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面对公主殿下,青莲仙子毫无保留地述说了自己的遭遇。
在认识无道天尊不久后，她的师父收了一个小徒弟王瑜禄。
按排资论辈，王瑜禄是她的师弟,也得对她恭敬守礼,可是这事情往往是看师尊态度来的,王瑜禄家里和师尊关系好,师尊也多有仰仗王家的地方，于是对他追求青莲仙子的事持默许甚至是鼓励的态度……
“自从布庄越办越好后,师尊不再像以前那样帮着师弟说话了，但瑜禄他还是没放弃。”
青莲仙子叹气。
与一般修真文和武侠文的设定不同,在这东玄位面里,师徒或者师兄妹之间结成道侣是很常见的事,渺渺对此也接受度良好，姑且当穿越进了《剑网三》，把师徒系统视作情缘系统。
在青莲仙子的眼中，王瑜禄就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幻想狂。
刚进师门的时候,青莲仙子遵师嘱对这个冷面师弟多有招拂，给生性桀傲又自命不凡收拾了好多次的烂摊子,连自己的修炼进度都落下了。这倒也没什么，多费点事罢了,青莲仙子不知道他来自显赫世家，但她听师尊的话,当了好一阵子的便宜保姆。
然而，正当青莲仙子以为整天摆着臭脸的师弟只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拽哥之际，师弟向她表白了。
严格来说，那不叫表白。
“我复述一下他的原话，”青莲仙子轻咳一声清清喉咙,语气立马变换成了冷淡的调子：“时至今日，师姐也没找到道侣，据我这段时间观察看来，师姐缺乏女人应有的柔媚，不过不嫌贫爱富，品性好，尚算会照顾人，办事也细心妥当。我以后精力将会倾注在修炼上，不想在凡尘杂务上分神，待师姐点头了，趁下月中旬我们正好把道侣大典办了。”
渺渺点评：“这的确不是表白，这是通知。”
字里行间的自信快溢了她一脸。
渺渺低头吐糟：“没想到有比我家狗更自信的人。”
闻言，已经完美融入新品种的元惑嗤笑：“什么玩意，也配和我比。”
青莲仙子继续说下去。
她当场就拒绝掉了师弟：“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渺渺作出合理推测：“师姐，我不信，你在说气话，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元惑再次擡头看她。
同样的梗，公主到底要玩多少遍？
青莲仙子摇头，师弟当时铁青了脸，自信满满地安排好了一切的他没考虑过会遭到对方拒绝这个选项，又问了她一遍，她确定吗？要是后悔了想再找他，就没这么好的安排了。
青莲仙子非常确定。
师弟拂袖而去。
结果清静了没一段时间，他又回来自说自话，说想明白了
“师姐，如果你是想要打击我的锐气，打磨我的心志，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发现我确是在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喜欢上了你，成了我的心结，不把你变成我的人，我是无法专注在修炼上的，你现在是比我的剑更重要的存在了。”
紧接着，便展开了一连串的“深情追求”。
分别是动员师尊一起说服她，出现在每个有她的场合，送上名贵礼物，警告每个想要接近她的男修者，以她的未来道侣自居——滑稽的是，因为青莲仙子没有过公开的道侣，惟一曾经走得近的宋尊者也鲜少出现在人前，她也说过两人只是普通朋友，没有进一步的牵扯。
听到这里，渺渺忍不住建议：“其实别人揣测你和大哥关系的时候，你不否认就能少掉很多麻烦了。”
横竖宋尊者只是大哥的一个马甲。
给马甲绑个表面情缘，没啥大不了。
青莲仙子漂亮性格好，和她凑对传绯闻谈不上影响形象，渺渺也知道大哥不介意这些——要是会对女方做成不好的影响，他倒是会主动澄清。
“我以为师弟过一阵子就会放弃了，没想到他能坚持纠缠我那么久，”
青莲仙子苦笑：“后来无道天尊没出现在人前，我也跟护渺盟打听过他什么时候出关，连他们都不知道……没得到他的首肯，我又岂能以他道侣自居？”
更腻烦的是，出身高门大户的师弟王瑜禄在许多外人看来确是良配。
由生性冷淡的他展开的热烈追求，也成了很多女修者眼中的佳话，都在观望她何时被打动，还有说她铁石心肠，莫名其妙来当说客的。
“我前阵子听说他准备在师尊的生辰宴中，由师尊引荐，向我求爱，”
青莲仙子闭了闭眼，表情尤如戴上痛苦面具。
“好吓人。”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渺渺不禁脱口而出。
