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通过重重关卡的秀女,才有资格见到皇帝。
赵湛是她们有可能嫁为夫君的人,面见圣颜,自然充满了好奇,想象他会是什么样子一一曾听父辈说皇上模样俊秀,是难得的才俊,而且非常年轻。到底是圆是扁,每个人心里有不同的想象,而除了皇上,她们最想一窥真容的,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是大晋最尊贵的女人太后一一而是那位诞下皇长子,初封即是贵妃,曾有救驾之功,宠冠后宫的颜贵妃。
后宫妇人,除了皇子的满月礼,外臣能远远瞧上一眼,其余时间都没机会看到,较讲究规矩的,连私下都不会谈论。她的样子,比皇帝神秘得多,有幸在满月宴席上坐到她附近的贵夫人,都承认是位让人惊艳的美人。
美,有多美?
自己能比她美吗?会取代她,成为后宫新一代宠妃吗?稍有进宫野心,想一朝逞其青云志的秀女,都遐想着颜欢欢的美貌。
更重要的是,颜贵妃的样子,就是皇帝喜好的标杆。
模仿她,超越她,得到皇上的宠爱,妇道人家也有自己的野心。有想为家族争光的,也有出身不显的清白平民或是小官之女,见识了皇宫的奢华后,忐忑不安地想象着能用美貌在后宫大展拳脚。
穿着一式一样的衣裳,远远看去,就像一排水嫩嫩的宫女,等待着皇帝挑选。
大殿。
徐皇后和太后来得很早,坐于高位上攀谈起来。按理说,后宫还没多少人,连八卦谈资都缺乏,偏偏这些名门贵女深谙如何没话找话,能就着没有实际意义的话,从盛放的牡丹,到春茶的滋味,配着优雅恭顺的微笑,絮絮不绝地谈论着。乍一看上去,二人真像感情极好的母女。
“颜贵妃怎么还没来?”
太后顾忌比皇后少,虽然还没到时辰,秀女亦未被安排进场,但她到了,在那一刻,就觉得到了时辰,彷佛整个天下都绕着她转,拢眉不满:“架子比皇后还大。”
“许是有事情耽搁了吧。”
徐皇后拈茶微笑,拒绝当枪。
她气性被颜欢欢磨得差不多,也独独会为了她而动怒,偶尔控制不住脾气,想尝试整垮她,每次锻羽而归,十分气人。就像游戏抽卡,明知道以自己的运气是抽不到好卡的,偶尔冲动上来了,还是会连着抽十张,越抽不到,越气,很不甘心。
但大部份时候,她都保有着理智。
“一个妃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太后倒不是刻意挑拨二人,她只是不高兴了,要说出来,忍住更难受,趁皇上不在,多说两句。
而且她说的都是实话,都是规矩,儿子能把她怎么样!
“这,臣妾就不知道了。”
徐皇后面露歉意,做足了媳妇该有的谦卑样,大大满足了太后想让别人低头的征服心理,就不逼她非要说出个所以来了:“唉,哀家也知道你的难处,这不能怪你,都怪……”
“嫔妾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颜欢欢一进来便向二人行了大礼,身后跟着一抹明黄的身影,让他看明白自己的礼数是何等周全。
赵湛向二人颔首:“朕来了。”
徐皇后连忙向他行礼请安,太后回过神来,瞥颜欢欢一眼才叫起:“颜贵妃总算来了,方才哀家想找你说说话,都找不到人,怪寂寞的。”
……咋了,小婶婶你真看上我了吗?
颜欢欢暗翻了然白眼,脸庞浮起娇笑:“嫔妾向太后谢罪……”后面气人的话还没说完,赵湛便截住了话:“朕去长乐宫找她,溯儿哭闹,耽误了点时间,不过算着,远远未到时辰,太后海量,不必谢罪,都坐下吧。”
陪皇上,不就是一位宫妃最重要的事么?
何罪之有。
这些话,从皇帝口中说出来,比颜欢欢亲自说,要气人一百倍。徐皇后这时候已略有林贵人的风范,话不扯到她就假装在看远处的风景,啊,大殿的天花板雕纹真是精致之极……
太后则避无可避,沉默片刻,才将那口噎在喉间的气咽下去一一真是忍什么都比忍这个小贱人好!她唇角一扬,扬起一抹冷淡的微笑,已经用尽了全力:“既然是陪皇上,又事关小皇子,哀家自然不会怪她。”
她给足了面子,赵湛视作理所当然,并没有多说话让母后能顺着梯子走下来,携手颜欢欢坐下,态度比太后还冷淡。徐皇后瞟一眼二人牵着的手,一半的心在说着不在意,另一半在剧烈拉扯犯酸,酸得她人都醒了。
一般作派明确,毫不暧昧的皇帝,能时刻让人清醒过来,省却许多不必要的奢望。
“既然皇上已到,殿选也该开始了。”
作为后宫之主,徐皇后有着主持大局的责任,皇上又轻轻嗯了声,表示同意一一给自己选女人这么兴奋的事,连不关他事的容妙真都能兴致高昂地跟他谈了一下午,而他本人却兴趣缺缺,彷佛选的只是进宫服役的宫女,而不是要陪他睡觉的宫妃。
一个冷淡得让旁人毫无幻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