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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杀 正文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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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泽办事的效率相当高,他三个月后就回来了。押了一批人进京,这从前也是地方上的大人物,如今折在了他的手里。

    当然背后是皇帝的意思。

    如果说巽风是别人手里的刀,那么陆泽就是皇帝的刀。

    本质一样一样的。

    陆泽回京根本没来得及回家就先进宫了。

    林莹带着妾室和孩子们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还以为他今天可能留宿在宫里了,便散了众人,先睡了。

    哪知道才躺下,院子里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林莹惯了裸睡,忙又起身穿衣。

    很快,一个男人便进来了。

    一身黑色纱底平金绣的麒麟服,身体修长挺拔,眼睛含笑,正是陆泽。

    林莹正提鞋,顾不及,翘着一只脚一蹦一跳地跳过去。

    陆泽张开手,林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又不穿衣服睡是不是。”陆泽一猜就猜到了。

    林莹紧紧地抱住他。

    陆泽抱着她觉得不太对,摸着她的头:“怎么了?”

    林莹擡起脸,眼眶是红的:“想你了。”

    陆泽失笑,一把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拍她屁股:“瞧你,我这不是回来了。”

    林莹紧紧搂住他,抵着他额头:“以后别出京了。”

    陆泽不在京城,巽风总来。

    如说陆泽当初让林莹觉得“被掌控”,那么现在巽风就让林莹觉得“失控”。

    说不上哪个更糟糕。但前者已经过去,后者威胁她陆夫人的安稳生活。

    时时让人觉得不安。

    陆泽在身边,她才有点安全感。巽风终究是忌惮陆泽的。

    “傻话。”陆泽笑说,“这能由我?”

    林莹擡眼看他眸子。

    他好像黑了,瘦了一些。离开京城到底还是辛苦的,不是出去享福去了。

    但人看着更精干了。

    是他上任镇抚使以后办的最大的一件案子呢。看他的神情和目光也猜得出来,办得应该很不错的。

    仕途稳固,权柄在握。

    林莹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

    陆泽热烈地回应她。

    提热水进来的婆子们进出只敢看地板,不敢看那两个人。

    待热水准备好,陆泽抱着林莹进了浴房。

    浴桶里的热水翻着浪,一波一波地撞击桶壁,溅到地板上。

    陆泽浸在水里,仰靠在桶壁上,含笑看着林莹起伏。

    她今天缠他缠得厉害,小别胜新婚,诚不我欺。

    他趁她浮升,将她托起,翻转,按在桶壁上,自后面压过去。

    林莹自后面被他整个笼罩,咬着唇,手臂无力地搭在了桶壁上。

    水波韵律而动,节奏急促了起来,溅得更响……

    待到折腾完擦干了,抱着她回到床上,陆泽依然爱不释手,一直抚弄她一身滑腻肌肤。

    林莹慵懒依偎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她忽然问:“你在外面想过我吗?”

    陆泽拢着她一头青丝,轻吻她发顶:“自然。”

    他少年便离家奔前程,与前两任妻子相处时间都不长,在外面几乎从没有过什么“想家”或者“想早点回家”的念头。

    唯有这一次,时时想起她,事情办好后,想早点回家的心竟按捺不住。

    今日进宫面圣,太多事禀报。待正事办完,宫城都落锁了,他跟皇帝说想出宫。

    皇帝诧异。

    他说,恐家中妻子想念担忧。

    皇帝大笑,用手指隔空点他,给了出宫的手谕,才开了宫门回家。

    林莹被折腾得狠了,体力消耗太大,趴在他胸膛上沉沉睡去。

    鸦青的发丝迤逦在他胸膛。

    陆泽手指绕起一缕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香,是妻子的味道。

    分别数月归来,感觉她温柔了许多,也更依恋他。

    她这么年轻,也健康。不愿意生育的话,大概能活很久。

    或许是能陪伴他一辈子的吧。

    陆泽亲了亲她的头发,抱着她入睡了。

    陆泽回京后,林莹原以为巽风会收敛。

    他也的确有好几个月都没有再出现。可有一天,陆泽留宿宫中的时候,他又来了。

    林莹瞪了他许久。

    巽风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但我不能不见你。”

