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事情没谈妥,过了几天,拆迁办的那位吴主任打电话约路文良出来单独谈谈。
路文良知道大概有转机了。
吴先生那一次在办公室里和他费尽口舌谈了将近两个小时,中途两人还一起吃了一顿盒饭,吴主任还把自己的糖醋排骨扒拉给路文良吃了。
两个人聊的挺投机的,吴主任祖籍在云南,年纪小的时候参军还去过越南,在部队里碰上现在的贵人姚市长,姚市长看他老实靠谱,就把他收纳到麾下,做了自己的司机。吴主任也不负所托,把自己的职位做的兢兢业业,不乱说话也不过分愚笨,对姚市长来说,一个精明上进的跟班远远没有一个嘴严识趣的司机来的重要,两个人合作久了,都记着对方的好和恩,现在姚市长就不知道为什么在迅速的提拔吴主任,吴主任看不明白,但路文良却好像知道了什么。
看来姚市长一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了,那么健康路的工程,难道是他一开始就收揽下来打算给后来人的垫脚石吗?
那么被双规那位一个半月市长的落马估计就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但这一切都不关路文良的事,情况越看不透,这摊水越浑浊,对他就越有利,姚市长都打算走了,那么健康路是否能通融给钉子户几个铺面,他又有什么可死守的呢?
吴主任这回一见他就叹气抱怨:“都怪你,领导都怀疑我工作能力了。”
路文良知道吴主任这回一定被姚市长骂了,他笑笑,坐下来把手上的一杯冰奶茶递给他:“没事儿,我信任您。姚市长那边怎么说?”
“他让我和规划那边的人去商量。”吴主任接过奶茶,脸色稍微好了些。
路文良凑过去,小孩子似地,他知道有些大人们就吃这套:“那怎么说?人家怎么说怎么说?”
吴主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还是个小孩子呢。于是也不吊胃口了,从公文包里拿出本文件来翻开:“你看啊,原本这边街道办是打算把健康路的商铺归西郊管辖的,每年的租金由居委会来收取然后统一上缴的。你那个事情,不是我说,一开始我真是说破了嘴皮子,人家都不肯点头的。”
路文良心想也是,每月收租金,这不就是从人家嘴里挖肉么,这块肉还是会自己长的,被自己抢过来肯定有人不乐意。但一听吴主任的话,他就知道自己这事儿成了。
路文良立刻笑起来:“您一定说服了他们吧?吴主任的面子谁敢不买啊?”
吴主任瞪他一眼:“你别瞎说话啊。事情是办好了,但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也别失望。你说要四个铺面,抱歉,拿不下来。”
路文良一瞪眼:“啥?太黑了吧,我那是永久用地呐!”
吴主任咳嗽一声:“那不是现在还有七十年产权么,你现在多大了?活到九十岁那店都是你的,你肯定赚。”
他说罢,没有理会路文良,继续道:“你看啊,你那个房子算实用面积是三百九十五个平方,我们这边的规划是到时候临街两排铺面,你要你自己家那附近的位置,那日后就肯定在位置最好的中间地段了。私下里和你说一句,公交车站就在你那位置往后走二十米,够好了吧?这么好的地方你也不能用平常价来算啊。”
抬头看路文良在仔细听,他松了口气:“以后铺子肯定是统一规划的,一个铺面是八十个平方,你提出要的四间那就是三百二十平了,这在市中心那是什么价了啊?!”
路文良翻个白眼:“你就哄我吧,健康路是什么地方,还能和市中心比么?”