公开求爱，真是一件超绝尴尬的事！
即使郎有情妾有意，也不是每个人都享受在众目暌暌之下，成为焦点的感觉。而曾经被对方拒绝过，还用公开求爱这一招的，多少有点利用群众压力的意味在。
“是啊！我只感到腻烦和厌恶，”青莲仙子满眼怅然：“但许多人却认为我该感动，该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怕公主殿下笑话，因为师弟的缘故，我以后只想一个人过，把布庄办得越来越好了。”
这也是青莲仙子在布庄里循环播放公主殿下的歌的原因之一。
对男性避之如蛇蝎后，青莲仙子觉得无道天尊说得不错——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就是最好的，师弟是什么玩意啊？她也好想要个甜甜的小师妹，跟在后头用小奶音乖乖地叫她师姐，如果公主殿下是她的师妹，无论多大的烂摊子她都愿意替她收拾！
可是师弟不行。
真的不可以。
师弟这俩字，在其他师门可能是“好使唤”、“工具人”或者“跟屁虫”，在青莲仙子这，就只意味着源源不绝的麻烦。
说得现代点，她对“师弟”有ptsd了。
人总喜欢幻想假设的事情。
青莲仙子就时常在想，如果公主殿下是她的师妹就好了。
无道天尊说，他的妹妹会扑进他怀里撒娇，要他帮她擦干头发。
无道天尊说，他的妹妹上学堂得了奖励，会藏起来忍着不吃，带回家后分给三个哥哥。
无道天尊说，他的妹妹白天听了怪于鬼怪的故事，晚上会抱着睡枕来找他陪伴。
……
好多人觉得无道天尊高冷话少。
那是没找对话题。
想听他说说他的妹妹，他能对人说一宿。
总之，在宋无道巨细靡遗的炫耀中，即使未见过公主本人，渺渺的形象却异常丰满。
可恶。
她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师妹啊！
可是同样的行为……
师弟要她帮他擦头发？有病去治。
师弟把奖励分给她？谢谢不必。
师弟半夜找她陪着睡觉……
拔剑吧！
总之，青莲仙子觊觎无道天尊的妹妹，觊觎了很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而公主殿下，也和她想象中一样的可爱！
青莲仙子的目光落在渺渺身上。
只在留影石和护渺盟广场上看过无数次的小小身影，活转了过来。
“……青莲姐姐，我很赞同你的想法，没有他，你的日子本来就过得很好了，反倒你生活里的麻烦全是他带来的。”
渺渺听得气愤。
这男的也太爱自我感动了！
只是她气愤不到三秒，却感觉青莲仙子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说不出是哪种奇怪，不带恶意，却异常炙热。
和苏沧依看自己时的眼神有点像。
渺渺思索了一会，决定暂且不去细想。
细想言情要变百合了。
“其实我们修道的人，没有道侣也不稀奇，好些人谈风月能对上话，一谈心中的道，不打起来就差不多了，志同道合得想要一直双修下去的也很罕见，”青莲仙子说道：“我和王瑜禄出自同一师门，之前修炼算是同吃同住，练剑也在一块儿，他们觉得我俩的情谊难得，一方有意不如试试，却不知道我照顾他只是遵师嘱，没多少情谊可言。”
渺渺听完后，也很同情她。
同为女性，她太懂被不喜欢的男的纠缠的感觉了。
虽然渺渺没被男人纠缠过，可是……
她在网文里看过这样的剧情！很有代入感！拳头已经是硬了。
渺渺踏前一步，主动牵起青莲仙子的手：“姐姐，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渺渺很有自觉性。
虽然，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但在这个位面，她大哥是无道天尊，她是有金大腿的人，她得支棱起来！该借势的时候就借起来，不能跟大哥客气。
何况，作为一个华夏网文里的高中生，她还是格局小了。
要是换了隔壁日本漫画里的高中生，地球给你毁灭咯。
渺渺放狠话，说得豪气干云。
然而青莲仙子在听到那声姐姐后，剩下的就没进耳朵了。
好甜。
怎么能这么甜。
说话这么甜的妹妹，抱起来一定很软吧。
这个念头一起，就压不回去了，青莲仙子满脑子只剩下了思考如何抱得到眼前身份尊贵的小公主。她觑向她，从小圆脸上看到了怜惜，于是心生一计，假意捏出哭腔：“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很想有谁抱抱我……”
旁边听到这疯狂暗示的元惑歪了歪狗头。
