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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夫君登基前 正文 第124章 计策

    这一年于叶碎金治下,是个好年。雪也下得好,是瑞雪。

    待过完年,大家都算是翻了一岁。

    叶碎金可以算二十二了。

    段锦也算十七了。

    十二娘都十三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正常十三四说亲,十五六发嫁。家里疼女儿的,多留一两年,至多留到十七八,不能再多留了。

    十二娘叶宝瑜在比阳县衙做事的事也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了。可四夫人担心的十二娘“没人要”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事实上,十二娘在婚姻市场上很抢手。

    她还没过十三的生辰,就有几家颇不错的借着过年拜访的时候含蓄地问了问。四夫人的心这才放下许多,忍着答道:“还小呢,性子没定呢。想再等等看,大些再说。”

    她爹、她长兄都同意,给她一两年看看。

    若干得下去,就把她交给叶碎金。

    若干不下去,再谋婚事。

    总归不会让十二娘没有出路。

    过年的时候,皇帝还从京城发来了赏赐。这年过得,很有一种新气象。

    百姓们恍惚觉得,仿佛回到了当年大魏还在的时候。

    安稳,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人的视角不同,看到的世界就不同。

    寻常百姓活在叶碎金治下,便感慨世道终于又安稳了。

    可在掌权者的眼里,此时世间,实离“安稳”二字差得太远了。

    实际上,在百姓还沉浸在未散尽的新年气氛中时,唐州、邓州、均州都动起来了。

    而在房州,赵景文过完年就收拾了行囊,安抚了大腹便便的裴莲,带人先一步往樊城、襄阳去了。

    裴莲有孕,脾气更加不好,对裴泽发脾气:“就不能让别人去吗?”

    裴泽还没说话,裴定西道:“姐姐须知,有些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若是旁的人也行,爹怎会在这时候派姐夫出去。”

    裴莲自成婚有了小家,到底与从前在闺中时是不太一样了。她当然还是裴家大小姐,可同时也是赵家妇了。

    她的心里是有小家的。

    就像五郎成亲后才顿悟,人有了小家就有了私心。裴莲当然一直就有私心,只从前在闺中,无处可私去,现在有了。

    或者该说,裴莲现在的心里,全是小家了。

    她听了裴定西的话,忙向裴泽求证:“父亲也觉得赵郎有本事的是吧?”

    裴泽中肯地道:“守慎带兵不如令之几个,但他旁的,令之他们又不如守慎。”

    严笑在裴莲眼里就是个浪荡的家伙,甚至还不如从前的赫连。

    且赫连虽木讷,却也不会说话气人。严笑说话,总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讨厌感,听着让人觉得味不对。

    他对裴定西也过于亲热了。比裴定西的亲姐夫跟他都亲热。裴莲一直觉得不舒服。

    她便忽略了裴泽的前半句,只选后半句听,想着自己夫婿的能力被父亲认可,又高兴起来。

    男人原该建功立业的,她长了一岁,心思也长了,比起从前夫君的小意温柔,她现在被赵景文灌输得也更愿意自己的夫婿能在裴家军里立起来。

    她不闹了。裴泽深感女儿也长大了。

    大家都在变好,若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赵景文第一次看到襄阳的时候,虽然裴泽已经给他讲过,他还是震惊得无法移开眼睛。

    从此对“护城河”三个字,有了新的认知。

    怪不得叶碎金会想要绕过。

    赵景文无法想象,这得多少大军,才有信心去攻打。

    赵景文时间充裕,在樊城、襄阳都转了转。茶馆酒肆里打探消息。

    他的天赋技能实在适合干这个,新的信息进入脑海,脑子中就对应地自己生出了想法。

    信息越充足越完善,想法就越成熟。

    必须尽力保存裴家军。

    这是赵景文真心实意的想法。因为现在裴家军才是他的倚靠。他与裴泽是利益共同体。

    他把自己的想法写了书信,使人快马送回去。

    裴泽收到,写了书信,使人快马给河口送去。河口接到,快马往叶碎金那里送。

    三方沟通。

    过完年,比阳城一些人注意到叶碎金几从过年之后就没怎么露过面。很多时候,出来露面的都是叶副使或者杨司马。

    有人嘀咕:“大人是不是又去外地了?”

    一月底,叶碎金露了一面,又消失了。

    再次露面是二月底,然后寻常人又看不到她了。

    “让大家习惯。”叶碎金道,“让婶婶们和嫂嫂、兰娘、十二娘不定期地‘透露’我的消息。让唐州的人觉得我在邓州,邓州的人觉得我在均州,让均州的人觉得我远在唐州。”

    叶碎金南下之举,当然不能被皇帝知道。

    所以她年前才通过哭要追赠又表了一回忠心,又拢住了关将军。再在自己的治内营造自己一直都在的假象。

    叶四叔似有不安。

    叶碎金道:“叔,我不在,你镇好叶家的人。万事皆可与杨先生商量。”

    叶四叔道:“中。”

    手在膝头搓了搓。

    叶碎金看到了,道:“没有办法的,旁人倒可以去,唯独你必须留下。”

    叶四叔道:“晓得,晓得。”

    叶碎金道:“五郎跟我说,他非要去。”

    叶四叔生气道:“是,你留他做什么。这里有我还有他叔叔们,咋地,我们几个老家伙镇不住?”

    叶碎金抿唇而笑。

    叶四叔叹气:“到底要去多久?”