吴主任干笑两声,他也觉得自己挺强词夺理的,好在这个台词他背了一下午也挺熟练了,于是张口就来:“所以就没有全部驳回嘛!你房子好歹三百九十多平方呢,要三百二估计我们给不了,但后来我也让他们同意给我三间了,好歹也有两百四十平方。”
路文良直接摇头:“不行,我三百九换你二百四,我又不傻,二百四在市中心可能挺值钱了,但健康路那种地方,一比一你都不吃亏呢,直接吞了我一小半,你也太黑了吧?我那儿又不是楼房。”
吴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说这小孩怎么那么难缠?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给的平方实在挺坑人,人家面积都接近四百平了,拆迁户们都搬到大学区那边的房子,那边多值钱啊!还是差不多面积的精装套房。健康路现在的规划还八字没写一撇呢,日后会有什么造化这会儿谁也不能断言,用健康路二百平的房子来换同地方一倍面积的房子,他说出来也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来的时候上头给了他活动的空间,他也不想为难路文良,直接把自己的底牌掀了出来,再不行,就只有晓之以情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再要多我是真没办法了,临街的商铺总共就不多,给了你三间已经是要你保密的了,这一破例就怕会有人和你学。我也没能耐帮你要更多。我这边已经跟他们申请到最高额度,那就是健康路落成之后后面的空地会盖一个精英公寓,大概有五十来层高,三十层以上价格肯定高,二十层以内,我帮你争取一套,面积也有小一百,但是毛坯的,得你自己装修。”
二百四加一百三百四,可这一百里肯定还有公摊面积,而且是楼房换地皮……
吴主任心里有点悬。
路文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眼睛,嘴里嚼着珍珠嘎吱嘎吱的。
他心里笑的像是吃饱了人参果。
但表面上却一脸不乐意的挂着脸,眼看吴主任眼睛都直了,终于叹口气,服软般道:“算了,拆迁办还欠我五十平方呢,不过……吴哥你那么笨一定没法儿再和他们谈了,我就不计较了,就这样吧。”
吴主任被人骂了笨,他也不生气,从小爹妈都说他笨呢,这是亲昵!亲昵!
翻开册子让人签了同意书,吴主任笑成了一朵花,牙都快掉出来了。
妈呀,劝这一个小孩比相亲还费脑子呢!
拆迁的事情了结之后,时间也过的挺快,没多久就开学了。
下半学年的课会比较困难一点,路文良专门买了挺多英语碟片来练口语。空余的时间越来越少,已经很少有时间去兼顾自己的土豆摊子了。
他也没有多遗憾,孰轻孰重本来就该分清楚,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课业,钱这东西早晚还可以赚回来,有个健康路的房产保障和周口村的那处大宅,他这辈子大概不会有什么经济上的忧患了,钱这个东西够用就行。
一中的学习氛围蛮紧张,老师每天都拖堂到七点左右,普通的学生家里已经备好饭菜不用担忧,但路文良必须要负责自己的三餐,下课过后他收拾东西的速度异常迅速。
见他出门,唐瑞安迅速的跟了上来,他长的比路文良高也比他壮,单手拎书包跟玩儿似地转着圈,在单车棚里取车的时候,他开口问路文良:“今天还去后树巷吗?”
路文良抬头看看他,眼神比以前要柔和了一些,摇摇头:“不了,刚刚试卷才做了一半,我要回去背一下单词。”
前段时间唐瑞安忽然说为他找到了一位隐于市的老中医,路文良知道这件事情里估计有唐开瀚的手笔,一开始不太想接受,但后来几天阴雨实在是腿疼的让人崩溃,去见了那位老中医之后,开了一贴药浴配合药蒸,一星期一次,竟然真的将病情缓解了许多。
不用受缠身已久的疾病困扰,路文良也难得的松了口气,谁不想自己有个健康的身体呢?老中医跟他说,他这病要根治估计得花费一番大工夫,短短三五年很难拔除病根,但饶是如此,有了希望并看到曙光的路文良也很坚定的决定以后不能再对唐开瀚太冷淡。
虽然不清楚这位唐先生一直以来对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到目前为止,路文良确实是没有感受到他对自己起过恶意,有困难的时候也是这位唐先生伸出援手,盘龙会的事情路文良没打算瞒住他,但已知内情的唐开瀚这么长时间了,也从未用这个事情来设计过他,唐瑞安这孩子虽然和唐先生是同胞兄弟,但真心是挺纯良的孩子,有时候明知道是骗人的,过天桥时还会给每天蹲在那里的乞丐好几块钱。
日子呆久了,看他每天笑容满面的和自己打招呼套近乎,还殷勤的送自己去后树巷治腿开药,不论多晚都安稳的把自己送到家门口,路文良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相反,他心肠其实比谁都软,套着一层坚固的外壳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脆弱的玻璃心罢了,从小到大从没人对他那么好过,滴水之恩他都要涌泉相报,何况对唐瑞安露个笑脸呢?
