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与闵翀孟洪正在清点银两,突然听见外面闹哄哄起来,吉海飞快地跑进院子:“郎君,不好了!他们打起来了!”
萧彧抬起头:“谁跟谁打起来了?”
闵翀闻言,抿着唇,板着脸,朝门外走去。
萧彧说:“向阳和孟大哥你们在这看着,看好阿平,我去看看。”
向阳闻言,说:“吉海你在这看着,我跟郎君去。”
吉海虽然很想去看热闹,但还是留下来守箱子,这么多金银,还没清点完毕,要是被人顺走一些,谁能查得出来。
那些新来的个个都凶神恶煞,向阳武功比自己好,能够更好地保护郎君。
孟洪则对外面的喧闹充耳不闻,继续清点着铜钱的数目:“吉海也来帮忙点数,我先数一遍,你再数一遍,看够没够一千。”
他将散装的铜钱串起来,够一千便串成一贯,便于清点。
吉海说:“好的,孟叔。”
家中能用的人少,孟洪的职责范围非常广,作坊的工作安排,工人记工、工钱计算、分发都是他在负责,既是管家,又是账房先生。
现在越发家大业大了,以后还得要萧彧再给他分派几个帮手才行。
“阿平,那个不能吃。”吉海看见阿平正抓起一个金元宝往嘴里塞,赶紧将金元宝从他嘴里拿出来,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好,拿了一串铜钱放在阿平膝盖上,“阿平,我来教你数数,一、二……”
阿平接过话头:“三……”
吉海无比惊讶:“阿平,你会数数了?一、二、三……”
“四。”阿平接。
吉海惊喜地说:“孟叔,你快看,阿平会数数了。”
孟洪停下来,看着阿平用手指头点着铜钱,奶声奶气地数:“一、二、三……”他也非常惊讶,阿平还不到一岁半呀:“应该是跟着郎君上课学会的。”
吉海捏捏阿平的小脸蛋:“阿平真棒!”
萧彧跟在闵翀身后,到了院外一看,一大群人正在混战,闵翀走过去,怒吼一声:“不想死就给我停下来!”
萧彧在他身后不远,这一声怒吼震得他耳朵都嗡嗡响,他急忙张开了嘴,以免伤到耳膜。
闵翀一声怒吼,混乱的场面瞬间便停止了下来。
闵翀走过去,手背在身后,脸上阴郁得能滴出水来,他怒目扫视了一圈:“吉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跟着打起来了?”
吉山刚刚也加入了混战之中,他的鼻子正在滴血,擦着鼻血走到闵翀面前:“回当家的,刚才鲁大摸了金良娘子一把。金良与鲁大打了起来,我去拉架,结果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我没控制住自己,也打了回去,于是大家就都打了起来。”
金良是萧彧买回来的奴仆,鲁大是这次带回来的海贼,起因很简单,就是鲁大调戏了金良的媳妇,两人打了起来。
但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而是从船上就积累起来的矛盾。
闵翀收服的这批海贼是一群不服管教的野蛮人,他们粗俗不守规矩,说话下流猥琐。早在船上时,就跟原来的船员形成了矛盾。
迫于闵翀的威压,矛盾一直没爆发,今天鲁大犯贱,点燃了导火索,两派人便大打出手来。
闵翀站在两群人中间,说:“刚才打了架的都有谁?给我站出来!”
一开始并没有人动。
闵翀再吼了一声:“都不承认对吧,那好,一起受罚!”
吉山第一个站了出来:“我打了。”
紧接着,家中原来的老人们有不少站了出来,海贼那边过了好一会儿,鲁大才站出来,接着又有其他人站了出来,参与打架的有七八十人之多。
闵翀点着头:“很好,精力过剩,无处可施是吧?吉山,带人去跑圈,五十个来回!”
吉山转过身,带头跑了出去。
萧彧说:“慢着,先别跑。”
他飞快计算了一下,按照他们平常训练的线路,从村中到海滩大约有一里路,来回就是两里,五十个来回便是一百里,这比一个完整的马拉松长度还长。
闵翀回头看着萧彧:“郎君要如何处置?”
萧彧说:“集体打架要罚不错,但这事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事出有因,那就先得将这个因解决掉。谁是鲁大?”
罪魁祸首鲁大站了出来,一脸的无所畏惧。
萧彧又说:“金良也出来吧。”
金良也站了出来,他鼻青脸肿,满脸都是愤恨:“郎君要为我做主!”
