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安平趴在地上对着一坨干掉的粪便嗅了半天,终于放弃了,爬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助手说:“是人粪,但是已经干的不像样子了,按照现在的气温和湿度来看,大约是十天之前留下的,但前几天的湿度明显和目前不一样,如果这是部队的人留下来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是十天到十五天之前的事情。”
助手一一记下,几个人凑在一起,又开始研究一根绑在树枝上的军绿色布带,很显然,这是在衣服上撕下来的,树枝的方向遥遥向南,但布条却是随意挂在那里的,这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部队绑定这根布条主要是为了辨认方向防止迷路,第二种则是部队已经在向后来的部队示警请求救援了。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结果似乎都不太妙,这代表部队确实遭遇了险阻,那么伤亡就更加难免了。
他忧心忡忡的回到众人驻扎的帐篷区,迷彩色的小帐篷拥堵在一起,最外头的蒋梦麟,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正对门……烤兔子。
马安平诧异的要命,又心疼那只被烤地快要发黑的兔子,蹲下来没话找话:“哪儿来的兔子啊?”
蒋梦麟指了指林子,人高的枯草,一路过来要是没有蒋梦麟提供的绑带,搜救队不知道会被暗算多少次,可还真没人在里头发现兔子……
这一路过来,马安平算是看清了,这蒋老板真不是什么装腔拿调的主儿,他不吃亏,也不吃苦,可真心有能力,一路过来谁也找不到有能加餐的肉食,结果人家去转悠一圈,每次要不拎回来一两只野鸡,要不田鼠也有,更多的则是像他手里现在拿的这些……兔子,平时队伍的进度很快,他们这些兵都是特种部队抽调的,普通的军官都不一定能跟上,可人家一普通人,愣是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声苦!就连队伍里那些平时眼睛长在顶上的健将,也逐渐地对他有了许多的好感,平时沟通也不那么生硬了。
搜救又是登山又是攀岩,最消耗体力,谁不好那一口肉呢?于是蒋梦麟在这边烤着,身边就围聚了一大圈等着吃的馋猴。
蒋梦麟一边烤一边在心中沉思,他并不清楚子母蛊到底有什么妙用,这种主仆关系,一般来说都会更加优待主人,主人出了事情,奴隶一定跑不掉,那么如果是子蛊出了事情呢?
母蛊到底是会异动,还是置若罔闻?
山里没有水,抓回来的兔子杀了之后连洗也没法儿洗,一腹腔的血腥味蒋梦麟真的闻不惯,他是不会吃这些东西的,可部队里这群人还需要体力来搜救,蒋梦麟索性找了理由每次离开队伍就从空间里拿些野味出来,其实都是养殖的,这种旱到死人的地方,哪儿来那么多野味呢?
把烤兔子的两根木棍交给马安平,蒋梦麟站起来,摇了摇头说:“你们吃,我去睡一觉,一会儿上路叫我。”
蒋梦麟钻进了帐篷,马安平身边一个小兵蹭蹭蹭地窜了过来,垂涎地盯着兔子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盯着蒋梦麟的帐篷方向,马安平抬头瞄了他一眼:“怎么了?”
“队长……”那小兵压低声音满脸好奇地问,“这人什么来头啊?不是说是帝都里的什么大老板么?真的假的,看着比我还小,哪家领导家里的?怎么来我们这儿?”
没有八卦的生活是不完美,不幸福的!
马安平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那你说他来是干嘛的?我瞧他心情可差,抓了肉又不吃,还天天跟着我们玩儿命,有钱人不是可惜命了么?”
马安平顿了一下,才开口:“我听说是找兄弟来着,你管人家那么多事儿!”
那小子悻悻地嘿嘿了两声,缩回原地,猛然又蹦出一句:“你们说他不会是去殉情的吧?”
众人齐齐的抬起头看向他的身后。
那人愣了愣,缓缓回头,就看到手握盐瓶的蒋梦麟一脸诡笑地站在他身后,轻哼一声,“你说的没错,我是来找我老婆的。”
他把盐巴丢给了马安平,转身就走了,八卦的那家伙呆了半天,最后什么话也没敢说,兔子也不吃了,缩回帐篷里乖乖休息。
但众人却炸开了锅,纷纷开始猜测到底得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男人死心塌地地为她涉险,众人说着说着,开始越描述越荒诞,最后猛然有人开口:“你们说,他不会是那个吧?要是长得漂亮,怎么着也不可能被分到勘探队啊?”