    叶碎金道:“给我两三年的时间吧。”

    这一次,叶碎金把长辈们都留下,只带了同辈的年轻人。有叶四叔、杨先生二人,足以镇住唐州邓州和均州。

    她道:“遇事不决,不必想着怎么做才是好的。凡公事,皆有章法条例,只管去查该遵循哪一条。做‘对’的,比做‘好’的,更稳妥。”

    叶四叔点头。

    这两年,叶碎金做的许多决策都是他想不到的。说明他就不是那适合搞独创的脑子,既然如此,按章法办事就是最稳妥的。

    这也是最符合叶四叔性格的。他本就是是个守成之人。只不过现在“成”比他从前期望的大多了,叶碎金头一次要离开这么长时间,难免有点压力。

    “我若没了……”叶碎金沉吟道。

    叶四叔绷紧起来,等她交待个一二三。

    叶碎金说:“那我就不管了。”

    “……”叶四叔大怒,“呸!怎就不管了!”

    叶碎金无语:“我人都没了我怎么管?”

    叶四叔语塞。

    叶碎金笑得气人:“我若没了你们爱咋咋。反正我已经打下这么一片地盘了,咱家往上追赠了五代。我下去了,哪个祖宗也不会骂我,只会夸我。我在下面蹲着,等叔你也下去,我瞅瞅你是受赞还是挨骂。”

    叶四叔气得直翻白眼,叉腰胡乱“呸呸呸呸”了一通。

    每个人交待的不同,得一一单独交待。

    叶碎金与杨先生道:“我不在一切托给先生。”

    杨先生躬身:“定叫大人无后顾之忧。”

    “我若没了,请先生待我叔叔如我父亲与我。”

    “大人放心。”

    叶碎金还特意见了婶婶们和桐娘、兰娘。

    “该做的你们知道,只还得记得一点,”她说,“‘不能告诉别人’,这‘别人’里包括了娘家。”

    “我知道,娘家人怎么能算是‘别人’呢。可要知道,在娘家人的心里,也有人不算是‘别人’。兄长自然不觉得嫂嫂是别人,嫂嫂也不觉得她的娘家是别人。每个‘别人’,都有‘别人’。”

    此话一出,何止四夫人和桐娘,几乎是所有的妇人都莫名心虚,都忙点头应是。

    叶碎金道:“憋不住想与人说话的时候,便互相说说话,或者与十二娘说。”

    “实在憋的难受的时候,想一想,这关系着的,要么是你们的儿子,要么是你们丈夫。他们的性命在外面,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大家的脸,便都有些白。

    四夫人狠狠道:“你放心,谁个乱说,我撕她的嘴。”

    大家都点头。

    叶碎金又温柔起来:“也别太吓着了。好了,都回去吧,我与十二娘说说话。”

    妇人们去了,只十二娘留下。

    她叹道:“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这关系你们的丈夫儿子的性命’这一句管用。”

    她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说起来,竟是这样的捆绑才最可信,最安稳。”

    十二娘长大得太快了。

    叶碎金收起刚才对女眷的温和慈蔼,肃然道:“我若无事,你也无事。”

    “我若没了,你放下县衙的事,好好嫁人。”

    十二娘沉默了许久,咬牙点头:“是。”

    她在县衙的存在是因叶碎金的存在才合理。

    没了叶碎金的庇护,她还没有能力独自存在。

    “若到那一步,要么选择自己真真喜欢到不行的。”

    “当然最好没这样的人。”

    “若没有,就想清楚自己到底婚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什么样的人和人家能许你这样,再去寻最合适的人。”

    十二娘点头。

    “多带你小嫂去骑骑马,叫她别多想。”

    十二娘答应:“好。”

    为避人耳目,叶家并没有大规模地在唐州邓州集结。

    兵力是自各处悄悄调动。分批集结在河口堡的。

    叶家军现在连新兵营里的新兵蛋子也算上,一万一千人。叶碎金带走八千人,给唐州留三千。

    “我不在的时候若有事,唐州自己顶不住的时候,”她交待了出发前最后一句,“向房州求援。”

    叶碎金上马,八千人,南下。

    汉江从两城中间穿过。北岸是樊城,南岸是襄阳。

    赵景文已经在樊城成了座上客。

    “不取下襄阳,这南来北往的利,如何才能全到大人手里?”

    “守望相助?可我在襄阳听到的不是这样,襄阳已经在疑大人了。大人莫非还不知道吗?”

    “不信试试,我们可以佯攻樊城,咱们看看襄阳会不会出兵相救。”

    在襄阳他又是另一番说辞。

    “樊城狼子野心,想与房州共谋襄阳,献给晋帝。”

    “他们设计,以佯攻樊城骗大人出城,准备一举斩杀大人,趁乱占取襄阳。”

    “大人,万万不可上当。”

    裴泽与叶碎金汇合。

    “此计甚好。”他道,“比强攻襄阳要好。我的损耗,可以降到最小。”

    “只要不攻城,打野战,我没怕过谁。”

    “有我在,你安心地过去。”

    三月,襄阳城头的瞭望兵看到了江对岸的狼烟。

    樊城遇袭。

    按照樊城与襄阳的传统。该是有人打你,我出城帮你打。有人打我,你出城帮我打。

    下面兵将自然赶紧上报。

    然而襄阳的守将站在城头看着对岸,却犹豫了。

    “再看看。”

    “派斥候过去仔细看看。”

    “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