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养珠出了成果,自然要知会薛钊一声。裴凛之带着第一批采收的珍珠送去给薛钊过目,薛钊看到人工珍珠后非常意外,拿起来看了又看:“果然很像,这跟珍珠有什么分别?”
裴凛之哭笑不得:“大人,这就是珍珠啊。要说分别,就是里面的珠核大小不一,人工养殖的珠核大,天然珍珠珠核小。”
薛钊说:“外表看起来跟天然珍珠差别也不大,足以以假乱真。”
裴凛之不得不再次强调:“薛大人,这不是假珍珠,只是人工养殖的珍珠而已,都是在珠贝中孕育出来的。”
“也对,这从外表谁看得出来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这么快就能采收,说明人工养珍珠大有利可图。”薛钊将珍珠放下,忽然叹道,“可惜啊,可惜,原本还想跟小公爷合作的,以后怕是合作不了了。”
裴凛之闻言一惊:“大人何出此言?”
薛钊说:“也不知是福是祸,朝廷下了圣旨,召我回京述职。”
裴凛之问:“薛大人任期满了?”本朝的地方官任期是六年,薛钊应当还没那么久。
“尚未,还有两年。”
裴凛之拱手:“那便恭贺薛大人高升。”通常来说,诏令要求回京述职的官员,通常都是平迁或上调,崖州是最穷最偏远的州,接下来去哪里任职都是高升。
“高不高升暂且不知道,此时调任未必是什么好事。”薛钊捋着胡须,环顾一下四周,“当初被贬至崖州,真是万念俱灰,便想着过一日算一日罢,熬到任期满,再换个地方继续熬。没想到竟会提前调任。”
裴凛之说:“应是去岁今春薛大人剿贼购粮有功,薛大人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朝廷都看在眼里,要重用薛大人。”
薛钊面上并无喜色:“如今朝中局势晦暗不明,此时调任福祸未知。对你们来说,更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朝中监国的是太子。我离任后,下一任刺史必定会是太子亲信,殿下和小公爷怕是需夹着尾巴度日了。”
“多谢薛大人提点。”从听说薛钊离任起,裴凛之心头便笼着一团阴影,殿下的理想国才开了个头,怕是要维持不下去了。
薛钊叹气:“如今安国风雨飘摇,面临内忧外患,新君若是上位,多半会有雷霆手段。小公爷与殿下需自求多福。”
裴凛之心中一动:“皇上龙体是否欠安?”
薛钊拱手朝北:“不敢妄议圣体。”
裴凛之便问:“那薛大人何时动身?”
薛钊说:“中秋前抵京。”
“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了。”
薛钊颔首:“正是。小公爷回去与殿下商议,好生做好准备,少留把柄。”
“我知道。”
薛钊又说:“这人工养珠一事,说到底也算是利民的好事,你们若想继续跟官府合作下去,我便将此事告知姚陶姚知县,以后你们就直接同他商议。若是不愿意,就当成自己的私产吧,以后官府不会再出禁海令,一切问题你们自行解决。打磨珠核的匠人我也会引荐给你。”
裴凛之点头:“多谢薛大人,此事我回去同郎君商议。”
薛钊顿了片刻,说:“殿下与小公爷都有大才,皆非燕雀,屈居在这个小地方太辱没你们了。”
裴凛之听见这话,顿时警觉起来:“薛大人说笑了,郎君如今的心愿便是做一位富家翁,我的心愿便是守护郎君平安,不作任何他想。”
薛钊呵呵一笑,拱手道:“那便祝二位如愿以偿。”
裴凛之离开刺史府,心想这薛钊莫非在暗示殿下会东山再起?还是他在期待殿下东山再起?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人知道殿下有返京的想法,他们如今太过势单力薄,需要好好积累经营。
只是薛钊马上就要离任,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薛钊虽然没有明面支持过殿下,但他从来不过问殿下的事,哪怕是练兵、造船甚至是开铁矿这等大事,并且从未向殿下征过税。
这要换了个人来,绝不可能会比薛钊更好说话。
裴凛之有些心烦意乱地回到家中,将马拴在门外的树上,进了院子。
萧彧已经上完课回来,抱着幸运正在逗阿平:“阿平,猫猫在这里,你快来抓它。”
阿平扶着石凳,望着萧彧和幸运,眼里充满了渴望,但却不敢放手走过去。
他正在学走路,前两天放开支撑走路时摔了一跤,估计摔出了阴影,这两天又不敢走了,始终都不敢撒手。
萧彧抱着幸运,舞动着它的两只前爪逗弄阿平。阿平喜欢一切带毛的动物,包括猫、狗、鸡、鸭、猪,甚至是老鼠,对幸运尤其喜欢,见到了就要抱。
幸运是一只很高冷的豹猫,除了萧彧和小黑,它谁都不待见,可是小黑被窦七爷带带船上去了,幸运便落了单,经常跑出去找小黑,十天半月都不一定着家。
萧彧也不管它,本来就是野兽,一直都是散养的,愿意回归自然也好。然而幸运总会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看看家和萧彧,也许是还想回家来看看小黑在不在吧。
阿平看着幸运,心痒难耐,但又不敢过去。
萧彧说:“你快点来,不然幸运又要走了。过来,阿平最勇敢了,你能走过来的。”
阿平看看猫,又看看石凳,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鼓足勇气,迈开小短腿,挥舞着胳膊朝萧彧和幸运快步奔走过来。
萧彧一只手放下幸运,接住了阿平,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哈哈哈,阿平真棒!来,幸运给你。”
阿平弯腰去摸幸运油亮光滑的皮毛,幸运也知道这个人类幼崽娇嫩,完全不抵抗,任他在自己身上抓来抓去。抓疼了也只是抗议叫一声,从来不朝他亮爪子。
萧彧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猫,准备抱到石凳边去。裴凛之从后面走过来,抱起了阿平:“我来吧。”
萧彧看见他,顿时喜笑颜开:“你回来啦,怎么样?薛钊怎么说?”
