧钳制住他,将他压制得不能动弹。她的舌前端裂开,舌中还有利牙,舌中还有尖舌,伸进了食管,一口咬碎了男人的心脏,吞噬吸食他的皮肉血精。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原本身强体壮的男人便被吸食干净,成了一具皮包着骨头的干尸。
女人放开干尸坐起身来。长长的诡异舌头如蛇一样扭动着从干尸中抽回,直到全部收回到自己的口中。女人伸出手抹抹嘴角,感到心满意足。这女子刚刚“饱餐”一顿,立刻盘膝趺坐修炼了起来,待将男人的血肉尽数吸收,她再度睁开眼睛,一张脸容颜焕发,艳若桃李,竟是比之从前还美艳三分。
这个美艳女子不是旁的人,正是那为吕芙的兵刃所伤,且中了兵刃上“蚀骨殇”,险些就要殒命的宋仙子。
宋仙子瞥了眼身旁的那具干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从前,她是鼎楼里的炉鼎,只能任人采补,现在风水轮流转,这些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男人们,却都要成为她的“养分”。可见正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她系好了松散的衣襟,取了那男人的储物法宝,小心谨慎的离开了这个小小岩洞,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没过几日,她就又发现了一伙男修。四名散修结伴一起猎杀异兽。她在暗中观察了一阵,却觉得不好将四个人分开,最终决定放弃了。又过了几日,她又发现了一名孤身的男修士。宋仙子躲在暗处偷窥了半晌,相中了这个男人做她的下一个猎物。
孰料她还没有现身动手,这个男人却对别人动手了。
那也是一个孤身的女修,眉间有股英气,气度不俗,一看就是那种出身大家族或者大宗门的弟子。说来也奇怪,这等出身的修士,和那些在红尘里苦苦挣扎向上爬的散修,总是让人能一眼便能分辨出来。明明大家都是人,为何却从一出生便注定了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
宋仙子窥视着那男人在暗中设下埋伏,准备伏击那个女子。她内心中交战,但最终嫉妒战胜了同情,没有向那女修示警。她隐匿了起来,准备来一个黑吃黑。
事情的发展却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男人虽预先有埋伏,却依然被那女修一剑斩杀。战斗时那女修威压外放,气势惊人,原来竟是一位金丹道君!这女修之前不过是收敛了气息,低调的行走而已,却遇上了这眼瘸的男人。也是活该这男人倒霉,心术不正之人,原就该遭此恶报。
宋仙子冷笑,在暗处盯着那金丹女修,却移不动眼珠了……金丹啊!她从前也与金丹修士打过交道,但自从在这秘境中逢了这“机缘”之后,却还是第一次遇到金丹修士。此时此刻,这金丹女修身上的气息闻起来仿佛美味的珍馐,宋仙子只觉得“食欲”大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那舌头腥红,又尖又长。此时完全闭合,看不见舌中的尖牙和利齿。
宋仙子盯着那金丹女修盯得太过用力,以至于那金丹女修斩杀了伏击她的人,本来正欲离开,却忽然生出警兆。她毫不犹豫,长剑再度出鞘,直接激射向宋仙子的藏身之处。
这女金丹的剑意扑面而来,如风一般柔而韧,从出鞘到迎面刺来的短短一瞬间,便已经从春风拂面暴涨到秋风肃杀。
宋仙子大惊失色,尖声叫道:“仙子饶命!”
那女金丹吃了一惊,不意暗中潜行之人竟然也是个女子,她的剑尖止住,剑意却依然压了过了去,喝道:“什么人?现身!”
宋仙子被那剑意逼压,狼狈的摔到地上,滚了两滚,撑起来挪动着后退,直到身体抵住一棵大树,颤声求饶道:“仙子饶命,我、我并无恶意,我……我不是那人同伙!”
这一句倒是实话,她若是那个人的同伙,早在一开始便该两人同时动手,如此胜率才能更大。女金丹长剑指着她,打量两眼,没料到出现的竟然是个如此美貌的女修,不由得微微蹙眉道:“你藏起来干什么?”
