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玲皱起眉头,莫名其妙地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她神情冷淡,其实和从前长得也没什么不一样,但气质一变化,就连这个人看起来也有不同了,这一眼似嗔似怒,扫到蒋方舟,他几乎腿骨都要酥了。
自己那时候为什么就放过了那么个尤物?
蒋方舟心中暗自后悔,当时对着李月玲颇为冷淡的态度,却说不出什么很亲近的话。虽然如此,李月玲冷淡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一点心生不满。
“阿玲,你应该大度点”,蒋方舟皱着眉头看着厨房里的前妻,理直气壮地说,“就算是离婚了,我也没有亏待过你把?就连财产也是四六分的,小麟也给你了。你实在不用那么记恨我的,就算是离婚了,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更何况,小麟年纪还小,以后要做事业,也需要父亲帮衬帮衬……”
李月玲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她现在眼界开阔,自然更懂得看人,销售业每天都要接触无数的顾客,蒋方舟这种人,李月玲已经见多了。
她也觉得困惑,看着站在眼前截然陌生的丈夫,李月玲在回想自己和他的那段婚姻到底是怎样维持下来的。
蒋方舟这个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总觉得自己是一等一的辛苦一等一的累,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妻子到底为了这个家庭付出多少,女人在他的眼里,只是花瓶和附庸。李月玲直至今日才看明白,那一段婚姻中,不停付出感情的,由始至终似乎只有自己。
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好在李月玲终于看透了,蒋方舟这样无情自私的人,是绝不会真的为了哪个女人而停留下脚步的,刘雅的如今不久等同于她的过去吗?也许到了以后,又会出现一个新的女人,将刘雅给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回想着蒋方舟刚刚说的话,蒋梦麟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果然还是对这个父亲太高估了,将他比喻做下半身动物都不过分,只不过换了套衣服,就能将他迷得不分五六,还无耻到拿自己的前途来作把柄威胁母亲?
他究竟还要不要脸了?
但李月玲却把想要开口说话的蒋梦麟给按下了,她眼神带着洒脱,不冷不热地看了眼蒋方舟,朝楼上怒了努嘴:“这里人多,我们上楼说。”
蒋方舟的脸色立刻缓和到了极致,眼中带起浓浓的笑意,连连点头:“上楼,上楼说去。”
堂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嘶哑沙厉,如同磨砂墙纸般难听的声音:“阿舟……”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刘雅尴尬地抓着自己破掉的羽绒服朝下拉了拉,一双青中透紫的大腿并地严实,她眼眶里带着湿意垂下头不敢和众人对视。
蒋梦麟本来还有点疑惑,但仔细一看,面上也不由得带起些尴尬。
刘雅的下身,竟然只穿了一条红色的三角底裤!羽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了一条破口,底裤就这样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
蒋方舟眼里喷出熊熊的怒火,毫不客气地迈着大步一把拽住了刘雅的胳膊就这样将她拖了出去,刘雅半摔倒在地上被拖行,不断挣扎,下身更是一览无余,蒋梦麟同为男人,心里自然是明白,蒋方舟这是彻底不把刘雅当回事儿了,否则也不会强迫自己的老婆那么难堪地出门。
李月玲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虽然恨刘雅,但同为女人,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蒋方舟这样对待老婆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
自己当初果然瞎了眼,竟然为了那么个屌东西要死要活丢尽脸面!果然是老天爷看她不顺眼吧?!
饶是蒋梦麟,现在都忍不住有点同情刘雅了,一个女人,在自家丈夫的亲戚面前得不到一点尊重,还被这样呼来喝去地羞辱,更是把最私密的地方都……咳咳,蒋梦麟摇了摇头,觉得蒋方舟果然是人面兽心。
李月玲捏了捏拳头,还是上楼去了,蒋方舟把刘雅拖到最外头的堂口,就没去再管她死活,蒋梦麟拍拍张佳,把自己的围巾接下来,又拿来一件挂在墙上的棉衣,让张佳给刘雅送去,大过年的,如果有人冻死在门口,也真够丢脸的了。
蒋奶奶嗟叹着拍着自家孙儿的手:“你管她干什么!?”
蒋梦麟朝她摇摇头,却没有多说。
“阿玲……”蒋方舟轻轻把房门虚掩上,看着屋里背对着自己的前妻,悠悠的叹了一声,“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
李月玲在心里冷笑,嘴上回答:“你说呢?你看我们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蒋方舟走到李月玲身后,看着李月玲视线之外的玻璃窗,火红色的跑车依旧停泊在院墙,车顶落下厚厚的积雪。蒋方舟叹息道:“看到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
李月玲没有回答,她伸手把玻璃窗打开,楼下立刻传上来一阵压抑嘶哑的哭声,这只是二楼,隔音十分不好,两个人一听就知道是刘雅的动静。
蒋方舟脸上顿时黑了半截,他阴阴地扫了眼楼下,却看不到刘雅在什么地方,只能尴尬笑着上前去把窗户关掉。李月玲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坐在床边:“我还以为你们的感情会很好,你好不容易才能跟她在一起,为什么不懂得好好珍惜呢?”