它一听就听出来这是假哭，抱个屁。
然而下一秒，它便看见小公主张开双臂，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青莲仙子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背软声安慰：“有我在呢，我可厉害了！我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不哭不哭。”
初次假哭的青莲仙子业务并不熟练，未能成功挤出眼泪。
她与渺渺身后的小白狗对上了视线。
青莲仙子看到那狗子嫌弃地看了看她，满脸写着无语。
不过，对这个拥抱，元惑不仅没有炸毛，甚至没有特别的反应。
毕竟青莲仙子是切切实实的人类，不是毛茸茸，不会威胁到它的地位。
一人一狗对视片刻。
最终以元惑摆过尾巴，给她一个高冷背影作结。
在渺渺的主动拥抱下，青莲仙子顺势回抱她。
小姑娘有点肉，抱上去每一处的手感软得跟棉花糖似的，教她爱不释手，只觉所有苦难都被治愈了——只要抱过公主殿下的人，都会明白无道天尊为何会那么钟爱他妹妹。
“好想再听你叫我姐姐啊，呜呜。”
“啊？姐姐。”
没察觉出对方姐爱变质的渺渺觉得这是屁大点要求，轻松满足啦。
“要是能摸摸殿下的脸，我也许就没这么难过了。”
青莲仙子盯着她年糕般的脸颊。
“……”
有点不对劲，但仍然选择把脸送到对方手中的渺渺被揉了个爽：“青、青莲姐姐……你……你有开心一点了吗？”
“啊，还差一点。”
紧紧抱住渺渺的时候，青莲仙子想起了以往吃过的甜汤圆，捏的时候往里面按一块方糖，煮完后里面的糖会化开……要是有人那么大一颗的汤圆，就该是公主殿下这样子，用力抱住的时候里面的糖馅儿能溢出来的。
呜，好甜。
“好的喔。”
吸人者，人恒被吸。
今日的渺渺是被漂亮姐姐rua的那一个。
元惑别开了头。
是连狗也看不下去的程度。
青莲仙子的师尊生辰在三日后，渺渺记住后，被她塞了一块水镜在怀里——水镜等同是修真界的视频电话，据说也是无道天尊带来的点子，护渺盟出售的独家水镜是最受欢迎的，据说是因为从他卖的水镜中映照出来的影像，不论男女都会比本人好看许多。
三日后，那时间尚算充裕。
足够她回去复习，顺便想想要如何在护渺盟面前自证身份，借用大哥的势，正好也寻找那位能够救治黎雨箫的丹修。
安排好事儿次序后，一切顿时明朗了起来。
好耶！
渺渺给自己加油鼓劲。
渺渺问过系统，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青莲仙子说，要是不着急走的话，可以在她的布庄里逛会儿，看上什么直接带走就是，算在她的帐上。
“……这就不用了！”
渺渺脚底抹油的溜掉。
一来是家里衣服穿不完。
二来是她无法在播放着自己翻唱音频的商场里尽情逛街。
系统建议她可以先行前往护渺盟，定下座标后，下次再穿越过来的时候就不用大费周章地跑来跑去了。渺渺一想也是，过会咦的一声：【这听上去好像网游哦。】【在《万界之王》里，不同位面的确像不同的服务器。】渺渺重新坐上变得好大一只的元惑。
她问它：“你知道护渺盟怎么去吗？有通行令牌吗？你在里面地位高吗？”
“知道，有，还行。”
狗子回答得言简意赅。
元惑在自己背上施了结界，无论公主在上边如何翻滚，都不会掉到下边去，既能享受到飞行时迎面吹来的凉风，在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又会碰到透明的壁垒。渺渺初时畏高，久了确定安全后，便在它的背翻滚起来。
滚过来——滚过去
滚了一会儿，渺渺滚累了。
她抓住狗狗的毛绒绒耳朵，在它头上休息一会。
云层在眼前飞掠而过，她心情正好，与元惑搭话：“你觉得我该怎么解决那个师弟呢？”
“杀了。”
“……”
“吃了也可以，我连三魂七魄一起吃，保证青莲仙子下一世也不会碰见他。”
真正做到了永绝后患。
话题逐渐变得血腥了起来。
身下的狗子仍在畅想：“糟糕，把我说饿了。”
渺渺气地揉它的耳朵：“说到不杀人的可以吗？他虽然恶心，但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这罪是谁定的？在我这里，让你不开心了就足够让他死上百遍来赎罪。”
渺渺伏在它的背上，在它说话的时候，能感受到从心脏处传来的震动。
元惑感觉到她连环踢了自己的背十七下。
“好油，禁止油腻发言！”
渺渺将它的狗耳朵揉成一团又松开。
然而，这回却不是元惑的油腻发言。