更别提唐开瀚了,毕竟唐瑞安能对他那么好,背后肯定是唐开瀚给授意的,否则人家面都没见几回干嘛要替他费事儿寻医?路文良自认自己一穷二白还能让人这样精心对待,对方都不觉得亏本,那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唐瑞安失望的叹了口气:“啊……你不要老是这样耽搁啊,腿要治不好的。”
路文良和他挥别,腿好后他骑自行车也顺溜了一些,绕路到城东去抓了几份药,一路骑回家,远远的在街道大院儿门口,就看到看大门的老中叔在铁门边上和他挥手:“路文良!!!小路!!你电话!!”
电话?
停下车伸腿支着平衡的路文良有些发愣,谁会给他打电话?
……
……
赵春秀从县里回来,提着大包小包从车站赶回家门口,看到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
路德良狼狈的趴在路家门市外面的水泥地上,正在满脸鼻涕眼泪撒泼打滚嚎啕惨叫。
赵春秀惊叫一声把手上拎的东西全部丢到了地上,两步跑过来把小孩一把抱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囝囝你咋了?谁欺负你了!”
听她这一句,周围围观取笑的众人就默不作声齐齐后退了一步。
路德良撅着嘴满脸灰,一边哽咽一边打着嗝告状:“妈!妈!我爸打我!”
赵春秀柳眉一竖。
路家门市的大铁门忽一下被拉开,从里头探出路功的脑袋,表情恼怒的得不得了:“哭哭哭哭就知道哭!败家玩意儿,丢不丢人!快他妈回来!”
“哎我说!”赵春秀一叉腰眼睛瞪得溜圆,张嘴气的半天说不出话,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隐约笑声,她气不打一处来,回去收拾了掉在路上的几个包装袋拉着小孩的手就进屋去了,临了,还恶狠狠的回头瞪一眼站在外头的人:“看瞎你们的眼!再看啊!”
看她进去了,凑热闹的众人才有胆子哄堂大笑,几个中年女人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瞧……瞧她那样子,天老大我老二的,啊哈哈哈啥东西啊!”
“就是啊,养个孩子跟喂猪似地。”
“这路德良可真够胖,他得有七十来斤吧?他妈咋喂出来的啊,是不是给饲料了?”
“啊哈哈哈哈……”
老人家凑在一起不屑的盯着路家的大门:“你瞧就娶回来这么个玩意儿,他大儿子走了,这女人干脆啥活儿也不干,我早上看她又去车站坐车到县里,你看她刚刚买啥啦?”
“哼,路功眼睛瞎了,把自己儿子赶走,就留下这两个东西,早晚有天得悔死他。”
大家伙又好笑又恨的牙痒痒,赵春秀和路功的婚姻一开始就很少有人抱着祝福的态度,赵春秀一家在安与乡那就是个笑谈,她爸妈年轻时盲婚哑嫁,互相都不满意,感情自然不好,赵父杀了几十年的猪,大字不识一个,为人粗鲁又暴躁,还爱酗酒,每天回家不干正事儿,专门喝酒吃饭打老婆,她妈又一点自己的主意都没有,对什么事情都逆来顺受的,专业生孩子补贴娘家,家里穷的叮当响了,却还生了一大窝养不活的孩子,年轻时夭折了不少,就活下来三个,包括赵春秀在内,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他们俩对唯一的小儿子那叫一个宠啊!从小到大那是连骂都舍不得骂一句的,两个姐姐都在家里干农活供他弟在县里上学,没成想,赵家小子天生不争气,去了县里每天流连歌舞厅,后来听说打了什么人,反正坐了两年牢,出来后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赵春秀的妹妹刚满十八岁就不见踪影了,据说是偷了家里的钱跑到了上海还是广东,所有人众说纷纭谁都不服谁,还有人说见到她已经结婚了,但这么多年来,女孩子没有一天联系过家里。
有这样的弟弟妹妹,赵家名声当然不好,赵春秀就这样耽搁下来了。同乡的人一听说她家的情况就纷纷摇头,加上赵春秀性格泼辣不讲理,十来岁的时候跑到一户无意中说过不愿意娶她的人家门口骂了两小时的街,从那过后,大家也就将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孩子选择性的忽视了。
谁看好过她和路功啊?方雨心的漂亮全镇子的人那是有目共睹的。那女人虽然有心眼又心高气傲,但不可否认,真的就是有一种多少人模仿不出来的气质,当年嫁给路功的时候,全镇的男人都恨不得拿刀去把路功给剁了,要不是好到一个份儿上了,哪个男人会甘愿当乌龟,不和出轨的老婆离婚?