    林莹翻身躺下。

    巽风解了衣裳过去抱住了她……

    林莹现在不敢跟巽风闹翻,她承担不起被陆泽发现的后果。

    也不敢重言重语刺激巽风。

    这个事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靠时间。

    期待着他有腻了的一日。

    又过了一个年,林莹十七了。

    比起新婚时,她个子还长高了一些。身形益发玲珑。

    陆泽说她长开了。

    大约是身体长成的缘故,他与她床笫间愈发和谐美满,鱼水不离。

    夫妻渐无隔阂,情意随日月增长深厚。

    只除了……陆夫人有个不知身份的暗夜情郎。

    糟糕的是,巽风竟然白天也会来了。

    “我升职了。”他说。

    升职了,所以自由度大了,行动更方便了。

    白日里陆泽自然不在家,以巽风的身手,旁的人便都不必在意了。

    林莹十分无奈。

    待到入秋,京城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是跟立储有关吗?”林莹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这些官员们不好好当官,非要掺和这种皇帝忌讳的事。

    陆泽冷笑:“一个个都找死。”

    陆泽忙得连轴转,经常好多天不在家,有时候是在衙门,有时候是在宫里好几日不出来。

    最后,牵扯越来越大,他竟然还要离京一趟,去拿个大人物。

    林莹做了两年陆夫人了,已经十分习惯他的忙碌。给他收拾了行装,送他出门。

    家里有林莹,陆泽也放心。一走就是一个月。

    万万料不到这个时候,陆澄出事了。

    陆澄如今已经十四岁了。

    十四五岁其实已经可以出仕了。

    通常家里有袭职、荫职的,这个年纪便都袭了、荫了。当爹的会想方设法把孩子往上推,博个前程。

    陆泽却一直押着不给陆澄报袭职。

    他们父子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陆澄越长大,陆泽愈看他不顺眼。

    不像看次子陆泓,觉得此子处处像我,果然是我家麟儿。

    人的心,偏得没边了。

    父子矛盾激化,对陆澄这年纪的叛逆少年怎能没影响。

    陆澄是愈发地破罐子破摔了。

    他本就养不熟,林莹如此关照他,他也从不给林莹好脸色看。

    如今又跟市井间一群无赖子勾搭上了,被引着喝酒赌钱上青楼。

    林莹掌家,自然听到些。

    旁的不管,涉及赌博青楼她不能忍。先是跟陆泽说了,陆泽不置可否,只说“你别管他”、“我来管”,骂了几顿,便没下文了。

    陆澄反而变本加厉。

    林莹也曾将他叫到跟前,想好好与他说说的。

    未来他是这个家的继承人,如实这样烂泥糊不上墙,多少家财也不够他败的。

    奈何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陆澄梗着脖子说:“真当自己是我亲娘了!”

    他走了。

    林莹气死。

    真的眼睁睁看着叛逆少年一步步踏入泥泞,真的成为别人口中的朽木、烂泥,毫无办法。

    他亲爹都不上心呢,她一个后娘能有什么办法。

    瞎操心,干脆不管不问,不操心了。

    谁知道就京城动荡,陆泽这般忙碌的时候,陆澄出事了。

    他的小厮跑回来报信的——

    陆澄奸杀了一个酒家女,已经被扣押了。

    林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自做了陆夫人之后,可以说在陆泽这里是妻凭夫贵顺风顺水。

    唯一不顺的,一个是巽风,一个是陆澄。

    但后者一直不及前者的十分之一,她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万不料,这傻小子趁着他爹不在京城,竟来这样一把大的。

    “决不是!”小厮一口咬定,“决不是我们公子!我们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小厮光光地磕头,额头都破皮出血了。

    林莹盯着小厮:“他都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

    小厮不答话,只光光磕头,硬磕。

    小厮是陆澄来京路上捡的乞丐,这些年跟他一起长大的。

    没有陆澄就没有他,或许早就饿死冻死在路边了。谁都能放弃陆澄,他不能。

    林莹很有点意外。

    她觉得或许陆澄没有那么烂。真正的烂人是收服不了人心的。

    陆澄至少收服了小厮,让他忠心耿耿。

    林莹站起来:“燕儿,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顺天府。”