萧彧说:“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就将规矩宣读一番:所有的人都听令,我不管你们从前是什么出身,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崖州军的一员,一切都要遵循我崖州军的纪律。”
“不得擅自离队,不得滥杀无辜,不得抢掠他人,不得偷鸡摸狗,不得欺凌弱小,不得逞勇斗狠,不得狎妓,不得淫人妻女、不得私自饮酒……违令者,处以相应惩罚,重则处以死刑,轻则体罚、罚俸、关禁闭。淫人妻女者,将被处以宫刑!情节严重者,处以死刑!”
萧彧个子不算高,声音也不算大,但是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全场肃静,没人说话。萧彧接着说:“相关纪律与刑罚,我会公布出来,希望各位谨记,切忌再犯!今日鲁大第一个违反纪律,猥亵金良娘子,幸未造成更大伤害,我裁定罚俸半月赔偿金良娘子,崖州军一月俸禄为三百钱,金良回去问问你家娘子,鲁大,你们是否同意我的裁定?”
金良转身跑回家去了。
鲁大耷拉着脑袋:“我同意。”
不多时,金良也回转来:“郎君,我同娘子听从郎君裁定。”
萧彧说:“鲁大身上可有钱,有钱现在就可以交给金良,没有待发俸时扣除。”
鲁大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递给金良:“我现在给了。”
萧彧看着面前这群人,说:“我知道对在场不少人来说,我崖州军的纪律过于严苛,某些人的初衷,加入崖州军,就是为了赚点银子,买点酒喝、玩几个女人,得过且过度日。但我崖州军不需要这样的废物,崖州军都是为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热血儿郎,都是为了守护百姓和自己的家人的安危而参军。有些人孤家寡人,没有父母妻儿兄弟,难道你们就一辈子不打算娶妻生子了?就算不娶妻生子了,你们就打算过一日算一日,最后横尸荒野了?”
萧彧又说:“如果有人认为自己无法忍受崖州军的约束,你现在就可以退出,我既往不咎。但若是敢在崖州的地盘上作奸犯科,杀人越货,偷鸡摸狗,对不起,那你还是来错地方了,崖州官府衙门照样严惩不贷!”
萧彧刚说可以退出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但是听到后来,又开始老实起来,崖州是一座四面皆是水的海岛,上来了,没有大船就无法离开。
萧彧说话期间,闵翀一直都没插话,只是竖起耳朵听着,心中暗暗惊诧,没想到萧彧认真起来了,还真有几分威严,确实有几分上位者的影子了。
等萧彧说完,闵翀说:“萧郎君说得十分在理,崖州军必须军纪严明,日后才能打胜仗,否则就是上战场去送死。儿郎们,有没有信心做到?”
吉山带头回答:“有!”但是响应者稀稀落落,并不整齐。
闵翀再问:“有没有信心?”
“有!”下面的声音整齐了些。
闵翀不满意,继续再问:“声音太小,听不见!有没有信心?”
“有!”这一回,声音极为宏亮整齐。
萧彧听得很满意,没想到闵翀也挺懂这一套,他说:“同袍之间互相斗殴也是严禁的,尤其是集体斗殴,今日参与斗殴者,皆要接受闵当家的判罚。五十个来回,跑完才能吃饭。”
闵翀大声说:“金良、鲁大,归队。吉山,出发!”
吉山便带着一群人跑了起来。
待他们离开,围观的人们纷纷欢呼起来,他们家郎君就是厉害,不管什么样的刺头都能收拾。
萧彧招手叫来一个人,说:“他们都刚从船上下来,这就要跑上五十个回合,恐会体力不支,你带几个人挑几桶水沿途放一些,让他们及时补水,里面添一点点盐,不能太咸。实在有体弱者,便让慢下来走。”
那人点头:“是,郎君。”说着赶紧跑了。
萧彧和闵翀转身回去,闵翀斜睨着萧彧:“郎君还是太仁善。”
萧彧笑道:“打架而已,罪不至死,你罚二十个来回就差不多了,五十个也太多了些。”
“我还没让跑一百个呢。不来个下马威,那群王八岂不是要翻了天去。”闵翀翻了个白眼。
那些被罚跑圈的海贼们一开始还不以为然,待吉山带他们跑完一个来回后,便知道这一圈并不短,五十个,还真可能会要人老命。
不过等跑了两圈后,他们就发现在他们途径的地方,有人挑了水过来:“郎君说,谁觉得口渴的,可以喝水。郎君还说了,实在有身体不好跑不动的,不必强撑,可以走完五十个回合。但都得跑完走完后才能吃饭。”
萧彧不怕有人故意偷懒,能跑也要走,因为这群人下午上岸,中饭都没吃,跑完才能吃饭,自然没几人愿意走完五十个回合才吃饭。
更何况新来的海贼和家中原来的老人们都在互相较劲,谁肯认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