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嘉文本打算周末的时候带魏岚去看看新房子,谁知道魏岚说她们公司要搞团建,她周六上午就要出发,周日才能回来。
邢嘉文皱眉,“还要外面住一晚上?”魏岚说是,“团建嘛,晚上也有活动。”
邢嘉文看着有些不太愿意的样子,魏岚心知肚明,这几个星期他就没在家吃过几顿饭,心里估计是有些意见了。
果然邢嘉文说:“你请个假,说家里有事,不去了。”
魏岚为难道:“领导说不准请假。”
邢嘉文脸色一沉,刚要开口,魏岚就道:“那房子反正你都看过了,我再去看一遍没必要,你觉得好就可以。”
邢嘉文听着这话愣了一下,他看着魏岚,显然有些意外,他没有再劝魏岚不要去。
魏岚则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他,她笑着抱住他亲了亲,起身进了厨房。
剩下邢嘉文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像有根细线牵扯着他的神经。
因为魏岚明天又不在家,今晚晚餐便很丰盛。
邢嘉文望着一桌子菜,又看向魏岚,她和以前一样,一心一意地看着他,她学做菜都是为了他。
“好吃吗?”魏岚问。
邢嘉文夹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点头笑道:“好吃。”
魏岚听了他这句话便很开心。
邢嘉文脑子里那根线蓦然松了,他想,还是要找机会让魏岚辞职,她那个班实在是没必要上。
“你就适合娶个日本女人,天天站在门口迎接欢送你,出门一句‘您走好’,回家一句,‘欢迎回来’。”老陈毫不留情地笑话他。
老陈听完邢嘉文的“烦恼”直在心里感叹他这个人实在是没意思,辛亏生了幅好皮囊,魏岚为色所迷才能受得了他,他要是女的,跟邢嘉文过三天就得疯。
“你得培养点爱好,不然魏岚不在家陪着你玩儿你就来公司加班,还非得把我拉来,这不耽误我生活吗?我可不像你有着落了。”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老陈怨气冲天地看着邢嘉文。
邢嘉文突然想起魏岚托他办的事,他说:“对了,上次你不是说要招助理,我给你推荐个人。”
老陈问:“男的女的?”
邢嘉文笑着看他,“女的。”
老陈突然有点警惕,“我不要女的,女的事儿多,也不方便,我是招能干活儿的。”
邢嘉文也不跟他多费口舌,只道:“你约个时间自己见一见就知道了,我只是负责推荐,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老陈突然凑近,盯着他问:“那女的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积极。”
邢嘉文一把把他推开,“跟我没关系,魏岚的朋友。”
老陈“哦”了一声,突然指着他道:“我明白了,你这是拿我哄魏岚了,我要是把她朋友招进来,你是不是就有理由叫她辞职了,你连你老婆也算计。”
邢嘉文说:“我算计什么,你又不一定会把人招进来。”
老陈犹豫着,突然左右为难起来,邢嘉文这个忙他是帮还是不帮呢,不帮以后这人没事儿就来公司加班他还说不定要作陪,帮吧?他也不想招个闲人进来吃白饭。
难啊,老陈挠头,为什么邢嘉文的家里不太平他还得受池鱼之殃,自己还形单影只呢就要替人家的家事操心。
他怀疑这是老天对他当年在背后贱嘴的惩罚。
周日魏岚回家,邢嘉文把这事和她说了,让她问郭英婷什么时候有时间来趟公司。
魏岚还有些担心,怕最后让人家白开心一场。
邢嘉文让她不要担心,“就是走个过场,十拿九稳的事,老陈那边儿已经同意了。”
魏岚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做老陈的助理···没事儿吧?”她实在是信不过老陈,又怕自己没搞清楚坑了郭英婷。
邢嘉文被她说得笑起来,他知道魏岚向来对老陈有意见,只是没想到她还把他看成了个花花公子。
邢嘉文说:“助理是正经助理,他一开始还想招个男的,老陈公私分得很清。”
这句公私分得很清,让魏岚突然想到了苏瑜,她看着邢嘉文,不知道他现在和苏瑜是不是公私分明。
魏岚笑起来,说还是先给郭英婷打个电话说一声,“我想太多了,让她自己先去看看,说不定她还看不上这个工作。”
魏岚拨了号码,拿着手机走到了桌子边坐下,邢嘉文在沙发上转头望着她,听她笑吟吟地说话。
脑子里的线突然又被人扯了一下,邢嘉文微微皱起眉,看着坐在灯下亮处的魏岚,却还觉得她身上有些什么他没有看清。
打完电话,魏岚就去洗澡了,邢嘉文先进了卧室,他连着两天都去了公司,虽说是为了打发时间,可事情一做起来就丢不开手,他这周末过得着实凄惨,一日三餐都没人管,老陈点的菜完全不符合他口味,又油又咸,他吃了两口就腻了,老陈说他被魏岚喂叼了,邢嘉文却不这么想,魏岚的手艺并不怎么高超,不过他吃习惯了而已。
他有很多习惯都是在婚后养成的,比如一定要回家吃饭,不愿意吃外卖。
邢嘉文突然放下手里的书,拿起魏岚的枕头的闻了闻,这个味道他也习惯了,魏岚大概也如此,她熟悉他的味道,她一直用同一款香味的洗衣液和沐浴乳,他的衣服上都是她选择的味道,所以苏瑜的香水味对她来说才那么刺鼻,她一闻就闻到了,而他当时根本忘了这回事儿,人在熟悉的环境里就容易放松警惕,他在家里从没想过要防备,即使那时刚跟苏瑜见完面。
这里对他来说□□全了,魏岚也是,他确定魏岚不会欺骗他,他甚至不相信她会有秘密。
就像流浪的人想要一个家,而被困在家里的人又幻想着去流浪。
人总是在憧憬他没有过上的生活。
但大多数人都是憧憬一下就算了,少数人才有决心抛弃一切去追寻。
