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仙宗。
黄壤换了一身典雅端庄的衣裙,长发高绾,不佩珠玉。看起来像是没有装扮过,然而又清新素雅。
她一路来到迎客居,里面张疏酒一家果然早就到了。作陪的人除了谢灵璧,还有谢红尘。
她的到来,为所有人的眸子新添了一抹亮色。
谢红尘注视她,总觉得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几分心不由己的凄楚来。
而黄壤来到诸人身前,飘飘下拜,道:“阿壤见过灵璧老祖、师尊。”说完,她转而又向张疏酒拜道:“张阁主、张夫人,张世兄。”
张疏酒点了点头,他对黄壤其实十分喜欢。这孩子,真是让人说不出缺点来。
而一旁,冯筝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我老听你姨母说你长得水灵,如今亲眼一看,真是眼睛都花了。好孩子,你称曼英姨母,我是曼英的姐妹,便也托大充个长辈了。”
黄壤哪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忙重新施礼,道:“冯姨母好。”
“哈哈哈哈,来来,到姨母身边来。”冯筝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拉着黄壤的手,真是看也看不够。张心柏脸色微红,向黄壤道:“阿壤妹妹。”
如此一来,大家便也算是见过了。
谢灵璧见几人相处融洽,但这是自然的。这些年黄壤一直替何、张、武三人培育良种,而何、张、武这仙门三棵大树,也没少替她扬名。
若非如此,单凭区区一个黄壤,他又何必处处被动?
他心中不悦,却还是得摆出一副长者面容,他说:“心柏一直潜心修炼,极少过来。今日来者是客,阿壤,你便陪着他四下走走吧。”
这便是要将此事坐实了。
谢红尘眼看那团暖阳近在眼前,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百年温暖与陪伴只是假象。自己与她的距离,如高山之于深海,如尘泥之于云霞。
“阿壤。”他轻声唤她。黄壤缓缓回头,脸上仍然带着笑,双瞳依旧清澈。她笑着问:“师尊……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的声音也轻,如寒冬将尽时,薄冰被踩碎的低吟。
谢红尘发现,原来自己是无话可说的,连叮嘱都觉不堪。
他只好说:“带张夫人去看看你的良种吧。”
黄壤向他施礼,道:“弟子遵命。”
冯筝儿倒是高兴,牵着黄壤的手,说:“走走,我也正想去看看。你不知道,今年好多地儿闹蝗灾。若是往年,定是颗粒无收。但你培育的避虫草,真是好用极了……”
黄壤脸上带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与她出了迎客居。
谢红尘的余光里,那金色的阳光离他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小女子厚颜相求,希望拜谢宗主为师,修习剑道。从此以后,舍弃凡心,如宗主一样铲尽世间不平。”耳边是初见时,她娇脆清悦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想要追上去。他想要拒绝所有人,只要她留在身边。
可是他不能。
他是谢红尘,也是玉壶仙宗的宗主。他不能面对众人,说出自己对女弟子那龌龊肮脏的心思。他要爱惜羽翼,哪怕是这羽翼之下,早已满是尘埃。
黄壤带着冯筝儿和张心柏,去祈露台看了她的良种,又游玩了玉壶仙宗。
她谈吐得体,仪态端庄,冯筝儿爱不释手。几人一路倒是相谈甚欢。
而司天监,监正大人独坐案前,状若沉思。
监副李禄心中奇怪,提醒道:“今日晨间,张疏酒张阁主带着家眷去了玉壶仙宗。听说张夫人跟阿壤姑娘相处十分和睦。”
他这话并不夸大——张夫人对黄壤,那简直是越看越欢喜。
不料,监正大人只是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言语。
这是转性了?