特种部队里本来就很少会有女人,在出任务的时候,一时情难自禁,战友们互相解决一下也是有的,其实同样是国家饭,部队里对同这种事情反倒看得更开。
一时大伙儿都掉头看着蒋梦麟帐篷的方向,各自沉思,却再没有人说话。
把晕倒过去的赵宝一把抓起来丢到后面等待的人群当中,宋清虚拾起路上的一颗石子朝着刚刚前进的方向猛然掷去,浑圆的石子立刻消失,凭空不见。
“还是出不去。”众人都在哀叹。
已经在这个古怪的地方被困了好久,三天前,队伍里彻底断了水和粮食,还有两个战友掉了队,仅剩下来的部队就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溶洞里。
耳边滴答不停地响起水声,但这么多天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是幻觉。
指南针早就没用了,这个地方磁场古怪,在山洞外面的时候,宋清虚就已经提出,为什么这附近的树木都长得十分扭曲,可是那时候带队的首长没用当回事儿,现在大家想要对外联系,都已经不行了。
幸好求生设备没有被弄丢,现在大家还能时不时的用火烛寻找一点光亮,尝试了无数回,谁都出不去。
奇门遁甲之术,华国早有记载,可这不符合科学!没有人把这种野史上的古怪能力当真,现在真的见识到了,才知道这东西有多么的离奇。
没错,勘探队的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片据说是从前古人们探索水源开采出的溶洞里。
黑暗中燃起一颗豆大的火光,宋清虚点燃了一根蜡烛,把赵宝平放在地上观察了一下,在这里关了那么久,赵宝不是第一个忍受不了暴走的,之前也有几个人试图强行突破这块诡异的结界区,可从未成功过,他们也像赵宝这样,昏昏沉沉地被战友们拉了回来,昏睡四五个小时就会苏醒。宋清虚仔细观察了一下,心跳和脉搏都正常,脸色除了有点苍白之外,并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见外伤,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连续好几天的静匿快要把这群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逼疯了。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原地待命。”宋清虚吹熄了烛火,低哑开口,团队里的水不多,现在谁都不敢多费体力,“队里还剩下五根蜡烛、一套取水器、还有两个打火机和一枚信号弹,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取水器每天产生的水并不多,我希望大家能够尽量减少活动,听到了吗?”
“是!”纵然已经被恐惧填满,但这些日子来,宋清虚积威太深,众人还是反射性地遵守命令。
宋清虚眯起眼,遥遥看着直觉有熟悉气味的方向,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里,已经骚动了很久,是他来了吗?
金珠姬死死地捂住儿子的嘴,母子俩躲在阳台外墙空调外机的平台上,脸色都是刷白的。
刘明浩吓得身体都在发冷,金珠姬无声地流着眼泪,亲吻着儿子的脸颊,母子俩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刘明浩虽然还小,但也明显知道,屋子里那些闯进来的叔叔们不是来作客的。
“他娘老子!”阳台上的花盆被砸碎了,露台修建在空调外机上方,刚好挡住空调平台上的金珠姬母子,阳台上的两个男人愤然踢碎了一个花盆,嘴里骂道:“老大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个棒子女在家里?操,屋子里连个影也没有,死女人一天到晚就知道逛街逛街,逛个死!弄死她!”
“说的什么狗屁?”另一个人一巴掌扇上骂骂咧咧那人的后脑,指了指屋里,“下去,说不定有地下室呢?今天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阳台门被砰然关上了,脚步声渐行渐远,金珠姬在原地打了一会儿哆嗦,吸了吸鼻子收住眼泪,抬手抚上儿子的脸颊:“不怕,啊!”
刘明浩声音轻轻的,跟小鸡似的:“妈妈,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金珠姬眼中迸出疯狂的恨意,紧紧地咬住牙:“是外婆!他骗我们,她根本不想让妈妈和明浩一起生活,所以想要让妈妈消失!”
刘明浩小小的眼睛里红彤彤的,吓得缩到金珠姬怀里,却不敢再出声说话。
室外的气温非常要命,但母子俩却连挪动也不敢,一直缩在平台上直到午夜,才悄悄地爬回房顶。屋子里的那些人没看到目标,早就走了,房中却已经一片狼藉,金珠姬飞快地跑回屋里,撬起床下的一块地板,拿出放在里面的所有现金和珠宝,胡乱地塞到自己的小包中,抱起刘明浩就飞快地逃走,消失在了夜幕里。
“失手了?”
刘雅皱起眉头,听到电话里的回禀,心渐渐沉了下来。
桌上摊开放着一大叠照片,各种角度的都有,正面侧面,都是蒋方舟怀里抱着各色美女时的抓拍。
刘雅把手机换了个耳朵,用肩膀和侧脸夹住,手缓缓地把照片摊开,眼睛黑地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情绪。
金珠姬逃走了?她知不知道这些人是自己派去的呢?刘明浩……
刘雅握掌成拳,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恨恨地骂:“真是没用的东西!我给你们的钱,你们就给我这个结果?去找!那女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要让她消失!至于那个孩子,你们要是伤了他一根汗毛,就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刘雅挂了电话,阴冷的盯着桌子上没有一张重复的照片,终于忍不住暴喝了一声,挥手狠狠地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拂到了地上——
——“蒋方舟!蒋方舟!!!你真是……好样的!”
依旧是让人看得心底发麻的纵横刀疤,男人瞥了眼挂断电话的手下,仰首喝了口酒,歪着嘴邪笑起来:“录下来了?”
“可清楚了,”回答的那人长得尖嘴猴腮,但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得意,他挥了挥自己手里小小的录音笔,对刀疤男眨了眨右眼,笑容满面,“狼哥,这下我们可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