宋仙子瑟瑟发抖道:“我,我修为低,又长得……不好,总是招来恶人,所以一贯都不敢轻易现身的。”
她明明长得如此漂亮,却说自己长得“不好”,一句话便道出了多少的辛酸。女金丹两道英气的长眉微蹙,却收起了长剑。
这女金丹道号瑞莹,乃是出身于长天宗穿云峰。她的父亲是长天宗的一位金丹道君,一峰之主。她的母亲出身仙音门,也是一位金丹道君。仙音门虽算不上是第一流的宗门,却也是名门正派。
瑞莹便是俗话中常说的“含着金匙出生”的修真二代。
在修真界,单就修炼的资质而言,能修炼的女子其实并不比男人少。然而从修炼伊始,一路向上,女性修士的数量便在一路递减,反而男性修士所占的比重却越来越高。普遍的理论都认为,这是因为女子比男子的情感更加细腻,也更容易纠结于细节和繁琐小事,心性不够豁达却又总是易被情爱所误的缘故。
瑞莹道君是个心气极高的女子。她的出身虽好,却自小就刻苦修炼,最不愿意输给男子。
但这样的她,后来也不得不承认,世间对女子的看法……的确不无道理。她的母亲也算是出身名门正派,但和出身长天宗的虚汐师叔比起来,明明母亲年纪更长,结丹更早,现在论起修为境界,却早被虚汐女道君甩到了身后。
从前,母亲私下里对她说教,觉得虚汐女道君作风不好,常拿来给她作反面教材。她少时便对虚汐师叔印象不好。
及至瑞莹后来年纪渐长,却觉得虚汐师叔为人谦和豁达,其实很好相处。她虽养了许多少年郎在自己峰上,却毫不影响道心,修为进境一直很快。她后来与妖族的狼君生了混血的孩子小牙,初时带在自己身边,后来却发现小牙因为天赋血脉,有天生的野性,也天生就比人族的孩子强壮厉害,无法与这些还很弱小的人族的孩子一起修炼。虚汐女道君便亲自把小牙送到了妖域,让他在狼君的身边生活修炼,认为这样对小牙才更好。
瑞莹也觉得虚汐师叔作出的选择对小牙来说是最好的。但母亲却私下拿来说嘴,觉得虚汐对自己的孩子凉薄。
瑞莹感到很是无力。
她的母亲便是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到父亲和她的身上,才进境缓慢。但一个成年修士的道心,要靠她自己去体悟去巩固,不是别人说两句便能改变她的,何况她早就是金丹。
母亲的行为不仅影响了她自己,也影响了瑞莹。在父亲的建议下,瑞莹不顾母亲的反对,在筑基大圆满境毅然离开了宗门独自去历练。
孤身在外,才知道许多事情与宗门里大不相同。
从前她生活在宗门里,除了同门的师姐妹,能有往来的女子也都是大宗门的女弟子。在外历练,她才知道,她们这些背靠宗门的女弟子生活得是多么轻松。似她们这等有宗门依靠的女修,走到哪里都受到礼遇和优待。不说同门师兄弟,便是遇到兄弟宗门的男修们,亦是十分看顾。
但那些散修女子,却过着与她们截然不同的生活。她们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生存着。她们是被劫杀和欺凌的主要群体。但和那些宗门弟子比起来,散修的人数又永远占着修真界的大头。
那一场独自的历练让自小生长在洞天福地倍受宠爱的瑞莹看到了女子立于世间有多么的不易,大大的开拓了她的眼界,强化了她的心境。她回到长天宗后不久,就晋境金丹。
后来与父亲倾谈,谈及此事,父亲悄悄告诉她,虚汐女道君年少时曾有很不好的经历,幸为路过的某位长天宗的师长所救,收列门墙,才有了今日的女道君。
此时瑞莹已经破除了母亲灌输给她的成见,她再看虚汐女道君,想起她在外面遇到过的那些女子,便理解了很多。
瑞莹在玄炎秘境里遇到宋仙子,听她一言,便知道她是个有经历的人。宋仙子面对她的时候,将面对男修时的媚态全然收敛起来,看上去就是个美貌的普通女修。她见宋仙子生得漂亮,修为却不高,便不去计较适才她隐匿在一旁窥视之事。她收了剑,便欲离去。
踏剑飞行了一阵,忽地一个急转弯,箭一般射了下来,直接停在了宋仙子头顶处,盯着她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仙子贴着地面悄悄跟着,此时暴露了行踪,怯怯的说:“我、我一个人常遇到别人心怀不轨,也不敢与男修结伴,刚才见过仙子威势,我……我……我想离仙子近一些,那些宵小便不敢靠近了……”
瑞莹拧着眉头,只道:“别跟着我。”便又飞上天,只是也并未特意加快速度。
宋仙子大喜,依旧贴着地表,紧紧辍着。
瑞莹见她虽尾随着她,却也并不来烦扰她,便不再在意,随她去了。如此过了几日,便也习惯了身后有个小尾巴。
有一日她与一只异兽激战了数个时辰,将之斩杀,取了有用的部分,再度升空飞去。飞了一阵却觉得不对,神识一扫,不见宋仙子身影。
瑞莹身形顿了顿,又向前飞了一阵,心中却微感烦躁不安,忽地一个盘旋急转,向来时的方向折了回去,一路放开神识搜索。待经过一片密林之时,她忽然瞳孔骤缩!
宋仙子被三个男修制住,哭泣挣扎,正被那三人轮流作恶,情景不堪入目。
怒火腾的一下就窜上了瑞莹的头顶!她的剑瞬间激射而出,如寒风般凛冽,带起了一股罡风。三个男修还没反应过来,便命丧她剑底。
那剑倏忽间便回到瑞莹手中,她落下来踩到地面,剑尖还滴着鲜血。她捏个清净诀,除净了宋仙子身上鲜血和污渍,却消除不了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那些青红色在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宋仙子爬起来,勉强扯着破烂的衣衫遮住自己,沉默的看着瑞莹。
瑞莹绷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仙子忽然站起来,扑进了她的怀里。瑞莹身体僵硬,手足无措。宋仙子却不吵不闹,只默默的流泪,显是对这种事已经习惯。
瑞莹看着她脸颊上的泪痕和低垂的眉睫,心里难受,长叹一声,伸手将她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