邢嘉文清楚自己两者都不是,他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首先要确保自己的生活不会失衡,之后才会去为自己的困症寻求解药,苏瑜是他的解药,而魏岚则是他维持平衡的砝码,没有苏瑜他还可以去找下个解药,但失去魏岚,他的生活就会倒塌。不知不觉间,他们互相把对方困住了,不过他是有心,魏岚是无意。
他有句话是真的,如果没有遇见魏岚,他的确不会结婚。
如果不是她如此热烈肯定的爱让他看到了可乘之机,他也不会对她这么卑鄙。
是她的错,但他会让她一直错下去,永不醒悟,这就是他对她的回报。
魏岚猛地睁开眼,她刚才差点在浴缸里睡着,水已经变温了,她连忙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她把俩人换下来的衣服都倒进洗衣机里,按下启动键,就进了房,打算明早起床再晾,她实在是困,坐不住。
卧室里邢嘉文还没睡,坐在床头看书,魏岚上了床,扯过毯子盖上翻了个身,闭着眼打了几个哈欠,呼吸渐重。
睡意越来越浓时,身后忽然贴上来个人,胸前攀上了只做怪的手,魏岚哼哼了两声,想甩没甩开,后背上的紧贴的胸膛热得她出了一层波汗,邢嘉文的心跳得像要蹦到她身上来,他无视她的推拒,把她翻过来,亲她的眼皮,魏岚就是不睁眼,邢嘉文又含住她的嘴唇,冷不防地咬了一口。
“干嘛啊?”魏岚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边说边缩着背想从他手臂里逃出去。
邢嘉文把她箍回来,嘴唇移到她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魏岚红了脸,骂了一句。
邢嘉文手从她胸口上滑下来,渐渐往下,魏岚的安静下来,只带着一丝异样的笑容看着他。
邢嘉文的手停住,魏岚的笑容的迅速消失,她似乎极为歉疚,说:“昨天来的,提前了几天。”
邢嘉文的手又游上来,按在她小腹上,极为温柔问:“肚子疼不疼?”
魏岚摇头,邢嘉文放开她,躺了回去。
魏岚翻了个身,邢嘉文也紧跟着她,手放在她肚子上盖着,像是要抚慰她。
昨晚于雅博也是这样抱着她睡了一夜。
从浴室出来时,魏岚好不尴尬,她朝床上看了一眼就一脸通红,她喝于雅博说要走。
于雅博却说没关系,“你去外面坐着吧。”
魏岚只好坐在客厅里,看于雅博拿着被她弄脏的床单出来,她恨不得抢过来扔了,她不知道于雅博为什么留住她。
她现在···留在这儿干嘛呢?
魏岚茫然四顾,这是于雅博的家,她从来没仔细看过,她只对他的卧室熟悉。
于雅博换好床单后叫她进去,“你去床上躺着吧。”
魏岚无措地点头,站起来却磨磨蹭蹭地不想进去,她还是想走。
于雅博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心思,他叫她进去,自己却换鞋出了门,“我出去买点东西,等会儿就回来。”
魏岚被他弄懵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魏岚在沙发上坐着,几次犹豫要不要干脆就这么走了。
就在她下定决心要溜的时候,于雅博又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个袋子,看见她还在客厅坐着也没问。
魏岚看他摊开袋子,里面装着红糖,巧克力,还有卫生巾。
“好像这个···白天晚上的还不一样?”他简直窘迫得像个小男生,“我问了超市的阿姨她叫我买这个,你看行不行?”
魏岚比他还窘,她胡乱看一眼就点头。
于雅博就放了心,之后他把她押上床,把巧克力往她身上一放,他去了厨房,一会儿就端了杯红糖水过来。
“喝吧。”他郑重其事。
魏岚不知道于雅博从哪儿听说的女人来这个都要喝红糖水,她不想喝,可他脸色严肃又担忧,像是她喝了就不会死一样,她就硬着头皮喝了,甜得她差点舌头都黏住了。
那一晚,他们什么都没做,于雅博陪着她躺在床上,他们说了很多话。
“小时候我妈妈给我姐姐喝红糖水,那时候我就觉得是好东西,也抢着要喝,我姐姐总是会分一半给我。”
“她什么都会分一半给我,好吃的好玩的,过年的时候家里只能买一件新衣服,她就让我妈给我买,她不要。”
他说着突然伸出手,对魏岚说:“你摸我的手。”
魏岚摸了摸,没摸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
于雅博笑道:“我这双手就是我家里的最大的光荣,我爸妈我姐姐的手都又糙又粗,他们要种地,我姐姐的手上有很多疤,都是割草的时候被镰刀划的,我上学的时候她就在家里干活儿,她不让我干,说读书写字的手不能乱来。”
魏岚握住他的手,他轻轻地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哭的又大声,又难看,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那种从小到大没吃过苦的女孩儿,我姐姐从来不哭,她没时间哭,没力气哭,哭了也没用,哭了有人哄的人才爱哭。”
于雅博看着她,“我也不哭。”他没有任何情绪,眼神清冷,罩在魏岚脸上,“但我喜欢爱哭的女人。”他又笑起来。
魏岚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她按进怀里,他抱她时总是很用力。
“魏岚,你就一直这样,别变,好不好?”
魏岚觉得可笑,他这句话说迟了,她已经变了,他们都知道的,而且这改变里头还有他的功劳。
现在他却要求她不要变。
“好。”魏岚揽住他的背,轻声答道。
人与生俱来的本领除了撒谎,还有自欺。