    陆澄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当场抓捕了,现在被关在了顺天府的大牢里。

    顺天府虽是府制,因是国都,它的府尹地位高于其他知府,通常由尚书、侍郎兼顾。

    很不巧,府尹刚刚被皇帝给下了大狱,此时正关在北镇抚司。

    而掌着北镇抚司的陆泽的儿子却关在顺天府,甚至有点好笑。

    当然林莹笑不出来——陆泽离京,把家交给她了,他的长子却出了这样大的事,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到了顺天府,见到了通判,坐下交谈,才知道全貌。

    陆澄结交许多市井间的狐朋狗友,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自然是被这些无赖子当作荷包使的。

    一晚上被带着喝了好几场酒。

    醒来时在城墙根下一个小酒馆,死者是酒馆老板的女儿,当垆卖酒,颇有几分姿色。

    通判道:“我也正为难。”

    林莹说:“若真是他,我不会提非分要求,大人也别为难。我只想先见见他。”

    通判给安排了,林莹去了大牢见到了陆澄。

    第一次看到少年如此颓废沮丧的模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目光迷茫。

    听到脚步声,他擡起头,见是她,忙站起:“怎么你来了?我爹呢?我爹回来没有?”

    林莹冷笑:“这时候记得你还有爹了?”

    陆澄脸涨得通红:“我……”

    林莹说:“别废话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陆澄怒道:“与你说有什么用?”

    “你爹不在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林莹道,“家里只有我,你不与我说,难道等着被定罪吗?”

    陆澄怒瞪她:“不是我!我没干!”

    林莹点头:“我知道不是你。但你得跟我说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才好想办法。”

    陆澄愣住:“你,你相信我?”

    陆澄觉得,今天便是他爹陆泽来了,或许都未必相信他是无辜的。

    可林莹……她目光清澈地直视他,真心地相信不是他。

    “当初你闯我新房,虽然凶巴巴的。但我一呵斥,你便退出去了。”林莹道,“你心里是有底线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一定不是你干的。”

    “别废话了,跟我把事情说清楚,这里臭得紧,熏死我了,快点。”

    陆澄五味陈杂,但还是老实把事情都讲了。

    再结合小厮之前给林莹讲的情况,他是如何被陆澄的狐朋狗友支走,再回来便找不见陆澄。问起来,旁人指给他的酒楼却是不对的地方,根本找不到。

    最后找到还是有人特地跑来告诉他“你家公子出事了”。

    林莹听着都知道这里面全是猫腻。

    “真是交得好朋友。”她嘲讽陆澄,“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不是,是插/你两刀。”

    陆澄又羞又恼,偏又反驳不得。

    林莹知道了该知道的信息,便起身要走了。

    陆澄问:“你去哪里?”

    林莹说:“你爹是不在,可北镇抚司还在呢。”

    林莹一个内姹女子当然没有查案子的能力,她直接去了北镇抚司搬救兵。

    陆泽的一个手下留守,这日正当值,见到林莹颇吃惊:“夫人?”

    林莹把综合而来的信息和里面的可疑之处都与他说了。

    那人沉吟:“夫人放心,交给我吧。”

    这人是陆泽颇心腹的一个人。

    林莹道:“我也与通判讲了疑点,他也答应了会细细审查。你与他多沟通。这事必定不是大郎做的。务必还他一个清白。”

    那人神情略复杂,但还是答应了:“好,夫人放心。”

    “多谢你。”林莹行礼,“他父亲不在,全靠你了。”

    那人眼神益发复杂。

    有锦衣卫出动,三天便查出了真相。果然凶手另有其人。

    见出了人命,想起陆澄那个肥鱼还在别处喝酒,便拖了这醉鬼来顶罪。

    既然审出来,陆澄便是无辜无罪的,通判放了他还家。

    一出衙门,便看到自己的小厮跳脚:“公子!这边!公子!公子!在这边!”

    小厮欢天喜地扑过来拖他:“快上车,我们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