裴凛之抱着阿平在石凳上坐下,萧彧将幸运放在石桌上,阿平便去抓幸运滑溜溜的长尾巴玩。
裴凛之看着他无邪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失神,片刻后才说:“薛钊要走了。”
萧彧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要离开崖州?”
裴凛之点头:“正是。朝廷来了圣旨,召他回京述职,应会顺便将他安排去别处,崖州会来一个新刺史。”
萧彧皱起眉头:“这可有点麻烦。”
裴凛之忽然微微侧头:“在那偷听什么,干脆过来听。”
萧彧一扭头,便看见赖峰从他的房间出来了。
裴凛之现在对萧彧的安全倒是很放心,因为他常带着阿平,若是自己和吉海没跟着他们,赖峰三人便至少会有一人跟着他们。
赖峰过来,朝他们拱拱手:“二位郎君好。”
萧彧端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坐吧,喝茶。”
赖峰坐下来:“方才听裴郎君说,薛大人要被调离崖州了?”
“嗯。中秋前抵京,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了。”裴凛之说。
赖峰说:“那下一任刺史极有可能是太子的人。”
“也不一定。”裴凛之还保有一丝侥幸心理,如果皇帝还清醒,并且保有对殿下一丝愧疚,就不会纵容萧祎胡来。
萧彧说:“肯定是他的人。经过去年那场饥荒,他们发现,原来崖州还能当个后方粮仓。太子肯定想将这个粮仓掌控在自己手里,顺便还能监控我,为什么不派自己的人来?”
裴凛之说:“如果真是他的人,以后我们做事就极为不便了。”
萧彧倒是微微一笑:“不必过分担忧,我们该如何还是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裴凛之无比担忧地看着萧彧,主要是他们来的时间太短了,根基还不够深,一两百私兵似乎不足以与崖州刺史抗衡。
萧彧却风轻云淡地抱过了阿平,开始逗弄小胖子。
赖峰说:“太子是准备一个个除去他的眼中钉,先是把我家主上送到西戎,现在又开始监控郎君。接下来,他应该有更大的动作,要动梁王与豫王了。”
裴凛之挑眉:“他要是真敢动他们,倒是有热闹看了。”那两位可都是手握重兵的主,不可能任人鱼肉。
赖峰击掌:“所以我们还是期盼他们乱起来吧,他们乱了,我们才有活路,越乱越好。”
萧彧叹气:“他要是有脑子,就不应该动。”怀里的阿平突然打了个哆嗦,萧彧下意识地收脚,果然,阿平已经哗哗哗地尿了起来,正好全尿在对面的赖峰小腿上。
萧彧见状哈哈大笑:“这臭小子玩性可真重,抱着猫,就忘记要尿尿了。”
赖峰一脸懊恼地起身:“我去洗洗。”
裴凛之也忍不住觉得好笑,伸手捏捏阿平的脸蛋:“你可对谁都这么不客气啊。”
萧彧等阿平尿完,便抱起他往屋里走,阿平舍不得幸运,挣扎着还要去抱猫,裴凛之便抱起猫跟了过来。
萧彧回头问:“珍珠呢?”
裴凛之往怀里一摸,拿出一个袋子:“带回来了。”
“我是说,薛钊走了的话,人工养珠怎么办?”