虽然后来方雨心的人品遭人唾弃了,但赵春秀无论外在内在,那还真是拍马都及不上她的。
要是事情仅仅如此,那么周口镇这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居民大概也仅止于将路家看做笑话了。但问题是,赵春秀结婚之后,实在是丑人多作怪,让人看着心里都恶心了。
把继子不择手段的赶出家门就是一件儿。这年头,离异再娶已经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情了,挺多四五十岁的中老年夫妻觉得性格不合去领证分开的也有,极少会有人对这种事情说长道短的。但虐待孩子虐待到上电视的,不要说是周口镇了,就是扩大到整个束海省,那也是天下独一份儿!
至于这样吗?结婚之后都成了一家人,你就是再不喜欢,对方不过是个小孩子,你无视他也就行了,非要费尽心机的让人家过不好,这不是心理变态吗?
尤其是,这几年因为路文良事件的扩大,海川市内对周口镇的看法实在是刷新了一个下限,许多镇上的女孩子谈婚论嫁都遇到了点困难,这磕磕绊绊的,一开始的源头还不是这对不负责任的夫妻?不过在看到他们赵家宗祠的亲戚婚配更加困难的现状后,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情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第二件让人对路家这对夫妻忍无可忍的事情,起源就在路家这含着怕化了的小霸王路德良身上了。
路德良这孩子吧,其实你说坏,那是真的没有那么严重的。但我们必须得知道,对一个孩子来说,本性真的比不上后天的教育更重要,父母的言传身教以及导师的启蒙,将会是决定孩子一生未来的关键所在,但这些,许多家长们却到如今还是不清楚的。更别提路功和赵春秀了。
路功这人吧,闷,一天下来不一定会和孩子说一句话,他虽然喜欢路德良,但这种喜欢也仅止于表现为给零花钱上,有时候生气了不管大小错误,那绝对是照打不误的,路德良怕他老子像是老鼠天生怕猫,怕的就是他老子裤子上的那根皮带。
但关键在于他还有一个无条件宠溺孩子的母亲。
赵春秀三十多岁近四十才有了路德良,这怀揣了种种期盼的孩子来之不易,路德良对他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个孩子那么简单,这是她在路家得以站稳脚步的根基!
她对路德良的好,已经不是一个“宠”字可以说明的了,路德良纵然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也必须想办法给孩子摘下来,平常路德良犯了什么错,路功动辄要教训的时候,赵春秀就激动的像是磕了药,拿着根绳子要死要活的威胁路功说要吊死。
经历了一次失败婚姻的路功完全不想让自己得来不易的家庭继续鸡飞狗跳,往往这种时候,心烦气躁的他多半会选择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生闷气。这样好几次躲过惩罚,路德良把她妈当做了保护伞,闯祸再没有顾忌。
他一闯祸,遭罪的就是不相干的旁人了,以前不带出来的时候,最多也就隔壁邻居和亲戚抱怨两声,但到了路德良上托儿所的年纪,全托儿所里就没有一个小孩不被打过的。
更别说被打孩子的家长心疼的拉着孩子到路家评理的时候,得到的永远都是赵春秀蛮不讲理的胡搅蛮缠和辱骂,久而久之,镇上有孩子的家长们都将路德良视作了洪水猛兽,谈起他们一家人,那就没有一个不吐唾沫的。
赵春秀有时候还不以为意,她自己的日子过的好就行了,干嘛管别人说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的镇上人她已经看不惯好久了。
赵春秀拉着路德良进屋,见路功避开她们走回房间,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兴高采烈的拉着路德良要试自己刚刚从县里买来的新衣服。
路德良撅着嘴,显然兴致不太高,但赵春秀却浑不在意,越看越爱,她把两件穿不下的裤子丢到一边,拉着路德良左看右看,眯着眼在小孩脸上亲了好几口。
“真漂亮!比城里的小孩都好看!”