李禄说:“听说这次是谢灵璧主动邀请张阁主一家过去。下官估摸着,这事儿是谢灵璧主动授意。监正若是有什么想法,恐怕要早作打算了。”
他说得隐晦,但意思却很明白。
这事儿玉壶仙宗和问心阁都有意,恐怕是一拍即合,很快就会嫁娶。留给自家监正的时间可不多。
第一秋没有说话,安静沉思。
李禄见他神情,自然也帮他想主意,道:“其实现在,监正还是有法子可想的。”
然而第一秋一句话将他也难住:“法子是多,但对她名声有损。”
“还是监正考虑入微。”李禄叹气。法子当然是多,但是黄壤一个姑娘家,本来跟谢红尘就已经有些风言风语。若监正再做出别的事,岂不是有损她清名?
可是现在他根本见不到人,那还能怎么办?
而第一秋指尖托起那只洋辣子所化的绿刺蛾,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最后,他带着“爱虫”,一路来到圆融塔。
这些年,不少皇子皇女都已经适应了虺蛇血毒,陆续离开圆融塔。然而也还剩下一些,仍然时好时坏。
这次因为有着六十株双蛇果树,存活下来的皇子皇女也足有八十余人。
裘圣白每日里仍然配药,自然也就懒得离开这个地方。
见到第一秋,他不由拧眉:“发生何事?”
监正大人先把洋辣子递过去:“医正大人可以助它化形成人吧?”
“唔,它已经颇有根基,化形不是难事。”裘圣白看了一眼洋辣子,知道这玩意儿很是记仇。
第一秋说:“还请医正助它化形,另外再为我开几副药。”
“药?”裘圣白皱眉,“什么药?”
监正大人笑而不语。
当天下午,谢灵璧亲自送张疏酒一家下山。
一行人显然相谈甚欢,冯筝儿更是拉着黄壤的手,满脸带笑,喜气洋洋。
显然,好事将近。
然而,大家刚刚行至山门,就见外面等了许多人。
“发生何事?”谢灵璧皱眉,喝问道。
外面人虽多,却十分安静。各种大箱小箱,堆了一地。谢灵璧喝问声一出,一个人越众而出。
“灵璧老祖!”来人紫色官袍、黑色官靴,腰系玉带,其下悬金鱼袋。正是第一秋。他冲着灵璧老祖就是深深一拜,眼含热泪,异常虔诚。
谢灵璧后退一步,心中也很是发毛——第一秋这个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沉声道:“原来是监正。监正远道而来,在我山门之前摆下如此排场,意欲何为?”
谢灵璧脸上不好看,但这是当然的。司天监跟玉壶仙宗,本就不怎么对付。何况这些年司天监势头日渐突起,颇有挑衅仙宗之意。
而第一秋全然无视他阴沉的脸色,他声音清朗,字字洪亮:“请灵璧老祖怜惜在下!”
“怜……怜惜……”灵璧老祖后退一步,心中悚然:“你在胡说什么?”
第一秋字字情真,道:“老祖明鉴,在下年少时,曾有一青梅竹马。在下与之情投意合,甚至生下一子。后来她不幸病故!在下从此相思成疾,再未婚娶。直到遇见黄壤姑娘,发现她酷似在下青梅,其容貌、声音都如出一辙。”
他双手抱拳,道:“从此在下日夜难寝,魂梦不安。请老祖怜惜在下,同意在下与阿壤姑娘的亲事吧!”
黄壤:“……”
随着他话音落地,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孩子。
那孩子约摸八九岁,头上扎着一个冲天小辫。小眼睛,白白胖胖。他脖子上戴了银项圈,手腕上戴着长命镯。这时候他也不管其他人,一头冲到黄壤面前,猛地抱住她的腿。
“娘亲!你不要离开孩儿和爹爹……”他开始放声大哭。
所有人惊在当场。
“监正大人说这话,未免太过唐突了!”谢灵璧尚未反应过来,谢红尘却字字冷硬。他抬手,示意弟子上前,拉开那孩子。
然而第一秋说:“谢宗主,在下对阿壤姑娘确是一片痴心,何来唐突一说?”