它任她蹂╋耳朵，过会才说道：“我不是在讨好你，也不是在向你表明心迹，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啊，惹你不高兴本来就该死上百遍，让他轻松地死掉已经算是公主仁慈了。”
……
虽然不明白它在说什么，但渺渺隐约感觉到内里藏着大大的不妙。
公主揪它耳朵：“这个世界的法则是怎么回事！”
东玄世界强者为尊，实力高于一切。
元惑说，公主殿下现在见到的世界，和宋尊者来之前已经不是同一光景了。在宋尊者崭露头角后，以奇诡新颖的发明快速积累大量财富，在大人物察觉到他，想要出手制衡或是收割肥羊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修为在这段时间内快速飞涨，早就不是那个需要雇佣保镖的神秘商人。
再然后，就是成立卫渺盟了。
现在这个位面，已经等同在宋尊者的统治之下。
所有灵矿脉归卫渺盟管，只是他们亲不亲自开发的分别，同时卫渺盟还掌握着多个修炼宝地，宗门想让自家弟子去一趟，都得上交不菲的门票费用，即使去以命相搏，收获还与卫渺盟五五分成。
有不忿者说无道天尊是自古以来最利欲熏心的大能。
别的修者清心寡欲，只有他贪慕权势，又视财如命，巴不得挖尽天地间最后一滴灵气。
凡间律法限制不了修者。
杀人想要别人偿命，得靠着死者亲属或者宗门杀回去，或是讨公道。
“那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卫渺盟的规矩，就是修真界的律法。”
……
——“而卫渺盟最重要，也是所有成员必须刻在灵魂之中的法条，就是保护公主殿下。”
飞行着的元惑穿过浓雾密云的山海，眼前景像豁然开朗。
之前在俯瞰青莲山庄，渺渺已经觉得那是很大规模的建筑物了。
这会见到眼前连绵不绝的建筑，她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可是，可是……
在渺渺的想象中，东玄位面的护渺盟，该是古色古香，类似电视剧里的武林大帮派的根据地。再具体一点，其实她脑补的是《剑网三》里浩气盟之类的样子。
可是谁来解释一下，眼前的蒸汽朋克风建筑是怎么回事？？？？
整个卫渺盟是圆拱形的城池，中间空着的地方有高耸入云的尖塔，它甚至不是砖块砌成的，远远看去，能看到冰冷金属的反光，渺渺眼尖地在空地看到了正在运作的小型机器人，她忍不住指向机器人：“那是什么？”
“啊？宋氏使魔啊。”
你管这叫使魔。
奇幻爱好者今日就要出警！
这甚至有一点赛博味的建筑，给渺渺带来的视觉震撼太深刻了，使得她一时之间忽略掉了那条肉麻法则。
硬要说有玄幻味道的地方，就是尖塔周围结了一大团的迷之乌云，频密地见到有闪电从中窜出。渺渺问那是什么，元惑介绍：“宋尊者抓了条雷龙回来当中央发射塔的发电能源。”
“……”
渺渺按住额头。
太赛博了，连剥削生物都出现了。
“大哥这么做……龙宫不抗议吗？”渺渺搜刮着仅有的玄幻小说常识。
“司水的龙王来过一趟，现在在地牢里负责水力发电呢。”元惑说。
“……”
渺渺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了。
元惑说不必同情它俩，那俩兄弟龙没少祸害民间上贡的女子。
“这边遵行的法则和公主身处的世界不大一样，公主被吓到了吗？”
渺渺点头。
“有点。”
“那还要下去吗？”元惑问。
渺渺轻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狗狗耳朵：“嗯，要下去！”
创造出这一切的人是她的大哥。
无论怎么样，家人是一体的，是无法割裂的亲缘血脉，关于大哥的事，她都想要知道。
得到命令后，元惑便俯冲下去落至大门处。
门前有两个守卫，见状攥住手上的武器。
除此以外，倒也没显得攻击性太外露。
近些年来，敢来挑衅卫渺门的活物几乎已不存在了，也难怪乎放松了警惕。
“来者何人？”
元惑一听，还是认识的。
“嗯，是我，元惑。”
守卫A奇怪，脱口问出：“你剩下那八条尾巴呢？听声音是你没错了，好久没见到你，去哪了？变女人还不够，怎地还要变成狗？”
元惑也没想到一见老乡就扒了自己的马甲。
不过他事情想一出是一出，倒不是太在乎了，只说道：“你们喜欢的样子我都有嘛。”
“剩下的八条尾巴？”
渺渺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她的重点不在变成狗上，甚至没反应过来它不是狗狗。
“你居然还私藏八条尾巴不给我撸！
渺渺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