“好看个屁。”路功抽着烟从屋里出来,对老婆翻了个白眼:“个小王八蛋,你知道他干啥了吗?”
赵春秀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就比从前有底气,说话也强硬了许多,她深知路功日后只能依靠路德良,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待自己,于是一瞪眼吼的比他还大声:“那你打人干嘛!有时候不能好好说话吗!?”
路功夹着烟一愣,不敢置信的伸手指着赵春秀:“你他妈再说一遍!”
路功一强势,赵春秀立马就软了下来,她咽了口唾沫,一手抱着路德良,结结巴巴:“我……你干嘛那么凶……?”
路功盯着她凶狠的看了一会儿,好半天之后,泄气的扭开了头,眼角瞥了眼呆在赵春秀怀里扯着新裤子胖的像猪的路德良,他皱起眉头:“你又去买了什么东西啊……我跟你说了最近不要跑来跑去,买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宅基地都没钱去盖,他买的衣服两天就穿不下了,浪费死了!”
赵春秀撇了撇嘴,嘴里嘟嘟囔囔的。
路功在一边坐下,闷头抽烟,因为刚刚生了气,眼睛都是红色的:“你也不问问他干了什么,他跑到托儿所顶楼去把玻璃窗给推到楼下来了,掉在院子里,碎片溅到了人,要不是大家都在屋里的话,肯定有人会受伤。托儿所的老师今天过来告诉我,说以后不用送他去了,人家不收了!”
他一抬头,咄咄逼人的盯着赵春秀:“这就他妈是你惯的!”
赵春秀翻了个白眼,小声抱怨:“那群啥啥啥老师就是吃饱了撑的,芝麻大的事情也……”
路功一个烟屁股丢到了她脸上,看她被烫的哇哇大叫的样子,大怒的心情稍微平复了那么一点,但仍旧是气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他妈找死呢吧!芝麻大的事情?你知道我他妈今天多丢人!没用的东西!当年文良也有他那么大的时候!人家怎么就不像他那么皮!?”
说完,他一看路德良手上抓着威化饼干面无表情的咀嚼,气的一个倒仰:“吃吃吃!都吃成猪了你!”
赵春秀憋了半天,实在是丢脸至极,听到路功提起路文良,又觉得自己满腹委屈。她为路家生儿子,为路家赚钱,为路功洗衣服做饭带娃暖床,可到现在了,他居然还念念不忘那个狗杂种,还说自家德良不如人家!?
赵春秀一口气堵在喉咙口那个憋屈啊!眼见路功真的气到不行了,她憋着嗓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面撕扯自己的衣服撒泼打滚:“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好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路文良好你找他去啊!那个吃里扒外的小杂种你还觉得好?他是不是你的种都不知道,他妈偷汉子给你丢人,你还觉得他好!路功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啊!!!!”
她还没说完,长发被路功一把扯住,啪啪两声就被甩了俩耳光。
路德良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吓的丢掉了手里的威化饼干大哭着扑到了赵春秀身上,一扭头哭的满脸眼泪:“不准你打妈妈!我不准你打妈妈!爸爸是坏蛋……哇……”
赵春秀呜咽着把小孩抱在怀里痛哭:“啊!我苦命的囝囝啊!我们俩去死吧!妈带你去跳楼!啊!!!!!”
路功气的双眼发直,他一手扶在裤子上颤巍巍的想要解腰带,但脑子里乱嗡嗡的虫子瞎爬,他连指头尖都没法挪动。他努力一口气一口气深深的朝着胃里咽下去,好半响之后,喉口发出一声长长的哽咽声,两眼一翻,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