张疏酒一家顿时皱起了眉头,但此时倒是不好说什么。
第一秋立刻来到黄壤面前,四目相对,黄壤看见他的眼睛,里面尽是红血丝。下巴上也是胡碴隐隐,多年不见,这个人再出现在眼前,竟然是格外憔悴。她想要关心几句,又碍于众目睽睽。
第一秋望定她,神情虽疲倦,语态却郑重:“在下第一秋,对阿壤姑娘痴心一片,今指天誓日,以坚永约。”他郑重拜道:“乞望阿壤姑娘成全。”
许是目光过于真挚热烈,黄壤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这一生,处心积虑都给了谢灵璧和谢红尘,而错过了最好的人。
可是不会有什么亲事,第一秋,此刻我若同意,也不过是为你,为你的司天监徒添非议与烦恼而已。
何必百年孤独,巴巴地来蹚这浑水?
“感谢监正盛情,只是……”她欲言又止,仍想拒绝。而此时,第一秋突然捂着嘴,一阵呛咳。随后,他五指之间,竟溢出一道血泉。
“第一秋!”黄壤再顾不得多想,三两步上前,想要查看。
谢红尘手疾眼快,一把挡住她,道:“阿壤!监正身体不适,自有司天监和朝廷照料。你不必过去。”
他自认这是为黄壤着想,然而,黄壤推开了他。
那一下极为用力,而谢红尘猝不及防。他身形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愣住。
黄壤奔到第一秋身边,只见他脸颊泛起病后的红晕,五指间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第一秋!”那一瞬间,黄壤辨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她再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关心,只是连声问:“你怎么了?不,不该的。”
梦外的第一秋,也受过这样的伤吗?黄壤想不起来。
旁边,那白白胖胖的小孩儿眼泪汪汪,他道:“娘亲!爹爹这些年对娘亲相思成疾,身子本就时好时坏。前些天正在闭关练功,忽闻娘亲就要嫁人。他……他当时就吐血了!哇……”
他扯着黄壤的裙角,哇哇大哭:“娘亲,爹爹病成这样,你可不能再离开我们了!”
张疏酒等人只能冷冷地看这场苦情戏。
真是好生感人,好生感人。
谢灵璧脸色铁青,喝道:“既然监正病重,就不要在玉壶仙宗多耽搁了。还是早些回司天监医治休养吧!”
说完,他向左右一示意,自有弟子上前,扶住第一秋。
那胖小子也被人抱起,他犹自不依,双脚乱踢乱蹬:“娘亲,我要娘亲!”
眼见二人被搀离山门,黄壤目光悠长。
谢灵璧送走张疏酒一家,回头看到她,沉声问:“你还不走吗?”
话中尽是斥责之意。
黄壤只得返回点翠峰。
谢灵璧冷哼,道:“依我看,她对第一秋的关心,倒是远胜过对你!”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谢红尘。谢红尘没有回应。
方才黄壤对他的推搡,确实是无心之举。
然而因为无心,反而情真。
她关心第一秋,为何?
谢红尘搜索往昔,觉得二人并未见过几次。这些年来第一秋虽然每半年到一次玉壶仙宗,黄壤也从未主动见过他。这二人,会有什么关系?