裴凛之便说:“薛钊说,如果我们还愿意同官府合作,便直接跟姚知县商议。如果我们不同官府合作,珠场便由我们自行管控,官府不再过问这件事,也不发布禁海令。看郎君的意思。”
萧彧说:“那便同姚知县合作吧。”本来养珍珠也不是为了谋私利,而是为了帮助成千上万的采珠人。
“那我改日去见薛钊,同姚知县见面聊一聊。”裴凛之说。
萧彧说:“挑几颗珍珠送给薛钊吧,感谢他照拂我们这么久。”
“好。以后冶铁坊的事怎么办?”裴凛之最担心的还是这个,若是萧祎派人来,必定会安排人盯梢他们,这铁矿的事就瞒不住了。
萧彧说:“若真是他的人来,我们就把冶铁坊停了,不能将铁矿白送他。”
“好。郎君觉得他会动梁王和豫王吗?”
“他想动,但应该不会动。去年才经过饥荒,官库虚空,没有余粮,他根基极为不稳。去年的旱灾与水灾都发生在长江沿岸的荆州江陵吴州越州一带,梁州豫州受影响不大,此刻正马壮兵强,不缺粮草。他们对付不了胡人的铁骑,但对付缺粮少草的王师,应当不成问题。”
“要是不正面冲突,比如借个什么名义召他们回京。”裴凛之说。
“唯一一个能让他们回京的理由,便是那位驾崩了。但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不也正好给了梁王与豫王挥师东进与南下的理由?生死存亡关头,你以为孝道能让他们束手就擒?”
裴凛之见他说起那位驾崩一事,神色极为淡然,仿佛在说一个毫不相干人的故事,看样子他心中并没有忘记仇恨。
萧彧说:“如此看来,他们正互相掣肘,我这里反倒比较安全。”
裴凛之说:“郎君当真不担心他拿你开刀?”
萧彧莞尔:“那也要看新刺史有没有这个本事。一般来说,天高皇帝远,这种空降兵往往都是被架空的。凛之可以多同姚知县以及崖州的守城校尉走动一下,时刻了解新刺史的动向。”
“空降兵?”裴凛之又听到一个新词。
萧彧说:“就是从天而降的人,到了一地,没有熟人,也没有根基,扎下根怎么也得一两年时间。”
“郎君所言极是。”裴凛之坦然了,现在崖州算是他们的地盘,太子若敢硬来,他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萧彧说:“咱们先挑个日子,让新学堂开张吧。我得去跟里正聊聊,让他去找其他村子的里正,通知一下学塾开学的时间,愿意送孩子来上学的,都可以来,不拘男女,不限年龄。”
“好。”裴凛之满口答应。
萧彧又说:“我给学塾起了个名字,叫平安学塾,你觉得如何?”
“郎君起的,都是好名字。”裴凛之对萧彧盲目吹捧。
萧彧看着他笑:“对你来说,我说什么你都觉得好。”
裴凛之脸色变得正经起来:“也不全是。”比如让自己娶妻生子这事,他就不会觉得好。
萧彧看着满地追着幸运爬的阿平,说:“阿平现在算是学会走路了,但怎么还没开口说话啊。赖峰说他下个月初就该周岁了。”
“有些人就是说话迟吧,我记得郎君开口也迟,一岁半才开口叫人。”裴凛之含笑看着他。
萧彧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我一岁半才开口说话?我怎么不知道?”