刘雅的境况,在李月玲心中翻滚。她是个很极端的人,爱了就要爱到极致,她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这样艰难才得到厮守的爱情,也一样过不了婚姻保鲜期。
蒋方舟满脸的沧桑:“你不懂……我以为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一切只是假象罢了。”
他这样说着,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脑袋埋得低低的,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很委屈的模样,但李月玲却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对他的示弱,心中竟然掀不起一丝波澜了。
蒋方舟推脱责任的作法实在是让人恶心,刘雅对蒋方舟的感情,李月玲再怎么嫌恶,也是分分明明看在眼里的,如今就被他一句“都是假象”全然抹消。
抚着自己精心保养的脸庞,李月玲想起季琛和她说过的那番话——
“男人的劣根性来自于他们身上数不尽的缺陷,他们善变、花心、敏感、多疑,却又宽于律己,严以待人。所谓的追求爱情,只是一种婚姻中很大可能会出现的审美疲劳罢了,可笑之处在与,他们只允许自己疲劳,却不欢迎另一半学习放松。这就是所谓的大男子主义。”
李月玲一直以为蒋方舟是例外的。可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蒋方舟似乎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李月玲释然了。没错,离开了蒋方舟的施舍,自己似乎真的看清了很多从前无法看到的东西。
她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既然心里的问题都已经得到了解答,也该到了她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
李月玲站起身,对蒋方舟笑了笑:“抱歉,我想到楼下还有一点事情,我要先下去了。”
蒋方舟猛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似乎是想不到李月玲会不趁着这个机会抓住自己,难道是欲擒故纵?离婚了那么久,她似乎变得聪明了。
蒋方舟伤感的看着李月玲:“我知道你想要逃走,你连一点弥补的机会也不给我了吗?”
李月玲打了个哆嗦,惊讶的看着蒋方舟,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在婚内搞一次外遇吗?
简直无耻!
蒋方舟终于亲自消磨掉了自己在李月玲心里所剩不多的好印象,李月玲不想再继续幻灭下去了,不着痕迹鄙夷地扫了一眼蒋方舟,她撩了撩头发:“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回回家,我也只是为了看望看望爸妈,以后你如果有时间,还是多回家陪陪老人吧,对刘雅好点,她毕竟为你抛弃了挺多东西。”
说着,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想走,蒋方舟终于急了,一把上前拽住她的手腕:“阿玲!不管你相不相信吗,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离婚以后,我一直很后悔,我们两个,加上小麟,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家,阿玲!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可以吗?”
“蒋方舟!”李月玲不敢置信地回首盯着这个无耻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你放开我,我要下去了!”
蒋方舟手上拽得很紧,李月玲有些不愿意了,拼命想要挣脱离开,蒋方舟却眸光一闪,手上一个用力,结结实实地把李月玲摔在了床上,随后覆了上去。
从来都对自己逆来顺受的女人忽然像辣椒那样呛口,蒋方舟在惊讶的同时,觉得心底的涟漪大盛,更加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难的的珍贵宝物。
“你放开我!!”李月玲终于着急了,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蒋方舟!你这个混蛋!你想干什么!?”
“我是你丈夫!”蒋方舟眼神阴冷,扫过李月玲诱人的红唇,眯了眯眼睛,冷冷的笑了笑,抬头想要覆上……
“我劝你现在还是起来比较好。”
后背忽然被抵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蒋方舟从意乱情迷中挣扎出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能把人冻僵的冷凝,一字一顿的在后背响起。
是蒋梦麟。
“小麟?”蒋方舟微微抬起身子,就看到蒋梦麟犹如看陌生人一样的冷淡眼神,皱了皱眉头,“大人说话,你……”
他接下来的话却说不下去了,因为蒋梦麟缓缓将抵住他后背的东西朝上挪动,抵住了他的眉心。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带了灭音器的手枪。
蒋方舟皱眉:“你不要拿着这种玩具枪来吓唬我,对长辈难道不应该尊重一点?我和你妈妈在谈正经事……”
蒋梦麟偏着头对他勾起一边唇角,缓缓把枪口对准他的脚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声音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气息,蒋方舟脚下的木地板被直直的穿了一个散发着焦味的洞。
蒋方舟咽了口口水,盯着蒋梦麟四下晃动的枪口,僵直了脊背。
“现在,你可以爬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