他想不通。他与黄壤百年相守,彼此几乎成为了对方生命的一部分。
黄壤这些年,几乎每一日都在曳云殿。以至于他只要步出房门,就能看见。
难道区区几次谋面,可抵百年岁月?谢红尘不相信。
可黄壤因为见到第一秋的伤病,将他推搡到一边。
玉壶仙宗这边,弟子们诸多猜疑。
但因着第一秋口口声声,只称黄壤像极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于是这事儿对黄壤倒是没什么影响。多是对这位监正大人的一些嘲讽。
也有怜他多情的。当然了,于监正大人而言,这些无关紧要。他皮之厚,可造鼓。区区几句闲言碎语,权当犬吠了。
而问心阁。
张疏酒一家人返回家中,神情便十分凝重。
冯筝儿道:“这司天监真是消息灵通,我们刚到玉壶仙宗,第一秋就赶来闹了一通。”
她言语之间,很有些忿怒。
张疏酒倒是劝道:“夫人不必着恼。第一秋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他来这一出,必有缘由。”
“有什么缘由?他就是垂涎阿壤美貌!”冯筝儿气得小手用力一捶桌,那桌子都好一番震动。
张疏酒说:“依我看,这倒未必。夫人可曾见着,阿壤见他憔悴之色,其实十分担忧。看起来,这二人只怕也是相识的。”
他这么一说,冯筝儿也冷静下来,她说:“他吐血之时,阿壤不顾谢宗主阻拦,执意上前查看。这么说来,莫非阿壤其实是对他有意?”
张疏酒这个人,思维素来缜密,他当即道:“当年多少人向阿壤求亲,玉壶仙宗皆不为所动。世人有些风传,说是阿壤和谢宗主过于亲密。当然了,我们自是不信。如今看来,会不会是阿壤有意于第一秋,而谢灵璧不允?”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冯筝儿皱眉,说:“阿壤随谢宗主学艺,一身本领。谢灵璧哪肯为司天监作嫁衣?与我们结亲,好歹是仙门同宗,反而气顺些。”
张心柏听父母说来说去,不由问:“那我们……还要向阿壤妹妹提亲吗?”
冯筝儿想了一阵,说:“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得看阿壤的意思。我们且就等一等吧。”
张疏酒自然是为夫人之命是从,他应道:“夫人英明。”
于是,问心阁这边暂时按兵不动,没有上门提亲。
谢灵璧心中火起,却也毫无办法。大家都是体面人,他身为女方长辈,总不能主动提及这事儿。但是,将黄壤嫁入司天监,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只得令谢红尘为黄壤另选良婿。
若说良婿,仙门之中也是颇多。
谢红尘看着那页名单,只觉字字如尖刀。
司天监,朱雀司。
监正大人坐在书案前,书案上坐着他白白胖胖的好大儿。
他满脸不平,酸溜溜地说:“哈,儿子筑基这么多年,爹爹毫不相帮。如今眼看娘亲要嫁人了,爹爹倒是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了。”
“闭嘴!”第一秋也是奇怪,这家伙明明不是自己生的,偏生语气神态都像极了自己。
那洋辣子摸着冲天辫,哪肯闭嘴?他说:“名字也不给取,哼,到底不是亲生的。”
“……”监正大人被他烦得不行,随口道:“黄洋。”
谁知,他立刻道:“哈,儿子谢谢爹爹如此敷衍的赐名。”
监正大人开始觉得,尖酸的人很讨厌了。
但好在,他的好大儿黄洋虽然讨厌,但至少胳膊肘不往外拐。
他说:“爹爹还是得去见娘亲一面。”
“嗯。”监正大人答应一声。
但他好大儿很快又睨了他一眼,说:“只是玉壶仙宗这门禁森严的,凭爹爹这点本事,如何进得去?唉。”
监正大人突然明白一句话——为什么棍棒之下才能出孝子。
当天下午,司天监的探子又传回消息——玉壶仙宗派人前往武子丑家,似乎有意同武家结亲。
古拳门掌门武子丑,膝下有二子。
但他容貌丑陋,虽然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对后代也算是略作改良。但他的两个儿子,却也是相貌平平。
这在仙门之中,很受鄙视。
但好在武夫人教子有方,武门二子虽然容貌一般,却品行端正,修为在仙门青俊中也排得上号。
古拳门。
武子丑正在做饭,武夫人手执团扇,在一旁作陪。
有弟子进来,正厅没找着他,轻车熟路便来到了厨房。
弟子呈上一封书信,戴无双接过来,拆开一看,又高兴又困惑。
“何事?”武子丑问。
戴无双说:“是玉壶仙宗的书信,灵璧老祖邀我们一家子前往玉壶仙宗作客。”
“谢灵璧?”武子丑一边剁馅,一边皱眉,“前几天,听说他邀了张疏酒一家子。怎么今日又想到我们?”