“郎君那时候小,自然没记忆。”裴凛之笑得很开心。
“那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三岁就有记忆了吧。”萧彧说。
“我听娘娘说的啊。”
萧彧尴尬地摸摸额头:“那好吧,既然正常,我就不纠结他说话的事了。肯定不是哑巴。”
萧彧对刺史府换人的事,最大的担忧不是自己的安危,他不是无处可退,白沙村训练了一两百私兵,赛人寨跟官府从来都不对付,还有那两艘大船,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有机会逃之夭夭。
他担心的是会影响到自己赚钱,要是换了人,铁矿就不能开采了。他开垦的那些荒地,还有茶场,恐怕还要被征税。
不过那都是将来要考虑的事,现在还是做好眼下的事吧。平安学塾给周边几个村寨都发了通知,招收六至十五岁少年儿童上学,不拘男女,六月初一正式开学,每日半天课,不收取任何费用,甚至还免费提供书本和纸张。
夜间办成人扫盲班,也是免费,地点还是平安学塾。
从发出通知开始,白沙村的孩子大多都来报了名,因为上学的好处显而易见,孟思归和长生不就因为读书识字去学医了吗。
只有极少数家长舍不得孩子的劳力,将年纪大的留下了。这些孩子其实也不担心,白天上不了课,还有夜间班呢。
其次就是升龙湾的人响应最积极,得知这个消息,不少来萧彧家干过活的人都给孩子报了名。他们可是知道的,孩子读书识字了,就有可能被萧彧选中,留下来做事,这可比下海打渔强多了。
所以截止开学前,平安学塾一共招收了一百零五名学生。萧彧将这批孩子分成了四个班,三个年级,已经在读的成绩最好的那批孩子相当于三年级水平,差一点相当于二年级水平。新入学的都是一年级,分成了两个班。
夜间课堂也会分班,已经上过课的是高级班,从未上过课的是初级班。
萧彧、孟洪、赖峰、向阳、关山以及裴凛之等六人担任夫子,每七日休息一天。
关山负责每个班级的武术课,裴凛之负责夜间课堂的历史课。另外四人每两个人负责两个班,教书学和算术,这样一来,萧彧整个上午都有课要上。
夜间课堂夫子们也分成两组,三个人负责一个课堂,教授识字、算术和历史。
学生太多,每个人都需要两本教材,萧彧准备给夜间课堂的人也发书本,这样一来数量多得惊人,全靠抄书就不行了,这要累死几个夫子。
萧彧想了个辙,便让字写得最有风骨的裴凛之写了《千字文》,然后找了专门刻碑文的师傅雕刻了一整套木质模板,刷上墨,一张张拓印出来,装订成册分发给学生。
萧彧没想到他这个办法震惊了所有的读书人,裴凛之拿着刻好的雕版,难以置信地说:“郎君,这个办法你怎么想到的?”
萧彧这才意识到,这个时候雕版印刷术还没出现呢,便说:“我看见碑刻上有人在石头上雕字,便想着也能在木头上反着雕字,有了雕版,一印就是一整张,还能重复印,这不比手抄书要快得多吗?”
孟洪激动得热泪盈眶:“郎君,你真是太令人惊喜了,有了这个办法,书本就不用再一本本抄录了,很多善本都能得以保存下来。郎君真是读书人之福啊。”
赖峰几个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敬,原本他们对大家将萧彧吹得神之又神还有些怀疑,因为人们都说烧石灰、青砖、造纸、烧瓷、油纸伞都是萧彧弄出来。
萧彧以前从未出过宫,就算再聪明,能够弄出其中一样就不得了,怎么可能都是他弄出来的,如今看到这雕版印刷术,他们信了,萧彧真是天纵奇才,古今罕有。
裴凛之还想到了一件事:“有了这个雕版印刷术,郎君日后光靠买书便能富甲天下。别让雕版的师傅离开了,让他专门为我们雕版吧,再选几个孩子,跟着师傅学雕刻,这样以后想印什么书都成了。”
雕版师父雕刻完《千字文》后并没有离开,正在雕刻二三年级学生用的《诗经》,看样子雕版师父还得继续给他们雕刻四书五经了。
萧彧哈哈笑:“凛之现在也满脑子生意经了。”
裴凛之抬抬眉:“我的生意经不如郎君满脑子的生财之道。有了雕版印刷,日后郎君想推广教育就容易多了,甚至教化胡人都不在话下。”
萧彧笑眯眯看着裴凛之:“还是凛之懂我。”
裴凛之凑过来点:“郎君,想推广教育,光我们这样宣传是不够的。”
“那要怎么才够?”
裴凛之压低了声音:“当然要靠政令。”
萧彧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现在不行,天时地利人和都达不到。”
裴凛之抓着他的手:“郎君别急,待我们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萧彧红了脸,将手抽了回来:“好了,赶紧抄你的书吧。”
裴凛之拿起笔,专心继续抄写《诗经》,他也有使命感,将来他的字就会随着这些雕版书传播开来,甚至都可能被天下读书人看到,被人品评,所以必须要写好。
萧彧看着怀里的阿平要去撕裴凛之写字的纸,便说:“你继续写,我带阿平出去乘凉。”
“就在院中,不要走远了。”裴凛之叮嘱他。
萧彧将阿平放下来:“阿平自己走。”
一大一小走到院子里,发现石桌那儿有人,走近了一看,是向阳。
向阳长发披肩,显然是刚洗了头,见他过来,慌忙起身:“郎君!”
萧彧说:“是向阳啊,你坐吧,我带阿平出来吹吹风。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埙吗?”
天色有些晚,但未全黑,院子里萦绕着熏蚊子的艾草香,萧彧看见了向阳手里的一个圆形东西。
向阳羞涩地笑了一下:“正是,郎君是否想听,向阳献丑给郎君吹一曲。”
萧彧大喜过望:“好啊,快请,正想洗耳恭听。”他都不记得多久没听过音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