戴无双说:“八成是为了阿壤的亲事。”
“黄壤?”武子丑眼白一翻,凶悍尽显,“那还不快让两个臭小子准备准备?!”
戴无双嗔道:“信中只邀了文韬!”
武文韬是他们长子,武子丑还有个次子,名叫武略。
此时,他道:“都带上,让黄壤挑挑。横竖年纪都差不多。”
“说得什么话!”戴无双拿团扇在他身上拍了拍,似嗔怪似撒娇,说道:“我听曼英说,阿壤容色姝丽、风华倾世。按理,筝儿妹妹的心柏更相配些。他家都被拒了,只怕咱们家文韬也不是个中用的……”
她正说话,突然,外面有人道:“门主、夫人!司天监监正投来拜帖,请求一见。”
“司天监?”武子丑、戴无双几乎同声道。
正厅。
监正大人果然正在等候。武子丑带着一身韭菜味儿走进来。
“监正?”他还没走近,就吓了一跳。第一秋形容憔悴,满目血丝,脸色潮红,看上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武子丑顿时问:“这是发生何事?”
第一秋声音沙哑,道:“灵璧老祖有意为黄壤许亲,武门主可听说了?”
可不听说了嘛!武门主道:“适才刚刚听说。不过这与监正何干?”
监正大人立刻道:“门主不知,在下少时偶得一青梅,与之育有一子。而后青梅病故,在下痛苦难当。后来偶见阿壤姑娘,见其容貌气质与吾之旧爱一模一样。一时心动,百年挂念。如今得知谢灵璧竟想将她许给旁人,这让本座如何不恸……”
他语声凄然,武子丑十分诧异,同时又无措:“可……监正若有此心,当去玉壶仙宗与谢家人说道。这事儿武某恐怕是帮不上忙啊……”
然而,监正哪管这个?
他说:“听说,谢灵璧有意替阿壤择武门主之子,在下悲从心来,一时恍神,便到了古拳门。”
那你这恍神可恍得够久的,古拳门与你司天监怕不是几百里之遥……武子丑心里吐槽,嘴上却只有道:“监正大人真是长情之人。”
——那当然了。第一秋道:“若是谢灵璧执意要与武氏结亲,阿壤又愿意的话,在下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请求武门主,念我一片痴心,收下我这薄礼。”
说完,他一挥手,有人大箱小箱,开始往正厅扛东西。
“监正这是……”武子丑随手打开一个箱子,好家伙,里面金珠玉石,尽是些价值不菲之物。
而监正大人泪眼婆娑,道:“愿事成之后,武门主善待阿壤。待以后孩子出生,本座会每月送来抚养费,以表心意……”
“……”武子丑怒目圆瞪——这说的什么屁话!我武家的媳妇,你送来厚礼不说,以后孩子还每月给抚养费。这事若是落入有心人眼中,怕不谣言满天飞?!
武子丑气道:“监正说这话,也不怕仙门、朝廷非议耻笑!”
“在下不在乎!”监正大人抓住他的手,一脸深情,“在下只愿阿壤平安喜乐。为此,在下可以颜面扫地,声名狼藉!”
你是可以不要脸!老子古拳门做错了什么?!
但这种不要脸的事,第一秋干得出来。
武子丑都替黄壤觉得倒霉,他一把抽出自己的手,道:“监正莫要说笑,速速离开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正厅。
——若这狗东西真的说到做到,谁敢迎黄壤进门啊?
结果可想而知,武氏一门也只有武子丑去了玉壶仙宗。
他不带家眷,只是拜会。
这样一来,便可见其态度。
——显然,这事儿又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